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

鳥們對他這只菜鳥印象似乎頗好,有時候會找他出去喝酒。

換了是她以前,也許會大怒大喊大叫為什麽你什麽都不告訴我?但是現在她知道,靜靜地等,等到一定的時候,等事情全部過去了穩定了,他偶然會告訴她的。他不說,只不過不願她多想,那是他男子漢的尊嚴,在維護家裏一個平安舒暢的環境。

他在守護她,所以不會把在外面的情緒帶回家。

在慢慢學會了解他這一點以後,她漸漸開始明白其實藺霖之前沒告訴她他究竟多麽恨林岳廬,也許也一樣是一種守護,不願把自己不好的一面表現在重視的人面前,那也是一種珍惜。

一腳高一腳低地走着,看不清路的時候走路很耗體力,她走不到半個小時就累了。藺霖陪着她在路邊坐下來,她聽到下面流水的聲音,藺霖說那是一條小河,從人民公園出來的小河,很快就要到了。

“有沒有魚?”她問,手被藺霖牢牢握着,身周的氣息很清靜,風吹過帶着草木的清香,還有一點水的味道。

“有幾只。”藺霖摟着她的腰以防她從公路橋上面跌下去, “都是錦鯉。”“什麽顏色的?”她慢慢地問。“一條紅色的,一條黃色的,一條白色的。

“說詳細一點。”

“一條紅色背上有金色鱗片,一條黃色背上有金色鱗片,一條白色的背上有金色鱗片……”藺霖拉着婧明起來, “走啦。”

她懶洋洋地給他拉起來,頭發在藺霖面前飄,他一把抓住,從她頭發上拉了橡皮筋下來重新紮好。

陽光溫馨,白熙如光。

全情投入的愛,往往不需要太多語言,只要指尖和溫度,還有呼受就好。

“啪——啪——啪——”對面傳來拍籃球的聲音,藺霖低聲在婧月耳邊說, “是高仲希。”

她摸着被藺霖紮好的頭發, “要不要叫他?”

“不用了吧,那人很奇怪的。”藺霖聳聳肩, “你是否想過去問習他,當年那晾衣竿是不是他放在門後的?”

“沒有。”她也聳聳肩, “我寧願那是意外加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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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對人都很寬容。”

“我對自己也很寬容,對你也很寬容。”

“真的?”他摸摸她的頭, “罵起人來也很兇。”

她哼了一聲: “那也要等我生氣。”

說着那拍籃球的聲音突然往他們這邊過來了,高仲希站在他們兩面前,還在拍籃球。

“仲希,好久不見。”藺霖依然微笑得禮貌溫文。

“是否有興趣來一場單對單?”他問。

“可以啊。”藺霖笑得仿佛全然不萦懷他以前對婧明做的一切。

“一起吧。”他好像沒看見婧明一樣。

三個人慢慢走回人民公園,找了個公共籃球場。婧明坐在旁邊等結果,她看不見人,只看到一團閃來閃去的影子,很強的風聲和鞋子摩擦的聲音,周圍依稀圍着很多人,叫好之聲不斷,她托腮笑對着那球場。

結果十球,五比五,打平。高仲希卻不知道為什麽在球場上扭到了腳,只能叫停不打了,兩個人都喘着氣坐到她身邊,等喘氣稍停,高仲希手裏的籃球一抛,突然說: “凱子要回來了。”

凱皚要回來了?藺霖看了婧明一眼,笑笑, “他在維也納怎麽樣?”

