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衛峯終止了與林陽之間的治療合約,甚至連費用比例都沒有再另行商量,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确定了出院的日期。
日期一敲定，一個小時之內，消息就在整個療養中心傳遍了。所有人都知道衛天王就要離開了，偏偏就只有安苒一個人後知後覺地被蒙在鼓裏。
衛峯有些內疚，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向她解釋這其中的來龍去脈,看着她這樣遲鈍的樣子，覺得又可愛又可惡。于是只一遍一遍地吻着她的額頭說想她,她卻揮揮手扭過身子将腦袋埋到枕頭底下去，迷迷糊糊地喊：“我要睡覺……”
他忽然有些氣不過，自洗漱過後，便又出了門。
路上空落落的,君城一邊開車一邊打着哈欠：“沒見過我這樣的經紀人，這麽大清早的陪你跑私人行程。這都幾天了……我那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就這樣被冷落在床上……”
“兄弟間這麽客氣做什麽？”衛峯将咖啡遞給他，“喏，喝杯咖啡提提神。”
“兄臺，我這哪裏是在跟你客氣？”君城接過咖啡喝了一口，“不過今天應該可以搞下來了，再搞不下來，那幫人可以換碗飯吃吃了……”
衛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最近在安源路、聚星、南江之間反複地奔波，南江的金融城建設突然被提前，弄得他有些措手不及，終究是以接受《曙光》的一場床戲，而得以提前将那棟祖宅的地劃入他名下，保了下來。
那塊地對他來說意義非凡，不僅承載着童年的記憶，也承載着母親的安寝。
只是高樓林立的金融城一角，竟是一棟古舊的建築，未免太過突兀。與那邊商讨下來，最終還是以兩邊各退一步來達成協定。衛峯這邊劃出1/3的地用作過度景觀建設，剩下的祖宅中心部分以高牆圍繞隔絕，內部不作修葺要求。
至于這1/3到底要怎麽劃，圍牆要怎麽建，都由衛峯親自監督經手。
衛峯忽然嘆了一口氣，道：“我今天喊她老婆了……”
“咳咳，”君城沒想到他突然帶着閨怨似地語氣提這事兒，一個不順被咖啡嗆到了喉嚨，“你……那女魔頭？你來真的？”
衛峯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還是沒理我……”
君城無奈地皺眉：“兄弟，我最後勸你一次，禇安然她就是個混世女魔頭，她就算不是殺人犯都是個神經病，不是神經病也不可能是個好女人……你看見的和我前兩天看見的那一定都是幻覺啊幻覺！這種裝清純往你身上貼地女人你還見得少麽？你不要被幻覺蒙蔽了雙眼——”
剛想往下說，便瞥見旁邊的人變了臉色。
衛峯這張臉，陰沉下來冷得吓人。
君城看得一哆嗦，立刻閉了嘴：這人是個死腦筋，這麽說恐怕是說不通的。
過了許久，衛峯的臉色才堪堪緩了過來。淡淡地道：“苒苒是個好女孩兒，下次你別這樣說她……”
“……”君城這回學乖了，不再反駁。
又聽衛峯擰着眉道：“他有些沖動，你這樣說，會把他徹底激出來。”
君城愣了一愣，立刻明白過來衛峯說的“他”指的是誰，心中暗暗“靠”了一聲：蔣南那個死小子……
“可是，你這病，真的不治了？”君城道。
衛峯搖了搖頭：“之前的不良反應已經基本都消除了，應該沒有大礙了。”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那個……”
衛峯當然清楚他指的是什麽，只是一想到她以為阿南不見了時哭得那樣的慘烈，和那一夜在他腦海混亂之際她親昵主動地抱住蹭着他，軟綿綿地喊的一聲：“阿南，我好想你。”
他忽然覺得，舍不得。
更何況，以他目前的狀況，潛在人格雖不能與主人格媲美，但也已足夠強大，他存在超過十年，擁有獨立的意識和思考能力。在這樣的情況下，長期治療不僅需要的時間和結果沒有保障，他目前的實際情況也并不允許，更遑論他已經不再信任林陽。
而且若是強行治療，不論是強行融合人格或是強行消除其中一個人格，都有50%的可能性會因精神手術失敗而失憶，或是幹脆成為一紙空白的“白癡”人。
如此得不償失的一條路，他怎麽可能會選？不如先走一步看一步。
“她想的是我，又不是你。”他忽然道。
君城有些困惑得摸不着頭腦：“啊？你說什麽呢？”
衛峯神情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然後放下，皺了皺眉道：“沒事。”
