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江喻在窗臺上坐下來，并不打擾時延做題。
上一次時延在正式考試中認真看卷子，還是中考，過去一年左右再重新拾起來，時延并不緊張。
常年練武很考驗耐性，時延心态很穩，毫無波瀾。
考試題型都是基本固定的，做得多了就會産生一定的熟悉感。
第一部 分是選擇，江喻有跟時延說過節省時間快速答題的方法。
選出正确注音的題型可以用排除法，容易混淆的詞組先掠過，一個選項裏有四組詞語，一般都會有一個比較明顯的錯誤，直接去掉，剩下的就是正确答案。
略過不确定的，只考慮确定的部分來選，語病題同樣适用。
現代閱讀基本學渣也都能得點分，分水嶺是文言文閱讀。
江喻這次設定的目标，是超過排名在後三分之一的那部分人，把握住他們勢必丢分的題型，就能彌補差距。
跟餘輕舟借的《古文觀止》還有《人間世》時延雖說還沒看完，但确實對理解挺有幫助，監考老師在時延背後默默點頭，心裏大為驚奇。
不錯。
背誦題方面沒什麽技巧，唯一的問題是人的思維方式決定了，如果提供前一句要求填寫後一句，會容易很多。如果給出後一句，往前推，如果不夠熟悉就容易忘記。
倒數第一的時延都能成為“黑馬”，帶給他不少驚喜，監考老師忍不住升起一絲隐隐的期待，于是一反往常的，開始在教室裏溜達起來，踱步到不同學生後邊兒暗中觀察。
韓闫宇速度還挺快，已經做到詩詞填空了。
第一眼看過去，嚯，密密麻麻倒是都寫的挺滿。
監考老師懷揣着期盼，定睛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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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目上句：書到用時方恨少。
韓闫宇接：西山煤礦挖到寶。
題目上句：我勸天公重抖擻。
韓闫宇接：你把鬧鐘開一宿。
監考老師：“……”
屬實是心跳加速了。
他深呼吸了一下，懷着不抛棄不放棄的心情，想着“萬一呢”，又走到下一個人跟前。
這個更快，已經寫到作文了。
這次題目是《父愛的天空》。
這個題目真的是不算難，幾乎算是送分題目了。沒什麽太高的門檻，也不需要考驗理解能力和知識面，就簡單寫一些日常互動也能得分。然後結尾稍稍拔高一點立意，引出一些感慨思考和共鳴，基本就沒什麽大問題。
監考老師屏住呼吸。
[标題：父愛的天空]
[這句話真的是至理名言，我非常的茍同。從小學起，我周圍的每一個朋友，都有一個共同的夢想，如天空一般廣闊而普照——]
[他們都想做對方的爸爸。]
[而我不能免俗。]
監考老師：“……”
作孽啊。
監考老師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為了自己能夠多活兩年，監考老師一臉麻木的放棄了觀察，回到講臺邊上坐下來，連喝了兩口茶。
太要命了。
還是時延靠譜。
第一場考試很快結束。安靜的走廊裏頓時響起嘈雜的聊天走動聲，時延跟韓闫宇同時站起身，同時停頓下來。
韓闫宇：“你幹嘛去？”
時延：“衛生間。”
兩個人順路，一路穿過走廊走到對角，不少人站在走廊上放松活動，看見他們都多看兩眼。
韓闫宇偏頭看着時延：“我下次肯定不會是倒二。阿派有幫我突擊學過一點，雖然只學了英語，但我們下次應該不會在一個考場了。”
“哦，”時延看着他點點頭，“我也這麽覺得。”
韓闫宇：“？”
接下來的數學和英語，對時延來說反倒是要更簡單一點。
數學重原理，吃透一種題型之後，再做一百道也都是換湯不換藥，且答案是唯一解。
