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二天, 簡淵在酒會上被一神秘男子潑酒的新聞就登上了各平臺首頁,各路網友都在扒這個人究竟是誰, 順便把在旁邊露個了臉的季懷瑜又拖出來讨論了一波。
次日, 簡氏集團公布, 這個人是他們未來繼承人的未婚夫,兩人将于十二月在瑞士注冊結婚并舉辦婚禮。
全網嘩然。
季懷瑜直接承諾給陶昔放一個月的婚假, 簡淵開心得尾巴翹到了天上去,帶着陶昔見了他們一圈朋友, 陶昔看了這些曾經被他誤揍了的人,臉紅着連連道歉。
然後, 由于簡淵開始瘋狂地在各種平臺分享求婚戒指、求婚照片、結婚照等等, 一衆朋友紛紛把他拉黑,并迅速建了一個群——【衆籌做掉簡大少群】。
季懷瑜沒事刷着簡淵發的照片,感覺還挺奇妙, 他一直對結婚這種有儀式感的事沒什麽興趣, 看着照片上兩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他會想他們怎麽能确定對方是自己追求的歸屬呢?又怎麽能保證自己永遠不會變心呢?
他踏進季家大門的時候,客廳裏也挂着季鼎和羅姝曼的婚紗照, 雖然當天就被羅姝曼取了下來,換上了一幅抽象派的畫。
所以在簡淵找他當伴郎的時候,他果斷地拒絕了:“不了, 你找別人吧,讨個好彩頭。”
但被邀請去瑞士參加婚禮後,他就開始纏着盛決陪他一起去, 畢竟雪山那麽浪漫的地方,很容易讓人意亂情迷。
“真的,去吧。”季懷瑜又見縫插針地潛入盛決的辦公室,央求道,“別人都有人一起去,就我一個人多孤單多可憐,再說我英語又沒你好,聽不懂別人說話怎麽辦?”
盛決看着電腦,淡淡地回了一句:“瑞士主要說德語,你叫我去,不如請個翻譯。”
季懷瑜接着胡攪蠻纏:“我去一星期,你不會想我麽?不會害怕我不學習麽?不會怕我逃到國外不回來繼承公司麽?”
盛決的目光從屏幕撤離,靜靜地看着他:“不會,正好我清靜清靜。”
季懷瑜不得不承認,盛決每次怼人都很戳心。
“你就去一周,公司那麽多人,就當休個年假,你的年假都堆積成山了吧?”
“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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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決忽然改了口,季懷瑜大喜過望,就聽他接着說:“只要你能考過下月初的考試。”
季懷瑜的笑凝固了,這和拒絕又有什麽區別呢?
“行!”美色當頭,他什麽都答應,萬一他過了呢?
“然後下周,老實和我一起參加恒輝的慈善系列活動。”盛決再次增加了砝碼。
季懷瑜心想,果然經商之人最奸詐,總是得寸進尺。等到了瑞士,他一定要讓簡淵給他們倆定一個房間,加一張kingsize的大床,加雙人雪景溫泉!
他要讓盛決付出腰酸腿軟的代價。
恒輝集團在慈善方面也可以算是界內的龍頭,在各地建了幾十所希望小學、福利院等,還資助了很多例先天性心髒病等手術。
而公司也有一個傳統,每年都會有一周,公司領導層親自去慈善項目視察,廣受媒體好評。
季鼎也因此獲得了不少尊敬,季懷瑜覺得,這就是季鼎贖罪的一種方式而已,但是再怎麽彌補,也洗刷不掉他手上的肮髒。
況且,這些一直都是盛決帶人在做,季懷瑜知道盛決也是從福利院出來的,即使盛決不說,他也想好了這次要和他一起去。
去福利院的那天早上,季懷瑜特地起的早了點,收拾了不少小孩子喜歡吃的零食。
司機開了兩個小時,他們到了市郊,車子剛一停下,福利院門刷地一下被打開了,一群小男孩和小女孩喊着“叔叔”“叔叔”,朝盛決飛奔而來。抱腿的抱腿,送禮物的送禮物,好不熱鬧。
盛決眼睜睜地看着有個小孩拿小黑手摸了他的褲子,還有一個似乎把鼻涕蹭到了他外套袖子上,不僅沒有黑臉,還很耐心地接下了他們做的禮物。
季懷瑜在一邊看得詫異,不無嫉妒地想,盛決怎麽對小屁孩就這麽溫柔呢?
