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疆師傅的烤串确實不錯,肥瘦相間的羊肉在孜然粉的催化下勾得人食指大動,林燼埋頭吃串,沒心情張口說話。

這個點正是吃晚飯的時間,天香酒樓上下兩層已坐滿了人,蔣見淞是老板,占了個小包廂,等菜上齊就把門關了,不然總有人要進來寒暄幾句,林燼不喜歡和陌生人假笑,今日尤甚。

“你怎麽認識這麽多人?”他小聲抱怨。

蔣見淞一只手撐着下巴:“做生意就是這樣,下次你不用理他們。”

林燼恹恹的,抓着鐵簽把碗裏的白瓷勺戳得叮叮當當:“人都走到我跟前了,我還能不理?我又沒瞎。”

蔣見淞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計較他的嗆聲,盛了一碗百合蓮子湯給他:“入秋了,去去燥。”

林燼一愣,尴尬的擡眼看他,想說對不起,可嘴唇張了張又說不出口。

“跟你朋友吵架了?”

林燼想都沒想就否認:“沒有啊。”說完肩膀就塌了下去,好像憋了很久的一個氣球忽然紮漏了,除了趙昇以外他真的沒一個朋友,以至于跟趙昇鬧了矛盾,無人可傾訴,蔣見淞是忽然冒出的一個人選,林燼并不把他當作同齡的好友,他更像是無所不能的大哥哥。

他們一邊吃一邊聊,林燼把今日去趙家發生的事和盤托出,蔣見淞只反問了一句:“如果趙昇真的偷了錢呢?”

林燼立刻搖頭:“不會的,他不是那種人。”

蔣見淞輕輕嘆了口氣,果然,林燼這個小傻/逼是完全信任朋友的,蔣見淞郁悶的喝了一口酒,只希望趙昇看了視頻能有所忌憚,其實他壓根不想插手林燼和趙昇的事,他就只想等林燼長大把他搞上床。蔣見淞聽着林燼叽叽歪歪地講他和趙昇如何從小在孤兒院相知相伴,又如何的有緣分,小學、初中、高中都在同一所學校,他還想大學也一起,可是趙昇成績太好了,吧啦吧啦…

“你是不是喜歡他啊?”蔣見淞帶着氣半開玩笑的調侃了一句。

誰知林燼一下臉紅到脖子根,磕磕巴巴:“蔣哥,你…你怎麽知道?”

蔣見淞心說:我他媽知道個屁呀,我這不是瞎貓碰了死耗子嗎?簡直晴天霹靂,蔣見淞把酒杯一扔,抓過酒瓶猛幹了一大口,扯扯嘴角:“我什麽都知道。”

林燼那眼神,崇拜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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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換蔣見淞心情不好了,他喝多了酒,面色沉郁,看起來很不好惹,林燼跟在他身後出酒樓,他身上酒氣很大,走路倒是還很穩,就是遇見人打招呼不笑了,随意點了點頭,眉頭微微皺着。林燼覺得這才是蔣哥的真面目,他平時笑面虎的樣子都是裝的。

林燼去他辦公室拿書包和傘,兩杯冰淇淋擺在桌上,已經化成水了。

“扔了吧。”蔣見淞說。

林燼抓在手裏舍不得:“還沒吃,把它們放回冰箱裏,凍上就好了。”

蔣見淞不置可否,坐在沙發上扶着額頭,林燼把蓋子一一蓋上,穩穩地放回冰箱裏,問他:“蔣哥,你怎麽買了這麽多芒果口味?你也喜歡芒果味的冰淇淋嗎?”

蔣見淞嗓音沙啞,氣息悶在胸口裏:“我不吃冰淇淋。”

“那你買這麽多…”

“買給你的。”

林燼關上冰箱,回頭看他,他的手遮擋着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林燼一直想問他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好?好得有點兒出人意料了,最近還變本加厲,趙昇說蔣見淞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對他這麽好,要當心。

林燼走過去,蹲在他身前,從下往上看他的臉,要不是有酒氣,完全看不出他喝醉了。

蔣見淞的眼睛忽然睜開,在手掌的陰影裏毫無波瀾地俯視着他,聲音慵懶:“我喝了酒,不能開車送你了。”從他的角度看,林燼小小的一坨好像團在他懷裏似的,還笑得很乖。

“我自己回去,從這裏坐公交車可以直接到醫院。”

“好。”

“蔣哥,要是你是我親哥哥就好了。”林燼真心實意的說道,他一直都想有個哥哥,像他保護趙昇那樣,為他出頭。

學校裏的人都以為林燼惹是生非,久了連林燼自己也以為自己逞強鬥狠,可他和蔣見淞待在一起,體會過被人善待的滋味,才發現自己并不喜歡打架。

他極度渴望有個避風港,或者說,他不舍得丢棄難得的溫暖,真奇怪,他也不知道自己突然發什麽神經,竟然覺得蔣見淞要離他而去了。

如果蔣見淞沒喝醉,林燼也許不好意思這樣說,都怪酒氣迷人。

蔣見淞俯身下來,和他靠得很近,眼中有淡淡的紅血絲。

“哥哥?”

林燼小聲:“可以嗎?”

蔣見淞盯着他單純的圓眼睛,目光不由自主地掃到他紅潤上翹的唇峰,只覺得一陣陣呼嚎的熱浪在胸口激蕩,快要沖破胸膛,撕裂眼前的男孩兒。

“好。”他閉了閉眼,倒回沙發。

林燼高興極了,有了名正言順的關系,就打破了趙昇對蔣哥的疑慮,他自以為是保全了兩段關系,少年人的貪心就是如此簡單,像小鳥從天上飛落水中,肆意戲水,整個人都輕快了起來。

可水裏有鱷魚,這只鱷魚埋伏在水下,對傻乎乎的小鳥充滿憐愛。

林燼夢見自己是小鳥,飛累了就落進水裏嬉戲,水裏有一條青色大鱷魚,他早就看見他了,但他裝作不知道。大鱷魚又一次吹出泡泡逗他,他就忍不住問鱷魚:“你怎麽還不吃我啊?”

鱷魚:“你說呢?”

小鳥停在他鼻尖上:“你喜歡我,就像我喜歡趙昇。”

林燼猛然驚醒,病房裏很安靜,他褲裆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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