江喻在一邊不吭聲的看時延做題，挺欣慰的想着，總算不再是只一個潇灑的“解”擱那了。
這段時間每天早上半個小時的TED演講聽下來，雖說沒有刻意學過語法，也确實像江喻說的那樣，再聽英語聽力的時候簡單許多，閱讀理解至少下意識做出的答案，感覺上是對的。
考完英語。
時延：穩了。
韓闫宇：穩了。
監考老師瀕臨心梗：這幫子學生要完。
政治歷史等科目用江喻之前教的記憶方法很有效，選擇答案背過概念就沒問題，基本題目做完就大概知道自己能對多少。
兩天的時間，各科全部考完，監考老師收卷走人，整個教學樓都重新煥發了無限生機。
時延所在的最後一個考場，考生們早上拎着包進來的時候，還是一片愁雲慘淡，精神萎靡。下午考完之後，頓時生龍活虎，原地起飛。
期中考已成過去，直到期末來臨之前，仍是一條好漢。
意思意思道個別的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哥們，考的怎麽樣。”
“還行，勝在穩定。”
剛走到門口的監考老師：“……”
你們可太穩定了。
倆人背上包：“英雄所見略同。”
“都過去了，往事莫要重提。你我兄弟二人，來日再見。”
時延面無表情的從兩人面前經過，江喻在他後頭笑得不行，而韓闫宇悠哉悠哉的把包甩到肩膀上，抄着口袋往外走。
周一開考，一共兩天，育風高中一直都是考完當天就直接放學，所以人流都直接往外湧。
江喻沒問時延對自己有沒有信心，他知道時延盡力了就行。
盡人事聽天命。
時延這次确實有認真準備，沒有浪費任何他能把握住的時間，除去吃飯睡覺洗漱之外，都在學習。
他自己的人生可以由自己決定未來，但要對江喻的人生負責。他會盡他所能，讓江喻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軌。
整個考試過程江喻沒有幫任何忙，學神app本身就是要幫助學生自己成為學神，而不是要幫學生作弊。只有時延自己考出來的成績，才會對他現在的狀況有幫助——
沒來由的，江喻就是這樣肯定的認為。
第二天正常上學，班上難免讨論昨天考試的情況，簡凱鑫回過頭來眨眨眼睛，塞給時延和林恒各一瓶益生菌飲料，“林恒我就不問了，他沒懸念，時延你考得咋樣？”
時延翻了一頁筆記本，畫完格子推到簡凱鑫面前：“還行。”
簡凱鑫點頭：“還行就是不錯。”
林恒笑了：“有道理。”
不枉他排了好久的隊，買到了油條和茶葉蛋，湊了“100”的吉利。
所有人都以為好歹能多過兩天安生日子，沒想到連個周末的緩沖都沒有，就兩天的時間，周五成績就出了。
眼看着徐西北拿着一摞卷子進教室，整個教室裏的同學都瞬間凝固：“……”
閱卷老師有必要這麽拼嗎。
徐西北黑眼圈很重：“跟其他老師連夜批完了，開心嗎？”
班上同學：“……”
實不相瞞，笑不出來。
早自習的時間被班主任徐西北占了，用來先公布語文單科成績。
“首先，我非常感動。”徐西北很欣慰的開口，“就語文單科，我們班的平均分，相較上學期期末上升了2.86分。”
“哦哦哦哦哦！”
“真的！！”
“兩分很多嗎？沒概念……”
“你算算就知道，很多了真的。”
原本每次考的成績差了，徐西北都會專門開至少一個多小時的班會，懷着沉痛的情緒帶領全班總結反思，激情演講，這一次眼看着平均分漲了兩分，所有人都以為或許能夠逃脫這一魔咒。
然而事實是現實而慘痛的。
“但是——！”徐西北神色嚴肅下來，收斂了笑容，“我們班的總體成績來看，其實是有所退步了的。看得出大家剛升上新學年，一個暑假過去都很懶散，根本沒有花心思在學習上。”
林恒若有所思地看了時延一眼。
班上的同學都不是很明白，平均分明明上升了挺多，為什麽說整體水平其實下降了？
徐西北很快道：“上升的這2.86分，都是靠我們班的一位同學，憑一己之力拉上來的。”
