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這天,喬柯取回神仙水,直奔月白樓。
忽然一抹缃色飄過。
喬柯大驚,追了過去,卻沒能追上。缃色,是端木央喜歡穿的顏色,穿透結境來看端木初六的就是他嗎?如此一想,反而安定了一些,畢竟,端木央對弟弟總還是有感情的吧,不會害他。
又過了數日。
喬柯正在修煉,就聽芥末大呼小叫:“九少,喬大少來了。”
喬千律陰郁了很多,眼窩深邃,眉宇鋒利。他一是回來看看端木初六,二是跟喬柯商量一事:這幾個月他的修煉特別順,正是順得異乎尋常,他意識到:跟端木央的血契可能變了。之前一個強、一個弱、一個蠶食另一個的進展;現在,喬千律的修煉勢如破竹,可能意味着端木央也變得特別強——畢竟,郁凱麟的身體原本就強——也就是說,血契扭過來了,可能變成了一榮俱榮,一強俱強。
若是硬修下去,可能便宜了端木央,等他強大了,日後更難收拾。
喬柯不敢告訴他端木央來過,只将楚延陵療傷一事說了:“大哥,初六的元神很快就可以修複了,現在讓我分心對付端木央是不可能的。”
喬千律起疑:“楚延陵用的不是正道吧,我去找找他。”
他是個效率派,說去就去了。
喬千律去看,總比喬柯直接問來得好多了。楚延陵曾經表白過,喬柯心中總有一道檻,有些話不好直接說出來。他想到一千種可能,想不出個所以然,握着端木初六的手腕說:“初六,快快醒來,不知道楚延陵到底想的是什麽,楚延陵肯定沒有壞心,我确定。”
端木初六忽然一動。
喬柯一喜,十指交叉而握。初六的手指忽然一用勁,死死扣住了喬柯的手,就像下一刻就醒來一樣,喬柯欣喜若狂了:“初六,聽到我說話了嗎?”
所有的思緒,在這一刻被抛在腦後,只剩喜極而泣。
晚上,喬千律回來了,喬柯問結果怎麽樣呢,沒想到他淡淡地回答:“是我多心了,楚延陵用的法子雖然古怪,但并不是歪門邪道。”
沒過多久,楚延陵來了,依舊竭盡全力地為端木初六療傷。療完後累得虛脫,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喬千律雙手抱胸,輕聲說:“楚少主,何必為難自己到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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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延陵笑:“我也想看看元神能不能被修複。”
喬千律沖喬柯說:“九弟,我帶楚少主去歇息了,你就照顧初六吧。”
喬柯很慶幸大哥的體貼,将端木初六放回床上,理了理他的頭發,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一起躺在床上,他親了一下端木初六的耳朵:“初六,你很快就可以醒來了,高興嗎?你醒來會是什麽樣子呢?我都等不及了!”
喬柯側抱着端木初六,絮絮地說着激動,忽覺腰上一緊,原來,端木初六雙手擁緊了。真是太好了,喬柯與他身貼身,零距離,感受被擁緊的幸福。
過了好大一會兒,喬柯才松開手:“我去找找大哥,總覺得他還有話沒說。”
喬千律住在原喬九少的卧室。
院子長草了。
喬柯踩着草進去,忽然聽到聲音,修煉功法後,五官都變得異常靈敏,一聽就知道是幹什麽的聲音,夾雜着喘息聲和翻滾聲……聲聲不落,全部入耳,喬柯楞在原地。
是喬千律和楚延陵。
喬柯驀然明白,楚延陵的功法為什麽會進展這麽快,「般元力」,不是分擔,就是攫取掠奪,楚延陵通過這種方法将他人的功法占為己有。
唯一不知道的人,就是喬柯。
喬柯的心中,被鈍刀子割了又割,默默回到月白樓,喬柯抱着端木初六,頭深深埋進他的胸口:“初六,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是我把他逼成這樣的,我太混蛋了!楚延陵為什麽那麽傻!”
懷抱中的人,沒有回應。
心如同被堵住了,喬柯難受地說:“我的自私害他成這樣的,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初六,我本來該喜歡他的,我本來該護着他不被傷害的,沒想到會這樣!初六,快點醒來吧,我很難受!”
不知不覺中,端木初六的手輕輕動了一下。
次日,天氣明亮,喬柯坐在院子的樹前,默默等着。不久,院門咯吱一聲,響了,楚延陵身着一襲明豔的衣裳,他以手遮了遮明亮的朝陽,嘴邊勾起一絲笑,依然是俊美面容,但無形中,眉眼有一股風流之氣溢出,眼眸如水。
任何人見了他都會心動的,除了自己。到底是為什麽,清弦,明明應該是戀人,為什麽對他卻一點心動都沒有呢?
喬柯跳下樹,笑了笑:“睡得好嗎?”
