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對峙 [VIP]

屋頂的斜坡真的很陡。大約天蠶派也考慮過屋頂藏人的可能性, 盡可能地從房屋構造的角度避免。

……所以,刺心鈎此時攀在屋頂,真的穩定得很是匪夷所思。這麽陡峭的地方, 被他一攀, 竟然根本就是如履平地……

甚至還能夠反過來借助尖銳的屋脊, 把自己擋得嚴嚴實實。

白芨暗自贊嘆了一下,悄悄地向下面看。

許清清已經被抱出來了。

那孩子雖然是假作昏迷的, 整個人卻沉穩得不行,動也不動一下, 看上去沒有一絲慌張。

反倒是林柏枝,看着許清清被人帶走, 忽然就慌亂起來了。

雖然在此時這樣做,有被發現的可能,恐怕會給人添麻煩,但是……

“孩子慌了,我伸下手。”白芨道。

“等等。”刺心鈎輕聲制止了她。

他靜靜地看着下面,過了一小會兒, 忽然道:“伸吧。”

白芨依言伸出手, 揮了揮,然後飛快地收了回去。

刺心鈎指引的這個時機實在是太過恰當, 正好能夠被林柏枝看到,又完美地避過了其他人的視線。

白芨不由得又贊嘆了一下刺心鈎的能力。

也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意識到……她還真是,一面要刺心鈎幫忙, 一面又要與人劃清界限……這麽一想, 白芨自己都覺得這實在是不太好。

于是, 想了想, 白芨忍不住開口,道:“要麽……接下來,就我一個人吧。我一個人其實也可以。”

Advertisement

只要放開用蠱,她确實一個人就能解決。

白芨沒想到,她的話音剛落,刺心鈎的身體忽然僵了一下。因為貼着他的身體,她輕易地感覺到了這份僵硬。

白芨下意識地擡頭去看刺心鈎,就見他一直看着屋子下面,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

就在白芨疑心他是否真的沒有聽到的時候,刺心鈎忽然慢慢收回了視線。頓了頓,他低聲回應,道:“你不通武藝,不易看到他的舉動。”

确實是這樣的。然而,其實白芨也不見得非要看到淩鴻雲在做什麽,只要等待到他差不多将蠱拿出來的時候,再将他放倒就好。畢竟,此事十有八九事關蠱術。只要事關蠱,就沒有她無法解決的事。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看着刺心鈎,白芨沒有将這些說出口。

……罷了,有人幫忙不是也很好嗎?對方又沒有覺得麻煩,她自己一個人亂想什麽呢?

于是,白芨拍了拍刺心鈎,小聲道:“那就下去吧,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麽。”

白芨感覺到,對方的身軀軟了下來。

“好。”刺心鈎立即應道。

下一瞬間,他們就像瞬間移動一般,位置倏忽從屋頂變到了窗外。

……

這可真是……令人稱奇。難怪整個江湖都拿這個人毫無辦法。

“門主,人已帶到。”此時,能聽到屋內有弟子說話。

“放地上,出去吧。”淩鴻雲吩咐。

“是。”那弟子應道。而後,是關門的聲音。

那名弟子一走,屋子裏就只剩下了淩鴻雲和許清清了。此時,淩鴻雲應該會開始做些什麽了。

“我們要怎麽看到裏面的情況?”白芨低聲問道,“窗紙戳個洞?”

戳洞雖然是很常用的方式,但暗中害人性命這麽大的事,淩鴻雲不可能不謹慎。窗紙破了個洞,他怎麽會發現不了?白芨其實覺得不妥。

刺心鈎搖了搖頭,道:“無需。”說完,他示意白芨不要說話,然後開始凝神細聽。

白芨就也跟着他,試圖聽清屋裏的聲音。

淩鴻雲一個人待在屋子裏,并不說話,動作也不大,帶出的聲音很不明顯。白芨努力地試圖去聽,卻根本聽不真切。連聽清都做不到,就不要說聽出淩鴻雲正在做什麽了。

然而,刺心鈎卻一直凝神,仿佛真能聽出屋內人的動作。

半晌,他忽然開口,道:“拿出來了。”

“拿出什麽?”白芨反問。

“多半是你想看的東西。”刺心鈎道,“進去看看吧。”

說着,他抱着白芨,身體一動,動作如鬼魅一般,向屋外的弟子方向掠去。

剎那間,所有站在屋外的弟子都失去了意識。

白芨着實愣了一下。他的動作真的太快了——甚至還是在抱着一個她的情況下——她根本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做到的。

