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蔣見淞從城東開到城西,陪着林燼摸黑翻窗戶進教室拿錢和作業,再翻出來開車送人去醫院,任勞任怨兜了一大圈子,心裏還挺美。林燼是個路癡,不知道要開這麽遠的路,讓蔣哥給他一個小屁孩當司機,耗費這麽長時間,一路上着實過意不去,好在蔣哥神态自若,沒有表現出半點不耐煩,還跟他聊起偷錢事件始末。

“我朋友說會幫忙找教導主任要監控視頻的。”

蔣見淞:“嗯?哪個朋友?趙昇?”

林燼瞪大眼睛看向他:“你怎麽認識趙昇?”

“……”蔣見淞踩了一腳剎車,看了看後視鏡慢慢拐進醫院:“不認識,你媽以前跟我聊到過他,你倆關系不錯。”

“我媽連這個都跟你說啊…”林燼覺得不可思議,蔣哥這老板當得,也太注重人文關懷了,連一個普通員工的兒子的朋友都記得住,不禁暗暗感嘆,做大事的果然不是一般人,記憶力過于驚人了。

蔣見淞摸了摸鼻子,打個哈哈:“你朋友也是個學生仔,他能要到視頻嗎?”

“能…吧,教導主任跟他挺熟的。”林燼其實心裏也沒底,與其說趙昇跟教導主任熟,不如說是教導主任要巴結他爸趙文重。查監控視頻這種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如果是林燼去要,八成會被訓斥無事生非,也只能寄希望于趙昇了。

蔣見淞把車停好,在林燼下車時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們教導主任叫什麽名字?”

林燼沒聽清,關上車門後又彎下腰把腦袋塞進車窗裏:“啊?你說什麽?”

蔣見淞看着他,一只眼睛蒙着紗布,微微歪着腦袋,跟個獨眼龍似的,又可憐又可愛,忽然一笑:“教導主任的名字。”

“茍志毅。”

“嗯,茍主任……”蔣見淞點點頭:“你去吧,我就不上去了,替我跟你爸帶個好。”

“哦,”林燼把腦袋收回去,往後退了一步,蔣見淞的車發動起來,就要轉彎離去,他躊躇了一會兒又低下頭快速說了句:“謝謝蔣哥,蔣哥再見。”

林燼很難得有機會謝人,也很難得正經向人道別,這些本該脫口而出的好教養的用詞,需要相對安穩而溫暖的社會關系來培養,林燼懂得做人要禮貌,卻說得很生澀,語調短促,聲音也小,說到最後一個音的時候簡直是從牙齒縫裏漏出來的,像一支純白而柔軟的羽毛輕輕劃過耳廓,留下些微的溫柔和乖巧。

蔣見淞微微揚起唇角,将車開出醫院大門後,低聲道:“乖……”也不知是嘆息還是回應,總之林燼沒聽見,蔣見淞猜想他要是聽見了必然炸毛,因為像林燼這種躲在刺猬殼裏的小動物,別人對他親近一點他就不知所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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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十點五十七分,蔣見淞一進棋牌區的門就被撲面而來的煙霧熏得皺起眉,牌桌上陳靖遠玩兒得很嗨,輸得就剩底/褲了,鼻孔裏插着兩根香煙,正準備和一個紅發辣妹拼掉最後一塊遮羞布。

“幹嘛啊?”陳靖遠跌跌撞撞的被他拽着走,頻頻回頭向辣妹抛媚眼,意猶未盡:“蔣老板,你讓我玩完最後一把啊。”

“你以後再把我這兒搞得烏煙瘴氣我就報警把你送進局子。”

“不是吧,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你報警,這店不得整改麽?”

“無所謂,把你送進去要緊。”

陳靖遠嘿嘿直笑:“蔣老板家財萬貫呗?你是財大氣粗,可這店關了門,員工就要失業了,我心愛的辣妹們,何去何從啊。”

蔣見淞懶得跟他耍貧嘴,把他帶去辦公室拿了件外套扔他身上:“管好你自己吧。把衣服穿好,別跟個鴨似的,也不怕被人拖走強/奸。”

陳靖遠立馬誇張的捂住自己胸口:“哥哥不要啊。”

“放心,對你沒興趣。”

“哼,太過分了,我家威威說我是全世界最勾人的小奶狗。”陳靖遠穿上衣服,忽然警覺:“你不會打電話給我家威威了吧?”

蔣見淞:“還沒,不過我可以随時通知他。”

“別呀,蔣老板這是做什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苦坑我。”

“行,幫我個忙,我保證今天的事賀威連一個字都不會聽見。”

陳靖遠當即點頭如搗蒜:“不過,你能有什麽事要我幫忙的?又是哪位員工的小孩要上學?這種小事你直接發信息給我就行了,都用不着我爸出馬,我自己就能搞定。”

“不是,我的…”蔣見淞坐下,略略措辭道:“我的一個小朋友,在清麓一中受了點委屈,你幫我查查來龍去脈,有個姓茍的教導主任我也要見一見。”他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個叫趙昇的高三學生,他的資料我找不着了,再發一次。”

陳靖遠吊起眉梢:“小朋友?不會又是那個叫林燼的高中生吧?哇哦,他該不會是你的什麽私生子吧,這麽關心。”

“嗯,我6歲生他的。”蔣見淞一本正經的,撐住頭:“多久給我答複?”

“急什麽?好歹也要三四五六七八天吧。”

“我現在就打電話喊周威過來。”

“別別別,兩天,兩天一定把資料整理得妥妥當當發給你。”

“行。”

蔣見淞有個預感,林燼想要監控視頻恐怕懸了,依他所說,錢不是死對頭趙闊偷的,那小賊必然是他親近的人,只有親近的人才會知道他有帶醫療費去學校的習慣,這個人要麽是他座位周圍的幾個學生,要麽…是他的好朋友。

蔣見淞的預感很靈,隔天,趙昇告訴林燼,他去找過教導主任了,早上沒有開攝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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