“不知道。”高仲希簡單地說,又過了一會兒,籃球落在他手裏,沒有抛起來, “林婧明。”

“嗯?”她托腮笑,自從今天遇到高仲希她就知道他還是沖着她來的。

“妖精那件事,”他說,“是我安排的。”

她眨眨眼,“哦。”

“我已經對她道過歉了。”他又說。

“砰”的一聲藺霖在衆目暌睽之下帶笑揍了他一拳,婧明依然托腮,“嗯,我聽見了。”

擦了一下嘴角,高仲希沒反抗,拍了拍她的頭,籃球一拍一拍地走了。

“這人很頑固。”藺霖說。

“你剛才搞了什麽鬼?”她聽到高仲希在球場上摔了一跤,心裏已經三分有數,帶笑問。

“他跳起投球的時候剛好有塊石頭在他腳下。”藺霖笑笑。

她“撲哧”一聲笑出來, “小心眼的男人,你記仇。”

“我不是好人。”他打了她一個爆指, “知道嗎?”

“知道,你小氣記仇,我早就知道。”她笑吟吟地說, “你還有卑鄙。”

他不否認。

“可是我喜歡。”

“凱皚要回來了,”他轉移話題, “打算要他還是要我?”說着微笑着拉着她的手慢慢圍着人民公園的翎鴨湖散步。

“他要我等他一年,現在都兩年了,已經過期作廢了。”她說,“商品過期,再出售要給人退貨的。”

“你看得見這條路兩邊的樹嗎?”他轉移話題, “我想Z市這麽大的樹應該沒幾條路有,估計有個七八十年。”

“我看見一點點,灰灰的,有點綠。”

人民公園鍛煉的老人們看見一個穿着淺藍色衣服白色裙子的女孩,睜着一雙似乎沒有什麽焦點的眼睛,被一個氣質很好的男生牽着手,慢慢地在翎鴨湖旁邊走着。兩個人都很年輕,偏有種凝練的氣氛,像已經在一起很久很久,久得骨髓都化在一起的安寧。看他們慢慢走路,竟然有白發攜手的平靜,那男孩牽女孩到湖邊,女孩伸手去摸湖水,摸完了湖水男孩拿濕紙巾一根一根地擦女孩的手,給了瓶水讓她慢慢喝。

“你說我們能不能永遠都不老,永遠都這樣?”喝了藺霖從家裏帶出來的人參茶,她深深吐出一口氣,心滿意足地坐在公園的石椅上,突然有點傷感, “我有時候想到人總是要死的,就覺得很可怕,我活得太開心了,舍不得死,如果可以永遠不死有多好。”

“你第一次和我認真聊天就在說這個。”他微笑, “會這樣想那證明你很幸福。”

“嗯,我很幸福。”她點頭。 “可是我還是害怕。”

“你該想,本來我們都是無機物,偶然有次機會變成了會思想的人,然後有機會過有這麽多開心的事的人生,是一種運氣。”

“哦。”

“你知道嗎?我曾經和李琛聊過老不老、死不死這件事。”他說,眼睛看不遠處的翎鴨湖, “那時候我在寫《神怨》,我領稿費過日子,她問我會不會做專業撰稿人?”

“你怎麽說?”她感興趣,這是藺霖第一次主動提起李琛。

“我說做。”他笑笑, “那時候覺得寫書比工作容易賺錢。”

“哦?可是你只寫了那一篇。”

藺霖笑笑沒照着婧明的問題答,繼續說: “然後她問我退休金怎麽辦?”

“嗯,怎麽辦?”她點頭。

他望着翎鴨湖,拿起水喝了一口,皺了皺眉, “我那時候說我不會活到六十歲以後,我沒辦法想象我老了以後的樣子。”

“後來為什麽不寫了?”她追問。

“稿子是很傷神的東西。”他說, “為那東西傷身傷神,不值。”

她若有所思,“嗯……”

他放下瓶子,依然望着翎鴨湖, “但是我現在常常在想我頭發白了的樣子。”

她托着腮微笑, “我也常常在想,當你和我頭發都白了的時候,你是不是也會牽着我散步。”低下視線,她依稀看見自己白色的球鞋,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望着陽光下的翎鴨湖,那湖裏有綠頭鴨在洗澡,撩得湖水層層漣漪,突然說: “我十六歲的時候寫過一首詩。”

她轉過來對着他,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卻仿佛看見他整個人,“寫了什麽?”

