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還以為奪舍看不出來”……

天蒙蒙亮的時候江與眠睜開了眼睛。

入眼就是相對而坐的裴溟, 不知何時坐到了離他兩三步遠的地方。

他心下微詫,但很快就被那雙亮晶晶的笑眼吸引。

“師尊,我的隐匿之術如何?”裴溟似乎是在迫不及待地求表揚。

江與眠從來都不吝啬對徒弟的誇獎, 開口道:“很不錯,我未曾覺察到。”

裴溟臉上笑容越甚,他歇了一晚,這會兒看着精神奕奕的。

而對江與眠和他同行之事,雖然一些暗中的勾當不能做了, 但他還是高興的。

“北邊有妖氣蹤跡,過去看看。”江與眠起身解開了陣法結界,冷風沒了遮擋阻礙, 直往兩人面上吹來。

到了江與眠這個修為,無論嚴寒還是酷暑,都很少會給他造成傷害。

至于裴溟,他身上有法衣相護, 再加上年輕火氣足,也根本不懼。

江與眠手中浮現出扶搖扇,攜了徒弟一同往北邊飛去。

他于空中看向遠處顯現的幾縷妖氣, 然心中卻在想另外的事情。

“近來可有突破的跡象?”他轉頭問道。

裴溟搖搖頭, 說:“未曾有過。”

這确是實話, 就算是上輩子他也沒這麽早結丹,這輩子不是沒想過早日結了金丹邁入高階修士之中, 可他始終都沒有感受到那一步的到來。

“嗯。”江與眠點點頭,就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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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着劇情裏裴溟結丹前發生的事,是被趕出雪山派後發生的。

難不成非得要被趕出去嗎?

說心裏話,江與眠并不希望這樣。

“東洲事情了結後,回去直接閉關, 結丹後再出來。”他用最平常的語氣給徒弟下了第一個強迫式的命令。

裴溟眉頭微挑,江與眠很少強迫他做什麽事,今日罕見的反常,前世也沒見過師尊這麽着急讓他結丹。

雖然心裏疑惑,但他還是答應了下來:“徒兒知道了。”

江與眠輕颔首,對徒弟的乖巧還算滿意。

只要在這個冬天結了金丹,或許書裏的事就不會發生。

有江與眠相助,裴溟也不再分心去做別的事,兩人除妖的速度很快,一路追蹤妖跡而去,短短兩天就橫跨東洲數千裏,斬妖魔無數。

蠍子嶺,遮天蔽日的瘴氣在江與眠攔腰砍斷蠍王之後就被風吹散了。

蠍王盤踞在這裏已有好幾年,因地處偏遠,禍害一方百姓也沒有人來管。

江與眠路過此地見瘴氣濃郁,就知道有妖物作祟,他這趟來東洲本就是除妖的,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蠍子嶺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樹,樹枝如同藤蔓一樣垂下來。

他站在蠍王洞裏拔出破昏劍,用帕子細細擦拭了劍上的污穢。

蠍王屍體散發出不好聞的味道,他将髒了的帕子扔在蠍王身上,随着轉身離開洞穴,一點紅光從他指尖飛出。

洞裏霎時就亮起熊熊火光,将妖洞燒了個幹淨。

兩天不眠不休,終是在能察覺到的範圍內感受不到任何妖氣蹤跡了。

江與眠此刻松懈下來,不免感到了些疲憊。

妖物魔物到處亂竄,無論是洞裏還是地底都能鑽進去,為了除妖他也不得不進入這些地方,有時候身上難免沾到些塵跡髒污。

沒松懈下來還好,心神被除妖一事占據着,就不會去想這些。

他下了蠍子嶺,在路上一個早已沒人的茶亭裏停下來等裴溟。

桌椅倒是還齊全,他拂袖用清風掃過,亭子裏就幹淨起來。

總覺得身上不适,但附近又沒有能洗的地方,還是等回了太初城後再說。

正思索間,裴溟就出現了。

江與眠沒有在茶亭裏耽誤,起身和徒弟在半路上會和。

“師尊,魔物已除,附近再沒有妖氣。”裴溟說着,請示他的意思。

“嗯,也該回去了。”江與眠說道。

雲舟被裴溟召出來,見江與眠看他,他笑着說道:“師尊奔波兩日,這裏離太初城尚遠,扶搖扇雖快但損耗的心神靈力多。”