“好了,這個叔叔沒有糖,但是我有。”季懷瑜開口替盛決解了圍,從包裏掏出一堆各種牌子的進口巧克力。
孩子們剛開始跟他不熟,還怯怯地不敢拿,但有一個孩子拿了以後,其他小孩就開始先後有序地拿糖。
“謝謝叔叔!”“叔叔真好!”之類的聲音此起彼伏。
季懷瑜沖盛決得意地挑了挑眉:看,誰是親叔叔。
盛決看他像個孩子王似的被一堆小蘿蔔圍在中間,眼中也帶了些笑意:“阿姨不讓他們吃糖。”
“一看你小時候就是那種特聽話的小朋友,”季懷瑜篤定道,“那多沒意思啊,放心,以後叔叔還來給你們發糖。”
“好了,別纏着他了,進去吧。”盛決沖孩子們說。
小孩們立刻松開了季懷瑜,乖乖地進了大門。
季懷瑜看着盛決和孩子們一起進去的身影,不禁想小時候的盛決是什麽樣,會不會想吃巧克力。
如果人可以回到過去的話,他真想來福利院給盛決偷偷遞一顆糖。這樣說不定盛決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滴糖不沾,連咖啡都要喝最苦的。
走了一下神,他上前追上盛決,惡作劇般地在他外套口帶裏塞了一塊巧克力。
福利院的阿姨們熱情地跟他們打過招呼,邀請他們進來和孩子們一起包馄饨。
季懷瑜看着五歲以上的小孩,都會娴熟地包馄饨,震驚得不行。自己年齡是他們的四倍,還不會包,那真的是很丢人了。
看着他皮也捏不緊,把餡漏得到處都是,孩子們過來熱情地指導他,對他極盡鼓勵之詞,季懷瑜第一次覺得叽叽喳喳的小孩子也挺可愛的。
包了幾個,還是醜到不行。盛決忽然走到他身邊,垂着眼睛,就着他手拿馄饨的動作,細心地替他捏了一個。
季懷瑜看着他的側臉,笑了笑:“那這個馄饨我要自己吃了,誰都不給。”
“我也要盛決叔叔幫我包!”
“我也要!”
小孩們愛湊熱鬧的天性展現出來,一個接一個地喊起來,好像這是什麽獎賞似的。
中午時,福利院阿姨們把馄饨煮好端了上來,鮮美的湯上飄着雞絲和蔥花,白玉似的馄饨皮薄軟,一個個浮在湯裏顯得十分可愛。
咬一口,餡料和湯汁的香氣一起溢出,确實很好吃。
季懷瑜忽然想起,他吃過這樣的馄饨,那次季鼎關他禁閉,最後他堅決不服軟,季鼎還是叫保姆給他送了飯。但是他吃不下去,後來盛決敲門給他送了一碗馄饨。
那還是他第一回 見馄饨,驚為天人,但沒記住名字。他以為是保姆做的,後來形容了半天,做出來的東西也沒對上號,只能作罷。
現在想,可能是盛決自己做的,想象了一下18歲的盛決在廚房,面無表情一個一個捏馄饨的場景,他覺得有些好笑。
盛決吃着飯,覺得一道目光向自己投了過來,擡頭就看見季懷瑜端着碗沖他傻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午飯過後,盛決去和院長商議翻修的事情,季懷瑜就被小孩們抓住,纏着他在午睡的時候給他們講故事。季懷瑜絞盡腦汁,回憶起自己小時候聽過為數不多,還被他媽添加了很多恐怖情節的童話,亂七八糟地講完了。
看孩子們都睡着了,他悄悄走到門口,跟一直在和藹地看着他們的阿姨打了個招呼。
這個阿姨是這裏最年長的,已經有了白發,想必把一生都貢獻給了福利院。
季懷瑜拿了個凳子,坐在阿姨旁邊,午後的陽光和煦,院子裏的梧桐樹葉落了一地,被曬的暖融融。
“阿姨,”季懷瑜問道,“盛決小時候,就是在這家福利院吧?”