“生小江南夢,傾心是采蓮。垂髫十二少,煙雨綠楊邊。素舸吳淞下,月白染作衫。忽聞歌古調,吳越已千年。”他望着湖水,眼神往上擡,幽幽的是藺霖特有的郁郁之色,黑白分明的眼睛分外清明。

“我陪你的江南夢。”她說。

他笑笑,輕輕把婧明的頭移過來靠在他肩上。

“這是你第一次和我說李琛,也是第一次和我說你小時候。”她依靠在他身上,聽着他的心跳,這個不可琢磨的人,本來不屬于任何人的人終于認同她陪伴了。感覺很不可思議,兩個完全不同經歷的生命,能放棄一切懷疑,很享受地在一起……在不久之前,一年半年以前,她甚至完全摸不到藺霖的心,曾經他只是很禮貌地對待她,甚至完全不想和她說話……

“是嗎?”他不置可否。

“你想起她了嗎?”

“嗯……”

“我愛你。”

他笑了起來,拉她起來, “我們去劃船。”

那天他們劃船、去踩沙,末了婧明要坐雲霄飛車,藺霖二話不說把她拉上回家的路,一路聽她抱怨不停,說他沒膽。

第二天,藺霖照舊去披薩漢站崗。

婧明媽媽炖了藥湯出來,督促婧明喝,她邊喝邊抱怨她現在一百零三斤,已經胖死了,又矮,完全沒有身材可言。

“媽和你說件正經事。”婧明媽媽說, “你眼睛到現在算是穩定了,媽也在這裏住了三個月了,接下來就是等你畢業。媽打算回家一趟,看你爸在家裏是否安分守己,你自己是想留在這裏呢,還是想跟我回家?”

“我想留在這裏。”她說, “藺霖會照顧我。”

“他照顧你,媽很放心。”婧明媽媽說, “那下個星期媽就回家,等你差不多畢業媽再回來接你回家。”

“嗯,沒關系的。”她點頭, “藺霖對我很好。”

“你卡裏有錢吧?”婧明媽媽問。

她吐吐舌頭, “有,可能用不到。”藺霖不喜歡她花錢,他有古怪的管轄欲,什麽都喜歡他買。

“缺錢還是有事就打電話回家,不管怎麽樣,媽和爸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婧明媽媽說, “對了,下午還有個男生找你。”

“男生找我?”她愣了一下, “舒偃?”

“不是舒偃。”婧明媽媽在這裏住了三個月,婧明的朋友她都認識, “一個很高的男孩子,也很帥。”

“張凱皚?”她訝然, “他有沒有說找我幹什麽?”說着摸出手機,憑着記憶找凱皚的電話。

“他說他回來了。”婧明媽媽說,然後眯了眯眼晴, “他是誰?”

她遲疑,她媽媽捏她的臉頰, “我生的女兒我還不知道?以前的男朋友?”

她只好招了, “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去了維也納,現在回來了。”說着按到凱皚的電話,她拿着電話往偏僻的角落走, “喂?”

電話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婧明。”

依然是那麽簡短那麽充滿頹廢美,她笑了, “嗨,什麽時候回來

怎麽都沒告訴我?“”上星期回來的。“他說。”上個星期就回來了?你都沒告訴我!凱皚你太過分了!“她叫了起來, ”也沒有叫我去接機,該死該死!“

“我聽說你出車禍。”張凱皚的話還是簡單, “聽說你住在藺霖家裏。”

“是啊,”她坦然, “我硬要住這裏,否則他什麽時候又收拾行李跑了,我到哪裏殺人去?”說着她笑起來, “你呢?你最近好不好?”

“好。”他說。

“拜托——有沒有女朋友?”她叫了起來, “說沒有我不信!”

