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顧禾的身邊就是一個立式話筒,因此這句話剛出口便順着電波傳到了臺下衆人耳中。他們安靜一瞬,随後就爆出一陣不嫌事大的起哄聲。

顧禾對臺下數百道熱切目光渾然不覺,只微眯着眼仰頭看着對面的男生。

謝北沅輕輕挑了眉梢。

面前的男孩顯然是喝醉了,他臉頰染了些醉酒後的緋色,平日裏清澈透亮的眸子裏也多了幾分潋滟,齒間還痞裏痞氣地叼了根煙。

謝北沅沒見過這樣的顧禾,張揚又肆意,像陽光下開得正盛的紅玫瑰。

但這才是真實的顧禾。

思及此,謝北沅眸裏閃過一絲興味,唇角向上揚起成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好啊。”

“噢噢噢噢!”這句話顯然也被話筒捉到了,臺下又翻起一波歡呼,郭澤混在人群裏,為自己這位終于開竅的兄弟吹出一記響亮的口哨。

“嗯。”

聽見他的回答,顧禾心不在焉的點點頭,而後不知怎的,忽然湊近了身子。

謝北沅看着顧禾近在咫尺的臉,愣了一瞬。

“親一個親一個!”

郭澤在下面使勁帶節奏,但顧禾顯然沒有那個打算,他只是湊近了些,眯起眼睛看謝北沅,喃喃道:

“怎麽有點眼熟。”

說着,顧禾伸手想去揭謝北沅的鴨舌帽,但手還沒碰到就被另一個人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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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曉放不知什麽時候也翻上了臺,他按着顧禾的手就把人往後拖去,臨走前抱歉地跟謝北沅笑笑:

“抱歉啊兄弟,玩大冒險呢,他喝多了,冒犯了哈。”

“嗯。”

跟那人距離拉遠後,謝北沅緊繃的心也微微放松。他彎身拿起吉他,在圍觀群衆的一片遺憾聲中離開了臺前。

卡座那邊,唐曉放拽着顧禾坐下,原本是打算開第二把游戲,但顧禾的面前卻被放了杯酒。

顧禾皺皺眉,擡眼,只見高黎笑眯眯地托着下巴:

“這是剛輸游戲罰的酒,請?”

“算了吧。”高黎旁邊的男生看看已經蔫吧的顧禾,有點不忍心:

“差不多了,人家還是高中生,明天不放假,別玩太過起不來了。”

“這樣啊。”高黎似乎有些遺憾,而後笑着跟唐曉放道:

“阿放,還以為你這朋友有多能喝呢,也就一般般嘛。”

唐曉放聽見這話就不高興了,他拍拍顧禾的肩:“小禾,他看不起你,喝給他看!”

“去你的……”顧禾笑笑,似是覺得有些熱,于是擡手扯了扯領口,之後就端起高黎遞過來的酒杯,一飲而盡。

“牛啊。”一桌人零星地拍拍手算作誇贊,很快拿起骰盅開始了第二輪游戲。

這次顧禾沒參加,只撐着腦袋看他們搖骰子。看着看着,他眼皮有點重,腦子也越來越不清醒,最後撐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耳邊是酒吧嘈雜的亂聲,還有身邊人的談笑。顧禾迷迷糊糊趴了一會兒,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被唐曉放搖醒。

“回了小禾,你要回家還是出去開間房?”

顧禾艱難地撐起身子,只覺得頭痛欲裂,他在原地緩了一下,沖唐曉放擺擺手示意稍等片刻,這就晃着去了廁所。

他用涼水洗了把臉,扶着洗手臺冷靜了一會兒,等到稍微清醒些才搖搖晃晃往外走。

也不知是今天喝得太過還是怎麽樣,顧禾的腿有些軟,幾乎就要跌倒,好在身邊突然多出個人扶住了他。

“謝謝。”

來人的氣息很陌生,顧禾站穩後低聲道了句謝就要将人推開,誰想那人卻不打算放手,反而用力将他拽過去按在了牆上,手還不安分地摸去了他腰間。

“媽的……”

顧禾皺皺眉,用力推了那人一把,但手上軟軟的沒什麽力氣,推得那一下因為少些力道,倒帶了幾分欲拒還迎的意思。

推搡間,顧禾擡眸看了一眼,正好對上高黎那雙攜着笑意的狐貍眼:

“別清高了,你又不是直男,跟我玩玩不吃虧。”

顧禾耳朵裏都是嗡嗡聲,他聽不清高黎在說什麽,但可以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高黎的手不安分地就要撩顧禾的衣擺,顧禾覺得很惡心,于是用盡全身力氣提膝往他裆部撞去,這才逃離了他的桎梏。

可還沒等他跌跌撞撞走出去幾步,人就又扶着牆滑到了地上。

“掙紮什麽啊,當老子藥白下的?”

高黎被踹得有些疼,但他沒有不高興,也不着急。他像對待一只走投無路的獵物一般,散步似的走到顧禾身邊将人架起來就要往廁所帶。

酒吧這種地方多的是人撿屍,路過的人要麽醉醺醺連路都走不穩,清醒着的也對此見怪不怪,沒有人會對顧禾施以援手。

“狠話說得好聽,現在還不是得乖乖被哥哥帶走?”

