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五三 [VIP]

兩個月, 連真正的方向都不知道。

刺心鈎究竟是如何找到她的呢?說實話,白芨并沒有細想。

因為……刺心鈎很厲害嘛。他既然能找到這裏,肯定是有他的辦法的。也許是有什麽她想不到的過人的追蹤本事, 也許是探聽到了什麽消息, 都有可能的。

所以, 白芨真的一點也沒有想到,刺心鈎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說起來, 上一次他尋找她時,也把自己搞得很是疲憊。可是那時候, 他畢竟是身中生死蠱的,命都懸在她的身上, 不可能不着急。而現在,生死蠱已經解了,他為什麽還會如此……

白芨不知道有多麽震驚,刺心鈎卻沒有表現出半分異常。他低頭将鍋再次燒熱了,然後站起身來,就又想要去拿那盤被放冷了的炒飯。他就這麽理所當然地照顧着別人, 好像一點都沒有覺得自己身上有發生過什麽不尋常的事。

白芨突然伸出手, 抓住了他的手腕,沒有讓他碰到盤子。

“不想吃這個?”刺心鈎問道。

白芨沒有回答他。她盯着他看了片刻, 忽然問道:“你上次睡覺是什麽時候?”

刺心鈎愣了下,沒說話。

“你上次吃飯是什麽時候?”

“……就剛才。”

剛才……給她“試毒”的那個時候嗎?

白芨失去了耐心,拽着他就往房間裏走。

刺心鈎下意識地跟着她走了幾步,卻又忽然遲疑着停住, 道:“飯。”

“我給你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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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吧。很快。”刺心鈎道。

在林杏兒的小飯攤中時, 刺心鈎就已經充分見識到了白芨的廚藝水準了。

能不能吃還是次要, 他主要是覺得她太有可能會把自己弄傷了。

……或者把房子點了。

刺心鈎溫和卻又堅定地回到了竈臺旁邊, 手腳利落地将飯菜再次回了鍋,端到了白芨的面前。

“你先吃。”白芨道。

“你餓了。”刺心鈎道。

“我不愛吃這個。”

“那想吃什麽?”刺心鈎問道。

“……反正你得吃飯。”

刺心鈎看着白芨,想了想,從廚房中找了個碗出來,洗了洗,然後将炒飯分出了一小半,再次推到了白芨的面前。

白芨見他給他自己剩下了不少的量,只分給了她一碗,總算滿意,乖乖地接過了碗,吃起飯來。

刺心鈎吃飯的速度異常得快。白芨的一小碗還沒有吃完,他就已經把自己的一大盤吃得幹幹淨淨的了。

吃過飯,他片刻都沒停歇,又從食盒裏拿出了菜,一一地熱了,一份接着一份地放到了白芨的面前。

也就白芨吃完那一小碗飯的工夫,她的面前已經擺滿了熱騰騰的菜肴。而刺心鈎本人卻已經不怎麽動筷了。

……不知道怎麽了,有一種微妙的被騙了的感覺。

白芨輕輕地咬着筷子,挺不高興。于是,她忽然伸出手,夾了大大的一筷子菜,用力往刺心鈎嘴裏一塞,道:“好,好,吃,飯。”

其實,還從來沒有人能把什麽東西強行塞進刺心鈎的嘴裏。

……可這已經不重要了。

白芨就這麽把自己剛咬過筷子塞進了刺心鈎的口中。

刺心鈎的筷子一抖,一下子就落到了地上,“啪”得摔出了一聲脆響。

他本人則咬着那一口菜,半天才想起咀嚼,又想起還要撿筷子。他頓時彎下腰,不斷地在地面上摸索着。

對武功蓋世大名鼎鼎的魔頭刺心鈎而言,從地上找到一雙筷子忽然就變成了一件天大的難事。

白芨渾不在意地再次咬住了剛從刺心鈎嘴裏拿出來的筷子,看着刺心鈎的樣子,心裏的所謂的不愉快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嗐,至于嗎?有這麽好吃嗎?筷子都掉了。

她眯着眼睛,無聲地笑了起來,俨然一只仿佛人畜無害的小惡魔。

就在一炷香之前,她還提起精神,要自己對他充滿戒備。

可短短一炷香過後,他就又成了她的大玩偶。

事情轉變得是如此的迅速卻又自然。

這也許是因為,從未有人強行改變河水的流向,人們只是卸下了不必要的堤防。

刺心鈎單手一拎,将喻紅葉拎到了床上。

然後,他就自然而然地轉身,打算跟着白芨回到她的卧房。

“啊,等等……”白芨阻止了他,“沒有多餘的被褥了,沒辦法讓你在地上睡。你今天就和喻紅葉一起吧。”

當時,白芨随便挑了個卧房,進的其實是次卧。喻紅葉住的這個才是主卧,房間很寬闊,床也做得很大,起碼能睡下三個人。這麽大的地方,讓兩個男人互不接觸毫不尴尬地湊合一晚還是綽綽有餘的。

刺心鈎遲疑了一下,什麽都沒說,點了點頭。

他不想再惹她生氣了。

沒想到對方這麽爽快,白芨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不由看了刺心鈎一眼。

“……一定要好好睡覺啊。你看起來真的太累了。”白芨道。

“好。”刺心鈎點了點頭。

“明天我就去藥店,買生死蠱的解藥。你不需要擔心。”

“……”

“嗯?”

