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眼底潋滟着光,像只冶豔……
“這樣吧。”孟衍忽然開口。
他一出聲, 周圍亂七八糟的聲音頓時一停,齊齊看過去。
孟衍走上前來,垂眼盯住面前這張瑰麗勾人的臉, 低聲道:“只要你謝大少爺肯在下個月的訂婚宴上為我準備個節目,我就原諒你,怎麽樣?”
“……訂婚宴。”沈白白身形一晃,臉色微白。
孟氏為了鞏固在A市的地位、孟家家主孟衍将于周氏千金周夢瑤聯姻的消息早已經有所傳言,但今天得他承認, 其他人忍不住對視一眼,皆可以看見彼此眼中的震驚。
謝離自然也知道原著裏的這部分劇情,也知道孟衍和周氏的聯姻不過只持續到了這場訂婚宴, 還未等到結婚,周氏已經被吞噬至盡了。
且據原著中描寫,由于這段短暫的訂婚關系,主角受吃醋、與男二攻的虐戀情深還占了很長一部分狗血。
他似笑非笑的, 朝孟衍勾起嘴角:“孟總明明清楚,我謝離除了吃喝玩樂什麽都不會,準備節目不是成心為難我嗎?”
他眉眼這麽一彎, 孟衍立即就想起了剛剛在湖裏的那一幕, 那雙明晰暧昧的眼睛, 如魅影般妖冶的絕色,讓人忍不住為之沉淪。
于是沉沉盯住對方, 許久沒有出聲。
但旁邊的人卻不知情,看好戲一般,以為是他刻意在搞謝離,眼底浮出嘲弄。
顧謙皺了皺眉,開口:“孟總。”
他沒有繼續往下說, 但衆人卻都知道這是要替謝離攔下的意思,不由得心裏一陣莫名。
謝離暗戀顧謙的事圈子裏的人都知道,可顧謙卻從來只和沈家的小公子關系交好,沒有在意過這位,今天又是怎麽一回事?
被衆人目光不經意打量的沈白白臉色卻有些發白。
孟衍擡起眼,和他對視片刻後,又移開視線。如果是之前他或許會給了顧大少爺這麽個人情,但今天他卻盯準了謝離,任誰說也沒用。
沈白白咬了咬唇,忽然道:“謝離哥哥不用擔心,我也會和你一起準備的。”
他話一出,其他人卻愣了,忍不住心疼:
“小白,你也不必對他這麽好,你忘了他剛剛是怎麽侮辱你的嗎?”
“沒錯,太善良也是會被人當做好欺負……”
沈白白純善地搖搖頭:“沒關系,看在老師的份上我也要幫忙呀。”
顧謙看着他,神色也不由得柔軟下來。
謝離卻在心底冷笑,這白蓮花是看準了他是個什麽都不會的草包,要成心踩着自己當踏腳石、顯擺他的藝術天賦了。
但他哪知道現在的謝離論起畫技琴技比起謝恒海都不輸,既然這人自己送上門來找羞辱,謝離也沒有拒絕的道理,于是散漫地應了:“好啊。”
他望過去,漂亮的眼睛彎起來:“那就麻煩你了。”
孟衍神色一沉。
這下不只是一群人意外,沈白白也一愣,沒料到他這麽輕易就會同意,反而遲疑起來,點頭:“謝離哥哥不用這麽客氣。”
他猶豫着問:“那謝離哥哥準備用什麽節目做慶賀禮呀?”
“筝吧。”謝離眯起眼。
沈白白眼睛一亮,開心道:“原來謝離哥哥也會彈古筝嗎?那我和你一樣好了!”
果然是存了要技壓自己的心思,謝離笑意散漫,無動于衷。他早知道沈白白的技藝,純熟讨巧,卻空有形無有魂,碾壓他簡直毫不費力。
一旁的顧斐然卻狐疑地皺了下眉:“就你?你會彈古筝?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謝離睨眼望過去,哼笑一聲:“你是我的什麽人?”
他的表情帶着仿佛洞悉自己心思的暧昧,顧斐然忽而臉色一紅:“你……!”