他沒回答,突然說: “婧明,我這幾天打電話回去,維也納的醫院有庫存的眼角膜。”

她的笑容瞬間僵住,過了一會兒, “是嗎?”

“你肯和我回維也納嗎?”他問。

“不肯。”她想也不想地說。

“你不要誤會,我不是要求你回維也納和我在一起……”

“我知道,只是我不知道如果我去了維也納,回來的時候他會在哪裏。”她說, “或者你讓我想想,讓我和藺霖讨論一下?”

“等你想清楚了給我消息。”

“Ok,先這樣子,我找藺霖談談。”她說, “再見。”

“再見。”

晚上婧明和媽媽、藺霖談起凱皚說的去維也納治眼睛的事,她媽媽的意思是維也納那件事雖然是件好事,但是平白要張家一個大人情,如果國內醫院也有希望,還是不去的好,不是說不去眼晴就一定好不了。她本來正在聯系北京的醫院。藺霖沉默,婧明望着藺霖,“你說去我就去,你說不去我就不去。”

他考慮了很久, “去吧。”

她錯愕了一下。

“凱皚一定會很照顧你。”他望着婧明說, “他家裏會給你很好的條件,維也納人少,國外器官捐贈的觀念比較開放,我想有眼角膜的可能比較大。國內雖然也有,不過中國人實在太多了,等着做這個手術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我怕到時候等到了角膜你眼晴又出什麽毛病,不如現在能早點做手術就做吧。”

她默然, “我只怕欠凱皚的太多,一輩子都愧疚。”

“你的眼睛比較重要。”他輕聲說, “和凱皚不要說面子和人情,他會生氣的。”

“我去了,回來的時候你還在嗎?”她問。

“我一定在這房子裏等你。”他微微一笑。

“不許騙我。”她舉起手,藺霖伸手過去和她一拍, “一定等你。”

婧明媽媽看着眼前兩個孩子,笑了, “那麽我去給婧明買飛機票。”

幾個月以後,婧明登上了飛往維也納的飛機。

她沒有想過,她一飛,就去了維也納四年。

藺霖幫她投了一份資料和表格去了維也納大學,她的眼睛剛剛做過手術就收到了維也納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愕然得半死。打了電話回來大罵藺霖,他依然只是笑笑,說她既然被錄取了,就好好在維也納

讀書,他會在老地方等她。她罵罵咧咧是罵罵咧咧,卻清晰地知道他一心一意為她打算,每一步都悉心為她安排,她失去了工作,他就努力地幫她挽回面子,挽回前程。何況凱皚在維也納,他一定會照顧婧明,這讓他很放心。當然,關鍵是婧明的資料檔案實在很好,足以讓國外的大學錄取。

如此,被他送上了國外讀研的老路。在維也納讀書的時候,她常常想藺霖真的不懷疑她會和凱皚如何如何嗎?打電話回去問,他卻說他從來不擔心這個。問他為什麽,他說因為凱皚沒有我帥,讓她白眼翻了半天。

每年暑假都飛回家,去z市住一個半月。每年回去的時候他果然都在那裏,他已經漸漸做到網絡公司的通信主管,工資已經比開始的時候翻了一倍,依然住在那間破房子裏。披薩漢的工作辭了,他去某個研究所挂了名,合作研究新的工程材料課題。

她在維也納依然慢慢地磨她那本《迷疊》,寫她和藺霖的故事,慢慢地寫發生在藺霖身上的每一個故事,細細地寫他如何經歷過父母的死、李琛的死、競蘭的自殺,又寫他如何恨林岳廬,寫他如何不認真地承諾她“兩年”,最終寫他如何回來愛她,如何從懷疑她終有一天會離開他,從害怕太過愛她,到現在放手讓她飛奧地利,沒有懷疑她會和別人在一起。