“不過話說回來，你馬上就出院了，跟那位褚大小姐也不能再有什麽交集了啊。”君城道，“馬上《曙光》開拍，你的戲份那麽多，估計一連幾個月都不會有時間的。你別聽那些距離産生美的P話，都是騙人的……”
到時候日漸疏離，關系漸漸也就能淡了。君城這樣想着，忽然松一口氣。
衛峯聽了，點了點頭。
最近他也是在愁苦這件事，立刻問道：“我讓你打聽的那件事兒，你打聽過了麽？”
君城一聽，又頭大了起來：“你還不死心啊？人證物證都在，她還是當場落網的，你還想給她翻案？憑他們家的實力，但凡當年有一丁點兒能翻案的餘地，人家就不會進精神病院了……”
衛峯皺眉：“不可能，當年那麽大的案子又和黑道扯上過關系，不可能證據确鑿到這麽完美無缺，事後的保密工作還做得那麽好。而且她的力氣那麽小，怎麽可能連殺那麽多人……”
君城不以為然：“誰說力氣小就不能殺人？精神病人發起瘋來，能媲美武松打老虎……你當年不就是那麽多人都攔不住——”
脫口而出後，忽然收了聲。
讪讪地笑道：“往事莫提，往事莫提。”
見衛峯神色沒有異常，嘆了口氣，繼續道：“诶，我就想不通了……她除了那張漂亮的小臉蛋兒，其他哪兒好了？讓你這麽不顧事實不分青紅皂白地信任她？安源路那邊除了你和那個小瘋子，其他進進出出的人裏有哪些是真正身家幹淨的？這你還不清楚麽？”
頓了頓又繼續道：“更何況，褚家的那壇子渾水，我一個外人都瞅着亂得很。你難道不記得你當年為什麽要離開衛家了？怎麽還會去碰禇安然？衛峯，你的理智和判斷跑哪裏去了？”
衛峯沉靜了許久，低聲道：“四姐她不像是褚家人……”
君城聽得一個哆嗦：“蔣小少？！”
不屑地睨他一眼：“少爺我看得清清楚楚，褚家養不出那樣水靈的人來……四姐不可能是褚家的人……”
“你怎麽知道？”君城反問。
“因為安苒姐姐是外星人來着啊——”忽然一個聲音從後備箱傳來！
前座的兩個男人都是一驚，齊齊地往後看去，只見後座椅上伸出一只手來，接着又是一只手，最後終于衛森森的腦袋扒拉着探了出來，揉着眼睛問：“咦，這裏是哪裏啊？”
君城驚詫地指着她：“你——你怎麽會在後面的？！”
衛森森滿臉無辜：“我在和常夙躲貓貓來着……”
左顧右盼道：“常夙呢？”
“呃……”君城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私自将病人帶離療養中心，恐怕衛森森家的那位常夙此時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到時候不知該怎樣拿他開刀呢……
“阿南兄弟，你怎麽也在這裏啊？你是和外星人姐姐躲貓貓的麽？”衛森森手腳并用從後備箱爬到了後座上，伸手揪了揪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衛峯。
衛峯一臉嫌棄地躲開：“小孩兒你別亂碰我……”
“為什麽？”衛森森不解，“外星人姐姐不是經常這樣的的麽？”
“我找十個八個女人去碰常夙試試？”
衛森森立刻瞪眼：“你敢！”
“我有什麽不敢的？！”男人挑眉。
君城瞬間頭疼地扶額：這根本就是兩個小孩子在吵架嘛……
正愁苦着這開到半路該把衛森森怎麽辦時，後座原本和衛峯吵着架的小孩兒忽然不安分地向他伸出了胳膊。
戳了戳他的肩頭：“種馬叔叔你這是在做什麽？”
君城不安地躲了躲：“我在開車，你別亂動啊……”
“開車？”衛森森眨巴眨巴眼睛瞅着車子前面的各種面板，興奮道，“我也要開！”
說着便直接上手去碰。
“诶——”君城猛地一躲，車子往側邊飄了飄，又正了過來。衛森森一個沒注意，跌在了後座上。
君城驚魂未定地拍胸：還好路上沒什麽車子，否則鐵定來個連環撞車事故。
剛喘了一口氣，便見後座的衛森森又爬了起來，君城趕緊向衛峯道：“你快想個辦法，讓這丫頭別鬧我了……我們到下個出口就下高速……然後我再找地方停車想辦法把這孩子給送回去……”
卻見身邊的人遲遲沒有反應，轉過頭一看，衛峯正扶着額頭，一臉的痛苦：“君城，我的頭快要炸了……”
“什麽？！”君城有種黑雲壓城的感覺，理智判斷這個時候還是直接緊急停靠後報警比較好，卻見後座的衛森森突然安靜了下來。
只見她直勾勾地盯住了右前方：“那是什麽？”
君城逐漸放慢速度向最邊上的車道靠去：“那是鍋爐廠的煙囪啊……”
安靜的少女忽然聲嘶力竭地尖叫起來，探手抓住前方的方向盤猛地一用力，車身整個一歪，沖上旁邊的隔離帶。
“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