第39章 找到了
火符還未破開, 梅落雪忽覺一陣輕松,火勢小了下去,他下意識轉頭看向陰氣最濃重的地方。
古蕭右肩染血, 連劍都拿不穩了,顯然遭到了重創。
裴溟從他肩上拔出劍,随流用不了了,他沒有告訴江與眠,離開雲遮峰的時候帶了把備用的。
古蕭臉上再沒了笑, 陰郁深沉,這才是他真面目。連一個築基都沒打過,簡直顏面盡失。
然而裴溟沒有就此停手, 黑色鬼爪迎面而來,他根本來不及躲避,就被另一只鬼爪捅進了丹田之中。
金丹被挖的劇痛讓他平白生出一股氣力,硬是掙脫了鬼爪。
一擊不中, 金丹沒有挖出來,神志不清的裴溟戰力在不斷攀升,力量的來源正是涵虛洞天裏無數慘死的魂魄。
他緊盯古蕭而動, 不顧自身傷勢防禦, 招招淩厲而致命。
被個築基壓着打, 古蕭惱怒的同時也知這人絕非普通築基修士,常人若是被如此重的陰氣籠罩, 怕是早已身魂分離,可見他落敗也并無道理。
在心裏給自己找了借口,眼看裴溟又朝他受傷的丹田處攻來,想取他金丹之意實在太過明顯。
古蕭惱恨是惱恨,但此時身受重傷不好再拼殺下去, 于是咬牙沖前殿喊道:“還不出來!”
而梅落雪則趁古蕭重傷之際,迅速破開了火符。
他看了一眼還在和古蕭纏鬥的裴溟,無論眼神還是表情,都能看出已經失去了理智。
不是他不講義氣,眼下裴溟這種狀況,誰都近不了身,或許等他出了山殿,找到江與眠就有辦法了。
梅落雪當機立斷,轉身就往後殿門口跑,然而還沒踏出去一步,一聲野獸低吼從頭頂響起。
有東西從房頂躍下,帶起一陣腥風,是野獸獨有的腥臊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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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只狼堵住了去路,身體低伏,喉間發出沉悶低吼,獠牙外露。
梅落雪并不驚奇,要是能這麽輕易逃出去他才會生疑。
與此同時,古蕭話音一落,就聽前殿傳來一聲輕笑,獸類爪墊踏在地上的動靜響起,一個女人坐在矯健高大的頭狼身上,從前殿轉了出來。
而在她身後,是一個身穿布衣的少女,手裏握着一把未出鞘的劍。
狼背上的女人一看古蕭陰沉着臉,笑得妖豔妩媚,說:“我這不是顧着你面子,所以才沒插手。”
被古蕭不悅地看了眼,她又說道:“你們這些男人,不是最讨厭女人摻和你們的事,怎麽現在又怪我了?”
重傷之下,古蕭不願跟她在話語上糾纏,擋下裴溟一擊後冷聲開口:“你去抓梅落雪,劍奴,對付這個。”
梅落雪被兩頭狼逼回後殿之中。
被稱作劍奴的布衣少女一言不發,她其實很漂亮,連二十歲都不到的模樣,只是渾身灰撲撲的,連裝飾都沒有,看起來木讷沉默。
然而當她拔出劍的一瞬間,眼神就變了。
布衣掩蓋不住騰騰殺氣,在這一刻,她眼睛是明亮的,似乎連容顏都亮了幾分,劍雖然在她手中,但她整個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劍,淩厲無比,天生的劍修。
就算是在後殿門口處的梅落雪,感受到那股純粹的劍意之後,也忍不住看過去。
頭狼朝這邊走來,它背上的妖豔女人笑吟吟沖梅落雪說道:“落雪公子,你的對手是我。”
比起昨日的風光,梅落雪這會兒已然稱得上狼狽了,華貴的衣服上都是血跡,但他還是露出個風流灑脫的笑,問道:“美人該如何稱呼?”
他長得俊俏,一笑依舊如往日。
被叫做美人,狼背上的女人做出嬌羞的模樣,說道:“公子喚我狼姬便可。”
“狼姬?不錯不錯。”梅落雪一腳将圍攻他的狼踹開,完了還不忘稱贊一聲。
“公子真是不懂憐香惜玉,那可是奴家的寶貝小狼。”
狼姬塗着蔻丹的手輕輕撫摸頭狼,她狀似漫不經心,然而出現的狼越來越多,足足有十三頭,個個都眼露兇光,一看就不是普通野獸。
那邊裴溟也和劍奴交上了手。
終于能喘口氣的古蕭退到一旁,是他之前大意,低估了突然出現的這個人,不過聽這人話語是在找他師尊,或許就是殿外的那個人。
兩處交戰打得難以分出上下,梅落雪稍遜一籌,他本就受了傷,狼姬不但驅使群狼,還親自動了手,讓他越發艱難。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算不被殺死,也會被拖到靈力枯竭,他只得看向裴溟那裏。
劍奴戰意盎然,但裴溟也沒有落下風。
他雖有點好奇修為不如他的裴溟為何能與劍奴一戰,但眼下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他思索過後便朝那邊朗聲喊道:“我知道你師尊在哪裏,但你要帶我出去找他。”
師尊兩個字吸引了裴溟的注意,他一掌打開劍奴看向梅落雪。
“帶我出去就能見到你師尊。”梅落雪躲開狼姬的攻擊再次說道。
神志不清的裴溟找不到江與眠,此時一聽可以見到師尊了,下意識就聽了梅落雪的話。
古蕭受了重創,不好再出手,陰沉着臉讓狼姬和劍奴直接殺了他們。
前世能在深淵裏成為一方鬼王,不提遭受過的磨難,實力還是有的,雖然劍奴和狼姬難對付了點,但裴溟還是帶走了梅落雪,直接破開了後殿屋頂。
被裴溟抓在手裏确實狼狽了點,但梅落雪盡力讓自己平靜,不要跟這個連二十歲都不到毛頭小子計較,畢竟還得靠他們師徒離開。
狼群跳上屋頂,劍奴和狼姬也追在身後。
而裴溟在躍下屋頂之後,于空中就問他:“我師尊在哪裏?”