他咬牙忍住了,匆匆別開視線。
孟衍冷哼一聲。
既然已經這麽說定,謝離這才漫不經心擡起眼來,看向對方:“我能走了嗎?好冷。”
孟衍心中的燥怒一滞,終于注意到他已經白得幾乎透明的臉色,以及過分黑白分明的眉眼。
在湖裏浸了太久,面前的青年看似随意指尖卻正在微微顫抖,發梢滴着水,落在早就濕透的襯衣上,呼吸間隐約透出一段柔韌的腰腹。
秋末風大的夜裏,不知道他是怎麽忍住了寒冷和他們說笑了這麽久。
他漂亮的眼睛泛出潮紅,冷玉般的軀體在濕透襯衣下若隐若現,頸側的一點痣随呼吸起伏,竟然晃眼。
周圍的人也頓時突然回過神來,有些意動的尴尬,突然覺得自己在逼迫這樣一個人有些惡劣,盡管他并不是一個好人。
他們猶豫着,似乎是要開口說些什麽,謝離卻嗤笑一聲,懶得和這些虛僞的憐惜虛與委蛇,轉身就走。
他剛走出兩步,肩上卻突然一沉。
謝離擰眉回過頭,卻對上少年平靜的神情。
賀昱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件外套,不由分說披在自己身上,才擡起眼:“走吧。”
謝離一怔。
身後,顧謙的神色莫辨,緩慢皺緊了眉。
“……阿昱。”沈白白目光含了水,身形微微顫抖。
因為出動了游艇和許多保镖,謝離欺辱沈白白、又和孟衍起了争執雙雙落水的事全宴會都知道了。
在得知這個消息時,宴會已經結束,謝老又急又惱,當即打了個電話過去。
“幹什麽。”那端的聲音懶洋洋的。
聽見他人沒事,謝老先是松口氣,接着更來氣了:“你怎麽和孟衍争起來了?!還掉湖裏?那人不是什麽好東西你跟他鬧什麽!”
謝離閉着眼:“我哪願意搭理他,他是來幫沈白白出氣。”
謝恒海一噎,只好再追究源頭:“那你好端端的怎麽又去惹沈白白!你知道外面現在傳得多難聽嗎?他剛被我收了當學生你就欺負,這讓別人怎麽看!”
謝離靠在車窗上閉目養神,聞言嗤笑:“你以為他真把你當老師呢,人家只不過想要謝家一個跳板而已,少自作多情了。”
他說的是實話,謝老當然也清楚。自己已經年入古稀,沒有多少精力再去帶一個學生,沈白白只是看準了他在外的名望才想要拜在門下。
但就這麽被謝離點出來,謝老就十分生氣,破口大罵:“瞎揣測什麽?!現在在哪?趕緊跟我滾回來!”
謝離哼笑一聲:“車上,沒事就挂了。”
“你回去了?”謝老一愣,“你回去這麽早幹什麽?賀昱呢?他跟你一起?”
謝離頓了下:“關他什麽事。”
“我告訴你謝離,你跟個男人在一——”
謝離直接挂斷了通話,沒管那端的人多暴跳如雷。
車上安安靜靜,剛剛謝老的話幾個人聽得清清楚楚,趙管家觑了又觑,才敢回頭:“少爺,要不要讓林醫生過來一趟看看?別感冒發燒了就好。”
謝離厭厭說了句不用,有了些偏沉的鼻音。
賀昱看他一眼。
剛剛兩個人全身濕透上車的時候,把趙管家吓了一跳,連忙找來幹燥的衣服換上,又開了暖氣取暖,他們這次緩過來些。
不過謝離體質沒有那麽好,似乎還是有些着涼了。
“那少爺,這個蛋糕……”
謝離瞥一眼,這蛋糕是他來之前特意找謝恒海要的,說是晚宴結束後要帶走,現在也端端正正地放在車裏,散發出甜味。
他沒說話,過了會兒才側臉看一眼身旁的人:“晚上怎麽沒見你?”
賀昱頓了下:“你說不讓我跟着你。”
兩個人默契地都沒有提起在蘆葦蕩的那一段。
謝離喉間動了動,臉上卻若無其事:“那你去哪裏了?就一直在花園裏?”