“是啊,”阿姨想到以前,笑得眯起了眼,“兩歲多點就被送來了,那時候就不愛說話,我剛開始還擔心他是個啞巴。”
季懷瑜也跟着笑了,面癱話少果然是從小到大的。
“不過他很懂事,很聽話,總是自己默默在看書。而且特別聰明,學什麽都一學就會。當時我們院裏的老師都覺得可惜,說以後讓這孩子在鎮上的學校念書,那真是屈才了,好在老董事長把他領走了。”
阿姨看着他,問道:“你是老董事長的兒子吧?他真是一個好人啊,怎麽走得那麽早。”
季懷瑜點了點頭,他沒法回應阿姨的這句話。季鼎這個人極其自私,當時收養盛決與其說是出于對他生父的愧疚,倒不如看作是他降低自己負罪感的一種方式。
季懷瑜唯一覺得他像個人的一點,就是對盛決還算盡心盡力的培養。
不過在盛決身上,他或多或少會看出些故人的影子,因此季鼎把他的手續辦在了親戚名下,從來只讓盛決喊他叔叔,對他嚴厲又疏離,等盛決18歲一過,立刻把人送出國,眼不見心為淨。
這些阿姨自然不會知道,季懷瑜收拾好表情,笑着問阿姨:“您這有盛決小時候的照片麽?我能不能看看。”
“有有有,你等着我去給你拿啊。”阿姨提起這個話題,也來了興趣。
沒過一會兒,她拿來了一本舊相冊:“這是他們當時那個班的照片,我都留着呢。”
“哈哈哈不會有光屁股的照片吧,讓我看看。”季懷瑜來了精神。
很遺憾,翻完了一本都沒找到盛決的光屁股照,不過看到幾張好玩的,爬樹的、寫作業的、吃雪糕的……
“阿姨,可以送我一張麽?”季懷瑜問道。
“當然了,你拿吧。”
季懷瑜美滋滋地把小盛決吃雪糕的照片抽出來,越看越好笑,寶貝似的啃着根冰棒,吃得臉上都蹭了一塊。
盛決和院長讨論完,回來找季懷瑜,就看到他捧着張照片沖他賊兮兮地笑。
他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過去一看,立刻變了神色:“給我。”
“不給,”季懷瑜無賴似的一抽手,“我要把它放在錢包裏。”
說罷,他拿出錢包,小心翼翼地将已經有些泛黃的照片塞進夾層裏,然後一溜煙地跑了。
盛決看着他的背影,氣得臉色更黑了。他慣性地插了下外套口袋,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一塊巧克力。
小孩們一人只有一塊,估計不會偷偷塞給他,八成是季懷瑜放的。
看着他變化莫測的表情,阿姨慈祥的笑了,她印象裏,盛決很少有這般豐富的情緒。
“小季這孩子真可愛啊,你有這樣的朋友,我也就放心啦。”
盛決看了看掌心的巧克力,默不作聲地把它放回了口袋裏。
季懷瑜到底是年紀不大,半天就和一堆小朋友混熟了,在操場上教他們打籃球。
他穿了件淺藍色的衛衣,襯得人多了幾分少年氣息,清爽又幹淨,陽光下起跳投籃的時候像青春劇中的剪影,讓人看着都會被這種蓬勃的生氣感染。
小朋友完全成了他的小迷弟小迷妹,學習的勁頭大增。
有的小孩太矮,連兒童籃筐也夠不着,季懷瑜就把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舉起來,讓他們去投籃,激動的笑聲回蕩在整個操場。
最後盛決看不下去他這麽瘋,開口道:“好了,這個叔叔的傷剛好,你們自己去玩一會兒。”
季懷瑜擦了擦頭上的汗,沖他一笑,跑到他身邊:“其實沒什麽事,一點也不累。”
他看到盛決身邊還圍了一群小孩,羨慕地望着操場中央游戲的隊伍,連眼睛也舍不得眨。
“你們為什麽不去玩啊?是不是盛叔叔太兇了你們不敢?”他沖他們問道。
小孩子們一齊向他看來,明亮的眼睛裏帶着些緊張。
一個小女孩先脆生生地開了口:“我們班的同學都有心髒病,我們不能劇烈運動。”
季懷瑜愣了一下。
盛決在他耳側低聲解釋道:“他們都是有先天性心髒病的棄嬰,之前我們公司資助他們做了手術,現在還在恢複期。”
季懷瑜點了點頭,沒想到這些看着還沒到他腰的小孩,都已經去手術臺上走過一遭了。