她就在他的懷裏,居然都沒有看清。

……這比她的鎮心蠱都還要快得多。這樣看來,若是與他正面對上,她怕是根本就拿他無能為力。

也就是在此時,白芨才忽然意識到,初次見面時,她能夠将生死蠱下在刺心鈎的身上,靠的其實是怎樣的運氣。

真的全憑彼時刺心鈎對蠱術毫無了解,至少并不知道與她肌膚相貼就足以被她下蠱了。

刺心鈎的動作不僅很快,還很安靜。屋裏的淩鴻雲也是習武之人,竟絲毫都沒有察覺到外頭的異樣。

刺心鈎站在門口,輕輕放下白芨,用眼神詢問了一下白芨。見白芨點了頭,他便将白芨擋在自己身側,而後忽然之間,一把把門推了開來。

聽得門響,淩鴻雲根本沒有看推門的是誰,就飛快地合上了手中的香爐,将其放回了自己的枕頭下面。

然而,僅僅是那麽一瞬間,白芨也看清了他手中的東西。

确實如她所想的那樣。

真的是蠱。

只是,沒想到,淩鴻雲竟就将蠱放在了自己的枕頭下面。

白芨原本以為,這屋中必然是會有什麽地窖或是密室的,蠱會被藏在很隐蔽的地方,很難被找到。

也是因為這個,他們才會選擇大費周章地跟着許清清來來回回,而沒有直接闖入淩鴻雲的居室搜尋。

害人的邪蠱,有用卻也極度危險。通常,若是邪蠱,就是操縱者自身也不願與其挨得太近。将蠱藏在暗處,離自己遠些,也不易被人發現,還方便害人,怎麽想都是更為合理的。

所以……誰能想到,淩鴻雲居然就将其放在枕頭底下。日日安枕而眠。

這可真是将其視為心肝,視為依托,片刻也不願分開。

即使早有所料……即使早有所料,真正看到了,真正确認了,白芨還是蹙起了眉,冰冷的怒火抑制不住地蔓延了起來。

“刺心鈎少俠,白姑娘。”淩鴻雲見到他們二人,站起身來,語氣冰冷地打了個招呼,道,“不知二位深夜光臨寒舍,未請自來,是有何貴幹?”講話看似斯文有禮,實際冰冷譏诮,與之前的作風如出一轍。

他看上去坦坦蕩蕩,仿佛完全沒有被撞破什麽。

白芨移開視線,低下頭,看着被放在地上的許清清。

“那麽,淩門主深夜召弟子前來,是有何貴幹呢?”她靜靜地問道。

“姑娘對我派屬實關切。如是看來,我派中私事,過往今來,怕是都得一件一件解釋給姑娘聽了。”淩鴻雲道。

“你派中私事,确實與我無關。”白芨道,“但這裏,有與我有關的事。”

說完,她看也沒看淩鴻雲一眼,徑直向着許清清走去。刺心鈎一直緊緊地跟在她的身邊,半步不離。

白芨将許清清半扶半抱地從地上扶了起來。

“白姑娘。”許清清睜開眼睛,自己站起身來。他神色複雜而遲疑地看了淩鴻雲一眼,想了想,還是低頭問候道:“門主大人。”

說完,他站在了白芨的身邊。

許清清一直都是極敬重淩鴻雲的。

許清清入天蠶派習武的時候,還只有三歲。既入門派學藝,便不能經常回家。因而,他活了十二三年,見到淩鴻雲的次數比見到自己親生父親的次數還要多。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心中向來對淩鴻雲猶如父親一般敬重。而淩鴻雲也對他青睐有加,竟将一年只有一次的,寶貴的赴絕情谷學藝的機會給了他。他不知道有多麽感激這份知遇之恩。

他是愛戴淩鴻雲的。

所以,在林柏枝與他講了真相時,他真的很難以相信。他當然也不願質疑林柏枝,于是,他當一切都只是誤會。

只是男子漢大丈夫,不能為感情左右,需得眼見為實。因而,他還是選擇配合林柏枝,悄悄處理掉師兄們給他的任何食水,一直維持着清醒,卻假裝沉睡。

他便得以親眼見到,自己真的被轟轟烈烈地送出門,又于夜班三分悄無聲息地回到了門派。

就像林柏枝所說的一樣。

很難說他心裏有多麽難受。

白芨拍了拍許清清,順手将他往自己身後塞。許清清回過神來,忙站定身子,卻不往後退,反倒擋在白芨的面前。

他的個子還不及白芨高,白芨的視線能夠自然地越過他的頭頂。

真是一如既往的小英雄。人群裏總會出現惡人,卻也有這樣讓人充滿希望的孩子。

心中冰冷的怒意竟稍稍緩和了一點。白芨不由伸手摸了摸許清清的頭。

然後,她堅定地将許清清推到一邊,向淩鴻雲的床鋪走去。顯然,是要取淩鴻雲枕下的東西了。

刺心鈎緊緊地跟着白芨的身邊,寸步不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