賀昱垂下眼:“在等你。”
謝離頓了頓,無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水杯,這才想起他的處境。
一個被孟家帶頭排擠在外的流浪小少爺,當然不會有人冒着得罪孟衍的風險去搭理他,不去落水下石欺負就不錯了。
他皺皺眉,有些猶豫自己是不是待賀昱太過苛責。
謝離這邊走着神,賀昱也移開了視線,望向車窗外的這個世界。
他沒有撒謊,自己确實是在外面等謝離。不過期間也做了些別的事情,比如,聯系上了賀家的老管家。
賀昱心性冷硬,在知道沒有自身背景連生存都受威脅的情況下,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只能利用起所有能利用的人和東西。
車子一路無聲地駛入了謝離的別墅,到家時,天已經晚透了。
謝離正要下車,頓了頓,又回頭:“蛋糕。”
趙管家連忙遞給他。
謝離拎着朝門口走着,忽然又扭頭瞥一眼,皺皺眉:“拿着。”
賀昱接過來。
“昨天晚上沒吃到,今天補給你的。”謝離頭也不回地進了門。
賀昱腳步一頓,低頭看一眼,才跟上去。
這兩天開始降溫,夜裏的風一陣比一陣冷,謝離匆匆洗完澡倒在床上時,腦子已經昏昏沉沉了。
他閉着眼,擡手按掉了床頭燈。
眼皮遮不住的淡紅光亮也熄了下去,周圍重歸寂靜的黑暗。
像是在湖裏沉溺的時候。
謝離用最後的理智,從頭到尾把兩個人在湖裏折騰的片段寸寸回憶了一遍又一遍,在确定對方的動作裏沒有任何一點像是上一世那個人後,才放了心,繼續昏沉。
他閉着眼,半張臉都埋在柔軟的被子裏,嘆了口氣。
其實在水裏……從前有過很多次。
那個時候,年輕的魔尊剛得了雙//修功法,滿懷肆虐的恨意,抓來了一百九十餘人以生死威脅,逼得賀昱自願在左踝套上封鎖功力的鎖鏈。
謝離說話算話,目的達成之後,也放了那一百多人。
謝離還記得第一次利用邪術吸取賀昱功法那天,山巅之上電閃雷鳴烏雲聚頂,紫電猙獰,将榻上的情形耀得雪白。
天道在憤怒暴躁,謝離卻暢快不已。
他笑得眼底都溢出淚來,附在賀昱耳邊,聲調破碎卻愉悅:“我玷污了天道之子,你說祂、現在是不是很生氣?”
面前的人緊閉雙眼氣息依舊清冷,長睫低垂,任由他索取,連呼吸都無半分淩亂。
謝離嗤笑一聲,不再多說話浪費體力,雙手攀住了他的肩膀,埋在他頸間、深吸一口氣。
這種事情,他自己一個人來就足夠。
總算賀昱就算再冰冷無情,到底也是個男人,不知道過了多久,謝離終于如願以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筋疲力竭、翻身躺在榻上,感受着經脈裏終于逐漸湧上的絲縷氣息,眯起眼來。
側臉盯住除衣領間微亂、衣衫依舊整潔的男人,腕間翻轉,松雪扇已經錯開骨尖。
“嗤——”
賀昱功力被封,躲不開他這一擊,微擰眉,唇間溢出鮮血來。
謝離心中快意,恨不得當場直接殺了他,卻又不得不忍住。
魅魔曾說過那功法的禁忌,除非是和自己功力要高的人交和(合),否則會被反吸盡功力而亡。
就算他現在還可以裝作功力未失的魔尊,但一旦抓來了別人搞上床,恐怕還沒開始立即就要暴露。
……只有賀昱知道一切緣由。他本該就要補償給自己。
不過當初花夜的瘴氣耗費了幾十年的功力,一朝被采補,這反雙//修功法恐怕要個上百次的才能徹底修得回來。
如果賀昱每一次都要這麽久,他恐怕得抓着賀昱當爐鼎當個幾年。
想到這裏,謝離就氣怒交加,硬生生一把将扇子抽了出來,盯住他猛然蒼白的面容,冷聲道:“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
對方吐出一口鮮血,才終于睜開眼來,長睫遮掩下的目光冰冷無情:“功力我會盡數還給你。”
“還?”謝離冷笑一聲,走近了。
他的衣擺半褪着,露出兩條修長緊致的腿,明明靡麗,卻盡顯嗜血的殺意。
年輕的魔尊彎下腰,長發傾瀉如墨,饒有興趣般眯眼盯着面前的人,松雪扇合轍,一端輕擡起男人的下巴,語氣裏的暴戾不加掩飾:“賀昱,現在你整個人都是我的。”
賀昱被迫和他直視,長睫漆黑,眼中沉沉冷冷全是漠然,只有眼尾的一點淡淡紅意顯出一晌被迫貪歡的痕跡。
自從确認功法真的有效,謝離每隔三天就會折返一次山巅,逼迫賀昱與自己交和。
如此往往複複,折騰了大半年卻還是僅僅恢複兩成功力之後,他終于耐不住性子開始想辦法。
開始是想要一天一次,但嘗試了半個月他就發覺此法絕不可行。賀昱一個每天被禁锢在山巅、閑得無事的人倒沒什麽,謝離卻忍不了了。
他氣息頹靡,甚至在由幾個屬下彙報正派動靜時差點昏昏沉沉地走神,最後還是由魅魔小心翼翼地提醒自己。
“魔尊……魔尊?”