“那我帶你們去天臺放風筝吧?”他調整好表情,對小朋友們提議。
瞬間獲得了全票支持。
季懷瑜和盛決連拉帶抱地把孩子們帶上了樓,當下正值秋高氣爽,空曠地平臺上微風陣陣。
他先把手裏的風筝放起來,等到了半空中飛穩了,才把線圈交到小孩們的手裏。
就這樣一個一個地放起來,直到天空中飄滿了風筝,像自由的飛鳥,在蔚藍的背景上翺翔着。
季懷瑜站在盛決身邊,靠在天臺的圍欄上看着他們。小孩們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自己手上的風筝,用澄澈的眼神注視着,随着它們飛得很遠很遠。
“帶孩子真的好累呀。”季懷瑜伸了個懶腰,嘴角帶笑地悄悄對盛決說。
“我看你倒是很開心。”盛決瞥了他一眼。
“不過也很可愛,”季懷瑜總結道,“等他們恢複好了,也可以出去上學,說不定也會長成盛總這樣優秀的人才。”
盛決對他的馬屁毫無所動,反而問道:“之前你不是說過,等你考過,要把公司給美國收購,那這些小孩是沒機會了。”
季懷瑜怔了一下,心想,盛決這是在嘲笑他說過的話。
“另外,所有被國外收購的中國醫企,産品必定會全線調價,同樣品質的器材,價格會是之前的三至五倍,我們做的援助基金也會被停掉……”
季懷瑜聽盛決給自己耐心解釋着,之前他說一些不着調的話,盛決多數時候生氣得不想理他,大概是覺得沒法跟他溝通,如今好好跟他解釋,他還有點不适應。
季懷瑜這才第一次直觀地意識到,他一念之間做的決定,會變成多少人生活中的巨大風暴,責任這兩個抽象的字,第一次有了具體的形态和重量。
他頓時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故作灑脫地說:“好了好了,之前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認真勸了他半天的盛決:“……”
看到盛決被噎了一下的表情,季懷瑜不禁彎起了眼睛。
此時太陽已經西垂,晚霞在空中暈染開了一幅流光溢彩的畫,熾烈的紅和灼眼的金如水彩顏料般潑灑、交融、彼此映和。
季懷瑜笑着望向盛決,也正好對上了他看過來的眼神,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一時間撞在了一起,都沒有挪開。
傍晚的微風撩動着兩人的發稍,季懷瑜能從盛決的眸子裏看到自己的倒影和身後的晚霞,他覺得像有一塊無形的磁石,吸引自己與對方靠近。
盛決忽然伸手,在半空中摁住了他伸過來的額頭:“該回市裏了。”
季懷瑜抑郁地想,現在盛決的反應力怎麽變快了。
旁邊的小孩聽到他們的話,也不舍地圍了過來。
最開始說話的小女孩蹭到季懷瑜面前,擡着頭伸出兩只小手沖他說:“叔叔,抱抱。”
季懷瑜呆住了,蹲下來把她抱了起來,他一向覺得小孩子柔軟又脆弱,靠着自己時那種全心托付的感覺讓人很無措。
小女孩摟着他的脖子,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季懷瑜向盛決炫耀道:“你看,她親我,不親你。”
盛決的表情顯然覺得他的炫耀很無聊。
“你親他一口嘛,其實他很期待的。”季懷瑜逗着小女孩。
小女孩用手扯着衣角,有點害怕,又有點猶豫。
季懷瑜忽然就着抱着她的姿勢,偏過頭,在盛決的側臉上印下了一個吻。
然後迅速撤離,在盛決詫異的目光下,露出了一個得意而又無辜的笑:我可沒有故意調戲你,只是給別人做個示範而已。
小女孩也不緊張了,伸着脖子在盛決另一邊臉上“吧唧”了一口。
成功讓盛決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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