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二更 半步之差
裴溟在密室裏尋覓良久都沒有找到那面鏡子, 他聽到林不覺的動靜就出了密室。
回頭還是先問問師尊記不記得有那個鏡子,這件事不能大意,否則就會成為隐患。
“大師兄, 這裏什麽都沒有,只是密室。”他開口說道,林不覺也一無所獲。
兩人又朝其他地方搜索,聖明山上的宮殿被江與眠用陣盤悉數打亂了,所以才能在這裏碰到困過江與眠的密室。
裴溟心裏裝着事, 不免話就少了點。
幸好林不覺向來是善解人意的性格,也以為他是因為傷勢才安靜了許多,并無任何詢問懷疑。
這邊裴溟并無危機險境, 而江與眠終于追上了萬刀。
破昏劍去得又快又急,讓虛虛扶了一把萬刀的巫琴不得不松開手,兩人同時朝旁邊躲避,被破昏劍從中間分開。
看清周圍沒有那個戴面具的男人蹤跡後, 江與眠稍感輕松,那人是領頭的存在,應該是先行離開了。
巫琴甩出袖中箭, 朝江與眠面門射來。
他翻身躲過, 一頭白發在空中飛揚, 身形是說不出的飄逸。
此時巫琴和萬刀落單,江與眠自然不肯放過他們, 使了遁空符直接攔住了這兩人去路,和緊跟而來的其他修士将其夾擊在中間。
萬刀打出一道符火竄天而起,顯然是個求救信號。
江與眠沒有猶豫,他最大的目标就是萬刀,直接就沖對方出了手。
失了本命刀的萬刀此時見到仇人眼神倏然變得暴戾, 臉上那道豎疤越發猙獰。
長鞭在空中炸響,有金光點點爆開,順着長鞭揮舞的方向劃出弧度,江與眠雖然和自家門派的伏鴻長老不算熟悉,但兩人配合的還算可以,直接将萬刀圍在了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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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琴知道他們想擒了萬刀,自是不肯輕易放棄。
然而無論雪山派還是落雪宮的人,也都不會袖手旁觀。
一聲狼嚎在遠處響起,萬刀和巫琴的救援來得很快。
江與眠再次感受到面具男人的氣息,能折回來救萬刀,說明對方知道的不少。
即便不了解這群人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不過從那個男人漠然冷淡的眼神裏能看出,應該不會是生死之交,所以他才下意識這樣推斷。
但随後又覺得自己是否太過武斷。
心裏的念頭一個接一個,但他攻勢從未停止過,而且越發淩厲。
司徒戟和其他人也從後面趕來了,雖然人越來越多,但江與眠沒有感到絲毫輕松。
修為越高,就越能感知到一個實力恐怖的對手能做到何種地步,他隐隐有種感覺,如果面具男人全力以赴的話,在場這些人加起來勉強才能打得過。
當那把黑劍無聲無息出現,江與眠立即棄了萬刀轉身,攔下了如同黑影一樣的長劍。
黑劍忽然又卸了力,朝面具男人飛回。
司徒戟來到了前面,他看出江與眠的棘手,而就連他自己,也感受到這個從未見過的修士是個高手,實力完全在他之上。
沒有任何言語,江與眠和司徒戟聯手對付面具男人。
三人的戰場明顯和其他人劃出了界限,旁人難以靠近,畢竟刀劍無眼,即便只是劍氣劃過也能讓人感覺如刀割一般。
一番激戰自是不用說,暫時分開之後,司徒戟看着面具男人露出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苦戰近身之後,他隐約察覺到對方身上的氣息似乎和之前那個泥人有點相似。
地上那攤爛泥他也看過,和其他泥土并無不同,但隐含了一種從未見過的氣息,很奇特。
而江與眠還沒見過贗品假人的存在,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
眼看不敵對方,但又不想放過萬刀,于是突然轉了攻勢,同時對司徒戟說道:“攔住他。”
如果能直接對萬刀搜魂,就能知道這些人的來歷。
江與眠不想留這麽大一個禍患在暗處,此時只能将心思放在萬刀身上。
他一離開,雪山派另一個長老季中天立即補上了他的位置,和司徒戟聯手阻攔面具男人,落雪宮長老也加入了其中。
萬刀傷勢雖重,也失去了最合适的武器,但他是個從不認輸的暴烈性情,依舊有一戰之力,跟他對上的伏鴻都感到棘手,可見其實力。
江與眠陡然一轉攻勢,讓萬刀心下一凜,知道自己是被挑的那個軟柿子。
有其他人幫忙阻攔面具男人和巫琴,江與眠抓住了這一線機會,他直接出現在萬刀頭頂,以萬鈞之勢壓下。
身形凝滞一瞬的萬刀臉色沉了下來,就是這一微頓,讓他感受到從頭頂拍來的掌風。