梅落雪根本不知,可這個當口下只能胡謅:“他在下方的宮殿裏。”
這裏的宮殿層層疊疊,依山而建,他話音一落,兩人就踩到了一重殿頂之上,這還不是結束,裴溟依着他的話繼續往下,還問道:“是這裏?”
追兵緊跟在後面,梅落雪又發現下面也來了人,正是萬刀他們。
然而他還沒告訴裴溟先往旁邊走,鉗制他的手就松開了,感應到破昏劍的裴溟直接扔下了他,腳下幾次點躍,落到下面的殿頂後直接破開了屋頂。
看裴溟頭也不回扔下他,梅落雪蒙了一瞬後暗暗咬牙,只得自尋出路了。
幸好這座山很大,宮殿房間又極多,倒是能讓他暫時找個地方躲起來,或者找到什麽暗道出口,那就再好不過了。
兩人分開之後,也讓追兵分成了兩路。
先不提梅落雪那邊,裴溟一路順着和破昏劍之間的那一點聯系穿過許多房間。
他失去了理智,迷失在前世的記憶裏混混沌沌,只剩下戰鬥的本能。
就是在這樣渾噩的狀态下,因為找不到江與眠一身靈力逆轉外洩,他毀了身邊一切能毀的東西。
房屋傾塌,朝下方不斷墜落。
只是忽然,正要往前尋找的裴溟忽然一頓,在灰塵瓦礫之中看向屋內露出來的內部石壁。
找到了。
他忽然收斂了狂亂的氣息,唯獨眼裏還布滿血色,不好在短時間內恢複。
石壁被破開,露出個黑黝黝的洞口,他矮身鑽入後面的密室,很快就在其中找到了躺在地上的江與眠。
破昏劍被人随意扔在一旁,劍身黯淡無光,顯然是被封印了。
但封印它的人或許是看江與眠已經沒了意識,無法控制它,封印略有些潦草随便。
那抹微弱的劍靈懵懵懂懂,但最終還是聯系上了裴溟。
裴溟呆呆站在密室裏,躺在地上的人很安靜,混亂的記憶讓他對這一幕十分熟悉,江與眠就是這樣,一直躺了下去,再沒有醒來過。
可這裏實在太黑太潮濕,根本不利于屍身沉眠。
他擡手召來被扔在角落裏的破昏劍,随後就要抱起江與眠離開,誰知他忽然擡頭看向密室頂上。
一面漆黑的鏡子嵌在上面,窄而長,恰是一個成年男子的長度。
他手中亮起一點靈火,光照亮整間密室,頂上的鏡子也呈現在眼前。
漆黑的鏡面因為光亮而褪去黑色,變得如同普通鏡子一樣,光滑明亮,沒有絲毫異樣。
裴溟看着出現在鏡子裏的自己陷入困惑之中,他覺得有哪裏不對,可無論怎麽看,鏡子都只是鏡子。
神智混沌讓他沒有去想為什麽這面鏡子會被嵌在頂上,他在鏡子裏看到了江與眠,于是心神全部都被吸引了過去。
師尊。
他在心裏喃喃念着,彎腰就要抱起地上的人。
江與眠忽然睜開眼,與此同時,一把重刀從密室外飛進來,從後面直直穿透了裴溟腰腹。
血濺了出來,落在江與眠臉上。
因為血濺過來的原因,他眨了下眼睛,裴溟被重刀貫穿的情形也落入眼中。
他拍地而起,攬住了身形搖晃的裴溟。
破昏劍落入手中,地面遍布冰霜,甚至蔓延上兩人衣擺。
江與眠神色再沒有這樣冷,一頭墨發由黑轉白,他抱着懷裏連掙紮都不曾有過的人,伸手到裴溟腰後面握住了露出來的刀刃。
一聲脆響,覆滿冰晶的刀就被折斷了。
密室外正準備收回本命刀的萬刀噴出一口血。
巫琴見勢不對,但還是沒能攔下飛出密室的江與眠。
萬重宮殿宏偉壯觀,而對想藏身其中的人來說更是好去處。
江與眠很快隐入宮殿深處的角落裏,其實如果不是裴溟不斷毀壞身邊的事物,也不至于目标太大被萬刀幾人發現。
他松開裴溟,斷掉的重刀還有一截留在裴溟身體裏,當下之急就是幫徒弟療傷。
不等他拔出刀刃,裴溟卻忽然傾身上前。
對受了傷而且明顯神智混沌的徒弟,江與眠毫不設防,以為是站不穩了,還想扶一把,誰知剛碰到裴溟胳膊,就被吻在了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