故事寫了三年多,有天她打電話回藺霖家,卻是林岳廬來接電話,把她吓了一跳,問他在那裏幹嗎?林岳廬說他在和藺霖泡茶,又把她吓了一跳,後來問藺霖,他反問: “你愛我嗎?”她說當然愛,他問: “愛到不怕會生乙肝的孩子?”她紅了臉罵他有病,他在那邊微笑, “所以……我想媽媽生我的時候,大概就是你這種心情吧。”

她怔了一下,嘆了口氣。 “當然。”他沒再說什麽,她卻知道他的想法。那麽林岳廬當年的心情就是藺霖現在的心情了,即使明知道會生下帶病毒的孩子,仍然無怨無悔。藺霖也許是理解了林岳廬當年的身不由己,從而原諒了他吧?

飛機掠過層雲,藍天白雲無限清晰,雲海上的陽光分外燦爛。

“各位旅客,飛機已經到達Z市,現在開始下降,請各位旅客将安全帶系好。z市的地面溫度是攝氏20度……”聲音甜美的航空小姐說。

飛機緩緩下降,掠過修剪得短短的整齊的草地,安全着陸、滑行、接上登機口。

婧明提着行李回來的時候,望着眼前擦得整齊铮亮的出口路線,望着身邊來來往往匆匆的人群,心裏感慨無限,人生的際遇充滿未知,每一年都遇到無法想象的事,都走着無法想象的路。目光緩緩自接機的人群中掃過,然後凝住,她對着遙遙人群中站得遠遠的一個人微微一笑。

那個人穿着帶三分黯淡藍色的休閑衣,一雙球鞋,一雙大眼睛烏黑深邃,充滿靈性,看見婧明向他走來,微微一笑,伸起手指,手指上頂着一頂帽子在轉。

她登着高跟鞋向他走來,他望着她,她那姿态還是充滿傲氣,走得頗盛氣淩人。

她望着他,他還是那麽沉靜高貴,即使穿着休閑衣頂着帽子。

走到他面前,她先亮出一份合同,挑高眉, “國際物流中國分部,我做總裁助理,月薪七千。”

他微笑,目光只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又減肥了?”

“啪”的一聲那份合同敲在他頭上。

他大笑,一手抓住她暴打他的手, “回家吧。”她把行李挂在他身上, “最帥的帥哥,幫我拿。我們回家有什麽東西看?”

“有冰淇淋、薯片、新的流氓兔、荔枝、日本果子、蛋糕、西瓜、巧克力,還有,我們把x檔案和包青天再看一遍吧。”

“我帶了最新的鬼片《傘》回來,你看不看?”

“Pass.”

“膽小鬼!”

婧明在《迷疊》的全文最後一段寫道:那只獨翼的鳥最終沒有死,深淵裏的迷疊香,那個有着詭異背景和心情的男人給了她另一只翅膀,并把她抱在懷裏,告訴她她被他迷惑是沒有錯的,他愛她。

那天晚上。

“我們真的要看X檔案到天亮?”

“當然了,你怕鬼?”

“切,我怕的不是鬼。”

“我知道你怕的不是鬼,是這片子裏鬼鬼的音樂。”婧明做鬼臉。

“切——”藺霖陪婧明把電燈關掉,看着閃閃閃的屏幕, “坐過來一點。”

“偏偏不要。”

“那邊有鬼。”

“啊——”婧明被他吓了一跳,猛地跳起來,一下撞到藺霖的頭,差點讓他咬到舌頭, “哇!”等她醒悟藺霖在騙她,哼了兩聲,“活該!”

藺霖揉了揉下巴,笑了起來,勾起嘴角, “婧明……"

“嗯?”她專心致志地看電視。

“愛你。”

“哈?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她問,認真地看着電視,吃着巧克力。

“沒什麽。”他笑笑。

“真的沒什麽?”她分給他一根榛子巧克力, “給你。”

“thanks.”他接過來咬進嘴裏,繼續看電視。

小小的一間公寓,既小又溫暖。

溫暖。

無限。

無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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