“……嗯。”刺心鈎極低地應了一聲。

白芨看着他,若有所思。

和刺心鈎道了別,白芨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大半夜折騰了這麽久,白芨也感覺累了。回了房間,她大致收拾了一下,就躺到了床上。

沒過一會兒,白芨的呼吸就漸漸地平穩了下來。

初秋的夜晚,清涼而又安靜,就連鳴蟲都已經停止了鳴叫。世界一片死寂,唯有隐隐約約的打更聲偶爾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窗戶被打開了。

悄無聲息。

木質的軸承極其緩慢地轉動着,分明從未經過潤滑,卻連一絲一毫的聲音都沒有發出。

緊接着,一個人從窗戶跳進了房間。

他的動作比窗戶更為安靜,比葉落更加輕微。

他于夜晚闖入了他人的房間,卻半點也沒有打擾到這世界的死寂。

白芨一無所知地沉睡着,呼吸平緩而又輕微。

來人進了房間,便就近站在了窗口附近,看着白芨。

然後,他就沒有其他的動作了,仿佛大費周章的目的就只是站在這裏看着別人。

他一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無聲無息。

世界又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長到好像再也不會有什麽改變。

——白芨忽然睜開了眼睛。

這可真是令人想不到的異變。來者猛地一顫,在被白芨的目光觸及的剎那之前,就已經下意識地動作了起來,試圖從窗口離開,反應快得不可思議。

然而,和他闖進來時天衣無縫的本事不同,此刻的他忽然變得難以想象地笨拙。還沒碰到窗口,他就先碰到了桌子,劃出了“滋啦”一聲刺響。

來人此生怕是都沒有如此笨拙過。

“……行啦行啦,別跑啦。”白芨不由失笑,“都這樣了,肯定已經看清你是誰了呀。我又不是瞎的。”

……

刺心鈎停下了動作,低着頭,不言不語,不看白芨。

白芨也不逼他,反而先開了口,稱贊道:“真是好厲害,居然真的一點動靜都沒有……說實話,我也就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态睜開眼看一下的。畢竟,我是真的什麽都沒有聽到,完全感覺不到有人。”

這話的意思,是她本來就知道他要來?

刺心鈎回過神來,心裏忽然一跳。

說起來,深更半夜,她為什麽要裝睡?是真的知道他要來,還是……又想要趁着夜黑,給他下蠱,然後離開呢?

想到這裏,刺心鈎心裏頓時發緊,緊得難受。他知道自己不該問,卻不知道為什麽,還是控制不住地開了口,問道:“你……為什麽醒着……”

白芨已經爬起了身來,坐在床邊,仰着頭,認認真真地看着刺心鈎。

“不是說了嗎?我感覺你會過來。”

“……為什麽,知道我會過來。”

“因為……”白芨看着刺心鈎,眼神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溫柔,“因為我覺得,你好像……不相信我了。”

臨走前,她說什麽,他都點頭,沒有一句反駁。就連身中的生死蠱,不貼身保護她都可以輕易同意。

他之前可不是這樣的。

“這樣看來,我的感覺好像沒有錯呢。”白芨看着刺心鈎,“所以,為什麽會這樣呢?你覺得我會騙你嗎?”

“……沒有。”刺心鈎低聲道。

“我要你說實話。”

“……”

刺心鈎沉默了一會兒。

半晌,他開口道:“是。”

“那麽,你覺得我會怎樣欺騙你呢?”白芨道,聲音溫和,仿佛諄諄誘導。

“你會……”像是受到了海妖的蠱惑,刺心鈎鬼使神差地說出了心中真實的想法,“趁我疲憊不堪,給我下蠱,再次把我抛棄在這裏。”

“……我以為,我都解釋清楚了。”白芨嘆了口氣,“之前和你斷開關系,是有原因的。我以為你和我絕不是同一路人。”

刺心鈎沒有回答。

“啊……”白芨自己想明白了,“因為,你已經不相信我了。”所以,就連那番她相信他是一個好人的說辭,他都沒有相信。

所以,在度過了不知道多少個不眠之夜之後,在臉色憔悴得令人不忍心看的時候,他仍舊于半夜跳進了她的房間。

只為了看着她。

不讓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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