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渾身是戲的龍

如果非要問為什麽, 惡龍也說不出什麽所以然來。

如果一定要他說出個原因來,那大概就是自己有這個條件,于是順便給了對方一點便利。恰巧住在山巅的惡龍喜歡熱鬧, 于是在沒有勇者找事的前提下, 給了這個暫無居所的混血魔物一個臨時住所, 直到有勇者要上門挑戰抑或是他找到了新的居所。

……天生在繁衍上有些困難的龍族愛護幼崽的特點幾乎已然刻進了他們的基因, 哪怕是捕獵, 他們通常也不會将幼崽納入食譜。雖然卡爾和他們之間的差距是有那麽一點多,但這并不妨礙這頭曾與普通魔物交過朋友的惡龍發散自己的善意——盡管那位朋友如今早已不在。

清楚知道自己不能有手下抑或是親密的魔物朋友的惡龍從未動過交友的心思, 留下這麽兩個同居的魔物甚至可以說, 只是為了在睡醒時于這安靜到沒什麽動靜的深山裏聽到一些響動, 以至于能騙過他自己內心時刻生出的孤獨感。

知道自己早晚會離開,惡龍甚至一直努力避免與這兩位同居人産生過多的交際, 因為他比誰都明白——與龍沾上關系的魔物必然不得善終。

他只試着與那位幾乎算得上是他死敵的勇者交流, 因為他清楚知道, 只有勇者才能與龍有所交集而不被懷疑。

——就像當年他在他的那座城堡裏,與偶爾借着屠龍之名上山的勇者朋友聯系感情一樣。

他之前甚至還一度覺得他與勇者的這段友誼能夠持續到他暴露自己作為龍的身份……直到他看見了勇者那柄價值連城的配劍, 才發現這位勇者是那麽的想要砍下他的頭顱。

發散思維的惡龍繞着繞着又想到了山下的那位勇者,不由再一次惆悵地嘆了口氣。要不是他早早就清楚龍很難有異族朋友, 甚至提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他這會兒怕是都要忍不住哭出來了。

誠實的惡龍向來不擅長撒謊, 他臉上的真誠是那樣的真切, 以至于這位早早經歷了社會毒打、提前長大的混血魔物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任何任何的瑕疵。

眼前的所有真實都與他從過去習得的知識與經驗相悖,一時之間, 這位憤怒的、深陷于自卑的混血魔物臉上露出了茫然:“不,這不可能,我不相信……”

“你要是不信, 那我也沒辦法了。”惡龍有些惆悵,而旋即,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他不免變得越發憂郁了,“之後是真的可能要出事,你們現在最好還是趁早離開。”

混血魔物卡爾最終陷入了茫然。

往日裏,時常與混血魔物針鋒相對的哥布林卻沒什麽落井下石的念頭。

對于山下的那位勇者,他向來沒什麽好印象。對于那位的勇者的認知,他一直也都停留在見錢眼開、貪圖魔王戴維的金幣上。

如今聽到這麽一個消息,他反而覺得果然如此。

魔物向來是不能與勇者作對的,因為在那勇者身後,通常都會隐藏着一個帝國的急于出名的勇者。

對于戴維“逃跑”的建議,哥布林皮特也是贊同的,畢竟事情發展到現在,目前也只有逃跑這一個解決辦法。但對于戴維要他們先跑自己留下的主意,皮特卻并不認同。

在他看來,這就是他那位偉大的魔王陛下犧牲自己留下殿後,防止勇者在追擊時找上他們。可是作為下屬,哪有抛下自己的王茍且偷生的。

哥布林皮特一臉堅定神色:“不,戴維陛下,作為您的下屬,我要留下來,與您一起戰到最後。”

惡龍對這種執拗的人向來沒轍,只好順着對方話裏的意思試圖順着對方的邏輯來說服他:“既然你都說你是我的下屬,那你就更應該聽我的話,現在就離開這裏。”

和以往“不要叫我陛下,叫我名字”的回複不同,這算得上是惡龍第一次承認他有這麽一個哥布林下屬。盡管現在的情況是在算不上是合适,但哥布林還是有些難以抑制住自己的欣喜。

哥布林笑着回答道:“可是既然是我的魔王陛下,我就更不應該在這種緊要關頭離開了啊。”

惡龍一時有些無言以對……更別說他本身就難以抗拒這樣的善意。

旁邊,原本曾因為即将被再一次抛棄的憤怒,從而不曾注意其他的混血魔物終于恢複了些許理智,能更清醒地審視面前所發生的一切。

而當他看清戴維眼底的神色後,他最終驚訝的發現,眼前的人說出這話時居然真的就是認真的。

——他是真的覺得那位勇者即将與自己兵戎相見。

那位叫做沃瑞爾的勇者對眼前的這位魔王是個什麽态度,這些天裏他也都全然看在眼裏。

相比于這些幾乎和人類沒什麽接觸的魔物來說,從人類社會掙紮着長大的他更擅長讀懂情緒、看人臉色。畢竟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也是他的這項技能保證了他安全活到現在。

