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長明殿宗為避免二人再起沖突,遂告誡冀銘,在查清真相前不準去叨擾林西。

冀銘這次來找她,自然也是瞞過衆人。為了不讓兩人見面的事被發現,他特意尋了個僻靜的角落。

“師兄,到這裏就行了。有什麽話,您不妨直說。”林西心中存有戒備,不願再前行。

畢竟大殿之上曾有沖突,關系實屬不睦,若他在無人之處使個苦肉計,自斷一臂嫁禍給她,到時候可真是有理也說不清。

“好。林西……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可能不信,但我還是存着一點奢望。

“我夢見過前世發生的事,不不不,應該說是這一世本來要發生的事,因為某種原因發生了轉變。這種轉變是因為你,因為你做出了改變歷史進程的事,導致後續本該完美銜接的歷史完全銜接不上。你知道這是多嚴重的後果嗎?”

“之前大殿之上,我非有意誣陷你,只想讓你離開溟光島。只有你不在溟光島,島上生靈才不會被你影響,只有你不在溟光島,我和月娥才會在一起,只有你不在溟光島,只有你不在……只有把你關起來,關在沒有人的地方,才不會有旁人受你影響,不然,你總會帶來改變!只有你不在,只有你不在……”他越說越激動,語序颠三倒四,甚至神情都有些惡狠狠的。

林西被他這話說得怔住,恍惚很久才回過神來,“你說,你曾夢見這一世本該發生的事?”

“是啊,我和月娥本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道侶,這一世本該圓滿的……但是因為你,因為你……”

“因為我?我做了什麽?”

“你本來該撿貓的……但是你不肯,你拒絕下山除妖,于是那貓妖被月娥所救。你可知曉,從她陰差陽錯救貓的那一刻起,歷史就發生了轉變,我和她的感情線也完全轉變。她被貓妖所惑,與我分道揚镳,連帶着後續本該發生的一系列事也完全發生轉變。

“就是拒絕救貓的一個小小舉動,輕微得如同蝴蝶煽動翅膀,帶來的改變卻無異于一場風暴!現在月娥被關在禁地,一切發展與預定的南轅北轍,誰也無法預料,誰也控制不了……照這樣發展下去,大家都會死的,誰都逃不掉……”

他的神情有些凄然,“我想補救,但不知從何救起……而且我說的話,你估計也不信吧,就當我失心瘋吧,可我……可我總存着一點希冀,總奢望着你能夠幫我……這座島,島上所有人……誰又想死呢?我想活着,想和月娥永遠在一起……可是誰來幫我?誰又來信我?”抱頭扯發,涕泗橫流,此情此景此番模樣,确實也與失心瘋無二差別。

但是林西并未因他的失态而嬉笑嘲弄。

她因為他的話,沉默了許久許久,久到冀銘都以為她是不是恍惚失憶時,才緩緩開口。

“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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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笑了,我自己都覺得這些話難以置信,更罔論你。”

“我也曾夢見這一世本該發生的事……”

“什麽?”他猝然睜大眼睛,驚訝地望向她。

很快,驚訝轉變為驚喜,“你真的夢見這一世本該發生的事?所以,所以你信我?那你願意幫助我嗎?只要你幫我,我們就有一線轉機!”

“可是……我該怎麽幫你?”

“我們需要去找月娥,對于這些事,她比我知道的更多。但是她被關押在禁地,沒有殿首授意是進不去的。之前我也試過硬闖,但都徒勞無功,還險些引響禁鈴被人發現。”

林西想起之前第一次去草地時,誤入禁地看到一閃而過的衣角。衣飾顏色是歸屬長明殿的,如今結合冀銘的話來看,很明顯當時那人就是他呀。

“你都進不去,更罔論我了。自從失憶,招式劍法忘得一幹二淨,勉勉強強也就恢複六七成,硬闖的結果估計也和你一樣。”

“不,你能進去。除了殿首授意,還有另一個方法可以打開禁地大門,就是拈花一劍。”

“拈花一劍?”

“對,就是拈花一劍,會此劍法只有你和開山道祖,連殿首都未能習得。禁地本就是道祖所設,所以打開它的方法除了口傳意會的授令,還有就是拈花一劍的劍招。”

“師兄,你怎麽會知道這些事?”

林西記得最初大殿之上,冀銘就用拈花一劍的傷痕誣告過她。不是說這劍法只有她和道祖習得嗎?既然不是她所傷,那就是……

冀銘被問得一怔,随後遲疑道:“一位高人告訴我的。他姓甚名誰,我并不知曉;來路歸途,我亦不知曉。但是我信他所說的,我相信他!”

他越是信誓旦旦,林西越是将信将疑。頓了許久,她問道:“是道祖嗎?你之所以這麽相信他,因為他是道祖,對嗎?”

“我不知道……”他搖頭,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我看不清他的長相,也記不住他的聲音。可是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心底就升騰起強烈的感覺,他是溟光島的主人,他是主宰這裏一切的,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溟光島完好,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這裏的生靈活下去。我相信自己的心,所以我信他!”

