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看完信, 季懷瑜感覺鼻子抑制不住地發酸,眼前也好像蒙上了一層霧氣, 他把信重新封好, 低着頭沖盛決說了句:“我去沖個澡。”便扭頭進了浴室。
他在裏面把水開到了最大, 仰着頭淋着,花灑中的水流像暴雨一般沖刷在他的臉上, 使他眼眶中溢出的淚也随之不見蹤影。
盛決在外面靜靜聽着其中的水聲,他知道季懷瑜一向是這樣, 不喜歡在人前顯露自己的情緒,永遠都是一副悠閑從容的樣子。
他不想逼他, 只是希望有一天他在自己面前不必這樣遮掩。
季懷瑜從浴室出來的時候, 又恢複了往日的樣子,連頭發都吹得完美無缺,只有眼睛下面還留着一點紅。
他對上了盛決的眼睛, 從那裏面看出了隐含的擔憂, 他心裏一暖, 語氣也輕松了不少:“我沒事,走吧, 帶你去見識一下這裏的美食還有美女。”
一晚上,季懷瑜發現盛決真的很順着他,帶着點小心翼翼的照顧, 連吃完飯他要去喝酒,都什麽也沒說,只是在旁邊觀察着他的神色。
他想, 盛決這個不會安慰人的冰山,這可能就是他最大的溫柔了吧。
晚上,兩人按照季懷瑜訂的房間,一人一張大床。季懷瑜在黑暗中在床上躺了會兒,只覺得旁邊顯得冰涼空蕩,忍不住想到黃金日出的那天清晨,盛決的手臂摟在他腰上的觸感。
他本來挺習慣孤獨的,可是猝不及防地經歷了日出的絢爛,可能黑夜裏就會顯得尤其難捱。
“盛決,”黑暗中他清冽的聲音響起,“你睡了麽?”
“沒有。”停了一下,盛決沉穩的聲音傳來。
季懷瑜笑了笑,仗着現在剛經歷過心理的波動,盛決處處讓着他,就開始提出無理要求。
“我害怕,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他語氣裏帶着耍賴的笑意,像個撒嬌的小孩兒,偏偏又帶着一絲撩人的暧昧,讓人難以拒絕,忍不住浮想聯翩。
盛決本來因為他從瑞士回來後的反應在暗暗生氣,打算再次與他拉開距離算了。可如今季懷瑜小心地探出一步,他又發現自己不舍得,似乎他對這個人沒有辦法,只能一再遷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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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懷瑜聽到他無奈地說了聲:“好。”
他在看不見的地方笑得純粹,然後一陣悉悉簌簌,從盛決的床旁邊鑽了上去。
季懷瑜平躺在盛決的身邊,聞着他身上的氣息混合着沐浴露的香氣,讓他整個身體都放松了下來。活動的時候,他的手不經意地碰到了盛決露出來的小臂,滑過的一瞬間,兩個人的心跳都加快了一拍。
皮膚相貼合的短短半秒,熟悉的觸感讓他心生留戀,再撤離之後忍不住遺憾地想,要是能夠久一點就好了。
季懷瑜一向是一個行動派,他側過身面對着盛決,輕聲問他:“我能抱着你麽?”