要說勇者會來找事,這話他肯定不信。但看戴維那并不似作僞的神色,他又很難繼續堅定自己先前的想法。

“我也要留下來。我倒要看看,你說的那些到底是真是假。”混血魔物抹了把臉,給自己也找了個借口,盡管他本人已然開始相信對方的說辭。

……

直到勇者找上山前,惡龍都在努力試着說服他這兩個最開始就說約定好了,說要“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朋友。

然而最開始是約好了“出事就逃跑”,此時真出事了,卻沒見到有誰要離開。

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個劍鞘金屬系扣随着走動摩擦發出來的細微“咔嗒”聲——在平時,那就是提醒惡龍自己的朋友終于過來找自己玩的提醒音。

這個聲音混在風吹動草葉發出的窸窣聲裏,是那麽的細微,卻已然被惡龍早早習慣。他控制住讓自己臉上的表情轉身,努力讓自己的臉能勉強維持在兇惡的範疇裏,就像是當年在惡龍之巅的城堡裏偶爾與來往的勇者演戲那樣。

在這方面上的經驗他算得上是豐富,可當他看到那位勇者帶着和往常一樣的表情從樹林裏走出來,用帶着笑意的眼神看過來時,他還是險些繃不住臉上的表情,臉上所有的兇惡在這一瞬間險些就要盡數垮塌,嘆出一口氣來。

這也不知道是惡龍今天第幾次想要嘆氣了,他也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哪天落到這樣的境地裏。

“勇者,你終于來了,”惡龍高高地仰起頭,做出一副倨傲的姿态,“你是否已經做出決斷,是要為山下的那些愚民歸順于我,還是說……”

“要與我戰鬥?!”金色的豎瞳拉成一條細線,隸屬于高階魔物的威壓瞬間爆發。

不過是配合勇者演戲,這樣的活他也算是做的多了。靠着以前的那些積累,盡管這一次的情況和以前那些有着細微的不同,但無論是臺詞還是現場發揮,他此刻的表情都算得上是完美。

就他說的這短短幾句話,幾乎就已經是在完美解釋勇者對他好的原因的同時,揭示他們之間的敵對關系。

臺詞很完美,惡龍的發揮也很穩定,但無論是上山的勇者沃瑞爾還是身後那兩個認為勇者魔物已然反目的魔物,都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展開。

原本瞪着眼睛看向勇者的哥布林登時腦子一懵,沒反應過來腦子有些當機了。

直面惡龍質問的勇者:……

勇者一時間也有些反應不過來,他看向惡龍,用自己的眼神來表達自己的疑問。

他和戴維相熟也算是有一段時間了,在以往上山與對方交談間,僅是從那頭龍說起這類“作秀式屠龍”的抱怨語調裏,他就能感覺出那頭龍對這類活動的反感。

……不會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突然出了什麽大事吧。

沃瑞爾一邊觀察着周圍的動靜,一邊走到了戴維面前,輕聲問:“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麽?”

瞥見惡龍頭頂上還有一小撮因為跑得太快,而在主人無知無覺時翹起來的頭發,還伸手過去幫着理了理。

惡龍板着一張臉拍開勇者的手,同樣輕聲說道:“你嚴肅點,大家都看着呢,不要随便出戲。”話裏話外還帶上了一點不自覺的親昵。

說完,惡龍緊張地看向周圍,企圖看到幾個圍攻的村民,以便從他們臉上的表情來看事态要如何發展。

可惜山頂風有些大,在那些草葉随風而動的聲音裏,他也聽不出來周圍是不是有村民看着,無法判斷那些人離他多遠。

然而勇者此時還是有些不在狀态,完全不像是以前遇到的那些一秒進入狀态、渾身都是戲的屠龍勇者。他看了兩眼站在戴維身後的哥布林和混血魔物,在将其排除出惡龍話中的“他們”後,跟着惡龍的實現逡巡四周。

……因為他也就是才沿着山間的小路走上來,他清楚周圍應該是沒什麽人的。

“你在找什麽?需要我幫忙麽?”勇者好心問道。

惡龍:……

惡龍:你幫什麽?!直接幫着穿幫麽?!