然而一陣奇異而輕微的波動響起,明明在戰場上毫不起眼,卻讓所有人都留意到了。
那把像無聲無息的影子一樣的黑劍比江與眠更快,直接從萬刀眉心穿過。
黑劍被面具男人收回掌中,萬刀神魂俱碎,根本無法搜魂,江與眠遲了半步。
金蠶寶船從遠處飛來,眼看對面的援手越來越多了,面具男人一劍破開圍困住巫琴的屏障,趕到的狼姬還未出手,一看形式轉變,就驅使狼群飛速離開了這裏。
對方有秘術傍身,眨眼就沒了蹤影。
江與眠看一眼往地面墜落的萬刀屍體,又轉頭看向面具男人逃跑的方向,他握緊了劍心緒泛起漣漪,頗有些不甘。
這種只差半步就能成功的感覺着實不好。
不過從面具男人離開時的那個眼神來看,對方似乎有些得意。
這讓他立刻想起涵虛洞天裏的事,他帶梅落雪出去的時候,那個人就差半步追上他們。
萬刀的屍體重重墜落,他收回思緒飛身跟了下去,或許能在萬刀身上找到一些線索。
金蠶門。
“沈門主,此番多謝了,來日定當正式拜會。”江與眠說道,他雖面冷話也少,但該說的話還是會說的。
“江仙師客氣,來日必當款待。”沈笑情拱手道,她沒有跟去,但從其他人口中聽說了一切,此時江與眠有意結交,自然不會拒絕。
雪山派衆人告別過後離開了,雲澤也被江與眠帶了回去,畢竟和涵虛洞天的契約還沒解開。
至于餘下的涵虛人,則自發留在了涵虛洞天內,那麽多屍體都需要安葬,不過雪山派和落雪宮還有金蠶門都留了人幫他們。
涵虛洞天的結界也由江與眠借陣盤布置好了,暫時只能進不能出,等雲澤恢複了就會趕回去解開結界。
今日發生的一切就這樣暫時告一段落,東洲似乎都變得平靜下來。
傍晚漸至,天邊出現雲彩。
江與眠站在靈霄寶舟前方,風吹起他衣袍,發出獵獵聲響,垂在身後的白發也飛揚起來。
他心裏始終放不下今天的事情,這幾個劇情之外的人實力太強,根本不知道有什麽目的。
讓他最為擔心的,是不是這些人會和裴溟成為死敵。
現在想想,裴溟被冤枉殺人,或許就和今日出現的什麽分l身泥人有關。
能把泥人制作成和真人一模一樣的手段,書裏從來都沒有提到過,而書裏的裴溟被冤枉的真相,直到那本書爛尾也沒寫出來。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江與眠并不設防。
只是忽然,他發梢被停在身後的人抓住了。
修士五感敏銳,被人摸到頭發上自然能察覺到,江與眠周身的風停了,寶舟結界合上,再無一絲風穿透進來。
他這會兒終于想起來先前在涵虛洞天裏被裴溟強吻的事情,身體一下子就僵硬起來,連轉身都做不到。
好在裴溟只是碰了下他發梢,就再無任何逾越的舉動。
“師尊,你頭發為何會變白?”徒弟站在他旁邊問道。
江與眠一直都知道他長高了,幾乎和自己差不多,但不知為何,他像是現在才發覺裴溟真的和他一般高了。
這種陌生的異樣感覺讓他沒有立即回答,維持着看向遠方的姿勢來掩飾自己的僵硬。
“師尊?”裴溟疑惑道,還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遠處并沒有任何異常。
“功法出了點差錯,強行突破斬霜寒最後一招造成的。”江與眠緩緩說道,盡量裝作平靜。
或許是他眼神和表情都太過平靜,竟沒有讓一直留意他的裴溟發現任何不對。
“那師尊,還有辦法恢複嗎?”裴溟問道,雖然江與眠白發的模樣更加出塵如仙,可他還是不太習慣。
再說了,白發對江與眠來說是功體受損的表征,當然不能一直這樣。
“回去閉關幾日就可以恢複。”江與眠答道,他沒有心情問裴溟話,只能對方問什麽他答什麽。
“師尊的傷勢也會恢複?”裴溟這會兒話多了起來。
“嗯。”江與眠點頭,盡管兩人站在這裏沒有任何問題,但想起之前的事情後,這樣站在一起就讓他有些不适。
他甚至考慮起先離開這裏的方法,然而裴溟在繼續問他話。
“師尊,你還記不記得,見過一面黑色的鏡子?”裴溟問道。
鏡子兩個字讓江與眠想起他封鎖涵虛洞天時看到的幻象,不知道裴溟問這個是為了什麽,可還是如實點頭,說道:“我曾在幻象中見過。”
他說完自己也思考起來,那究竟是不是幻象。
被面具男人打暈之後,醒來就看到了裴溟,那時他們身處一間密室之中。
密室。
他順着這個往下想,很快就想起自己在昏迷時那種虛幻的感覺。
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面鏡子,鏡中人依舊是閉着眼睛的他。
江與眠出現了一陣眩暈感,仿佛身處混沌。
“師尊?”
卻又是裴溟将他從幻境一般的虛無中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