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沒什麽…你吃冰淇淋嗎？我去拿。”林燼把手機揣進褲兜，微微側過臉避開趙昇的目光，轉過身了又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心裏想着：蔣哥說話總是賤賤的，真煩人。

“人不在，随便拿吃的不太好吧？”趙昇說。

“我剛剛問過他了，沒關系的，有哈根達斯，你要吃什麽味道？”林燼邊說邊打開冰箱，只見冷凍室裏冰淇淋摞得滿滿，全是芒果口味，一時愣住。

“原來你剛才是跟他聊天啊。”

林燼沒顧上他的話，自言自語：“怎麽全是…”

“你說什麽？”趙昇靠近過來：“有什麽口味？我都行。”

“啊？都行？哦哦。”林燼手忙腳亂的拿出兩盒，砰的一聲把冰箱關上了，趙昇剛好走到面前，他緊張得咽了口唾沫，轉身把冰淇淋遞給他：“芒果的。”

趙昇微微一笑，無奈道：“你喜歡芒果，就也給我挑芒果的嗎？”

冰淇淋捏在掌心涼絲絲的，林燼坐在沙發上愣神，看着那印着芒果圖案的紙盒，臉頰微熱，胡亂揣測：“只剩這個口味的了，別的都被蔣哥吃完了。”

趙昇挨着他坐下，揭開蓋子：“你們倆關系真不錯啊。”

“嗯？沒有沒有，他是我媽的大老板，我也就是認識他而已。”

“是嗎？”趙昇輕輕的嗤笑了一下：“我總覺得你會跟他這種人認識就挺奇怪的，你們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對你這麽親近，你要當心點。”

林燼捏着圓圓的勺子，挑了一小塊出來卻怎麽都擡不起手，趙昇把一座名叫“不自量力”的山壓在了他的頭上，蔣見淞是哪種人？他又是哪種人？明明是前後腳走過同一條街的兩個“人”而已，他從沒多想蔣見淞為什麽會和他做朋友，這個過程像溫水煮青蛙一樣，以至于他都快忘了人和人之間還要分三六九等。

“蔣哥幫了我家很多忙，我媽也誇他仗義的，你別把他……別把人想那麽壞。”林燼壓抑的解釋着，他已經太久沒有跟趙昇以外的人做過朋友，趙昇沒有吃冰淇淋，他也不敢吃，這氣氛很微妙，好像吃了蔣哥的冰淇淋就背叛了趙昇。

冰淇淋始終沒有放進嘴裏，林燼盯着鵝黃色的雪糕，邊緣已經開始化了，紙盒外邊也全是凝結的小水珠，他手心一片寒冷，冷到打了個哆嗦。

趙昇終于在長長的沉默中停止了銳利的凝視，他忽然站起來，把冰淇淋放在桌上，冷淡的說：“随你吧，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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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燼猝不及防的鼻頭一酸，看着他決絕的背影不知所措，他從來沒想過因為和蔣見淞親近會失去唯一的朋友，況且他對趙昇還另懷情愫。可這根本就是兩碼事，林燼想不通自己做錯了什麽？也許是用詞不當，趙昇好意提醒，他卻沒領情。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跟趙昇說話要小心翼翼了。

趙昇拾起一把傘，頭也不回的離開，姿态高得像只天鵝。

門一開，蔣見淞笑吟吟撐住門框：“小兄弟去哪啊？”

趙昇整個身子猛然一抖，幾乎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誠然，大變活人确實可怕。

蔣見淞笑得像只大尾巴狼，一把攬住趙昇的肩膀，輕輕松松帶進了屋，林燼眼眶微紅，兩顆眼珠子晶晶亮，甫一對上蔣見淞的視線就趕忙錯開了。

蔣見淞眸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惱火，用力握住趙昇的肩胛骨，又大力拍了兩下，若無其事的看着趙昇，一副哥倆好的其樂融融之态，笑道：“走吧，小朋友們，跟哥哥去吃烤串。”

趙昇僵着脖子，蔣見淞到底比他們大六歲，還是個黑白通吃的社會人，氣勢不用擺，光那笑面虎的皮相下面就不知藏着多少心狠手辣的故事，盡管他今天穿着一件很适合撸串的大T恤，胸前上還印着一只和藹可親的跳跳虎，趙昇呼吸都放緩了，總覺得蔣見淞皮笑肉不笑，下一秒就要翻臉。

“蔣哥，我朋友他想回家了。”林燼也覺得蔣見淞搭着趙昇的畫面十分違和，他想：趙昇可能真的不了解蔣哥，怎麽會這麽緊張呢？蔣哥明明很随和啊。

蔣見淞自然善解人意，搭住趙昇的肩膀立馬轉身朝外走：“想回家啊？回家好啊，天黑了應該要早回家，來，我送送你。”

林燼人都傻了，說走就走啊？他正要跟上，蔣見淞一回頭，撂下話：“你留下吃烤串。”

林燼：“……哦。”

蔣見淞出了茶樓就把手放開了，也不笑了，點了根煙走在前面。外面人挺多，一條街走過去，跟他打招呼的人數不勝數，這裏完完全全就是他的地盤。

路口停着一排載客的出租車，夜晚到了，凡夢街的霓虹燈牌做過整體規劃，炫目旖旎，吸引着這座城市裏躁動的人們來開啓夜生活。

“蔣哥——坐車啊？”出租車司機牛師傅老遠就給他打招呼。

“诶，今天這麽早來做生意啊。”蔣見淞招招手，開了後車門讓趙昇坐進去。

牛師傅嘿嘿一笑：“婆娘要生娃娃嘞，多賺點奶粉錢。”

“哦，挺好，到時喊我喝酒，我給娃娃包紅包。”

“一定一定。”

蔣見淞嘴裏叼住煙，掏出手機，劃開屏幕，按了播放鍵遞到趙昇眼前，連音量都沒開，他和牛師傅閑扯了幾句話，十秒後收回手機，拍上車門：“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