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不會叫人?
讓裴溟驚訝的是, 江與眠這次沒有直接扔他進去,而是跟他一起進了玄天秘境裏。
秘境每次進入的地方都不同,完全看運氣。
唯一能好一點的, 是玄天秘境不會分開同行的人。
一落地就到了紫電蛟的地盤,腳下礁石浸在淺水之中,水裏有細小的紫色電弧閃動。
盤踞在水底的蛟蛇被打攪,冷冷睜開一雙黃色豎瞳。
見是兩個細皮嫩肉的人修,個個都被靈氣浸潤, 散發着一股清靈之氣,它想起之前吃過的人,那種滋味實在是美妙, 口中忍不住流下涎水。
水浪轟然升起,江與眠擡頭看着空中昂起頭顱的巨大蛟蛇,水花騰起又降落,跟下雨一樣。
他動了手, 卻是沖着裴溟而去的。
“蛟蛇角。”他腳尖輕點,一邊和蛟蛇對視,一邊倒着飛身離開。
修為被壓制到築基初期的裴溟沒有任何反抗, 他身形陡然一重, 不複之前的輕盈, 但江與眠發了話,無論如何他都得咬牙上。
江與眠站在高處觀看, 蛟蛇實力遠超築基初期的裴溟,想得到蛟蛇角,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而之所以這樣做,是他怕裴溟死了,死在萬箭穿心之下。
只有實力到達一個高不可及的境界, 才能稍稍讓他放心。
來玄天秘境就是為了讓裴溟修為更加強橫,終日坐在雪山派打坐修煉,完全比不上在兇險之地厮殺成長得快。
他之前想過讓裴溟提前結丹,如果和書裏的劇情完全不一樣了,是不是就不會發生攬仙臺那一幕。
可一個多月了,本來就到了築基巅峰的裴溟遲遲不見結丹,所以他想,可能冥冥中自有定數,或許要等到三年後。
修士講究天緣,天緣不到,時機就不到。
既然結不了丹,那就只能提升實力,也算是為以後結丹打更為堅實的基礎。
江與眠腰間玉佩不住地晃動。
這是裴洺第一次看到哥哥殺敵,靈活矯健的身影和不俗的實力讓他免不了有些激動,果然是他兄長,不愧是他兄長。
以前裴家還在的時候,他是家裏最小的,對父親和哥哥的強大崇拜而仰慕。
如今只剩裴溟,兩人又分開這麽久,在他眼裏,哥哥當然是最厲害的。
濺過來的水花帶着雷電,離得遠都能察覺到那種發麻的感覺。
江與眠看一眼在空中飛來飛去的玉佩,水花濺到玉佩上也沒見裴洺有什麽反應,就不再管了,讓他也撒撒歡。
“師尊師尊。”
當蛟蛇角被砍下,裴溟躲避蛟蛇狂暴攻擊的身姿雖然狼狽了些,但裴洺還是在歡呼,急得直喊江與眠。
江與眠給裴溟的任務是蛟蛇角,至于更珍貴的蛟珠,需殺了蛟蛇才能得到。
而以裴溟現在築基初期的實力,是很難辦到的,搭上命都不一定,所以他得到蛟蛇角之後立即就往高處飛來。
蛟蛇盤踞在這裏數年,其他水獸皆不敢靠近,就算有人修進來,也少有能在它手中讨到好的,今天被砍了一只角,對它來說堪稱奇恥大辱,豎瞳裏泛出陰冷的光。
裴溟被追得狼狽,這條蛟蛇實力屬實不弱,他去路被封住,只得再迎敵而上。
蛟蛇一甩尾,紫色雷電弧在水面上聚成一大團,噼裏啪啦就朝裴溟襲來。
雷電之力在水中發揮的淋漓盡致,裴溟不止法衣破損,連胳膊都被電弧擊出好幾處傷,皮膚火燒火燎的,甚至變得焦黑,透出股肉味糊味。
他吐出一口血,但蛟蛇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大張的獸嘴裏凝聚着極為精純的紫色雷電。
盡管沒有剛才的電弧球大,但純紫色雷電之中蘊藏的磅礴力量讓人難以忽視。
要是挨這一下,裴溟說不定真的要命喪當場了。
純紫色雷電朝裴溟擊來,他瞳孔微縮,心下一狠,就算是死也得拉上這條蛟蛇。
雷聲轟然在這方天地響起,驚起遠處飛鳥惶恐拍翅,林中地底無數獸類以為末日到來紛紛逃竄,大地都似在震顫。
水面上炸開的紫色電弧緩緩消散,露出半空中兩個身影。
江與眠收了手,圍在他和裴溟周身的結界漸漸消散,而砸下去的蛟蛇沉入水中,湖裏有血水冒上來,它重傷之後就快速縮進了隐蔽處,不再攻擊了。
“師尊,我拿到了。”裴溟露出個燦爛的笑。
有的人天生容貌就耀眼,這一笑連他所有狼狽都遮蓋住了。
江與眠卻沒有收,而是看着裴溟輕輕皺眉,說道:“我不在?不會叫人?”