“好……師兄,我會幫你的。”林西心裏紛亂不堪,不能完全相信他,可是他所說的與自己經歷的重合度極高。

“我會幫你,但不是現在……等我想清楚再告訴你好嗎?我現在腦子裏很亂……”

“我明白你的感受,最開始知道這些事的時候,我也同樣難以接受。沒關系的,你願意幫我已經很好了,不急這一時。等你什麽時候想清楚了,再設法傳信告訴我,我們一起去禁地找月娥。”

林西點點頭,“我先回去了,師兄也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回到住處時,初六初七已經在屋內。

初七抱着個紅果子啃得正開心,看見林西回來,忍不住向她邀功,“師姐快來嘗嘗,我新挑的果子可好吃了!”

“我沒什麽胃口,你們吃吧。”

“師姐怎麽了?不開心嗎?是不是遇上了什麽不好的事?”

“沒有……對了,我和冀銘師兄從前關系如何?可曾結怨?”

“師姐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偶然想起,若是不好作答便罷了。”

“沒有啊,這有什麽不好作答的?唔……冀銘師兄與師姐的關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位師兄喜歡月娥師姐,而月娥師姐與師姐又是好友,所以日常交際中總免不了碰到。可就算碰到了,你們也最多寒暄客套幾句,并無其他交集。所以并不存在什麽宿仇啊結怨啊。至于……至于那次大殿上,他突然指證師姐堕魔,我也想不出是何原故。不過,我更樂意相信師姐,師姐明明還是像以前那樣對我們好,才沒有堕魔呢!”

按照初六初七的說法,冀銘與她并無私仇,所以大殿之上的指控并非蓄謀已久,可能遭受某些變故而臨時起意。

至于是何變故……林西又想起了今天關于歷史進程改變等一系列的話。

關于這個歷史進程,有個更合适的說話,叫作時空悖論。不知為何,林西腦中跳出許多關于此事的解答,好像很久以前就有所接觸過。

時空悖論也稱作祖輩悖論,一個人穿越到某個祖輩誕下後代前将他殺死,那麽所謂的祖輩就絕後了,也就不會有那個人的出生。既然那個人出生不了,那他又怎麽穿越到從前殺死祖輩?

或許從他殺死自己祖輩的那一刻開始,世界産生分裂,進入兩條截然不同的軌道。

一條軌道,是他原本的時空,為了保證時空秩序的正常,他永遠殺不死自己的祖輩;另一條軌道是相似的平行時空,他可以殺死祖輩,但是此祖輩已非彼祖輩,另一個世界的祖輩,與他本身并沒有關系,所以就算殺死了也不會妨礙自己的出生。

可是在另一個平行世界裏,因為他的意外之舉,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原以為只是一個細微之舉,但是一個變量引起另一個變量,就如同多米諾骨牌的推倒,引發連鎖反應,照此發展下去,只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代入林西的狀況,就是她拒絕救貓的那一刻起已經誕生了一個新的平行空間。

因為舉動與歷史進程相悖,所以她現如今身處的時空,就是新誕生的未知的時空。

至于為什麽這個時空的人會有那個時空的記憶……很有可能是新誕生的時空本身就是錯誤,兩個時空正試圖強行融合在一起……

“師姐,師姐!”

初七喚了好幾聲,林西才終于回過神,“怎麽了?”

“還問我們怎麽了?師姐一直不搭理人,我們還想問你怎麽了呢。師尊過來了,師姐不是找師尊有事嗎?”

林西擡頭,正見師尊站在門口,白衣勝雪,纖塵不染。

他神情自若,目光溫和,完全沒有不久前捱受痛苦的狼狽。看現今這副模樣,林西都不由懷疑當時門內壓抑痛吟,全然是自己幻聽。

“師尊,您與師姐有事要聊,弟子們先告退了。”初六初七還是極怕他,觑着空子就想溜走。

師尊也不為難這兩個小孩兒,僅在口頭告誡他們要多溫書,未曾過多苛責。

待兩只小奶團離開後,林西起身施禮,又問道:“師尊身體還好嗎?”

“無礙,老毛病了,時不時發作一下。倒是你……當時來尋為師,所為何事?”

“是……”林西本想替之前忽略他的事道歉,但想想總覺得尴尬。于是幹脆緘口不提,轉換了話題,“是因為徒兒近日總做一些奇怪的夢,或許與之前的記憶有關。想着師尊曾在我體內留有一絲靈力,不知可否探查出什麽?”

師尊指了指座位,林西順意坐下。

他并指在她眉眼輕點,細絲般的靈力游遍她周身又彙聚他指尖。

“你一切安好,并無任何異樣。”

“看來并非妖邪作祟……”

“為師好奇,你都夢到了哪些內容?”

作者有話說:

科學理論詳見百度百科

文章不夠嚴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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