話音一落,盛決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再次加速,在過于安靜的室內,似乎在耳畔清晰可見。
他略微懊惱地想,季懷瑜在感情方面又不是白癡,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娴熟,他怎麽會不知道這種話是多麽引人遐想,又是把他自己置于怎樣的危險境地。
可季懷瑜這個人,偏帶着一種看似單純的引誘,使他陷于折磨。
看他沒說話,季懷瑜輕笑了一聲:“不行就算了,不用糾結。”
他話裏雖然帶着潇灑的笑意,卻讓人莫名聽出了一絲小小的失落,還在努力掩飾着的樣子,有一點可愛。
盛決在心底裏嘆了口氣,伸出手把他攔腰摟了過來。季懷瑜與他相貼的瞬間,感覺整個背都麻了一下,像個終于得到喜歡玩具的小孩,笑得任性張揚。
然後他得寸進尺,伸出手扒着盛決,把腿跷到對方的腿上,宛如一只八爪魚。
這樣還不夠,季懷瑜把鼻尖埋進了盛決的頸側,貪婪地呼吸了一口他喜歡的氣息,末了還滿足地蹭了蹭。
他柔軟的發梢滑過盛決的下巴和脖頸,讓人發癢,一直從皮膚蔓延到心間。
盛決整個人都僵了一下,然後皺眉命令道:“要躺你就安靜些,不許蹭。”
“好吧好吧。”季懷瑜帶着笑應和道,最後調整了個位置,舒服惬意地抱好了。
可是他的氣息仍然掃在他的脖子上,發絲間的味道也像藤蔓一樣,纏繞在他周圍的空氣間,讓人無處可逃。
盛決的手隔着睡衣的布料摟在他腰上,只覺得滾燙的觸感從手心一路傳遞向上,燒得整個胸腔發燙,有個聲音清楚的告訴他他渴望的人就在他懷裏,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可是理智告訴他現在不是合适的時候,季懷瑜根本就沒有考慮好。
好在季懷瑜開始說話了,緩解了他心中的折磨。
“盛決,我也想做一個好人……”他頭靠在盛決肩膀上,喃喃地說。
這說的算什麽話,盛決心想,開口時話裏也多了分難以名狀的溫柔:“你又沒做什麽壞事。”
“可我覺得我辜負了她的期待。”季懷瑜忽然吸了一下鼻子,聲音悶悶的。
盛決沉默了片刻,開口說:“她不會在意,愛你的人,只想讓你快樂而已。”
季懷瑜愣了一下,心想盛決這個冷冰塊,也有超常發揮學會安慰人的時候。
他悶聲笑了笑:“可是,我也不是很快樂。”
“嗯,我知道。”盛決應道。
“我只是在逃避而已……”季懷瑜眨了眨眼睛,睫毛掃在他脖子上,癢癢的,“你還記不記得,我剛回來的時候,季成瑾對我很有敵意。”
“嗯。”
他同父異母的哥哥季成瑾也就比他大兩歲而已,他剛被接回來的時候,季成瑾尚且處于叛逆期,又非常恨這個闖入他生活的私生子。
比起羅姝曼的徹底無視,季成瑾表現得就要明顯得多。從開始的在飯桌上摔盤子讓他滾出去,到後來找人揍他,多得都麻木了。
季懷瑜一直知道學校裏找他挑事兒的人是季成瑾找的,就連後來說要跟他做朋友的人都是季成瑾找的。
那群人看似很熱情的樣子,約他逃課、喝酒、飙車,直到他看到有人偷偷在他的酒裏摻藥粉,才意識到季成瑾究竟要把他逼到什麽程度。
即使季成瑾是季鼎昭告所有人的未來繼承人,他只是一個上不了臺面的私生人,季成瑾仍然把他當作巨大的威脅,眼中釘肉中刺。
所以後來他想通了,季成瑾想讓他怎樣,他就怎樣便是了。任由他不學無術,荒唐度日,反正也有花不完的錢,日子也和平多了,就連後來季成瑾長大了良心發現,跑來找他道歉,他也覺得沒什麽所謂。
“現在看來,也不僅是因為他,”季懷瑜斷斷續續地講完,忽然說道,“也有一種報複的心理吧,每次看見季鼎發飙,吹胡子瞪眼的樣子,就覺得特爽。”
他說完,忽然感覺在黑暗之中,盛決的手臂收緊了,把他抱緊了些,體溫傳遞過來,暖融融的。
季懷瑜笑道:“幹嘛忽然這樣,我又不是跟你賣慘,我還不需要通過賣慘來讓人投懷送抱,只是剖析剖析而已。”
本來溫情的氣氛,被他插了這麽不着調的一句,盛決無奈道:“我知道。”
季懷瑜抱着他,彎了彎眼睛:“真是沒必要啊,何必為了他們,辜負真正關心我的人。”
他頓了頓,接着說:“下一回我肯定會考過的,你放心,公司我也不會賣,我會努力管好它,為我自己。”
黑暗中盛決看不清他的眼睛,卻能夠想象,它們一定如同星辰般晶亮。
季懷瑜感覺到盛決伸手撫過了他的頭發,然後在他額前印下了一個輕柔而鄭重的吻。
它的觸感像雨滴一樣細微,卻在那一下深重地敲擊在他的心裏,讓他整顆心都柔軟的一塌糊塗。
“謝謝你啊……”季懷瑜低聲說,“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堅持不到現在。”
從剛認識的時候,盛決在他心裏就是一副冷淡又面癱的形象,還動不動就嘲諷他,可他還是喜歡往盛決那湊。
因為他知道,盛決其實總在暗戳戳地關心着他,永遠也不會放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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