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長明不滅的頂燈照得走廊明亮如白晝，DR.程習慣性地将手插在口袋裏，44號跟在他身後：“程，為什麽71號常常腹痛？”
“他身體不好，你應該知道。”DR.程停住腳步。
44號看着他：“是不是那些藥物的副作用？”
“一般來說不會，但化學藥品之間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是有可能的，”DR.程攤手：“我會盡量控制，不過，你為什麽這樣一而再地問71號的事？”
44略思索了一下：“他和我不一樣。”
“怎麽說？”
“15死的那晚，我在門口見到他，他跪在地上擡起頭看我，他眼睛裏的水流到臉上，那是不是叫做眼淚？”
DR.程愣一下，很快否認：“不可能，人造人是沒有情感的，即使眼淚也是條件反射，因此那不叫眼淚，那只是淚腺受到物理性刺激之後的反應。”
44號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見通道的岔路處傳來紊亂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年輕男人出現在岔路口，他急速地沖過來，手裏閃亮的刀鋒直刺向DR.程。
44號高高躍起，同時他抽出背上漆黑的劍，他的劍極薄，極細的寒光如線般倏然而出，44號穩穩地落在DR.程身前，劍尖筆直地指向撲過來的年輕男人。
“不要傷他！”DR.程的吼叫聲在他身後響起。
44號沒有任何猶豫地退後，他生生收回去勢極猛的劍。
而常武手中的刀鋒仍按着原先的軌跡前進着，瞬間刺入DR.程身前突然出現的44號體內。
刀刃沒入左胸，直至刀柄。
DR.程大叫一聲：“44號！”
44號低下頭，他看見血從刀刃和衣服交接處滲出來。
常武沒有停頓，他猛地拔出刀，繼續向前撲刺向DR.程，而44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拳擊在他的太陽穴上。
常武立刻向一邊倒下，昏死過去。
44號身體搖晃了一下，他扶住通道的壁，大股的血從左胸噴出來，血紅色的和他胸前的數字完全一樣的顏色，黑色的制服被血頃刻染成厚重的死亡色彩。
“你怎麽了！”DR.程抓住44號的胳膊：“快來人！快來人！！”
44號抓住漆黑的劍柄支撐着身體，血順着他的手流到明亮的劍上。尖銳的警報聲在空蕩蕩的通道裏響起，刺得耳膜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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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簡将顯微鏡下的玻片抽出來：“效果很好。”
阿連躺在觀測臺上，他的左手無名指上的血跡還沒有幹：“真的嗎？”
“沒錯，剛抽出來的血液紅白細胞活躍性都不錯，治愈型的藥物在你體內得到很好的吸收，昨天抽出的血也出了分析報告，藥物濃度很高，具備很好的消炎抗菌作用。”DR.簡看向阿連：“你身體呢，還能承受嗎？”
“這兩周好多了，”阿連仍躺着，側臉望着DR.簡：“反胃的感覺也不怎麽有了，就是肚子……”他手指輕輕撫摸着已明顯隆起的腹部：“還是老疼。”
“嗯，沒關系，再過幾個月就好了。”DR.簡硬着心腸說道：“程開給你的藥，你都按時吃嗎？”
阿連點點頭：“在吃的，簡，我想問你個問題。”
“你說。”
“我沒有胖，為什麽肚子在大？”阿連清亮的眼睛望着DR.簡：“好像有東西在裏面動，感覺有點可怕……”
“可能是藥物的原因，這是一系列的後遺症，不要緊的。”DR.簡把他扶起來：“還有哪裏不舒服？”
阿連想了想：“其他的，就沒有了。”
DR.簡覺得這個少年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很可憐，而自己竟然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看着他慢慢走向死亡，他柔聲說：“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有的話就告訴我，我叫人幫你做。”
阿連搖搖頭：“沒有，簡，你真好。”
“我哪裏算好。”DR.簡将阿連扶到輪椅上：“我們把你帶回來，不準你見歐紀銘……”
毫無預兆地那個名字就跳了出來，阿連的身體震了一下，而DR.簡并沒有注意到，他接着說：“你心裏會不會怪我們？”
“我……本來就屬于這裏的，”阿連輕聲說：“我不是人，不配有感情的。”
“程一直說你們沒有感情，一切行為都是生物體的本能和條件反射，可是我看得出來，你心裏……”
“沒事的，在外面那三個月是假的，是做夢，”阿連低着頭：“夢已經醒過來了……”
突然，尖銳的警報聲響徹耳膜，DR.簡擡起頭：“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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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影燈照出DR.程滿額的汗，護士拿紗布給他擦着，DR.簡穿着無菌服站在旁邊：“程，真的不需要我幫忙？”
“你注意好監測設備，別再和我說話，”DR.程仔細地看着手術刀下的和人類無二樣的器官：“我要專心救他。”
DR.簡搖搖頭，專心地看着電子屏幕，留意着44號身體狀況。
DR.程突然說：“71號的結果出來了沒？”
“唔？哦，出來了，效果非常好……”
“去取他600ML的血來，44號失血嚴重。”
DR.簡愣了一下：“71號試驗剛初步成功，不一定血液就有适合人體的治愈功能。”
“我不管，就算沒有就當是給44號輸血，他們血型是一樣的，快去！”DR.程失控地叫起來：“44號心髒中刀，再來不及他會死！”
“那為什麽不取其他人，53號，68號，身體素質遠遠強過71號，71號還懷着孩子……”
“閉嘴！”DR.程看一眼旁邊的助手和護士們：“注意你說話的場合！”
“你為什麽不注意你說話的內容！”DR.簡索性也說開了：“71號身體根本無法承受一次性抽去600ML血液，他已經懷孕快二十周了，并且很快就要因為那個孩子而死亡，就算他的血液有治愈功能你也不能這樣做！44號是一條生命71號不是嗎！而且他肚子裏那個是真正的人類！”
DR.程身體一震，他停了一下：“你說的對……我，忘了……”他像失魂落魄般地看了看染了44號血的手：“我怎麽能忘了這樣重要的事……我怎麽了……”
“44號是你最成功的作品，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不能這樣對71號，”DR.簡扭過頭：“他……很可憐……”
手術室裏安安靜靜，只有儀器的運作聲輕微地響着。
一個護士突然說道：“44號再不救就來不及了。”
DR.程如夢初醒：“先救44號，”他恢複了平時的冷靜：“去取71號400ml的血來，不要讓我再說一遍。”
DR.簡沉默了一會：“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