楚延陵:“不錯,很清靜。”
兩人并肩而行。
風拂過那輕绡的衣裳,拂過喬柯的嘴唇,如同一只手在溫柔地撫摸。喬柯走着走着,漸漸停下來:“楚延陵。我欠你很多。”
“說什麽呢。”
“等初六醒了……”
“三月十九,星臨元奚,是修複元神的最佳時機。能看到,我是否值得。至于你,好好地搶神仙水吧,你不是要給他最大的驚喜嗎?”楚延陵似是而非的話,堵住了喬柯的所有言辭。
沒有淩空而行,兩人尋常地一步一步走着。喬柯停下,對着楚延陵的背影,慢慢地說:“楚延陵……”
楚延陵目視前方,沒有回頭:“怎麽了?”
喬柯:“楚延陵……”
楚延陵回頭一笑:“怎麽吞吞吐吐的,不像你啊,要是沒有別的事,我走了。”
喬柯:“楚延陵……”
楚延陵:“要救就救到底,不要半途而廢,否則以前的努力都白費。記住,三月十九那日,一切都準備好。”說罷,他運起元力,淩波而飛,很快,身影消失在綠意之中。
喬柯:“楚延陵,對不起。”
三月十九。
那一天,雨越下越大,晚上已是瓢潑大雨,全然看不到任何星星。楚延陵用手指理了理鬓發:“還以為會是繁星漫天呢,希望不會出意外。”
喬柯溫柔地看着端木初六。
楚延陵撇撇嘴:“難怪說無聲勝有聲,看看你,就知道了,恨不能把眼睛放在他身上。”
喬柯笑了:“你也會找到這樣的人。”
楚延陵一笑,別開視線。時辰到了,楚延陵長呼一聲,慢慢地運起元氣。這一次,同以往不同,才一開始就有萬千紅色的絲四處飛揚,将楚延陵和端木初六纏住了。
光色在絲上攢動,飛速流溢。
以往,是單純的注入元力,今天卻是元力與元力之間的較量一樣,膠着,沖撞,楚延陵的背後出現了光芒閃爍,他的紅色元力,以強大的力量将那晶瑩的元力逼進端木初六的身體。
喬柯焦急地等待着。
喬千律說:“楚延陵說你心太軟,若該做決定時不決定,延誤時機,就是無謂的犧牲。”
“他指什麽?”
喬千律答非所問:“初六從小就跟着我修習真法,我視他為親生弟弟一樣保護,他昏迷時,我跟你一樣難受。如果誰告訴我有辦法救初六,我會不顧一切,選擇救他,無論要犧牲什麽——更別說,在兩個人中選擇,其中一人與我并沒有什麽交往。”
“大哥,什麽意思?”
“楚延陵讓我施無悔印封,無論結果怎麽樣,延陵都一定會元氣大傷,甚至可能危及性命。但是,為了救初六,我會照他說的做。”
“什麽?”
“破釜沉舟,我們一起賭一把。”
喬千律忽然飛身而去,一拂手,真氣如同一張密密實實的網罩住了楚延陵,在一剎那,楚延陵的身體忽然迸射出鮮血,渾身被血雨籠罩,掌心中紅色的元力卻以更強的力量,全部貫入了端木初六的身體。
轟然的一聲,結境破裂,發出巨大的玻璃破碎的聲音。
喬千律的無悔印封旋起暴風驟雨,瞬間傾瀉,電閃雷鳴,剎那照亮了整個月白樓。端木初六身體動了一動,喬千律施起浩瀚法力,無悔印封源源不斷,一遍遍印下,罩住了端木初六的身體。
而紅色的詭谲的元力卻全部消失了,楚延陵被暴雨沖刷,一動不動。
救一個就要死一個嗎?
這就是楚延陵的救人之法嗎?喬柯沖過去,将楚延陵抱了起來,慌亂不已,握住他的手源源不斷地注入元力,然而,沒有任何用,元力白白流走,進不到楚延陵的脈搏。
喬柯心念一動,吻住了楚延陵的唇。
一邊吻,一邊渡入療傷的功法,宛如四月春風,元力入喉、入氣息。終于有一點點用了,但凡能想到的功法,喬柯全部用上了,楚延陵慢慢睜開眼,抓住了喬柯的手,聲音微弱:“傻瓜,不夠的……”
光影交織,雨聲嘩嘩。
不知道什麽時候,無悔印封漸漸地停下了,幾乎力竭的喬千律半跪在地,只見眼前,端木初六緩緩地睜開眼睛。
嘩啦啦的雨聲,不是唯一的聲音,他轉了轉眼睛:“千律哥,謝謝。”
喬千律殘存一份力氣:“醒了就好。”
端木初六起身,往床那邊看了一眼,萬千情愫,萦繞于唇舌之際,說出口的卻是:“千律哥,我們走吧。”
“喬柯與楚延陵其實是……”
“我知道。”
“……”
端木初六回望了一眼,最終與喬千律走進了大雨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坑貨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