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花雕

白芨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好了門,摸了摸懷中的幾枚蠟丸。

其實,對白芨而言,帶這裏的姑娘離開并不算難事。

在脫離了苗谷的追殺之後,白芨是給自己做了防身的準備的。

她需要防備可能追上門來的苗谷,也需要防備可能尋機會倒戈的刺心鈎,因而準備了數種蠱。生死蠱、鎮心蠱……此處姑娘們中的情蠱,她其實也是有的。

制好的蠱可以使用蠟丸封存,只要捏碎就可以使用。

借助手中的蠱,離開這裏對她而言并不難。比如,她大可以給喻紅葉下一個生死蠱,以此威脅他乖乖聽話,自然而然便可以帶所有人離開。

只是,白芨并不打算這樣做。畢竟,現在還沒有到什麽迫不得已的地步,肆意下蠱有違白芨的準則。

當然,她還是會借蠱脫身就是了。她也不是死守規矩不知變通的人。

白芨打算用鎮心蠱。

鎮心蠱雖然也是蠱,但只會使人一時麻痹,無法動彈。催動得弱的話,幾個時辰過後便可自行恢複如初。除了使用方便見效快,本質上和迷藥其實也沒什麽區別。這是白芨唯一不排斥使用的蠱術。

只是,雖然鎮心蠱能夠限制所有人的行動,但陵墓門口卻還存在着機關。如果只用蠱限制喻紅葉的行動,不知道機關的解法也是無法出去的。

這一點,白芨倒也不急。陵墓中的食物都十分新鮮,顯然,此地會很頻繁地與外界相通。她只要抓住開門的那個機會就可以了。

門一開,她便可以去尋草藥解蠱。幾個時辰的工夫,足夠她煎好藥給姑娘們解蠱了。

再單獨給喻紅葉續上幾個時辰的鎮心蠱,就足以把喻紅葉扔去官府,把姑娘們送回家了。

白芨将蠟丸好好地收在懷中,安心地等待機會。

喻紅葉給姑娘們的住處其實很是不錯。白芨的房間十分古雅,架子上盡是古玩玉器,桌上筆墨紙硯俱全,家具桌椅都是最好的材料,床單被褥竟是禦貢的錦緞。外頭的大家小姐也不見得能夠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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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白芨才說要書。沒多一會兒的工夫,各類雜書已經擺滿了架子。

白芨走到書架前,随手翻了翻。這裏的書從陽春白雪到下裏巴人都有,大概是為了給不同類型的姑娘解悶用的。

白芨随手挑了本醫術,正打算看看,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白芨放下書,前去打開門,就見門口站了個姑娘。

那姑娘看着白芨,臉上恨恨的,滿是不甘,硬邦邦地傳了話來,道:“爺叫你過去。”

“有什麽事嗎?”白芨問道。

“……什麽?”對方看着她,臉色頓時變成了驚訝,好像她說了什麽天大的蠢話,“爺找你,還需要有什麽事嗎?”

那就是沒事了。

“若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就不去了吧。”白芨道,“勞煩告訴他,我累了,今日就先歇息了。”

聽了這話,對方慢慢睜大眼睛,臉上的驚訝已然變成了不可思議。

“那,姑娘還有什麽事嗎?”白芨問道。

見對方不回答,應該是沒什麽事了,白芨便向她點頭致意,關上了門。

她回到桌子前,看了會兒書。

過了一會兒,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

這姑娘居然這麽執着的嗎?

白芨這麽想着,再次打開了門。

門外,喻紅葉拎了個酒壺,懶洋洋地看着她。

……這麽執着的嗎?

“有什麽事嗎?”白芨撐着門,問道。

“怎麽,沒什麽事,就不能與白姑娘敘敘舊了?”喻紅葉說着,身體一偏,就從白芨身邊過了過去。他動作不快,卻有習武之人特有的靈活,應對白芨根本就是越級碾壓。還沒等白芨反應過來,他就已經進了屋。

這讓白芨感到不悅。

“我和你有什麽舊可敘?”白芨問道。敘舊敘舊,總得有個“舊”吧。他們第一次見面可是昨天晚上。

“那就敘敘新。”喻紅葉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懶洋洋地看着白芨,笑了起來。

喻紅葉确實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他就只是像這樣漫不經心地笑着,就仿佛能令日光失色,不知道要令多少姑娘臉紅心跳。

“行啦,出去吧。”然而,白芨撐着門,仿佛根本看不見這份魅力,“我可沒許你進我的房間。”

“花雕酒,喝嗎?”喻紅葉渾不在意地笑了笑,手指敲了敲手中的酒壺,發出清響,緩緩道,“二十年陳釀。”

白芨停住了。

喻紅葉可能沒有魅力,但花雕酒不可能沒有。

白芨喜歡喝酒。

酒裏最喜歡的是花雕。

花雕酒,更廣為人知的稱呼是女兒紅。在女兒出生時釀酒,埋入桂花樹下。在女兒出嫁之時挖出,作為陪嫁。

從習俗也猜得到,這種酒是越陳越香的。

二十年的花雕酒……白芨可太喜歡了。

白芨只猶豫了一下,就松開了撐門的手。

一杯……就一杯。

白芨連喝了三杯。

喻紅葉在桌子對面看着她,臉上的笑意就沒停下來過。

“這麽喜歡?”他問道。

“不然呢?你當你是借着誰的面子留在這裏的?”白芨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道。

“那我可得好好謝謝這酒賣給我的面子了。”喻紅葉笑道。

他看着白芨将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忽然問道:“酒裏頭,你最喜歡哪種?”态度仿若漫不經心。