江與眠點點頭,兩人便踏上雲舟,一前一後坐下了。

又是裴溟在後,他習慣性盤起腿,一手撐着臉欣賞了一會兒前面的江與眠。

兩日來的殺戮讓他陷入了隐秘的亢奮之中,這會兒見到江與眠就逐漸平息了。

前面的江與眠也在歇息,他給自己施了個淨塵術後想起後面的徒弟,就順手也幫裴溟潔了身,拂去一些疲憊。

“多謝師尊。”裴溟笑着說道。

不用回頭看,江與眠就能想象出徒弟那雙亮晶晶的笑眼,純淨而稚氣。

在他眼裏心裏,自己徒弟是最好的。

他還是會偶爾想起在涵虛洞天裏發生的事,經過這兩日的磨合相處,沒有了酒意上頭,他已經變得平靜下來。

就算有錯,不是他的錯,也不是裴溟的錯,只是迷失了神志後的一個意外而已。

就算他有時也會在意這件事,但終究不會像那天喝了酒後的過分愁苦。

人生總有許多意外,他能穿進這本書裏就是最大的意外了,這種意外都能發生,其他意外就不是什麽大事了。

這樣的大道理使他倍感寬慰。

身後的視線沒有了,裴溟開始打坐,江與眠沒了被盯着看的局促,越發放松起來,筆直的脊背微彎,暗暗舒了口氣。

還未到太初城,遠處地面傳來的吵嚷聲讓江與眠耳朵一動,緩緩就睜開了眼。

他感受到了雪山派弟子的符靈印記,恰有自己除了裴溟外最熟悉的小輩。

君漾和一個女弟子喻紅蓮正在人群中。

十來個弟子圍成一圈,将一個人圍在中間,那人身上魔氣盡顯,不斷攻擊周圍的人。

江與眠眉頭一擰,雲舟就降了下去。

“師叔。”君漾見是他來了,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但忙着施法困住中間的人,抽不出身行禮。

“師叔,他被魔物奪了舍。”君漾連忙說道。

江與眠自然是要幫的,十來個築基期都壓不住的魔物讓他也感到了一絲壓力,但只有一絲而已。

魔物被一條繩索捆住,當即就重重摔倒在地。

奪舍一事江與眠還是頭一次見,于是走到近前去看。

從這個男修身上的服飾來看是萬劍宗弟子,他想起了謝景行,前兩天在太初城的時候他問過君天莫,知道了對方的名字。

哪怕魔物在被捆住後迅速收斂了魔氣,但還是一眼就能看出這個弟子神魂确實有異。

“師叔,他之前還想騙我們,但被金鈴識破了。”

君漾晃了晃她腕上金色的小鈴铛,一旦有妖魔接近鈴铛就會發出金光。

這法器還是七八年前江與眠随手煉制出來的,因為小巧精致,更适合女孩子些,就給了君漾。

小時候的裴溟對此沒有任何異議,他也覺得小鈴铛更像是女孩子的,自然不會要。

“這魔物太笨啦,還以為奪舍看不出來。”她聲音輕快,臉上也揚起笑容。

誰知卻是這句話讓江與眠愣住了。

奪舍。

确實如此,修為低的人不說,一旦邁入金丹期,步入更高的境界,神魂有異自然能看出來。

這幾乎是常識,不然的話,奪舍這麽就能輕易成功,修真界都要大亂了。

十年來他始終認為自己穿進了一本書裏,在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身體裏活了下來。

不說其他人,那天他見到了君天莫,君天莫十分熟悉原主,而且同樣是金丹期。

一個猜測在心裏逐漸成型,卻讓他臉色有點發白。

“師尊?”裴溟見他神情不對,立即上前詢問,還以為是魔物做了什麽,看向對方的眼神變得不善起來。

江與眠回過神,微頓緩過來後說道:“沒事,只是有些疲憊而已。”

他看向兩個萬劍宗弟子,說:“先帶他回去,神魂還沒徹底被魔物侵吞,回去了看能不能想法子救回來。”

這裏離太初城不遠了,因為心裏裝着事,在回去的路上江與眠一句話都沒有說,神色恍惚。

到了太初城後,萬劍宗有執劍長老厲南柯,江與眠于神魂一道并不精通,只在一旁聽其他人商議對策。

周圍人在說話,落入他耳中卻聽不清。

還是侍立在後面的裴溟上前來倒了杯茶,遞到他手中,江與眠才從恍惚之中出來。

魔物和弟子神魂有一部分融合了,難以直接分開,試了好幾個辦法都沒能成功,最後有人提議先壓制住魔物,再去請三絕老人來。

三絕老人的名號江與眠聽過,十分精通神魂一道。

既然幫不上忙,其他人陸續就散了,江與眠随人群走出議事廳,裴溟跟在他旁邊。

“師尊,走這裏。”

在岔路口前,江與眠像是忘了路,跟着前面的人就要繼續往前走,還好有裴溟提醒他。

接二連三的走神讓裴溟眉頭緊皺,他從來沒見過江與眠這樣。

連走在他倆後面的人都發現了江與眠的不對勁,探究的目光投了過來。

但江與眠渾然不覺,又或者說,毫不在意。

他回到了房裏,坐下後又是一副出神的模樣。

“師尊,發生什麽事了?”裴溟關好了房門,走過來問道。

這件事不好對任何人提起,所以江與眠只說:“沒什麽,想到一些往事。”

往事?

裴溟一聽這個,心裏其實挺在意江與眠的過去,因為那是他不知道的。

以前聽雪山派的人說江與眠從小就被雪山派劍尊收作徒弟,和君天莫一起長大,除了一板一眼的練功修行以外,過得堪稱與世隔絕。

如果照這麽想的話,江與眠應該不會有什麽讓人驚詫的過去。

但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或許一些經歷是江與眠從未對外人提到過的。

這麽一想,他就越發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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