高黎十分得意,他甚至都能想象到今晚過後,明天顧禾清醒時會是什麽表情。

然而,正當他就要打開廁所隔間時,肩上的重量忽然一輕,緊接着自己腰間猛的傳來一股力道,人也因此飛了出去。

高黎人都被踹懵了,他眼前一黑,捂着腰蜷在地上緩了好一陣才吸着氣擡頭看了一眼。

此時廁所裏沒有別人,除了顧禾就只有一個個子很高的男生。他沒有理會後面的高黎,扶着顧禾就要往出走。

高黎見此,有些不甘心,他冷笑一聲,揚聲說道:

“哥們,你認識他嗎,直接搶不太好吧?好歹人是我藥倒的,想玩也得排隊啊。”

謝北沅聽見這話,腳步一頓。

他眸子裏泛上一陣徹骨的冷意,随後吸了口氣,以舌尖頂了頂腮。

他像是在思量什麽,只短暫地停了一瞬,之後轉身摟着顧禾的腰将人抱到洗手臺上坐着。

接着,他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腕,将腕上的手表解開握到骨節處,走過去對着高黎的臉就是一拳。

謝北沅的手指骨節修長漂亮,原本是用來撥弄琴弦的,打起人來卻絲毫不文雅,專挑看得見的地方揍,每一拳下去都是一塊淤青。

高黎也不想乖乖挨打,他試過還手,但還沒等站起來就又被謝北沅踹翻在地。

那時,他有無數個瞬間都覺得,這人是想置自己于死地。

廁所裏傳來高黎一聲接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原本想進去的人看清情況後都十分識趣地走開了,沒人上前幫忙,就像先前對高黎的撿屍行為視而不見的那些人一樣。

“喂!幹什麽呢!”

出聲的是之前坐在高黎身邊的男生,他原本只是想過來上個廁所,結果被眼前的畫面驚得酒醒了大半。

男生跟高黎關系不錯,也清楚他的德行,此時看一眼洗手臺上的顧禾就能猜個大概。

打人的這男孩看着長相氣質就不是尋常人,男生不敢跟他硬杠,還在想該如何解救自己的兄弟,卻沒想到對方看見他就停手了。

男生忙過去扶高黎起來?,這家夥這次踢到了鐵板,被揍得鼻青臉腫,鼻血糊了滿臉,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他看着謝北沅的背影,還是氣不過,咬着牙不要命說出一句:

“你他媽給我等着。”

謝北沅此時已經将自己手上沾了血的昂貴腕表丢進了垃圾桶裏。他挽起袖口,擰開水龍頭洗着自己的手,動作十分矜貴優雅,絲毫看不出是剛打過一架的模樣。

而聽見高黎這話,他微微側臉,唇角勾起,語氣冷漠又諷刺:

“來啊。”

說罷,他再不理會身後人的咒罵,徑直走到顧禾身邊,伸出手指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腦袋:

“走了,醉鬼。”

顧禾的藥勁上來了,現在人還迷糊着。他睜開眼睛看了謝北沅一眼,接着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三哥……”

謝北沅有點意外顧禾醉成這樣還認識自己,一時心裏生出些別樣的情緒。他想拉開顧禾的手,但這人抱得很緊,并且沒有撒手的意思。

謝北沅拿他沒辦法,最後幹脆維持這樣的姿勢把人抱了起來,顧禾便像只樹袋熊一樣挂在謝北沅的身上。

鼻間湧進顧禾身上淺淡的檸檬味,還有煙草和酒氣,謝北沅嫌棄地皺皺鼻子。

他就這樣抱着顧禾出了酒吧,在路過卡座的時候,唐曉放看着他懷裏的人眼熟,于是伸手拉了他一下:

“兄弟,你這……”

謝北沅涼涼地偏頭看他一眼,沒說話,但一個眼神就将唐曉放的腦子刺醒了大半。

這尼瑪不是謝北沅嗎!!

唐曉放倒吸一口冷氣,他不敢面對謝北沅,也不敢問顧禾怎麽了,最後只能裝出一副醉醺醺的樣子,憨憨笑道:

“沒事,你真帥!”

“……”謝北沅懶得戳穿他,轉頭就走。

他出了酒吧,找見自己的車,拉開副駕駛的門,将身上那個樹袋熊放了進去。

謝北沅也不知道顧禾意識不清的時候為什麽會這麽粘人,他好不容易才把這人的手拉下去,結果彎身替他系安全帶的時候就又被那雙手環住了腰。

謝北沅按下安全帶的卡扣,垂眸看了一眼,剛好跟顧禾對上了視線。

顧禾一雙眼睛沒有焦距,但也因此多出幾分茫然的無辜感。他皮膚本來就白,此時因着酒氣,整個人都泛着粉撲撲的顏色。他身上的白襯衫領子有些皺,扣子開了兩顆,露出精致的鎖骨和小半片胸膛。

車內昏暗的光線融着一絲似有若無的暧昧。

謝北沅喉結滾動兩下,随即僵硬地撇開視線。

真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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