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鐘琛怔住了，沈子裴說害怕，即使在掩飾、弱化，也真的表達出他在害怕。尤其在确認情愛之後，鐘琛知道他正在生出新體驗的恐懼——失去。
對于成年人的失去而言，害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強裝堅強大人反而毫無意義。
沈子裴直白地告訴了鐘琛，想得到怎樣的回答他沒想過，只要答案來自于小叔叔就夠。他希望能在生命中每一次特殊時刻都從最愛的人身上獲得勇氣。勇氣珍貴，一次便足以支撐他很長一段時間，去面對許多許多事情。
鐘琛并非是理想主義者，也不習慣通過幻想獲取精神滿足，偏偏此刻對着沈子裴，他倏地想要打造一個秘密的無菌空間，藏起枝頭上這位初長成的小天使。沒有其他人會看到，因此無人知曉沈子裴的生長狀态，看不到，更傷不到。
自私又何妨，沈子裴得一輩子依賴鐘琛，永遠擁有快樂的模樣。
可以嗎？
半晌，鐘琛終是回歸現實，親了下沈子裴的額頭，一字一句承諾道：“不用怕，你慢慢長大，叔叔會一直陪你。”
洗了澡，鐘琛開車把幹幹淨淨的沈子裴送回家。
路上，鐘琛再次提起交往原則，這次僅保留第二條——“交往關系不告訴其他人”。
“不是永遠不讓別人知道，是暫時，至少在你上大學的前兩年，給我一個機會保護你，你也保護好自己。”鐘琛解釋道。
誠然，愛不分性別與年齡，沈子裴可以大肆享受愛人自由，但現如今複雜的環境，過早高調地追求理想化狀态反而容易給他帶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與傷害，鐘琛能做的就是盡力去減少。
昨晚沈子裴安靜睡在枕邊，他一夜未眠，仔細思慮了許多——
“裴裴，我和你，要的不是一場痛快熱鬧、璀璨卻短暫的愛情。感情長久穩定需要無數難關做等價交換，我相信你有勇氣面對，但我不舍得，更不能心存僥幸把我們的未來基于單薄的前路之上。既然如此，就允許時間幫忙沉澱，我們順其自然，一起踏踏實實走下去。”
鐘琛幾乎是一口氣講出這些，他心中忐忑，擔心沈子裴不理解或是哪句話誤解了他的真心實意。
說到底，他同樣懼怕失去，怕與沈子裴的未來崩塌，最怕失去沈子裴。
兩個貓型車載擺件随車擺動，沈子裴盯着，半天沒回應。
這還是他買的，趴着的那只小花貓懶洋洋靠在另一只白貓身上，像極了他跟小叔叔，所以當初特地擺在鐘琛車上，說這樣以後鐘琛到哪裏都能把他帶上一起玩兒。
還有兩個路口就到了，紅燈亮起時，他伸出手抓住鐘琛的衣角，力度很小，鐘琛差點兒沒發現。
鐘琛偏過頭，眉毛擰起，看得出有些緊張。
沈子裴笑了出來，“哎，你是不是以為我什麽都不懂啊。”
的确，沈子裴無法在一夜之間迅速長大，清楚鐘琛每一句話的深義。
可是……長久，鐘琛說要與他長久。
愛情有18歲的占有欲，也有28歲的周全顧及。那番話不僅僅是出于小叔叔的立場，更是站在愛人的角度，沈子裴怎麽會不懂。
他抓緊鐘琛，聽見自己回答了一句輕快又激動的話：“親愛的小叔叔，我願意和你好好走下去。”
人送到了，夫妻倆留鐘琛喝下午茶。起初沈子裴在旁邊裝模作樣地聽他們聊天，沒一會兒嫌無聊，抱着腿在旁邊的吊籃藤椅上睡着了。
三個人相視而笑，默契地放輕說話的聲音。
沈爸爸起身拿了條空調被給披上，坐回來時發現鐘琛臉上的異樣，湊近身問：“你嘴角怎麽還沒好？”
鐘琛下意識低頭去擋，“沒事兒，已經抹過藥了。”
“哦，對了，”沈爸爸本欲再問，坐在對面的沈媽媽打斷道，“給你帶的那些決明枸杞茶喝了嗎，感覺不錯喝的話等會兒多給你裝些。”
鐘琛淺笑着說：“謝謝，喝了一包，覺得挺好，那麻煩您了。”
後來沈子裴是被門口的動靜弄醒的，鐘琛正準備要走，他趕緊跑過去拉他的手，委屈巴巴地癟着嘴，“要走怎麽你們都不叫我。”
沈媽媽嗔笑他：“這麽大人了，別這麽任性，不是看你在睡覺嗎。”說話間，鐘琛彎腰拿了雙拖鞋放到他跟前。
沈子裴乖乖穿好，對鐘琛說：“小叔叔，那我送你下去。”
兩人剛走到門外，沈媽媽忽然又把開門把人叫住，“鐘琛。”
“嗯？”
她張了張嘴，似有話要講，看着鐘琛和沈子裴并排站在那裏，最後也只是說：“沒什麽。你一定照顧好自己，也麻煩照顧好裴裴，我和他爸爸不在的時候，你們…好好的。”
鐘琛身子滞了下，攥緊手中裝着茶包的袋子，很快又點點頭，鄭重地答應她：“您放心，我一定會的。”
沈子裴乖不過三秒，在電梯裏莫名地興奮，擡頭向鐘琛要索吻。
鐘琛親了一下，他使勁搖頭，要求道：“還要，這段時間我得住在家裏，我們要很久不能，不能……”
沈子裴理由充分，鐘琛沒轍，一出電梯就把他拉到樓梯間，捧起臉深深吻下去。
他們接了個很長很長的吻，長到樓梯間的感應燈都滅了，他們就在黑暗中用唇舌感受親密。
沈子裴的動作依然不得章法，總是笨拙地追上去，再着急用嘴咬。
吻畢，沈子裴生起氣來，質問鐘琛：“你是不是在笑我？在心裏偷笑我！”
燈亮了，他嘴邊一片水亮，全是自己動情時無意識搞出來的，他羞惱：“不要笑，不許笑，我只是不太熟練。”
沈子裴的某些理想還未消退，尋思着等熟練了得讓小叔叔見識一番自己的厲害。
“不笑。”鐘琛說是這麽說，嘴角卻揚得更加明顯，他輕輕往沈子裴唇上一吻，溫和說道，“沒關系，慢慢來，叔叔多教你幾次就會了。”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