沒辦法,努力想把一切掰回正軌的惡龍只好更大聲地重複之前的诘問,以求借此蓋過剛才的失誤。

……這也不能怪他,以前那些屠龍勇者過于配合,以至于現在沃瑞爾突然出錯,緊急之下惡龍居然也想不出什麽更好的解決辦法。

勇者挑眉看向再一次發問的戴維,而對方正迎着他的視線,一臉倔強。

雖然不明白是為什麽,但事情發展到現在,對方的态度以及需求已然是很簡單直白了。

行吧,如果這樣對方能覺得開心的話……沃瑞爾決定開始配合。

他正了正神色,并及其有儀式感地單膝下跪:“我選擇于此時歸順于你,并在未來為您效忠。”

“當然,僅為了我自己。”

看着面前的勇者,惡龍藏在發間的耳尖悄然發紅。

他覺得這絕對是被沃瑞爾給氣的。

偏偏勇者本人對此無知無覺,說完話等了好一會兒後沒等到惡龍的反應,頗有些故作無辜的意味問道:“行了麽?我能起來了麽?”

惡龍有些煩躁地想,這個世界上怎麽偏偏會有這樣的勇者啊。

……

惡龍面無表情看着面前的勇者,破罐子破摔地等着村民沖出來,然後連着勇者一起罵他,然而又過了好一會兒,安靜的山頂還是沒有其他任何響動。

連原本就對勇者感官不好的哥布林在直面這場景後,都沒發現半點能和危險算得上有關系的東西。

……難道他的魔王陛下話裏的危險就是這個?看勇者上山獻殷勤有壞心情的危險?!

不不不,他的戴維陛下怎麽可能會這麽惡趣味。

習慣于偏袒的哥布林在心裏下意識地為惡龍辯解,在冥思苦想過後,他最終想到了一個算得上合理的解釋——

這絕對就是他那睿智的魔王陛下為了試驗他們的忠誠特意準備的小測試,而作為選擇留下來與魔王同甘共苦的他,毫無疑問地已然成為了戴維陛下所承認的忠誠的下屬。

就好比在剛才,戴維不也接受了“陛下”這一稱呼麽。

哥布林身側,和下意識就為戴維找理由的皮特不同,尚還紅着眼眶的卡爾看完了全程,盡管心裏清楚戴維不大像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會說出這樣的話必然是看到了些什麽,但說出那樣難堪的話還是讓他覺得丢人,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卡爾冷笑:“這就是你說的,危險?”

迎着勇者問詢般的坦蕩視線,明明認定了其中必有龃龉,惡龍還是有些心虛。

他過去把勇者扶起來,掩飾性地輕咳了兩聲:“沃瑞爾你快起來,這……地上多危險啊,萬一有什麽碎石頭……”話說到最後,竟然是連他自己都有些編不下去了。

勇者站起身,他看着面前支支吾吾,明顯心裏藏了事的惡龍,稍一思索,就大概清楚這是怎麽回事了。

不擅長演戲的惡龍心裏總是藏不住事,而今天唯一算得上是異常的事無非就是自己被村莊裏的其他村民找上門。

或許眼前的魔王就是碰巧看到了那一幕,心裏由此産生了一些算不上好的聯想。

“是麽。”勇者笑笑,像是全然沒發現周圍的一切異常似的。

倒也不是想把這事瞞着不說,只是和魔王說“你以後可以去村莊裏玩”的話聽着難免有些過于荒唐。

相較于說這些更容易讓魔王浮想聯翩的話,反而讓對方自己去發現這一切更加合适。

總有一天,這頭被帝國冠以惡龍之名的龍最終會發現,他已然被這個村莊所接納。

……

勇者假裝信了惡龍的說辭,而哥布林作為忠誠的下屬已然在心裏給他的陛下找好了說辭。但對于混血魔物卡爾來說,無論是那堪稱拙劣的遮掩還是那并不和邏輯的玩笑,都不足以讓他信服。

最開始他還以為戴維是當着勇者的面說不出口,但當後來他私底下單獨找對方詢問得不到答案後,這個好不容易承認了戴維發散出來的善意的混血魔物又開始自卑,覺得對方就是覺得他這個混血沒用,自顧自地生氣躲一邊自閉去了。

對此,惡龍也有些無奈。他清楚一旦事情被更多人知道,那麽當面對質就将是一個無法避免的結果。

如果這事放在以前,那麽他雖然會覺得難過,可最後或許還會哭着接受事實然後當面與勇者對峙。但這事放在現在,在他與勇者的關系日益親密後,膽怯的惡龍就失去了質問的勇氣,他孤獨地堅守着,等待着未來命運的降臨。