“花雕。”白芨抿着酒水,滿足地眯起眼睛,回答道,“特別香,特別醇。有點酸,回味又很甜。”

看着白芨眯眼的樣子,聽着白芨的回答,喻紅葉緩緩睜大了眼睛。

有那麽一瞬間,明知是驚世怪談,明知是滑天下之大稽,明知是不可能的——

但是,喻紅葉還是生出了一個萬分荒謬的猜想。

他愣了一會兒。

明明知道荒謬,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他還是忽然慢慢垂下了眼睛,将原本打算給自己斟的酒斟給了白芨。

“都是你的。”他低聲說道。

白芨來者不拒,全部喝了進去。

喻紅葉又給白芨斟了許多杯酒,一直斟到白芨撐着下巴,一邊品着酒,一邊眯着眼睛傻笑。

看起來,是已經徹底地醉了。

喻紅葉看着白芨。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臉上早已不見那種漫不經心的神色了。

“你……”他忽然微微彎腰,讓白芨正視着自己,道,“你認得我嗎?”他問得認真。

“認得呀。”白芨眨眨眼,醉眼朦胧,“你是……喻紅葉。”

“你是何時認得我的?”他又問。

“何時……”白芨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昨天?”

“此前呢?”喻紅葉站起身,隔着桌子湊到了她的近前,眼睛裏有急切的希望,“此前,可認得?”

白芨想了想,搖了搖頭,憨态可掬的樣子:“不認得。”

喻紅葉眼中的光暗了一點。可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再次問道:“你多大了?可是一十七歲?”

他竟連轉世投胎都信了。

“嗯?不是呀……”白芨撐着腦袋,道,“我二十多啦。”

喻紅葉又想了想,終于再想不出任何可能了。

他眼中的光漸漸暗了下去。

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靜了一會兒,整個人都透着些許頹然。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笑了起來,滿是自嘲。

“也是……”他低聲自語,“想什麽呢。”

他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他又打算斟一杯,白芨卻不幹了,不高興地将酒壺搶了過去。

“都要被你喝完了!”她抗議。

喻紅葉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才喝了一杯。

“行行。”他笑着搖頭,縱容道,“都是你的,不搶你的。”

白芨就美滋滋地,把剩下的都喝光了。

“沒了嗎?”喝光了最後一滴酒,她晃了晃空蕩蕩的酒壺,委委屈屈。

“倒是還有。”喻紅葉道,“但是,不能給你喝……誰都不能喝。”

“啧。”白芨超不滿。

喻紅葉便又笑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好笑在哪裏。

“這兩天就給你買。”他說着,伸出手,理了理白芨耳邊淩亂的發絲,“去睡吧。”

白芨就去睡了。

喻紅葉在白芨的床邊看了一會兒,這才離開。

房門關上。

又過了好一會兒,白芨睜開眼睛。

眨了眨眼。

……就這?

就這?

怎麽回事……什麽情況?

其實,白芨的酒量很好。

很好,是指頂尖的,驚人的那種好。

在苗谷時,人人都覺得決明的酒量最好,一個人能喝倒一桌子的男人。

可白芨能把決明喝到酩酊大醉,喝到決明一直盯着她看,邊看還邊莫名其妙地掉眼淚,醉得一塌糊塗。

而白芨連臉都不帶紅一下的。

在白芨的人生裏,還從來沒有過喝醉的體驗,一次都沒有過。

可是,喻紅葉忽然帶着酒闖進來,半路忽然開始一個勁兒給她斟酒,一副很想讓她喝醉的樣子。

白芨就想知道,他這是想要做什麽。

……況且,酒那麽好喝,能一個人獨享當然是最好的啦!

白芨就順水推舟,一個人喝光了一壺,順便裝了個醉,想看看喻紅葉的目的。

然而……就這?

他就只問了她幾個毫不相幹的問題,然後就走了?

哪怕見色起意也算是個目的呀,這是在做什麽……

白芨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

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就是了。

他答應她這兩天就給她買酒,顯然是因為陵墓近兩日就會與外界相通了。

距離離開的時間不遠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道清的一個地雷,感謝婆娑月下的一個地雷,感謝啾啾的一個地雷,感謝liyiqing的一個地雷,感謝木木小寶貝兒的一個地雷~

感謝我是肥膘的 20 瓶營養液,感謝若爵的 10 瓶營養液,感謝蘑菇仔的 10 瓶營養液,感謝我只休閑不熬夜呢!的 10 瓶營養液,感謝牆壁 眼睛膝蓋的 10 瓶營養液,感謝闫火的 2 瓶營養液~

講真這都是什麽天使啊……我上章只是說了下數據的問題,忽然就收獲了大堆的地雷和營養液……哭哭!其實不需要這樣的,讓我自己努力掙紮一下就可以啦!我是個成熟的作者了,要學會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了2333333超愛你們!

以上截止 11.29 淩晨 12:20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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