班上的同學都沒反應過來。
“他上次的期末考試成績，我特意查了一下，只有12分。”
其實是剛好趕上正确答案大多都是C，蒙對了好幾道，不然只塗了答題卡，也就個位數。
這話一出，基本上就鎖定了人選。
所有人唰唰唰将目光朝時延看過去，有人默默算了一下時延這次成績得考到多少，這次均分才能漲這麽多。
時延平靜擡頭，跟徐西北對視上。
徐西北展開那一摞卷子，把放在最上面的那張卷子拿在手裏，鄭重其事的敲了敲黑板，緩緩環顧教室，懷着激動的心情開口：“時延這次語文，考了102。”
滿分是150。
“……！！！！”
“我去……”
“我上次考了98，驚了。”
前排的餘輕舟不知道為什麽覺得特別高興。他轉頭看着自己的同桌，揚眉吐氣的壓低聲音道：“看到沒，我就跟你說，你覺得沒用的那些課外積累是很重要的。”
同桌：“……”
雖說他覺得這應該是時延自己努力的結果，跟餘輕舟推薦的《古文觀止》什麽的關系不大。
不過他也沒反駁，而是在切實的考慮要不要真的買兩部書來看看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聽見成績的時延稍稍怔了一下，很快恢複平常。這只是語文一科，江喻說的沒錯，對時延來說，語文幾乎是所有科目中最容易提升的。
背誦部分時延準備了很久，也做了不少卷子。
很重要的一點是，時延的字非常漂亮。答題時只關乎正确率，但在作文中，寫字好看确實有一定的加成作用。
而作文占分比重很高。
時延垂下眼，看到林恒眼底露出絲笑意，面上平靜，在課桌下面朝他比了一個“厲害”的手勢。
時延伸手在他的手上拍了一下，跟他交換了一個笑容。
他朝江喻看過去，發現對方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樣非常高興，而是有點出神。
時延微微一怔，在本子上寫了一行字，推到江喻跟前晃了一下。
[怎麽了？]
江喻回神，他停頓了一會兒，笑眯眯地道：“沒事。開心嗎？”
難得的，時延揚起嘴角，小幅度的點點頭。
這段時間時延其實很累，但他不是會抱怨的類型，所以并不會說。雖然剛剛徐西北激情輸出誇他的時候，時延沒有什麽表情變化，實際上卻是會有些開心的。
他是一個正常人，通過努力獲得了肉眼可見的進步，當然是會高興的。
不過時延不會非常明顯的表現出來。
與此同時。
各班的老師之間信息都非常流通，而且很多班級之間老師都是同一個，也就是類似于“兄弟班”，老師大多都重疊。
每次考試，哪個班出了一個好苗子，那都必然是迅速在老師之間傳開，提起來都是與有榮焉，成就感爆棚。
時延進步幾乎可以說是突飛猛進，這種如同坐火箭式的上升速度，自然也不會例外。
老師們知道了，就意味着全年級所有人都會有所耳聞。
上學期間刺激的大多就這麽幾件事，其中每次考試出成績，都能延續好多天的讨論度。
一班。
早自習時間，所有人黑雲壓頂，看着班主任滿身黑氣的站在講臺上，手裏拿着一摞卷子。
“原本我們是穩穩壓過十六班一頭的。這一回，直接就被人家甩在後面了。”
“之前每次都倒數第一的時延，你們應該都知道吧？”
沒想到會突然在自家班會上，聽到時延的名字，簡丌和韓闫宇同時擡起頭，莫名的看過去。
班主任實在羨慕的嘆了口氣：“上一次時延的成績是年級倒數第一。”
“這次不一樣了。”
“所有不認真對待考試的，時延前邊的人，都抹好脖子等着吧，人家已經以驚人的速度沖上來了！坐以待斃，閑散度日，等着被超吧。”
韓闫宇不明所以，剛好跟班主任對視上。
班主任一臉恨鐵不成鋼：“韓闫宇，你這次真成倒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