謝離倏爾擡起眼,眼尾的弧度恹恹,開口的聲音沙啞得自己都聽不下去:“什麽。”
一旁的佐伊猛地擡起眼,望向高座上紅衣靡麗的人影,眼神暗了暗。
下一瞬,鋒利的扇尖倏爾劃破了自己眼皮,刺痛不已,他吃痛迅速閉上了眼。聽高座上的人語氣冷恹:“再有下一次,眼睛自己挖了。”
佐伊聲音發澀:“……是。”
魅魔知道他這是怎麽回事,不敢多廢話,只小心道:“魔尊,前幾日有人查到,正派那邊想要派一方人馬攻上落月山、奪回賀仙主,您看……”
謝離眯着眼,有一搭沒一搭敲着手心折扇:“不必理會,見到殺了就是。”
“是。”
議事結束時,天已經黑了,謝離遣退衆人,獨獨點了魅魔,散漫道:“你留下。”
魅魔低着頭,應了聲是不敢多說。
此時,落月山上下已經有人知曉了謝離在練雙//修邪法的事。
魔尊右使佐伊側了下臉,似乎是想看一眼高座上的人,卻想起他剛剛暴虐的殺意,終于攥緊手指,咬咬牙轉身離開了。
漆黑雕刻蓮花的殿門合上,燭火搖曳,謝離才睜開眼來。
他垂眼盯着魅魔:“有什麽辦法可以更快一點。”
魅魔看他這幅懶軟的模樣就知道他最近必然放縱過無數次。
雖然眼饞、但佐伊的先例在前他并不敢多瞧,只恭恭敬敬地低着頭:“不知道尊主可知道老魔尊的戲水殿?”
落月山的禁地,更是世上有名的污穢之處,謝離當然知道,更知道那裏是幹什麽的。他擰起眉,面色黑沉如水。
魅魔低聲道:“當初老魔尊和花夜雙//修就是在這裏,功法加上戲水殿的溪水,應當會事半功效。只是……”
他咬下了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
謝離卻知道。
只是受溪水催請者,失去自制力,若無法固守心法恐怕會走火入魔而亡。
當初老魔尊和花夜在一起了數十年才能夠勉強在溪水裏修煉得游刃有餘,他和賀昱……
謝離握緊了扇柄,目光沉沉:“退下吧。”
魅魔低聲道:“是。”
高座上的身影落在燭光裏,剪影隐約看出身姿紅灼綽約。
他悄然收回視線,退出大殿,心底騰起一個可怕的猜想。
戲水殿其實是一處常年溫着霧氣的靜谧山澗,在落月山的山巅以北的深林中,冷寂無人。
謝離猶豫了很久,但一想到落月山中正對自己陽奉陰違、虎視眈眈的人,終于還是咬咬牙,拉着賀昱一起入了水。
溪水冷得刺骨,謝離忍不住擰眉冷顫,下意識就靠近了身側的人汲取暖意。
他眼底潋滟着光,像只冶豔危險的水妖,墨色的發散開在溪水中,如詭谲明豔的藤,輕柔地纏繞在手指與腕間。
賀昱呼吸微亂,垂眼看他,沾了冷霧的眼睫只稍許就結了薄霜,眼底色澤翻滾,逐漸濃郁。
只這一眼,謝離立即明白了他的念頭。
他咬咬牙,松開對方,眼睛一眨不眨和他對視,手指落在腰腹間,主動扯開了。
玄金相間的繁複長袍墜落浮在水面上,露出內裏的溫玉來。
賀昱目光晦暗地望着,某一瞬間,卻突然像是被刺到了一般,猛地避開視線,擰眉掙脫開來:“……滾開。”
衣袖濺起的水漬落在謝離的身上,渾身的躁動被這一聲罵得冷下去。
他緩緩眨落長睫蓄起的水珠,俯身盯住面前的人,笑得惡劣而低沉:“真的要讓我滾嗎?”
冰冷的指尖探過雪色的衣衫,落在腰側,如火灼燒。
賀昱倏爾擡起眼,眸中冷怒沉沉,聲音卻啞:“謝離,不要逼我。”
對方似乎一怔,冷笑着,以行動嚣張彰顯了自己的不屑。
墜水散開的衣袍遮住了水下情形,只有波紋蕩開。
滿月的雪色晃眼,比月色更刺目的是面前這人堪稱暴戾的神情。
溪水潺潺,岸邊的青石在水中浸了千年,冷得刺骨。
“阿離……我會殺了你的。”耳側的聲音啞澀,帶着從不曾有的濃郁恨意。
謝離已經渾渾噩噩,渙散着攥緊了他的手臂。
冰火交融、浪潮跌宕不休時,一波三折不停,謝離終于發抖着想要逃離。
但溪水無情,生硬地将他沉溺留在水底。
……
謝離呼吸急促、渾身是汗猛地驚醒,耳中轟鳴一片。
窗簾經風微動,月色明朗,許久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裏,半晌,才蜷了蜷指尖。
他垂着眼,呼吸似乎平靜,可身體上的反應卻騙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