然而鈍刀子割肉實在是痛苦又磨人,那份平時不自覺就會顯出來的熟稔親密更是會在他理智回歸後讓他難受。終于,惡龍在久等等不到他預想中的反目劇情後,他決定主動出擊。

在把上山拜訪的勇者送下山後,算好了勇者到家時間的惡龍飛着繞了個方向,堂而皇之地從村莊正前方的村口進入了這片他往常為了避嫌,一直不敢涉足的土地。

此時傍晚,太陽因為即将落下而染紅的天邊顯然也很有意境,很像是故事裏為了營造出絕望氛圍而時常被使用的場景。

除了村民都回家吃飯,路上沒什麽見證“魔王入侵”的行人外,這一幕堪稱完美。

風吹着樹葉打着旋從他腳邊路過,戴維寂寥地在村口站了許久,終究沒找到有誰能配合他的演出,承擔故事裏惶恐路人的角色聽他念完臺詞并哭號着找來勇者。

最終,等了有一段時間的惡龍決定省略掉這些故事書裏寫着的不必要的步驟。

因為做不出書裏寫着的毀壞大片房屋,使得失去了住所的村民四處逃難的舉動,腳踏實地的淳樸惡龍在嘗試了羞恥地在屋外大聲念臺詞并無人搭理後,只好沿着村莊裏的大路往前走,試圖尋找什麽目擊者來見證他與勇者關系不和、針鋒相對的“事實”。

陷入被動冷靜的惡龍從最開始的氣勢洶洶變到後來的心如止水,但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有着執着這一美好品質的惡龍最終找到了一個能作為目擊證人的村民。

——那是一個腿腳不便的老人,看他蹒跚的模樣,惡龍甚至能合理推斷出,眼前的村民就是因此而沒能及時回家吃飯。

雖然作為一頭常年居住在惡龍之巅的惡龍,戴維與正常的人類社會長久絕緣,但一些關于人類的最基本的常識還是知道一些的。

比如說勇者天生受歡迎,比如說人類幼崽必須得輕拿輕放,再比如說,老人經不起驚吓。

惡龍最開始倒是有心想變出個翅膀或是爪子用以恐吓,但是放在現在就有些不大合适了。可假如沒有那些看着就危險的專屬于魔物的恐怖外形,又有誰會相信他是魔王呢?

回憶當年被其他村民指着罵可惡的經歷,惡龍踟蹰着自己是否要去弄一些紅色的漿果,擠出汁液潑灑在身上後再回來。而就在這時候,不遠處的那個老人發現了他的存在。

自村長将那袋子金幣分發給村子裏的村民後,這個村莊裏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附近的山上住着一個出生高貴又悲慘的混血。如今看見戴維身上那件算得上是精細的衣服和那明顯不似人的豎瞳,對方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

“你是要找沃瑞爾麽?”在戴維還在思索的時候,那位老人反而先開了口,“這麽晚了專門下山找人,不會你還沒吃到飯吧……這就有些不負責了呀。”

“你沿着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一棟離村子有些距離的房屋,那就是沃瑞爾家了。”在絮絮叨叨說了些有的沒的後,老人給惡龍指了路。

這顯然和惡龍戴維預料中會出現的場景有些差距。

惡龍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他試探地問了一句:“……你知道我找他是做什麽的吧?”

老人:“這個點除了吃飯還能做什麽,總不能說是半夜山上風大,專程下來要一床厚棉被吧。”

惡龍:……

惡龍突然發現,好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全天下都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那點關系。這樣過于突然的變故讓他傻站在原地,原本事先準備好的那些臺詞一時之間都有些說不出口了。

戴維試着做最後的掙紮:“……不是吃不吃飯的問題,我今天是下山來找他算賬的。”

老人點點頭:“嗯,我懂的,不按吩咐讓你就這麽餓着确實得好好說道說道。”

惡龍無言以對:“……我覺得你應該還是不太懂我的意思。”

或許是他說話的聲音實在太輕,那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實在沒聽清他說的話。在自顧自地嘟囔了幾句後,他轉身與戴維道別離開。

按理說,以惡龍的計劃來看,他在之後勢必得再找一個村民作為他的目擊證人。

但或許是方才那位老人用稀松平常的語調說出來的話太過驚人,一個堪稱荒誕的念頭自他腦中生成,與那天他在勇者家門口看到的場景交織在一塊,共同編織出了一場他過去連想都不敢去想的夢。

他朝着勇者家前進,期間遇到的所有村民都在最初的驚訝過後,收回視線不再關注他。惡龍走在路上,就這麽光明正大地來到了勇者家門口。

屋內煤油燈散發出來的溫柔光線透過沒有遮擋的窗口,落進他的眼中化作細碎又耀眼的光點。身側緊握的拳頭松開,惡龍咽了咽口水,伸手輕輕敲響了勇者的門。

在最初看到戴維出現在自己家門口,沃瑞爾顯然有些驚訝。但勇者不愧是勇者,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你終于願意從山上下來了啊。”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和,像是惡龍一直就是住在靠近人群的山下的。

……

和其他曾遇到過的勇者有些稍稍不同,在惡龍遇到的那麽多勇者裏,唯獨眼前這位反倒更像是專屬于惡龍的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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