剛才裴溟想拼命他看到了,知道自己徒弟手裏應該有保命的東西,世界主角不至于真的喪命。
可他們來這裏不是為了拼命,喊他這個師尊過來幫忙又不是什麽丢臉的事。
“師尊。”裴溟讷讷開口,臉上笑容也收斂了,卻在反應過來江與眠意思的時候定定看了過去。
江與眠正感到心煩,對他的目光視而不見,他覺得裴溟這樣做很不好,連這點小事都得讓他來提醒,所以有心懲罰。
可一看裴溟身上傷勢不少,甚至還能聞到一股子焦糊味,哪裏還能下重手。
最後他覺得不能就這麽算了,擡手對着裴溟腦門就是一彈指。
“略施懲戒,下次再這樣。”江與眠從來沒罰過徒弟,一時半會兒想不到合适的,竟卡住了。
他皺起眉思索,模樣看起來很認真。
裴溟摸着被彈過的地方又笑了,笑得滿眼都是情愫,他說:“若下次再這樣,任憑師尊處罰。”
垂在身側的手微動,從心底生出種忍不住,他忍不住想做些什麽,可又不知道要做什麽,才能将自己胸膛中這種滿足和悵然發洩出來。
江與眠被那樣全是情意的笑眼看着,忽然就有些手足無措,他垂了眼捷避開,口中用冷淡做掩飾,說:“記住就好,下不為例。”
他飛到高處,将玉佩系回腰間,就先離開了這裏,尋到個安靜幹燥的地方才停下。
裴溟緊跟在後面,見江與眠停下了,這裏又沒有任何猛獸需要應對,就知道是讓他在這裏處理傷勢。
玄天秘境裏比起外面好上不少,沒有寒風苦雨,更沒有陰冷潮氣,讓江與眠輕松了一些,除了兇獸和險境很多。
裴溟脫了法衣,裏面的衣服也有破損,紫電蛟的實力着實不弱。
他卷起兩只袖子,露出小臂上被雷電擊得焦黑的傷口,自行愈合的速度很慢,還是上藥來得快些。
裴溟手裏有銀霜玉這等療傷聖藥,但在處理傷口之前,他還是看了眼江與眠。
一只手不好上藥包紮,若師尊憐惜他的話,說不定會幫忙。
這一對視,江與眠懂了他的意思,但無動于衷。
裴溟低下頭,只能自己動手了,一只手确實不好處理,可他是修士,并非凡人,用靈力控制如同另一只手一樣,哪裏會有困難。
江與眠看着他,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無奈。
處理完傷勢的裴溟拿出件幹淨法衣穿好,剛才脫下的那件已經破損,被他丢進了乾坤袋裏。
破損的法衣再起不到任何作用,就沒有穿的必要了。
“師尊,我們現在去哪裏?”他擡眸笑着問道。
“往前走就是了。”江與眠淡淡說道,率先離開了這裏。
他打算進入秘境深處,但裴溟此時被他壓制了修為,築基初期的實力在深處恐怕連一個時辰都活不了,還是先沿路找外面這些猛獸練練手比較好。
裴溟幾步就追上了他,亦步亦趨跟在旁邊,眉眼裏笑意不斷,就差把心情太好這四個字寫臉上了。
江與眠原本是不在意的,這一個多月以來他見裴溟的次數少,都是在外面等,有裴洺陪着他一起打坐修煉,就心無旁骛,沒有再想起之前發生的事。
可現在,裴溟笑得如此燦爛,走路都像帶着幾分輕松雀躍,他下意識就知道怎麽回事。
這讓他一下子就想起之前發生的,裴溟那天很清醒,絕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這遠遠超出他們原本的關系。
現在看裴溟這麽高興,不用想也知道是因為什麽。
江與眠有一瞬的茫然,他不知道徒弟是怎麽想的,明明他們只是師徒。
或許是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的親吻是一件驚世駭俗的事。
他下意識就為徒弟找了借口,因為裴溟在他面前實在是太乖,哪裏會是做出那種事的人。
越想越不理解那天發生的事,江與眠有心想問問徒弟是因為什麽才那樣做,可他臉皮太薄,哪裏能問出這種話。
“師尊,怎麽了?”
時時刻刻都在留意他,見他神色猶豫,裴溟就開口詢問。
難道要問你為什麽親我這種話嗎?
江與眠無法說出口,更好的措辭也沒有想到,最後垂了眼眸低聲道:“沒事了。”
見他不肯說,裴溟眼睛微眯了一瞬,繼而又笑道:“師尊有事的話大可問我,徒兒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聽見“徒兒”這兩個字,江與眠心想,現在倒是還記得他們之間的關系,怎麽那天就忘了。
他覺得有些煩悶,這事很難挑明了說,一個是他無法說出口,另一個是怕裴溟說出更讓他無法招架的話就更加難辦了。
還不如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鴕鳥心态在別人看來只是自欺欺人,可對江與眠來說,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了。
兩人一路行至幽冥花地盤,如血一般的花朵在綻放,而在它們根部的泥土裏,分明能看到累累白骨,也不知多少人多少獸類喪生在這裏。
幽冥花陰氣很重,對裴洺來說是個好東西。
但幽冥花的厲害之處還在于能夠吞噬鬼魂,讓鬼魂做它們的陰氣養料。
不用江與眠說,他一停下來,裴溟自發就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