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怎麽順耳了
秋季的天氣總是不可預測,之前還晚霞萬裏,這會天剛黑就起了風。
卷起的風帶着絲潮氣,吹起院子裏的灌木飒飒作響,看天氣等會估計要下暴雨,陰沉沉的天空,悶的人心裏堵得慌。
成遂把人打橫往裏走,一只手墊在膝蓋窩,把腿勾住,另一手穿過腋下橫在後背。
隔着層衣服,路時栎都能感受對方堅實的胳膊,溫熱的手掌仿佛要透過衣服,烙在皮膚上。
不用想,他已經能想象現在是個什麽造型,心裏抹了把汗,沒成他都這麽大了,竟然還體驗一回‘公主抱’。
沒再做無謂的掙紮,悶不作聲窩在成遂懷裏,本來還有點不死心要自己走的念頭,這會只剩下沉默,除了頭暈,更多的是不想再受到‘威脅’。
忽略其他人的視線,心裏想着,行吧只要不在意,別扭的就是別人。
路時栎別的不行,自我安慰是比什麽都強,一路自我隐身,回到主廳。
成遂把人放沙發上,在另一邊坐下,伸了伸胳膊:“你也太瘦了,骨頭隔得肉疼,吳嫂?”
“少爺,在的在的,”一路上都在觀察的吳嫂連忙彎着腰,應聲。
雙腳搭桌上,用下巴指了指路時栎,說:“晚上做個湯,看他瘦不拉幾的,看着就倒胃口。”
“好的少爺。”
吳嫂笑的勉強,起身去廚房招呼傭人煲湯,說完待在廚房暗中觀察廳內兩人,見少爺還給路時栎倒水,驚的她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雖然這些天,她也感覺兩人不像之前那樣僵持,可怎麽也沒想到,一向眼高于頂的少爺,會主動給人倒水?
就連成夫人都沒享受過這個待遇。
眼見兩人越來越親近,吳嫂心裏暗暗着急,早在少爺莫名修建後院她就該想到,而不是等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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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濁的眼珠死死看着路時栎的背影,閃過一絲晦暗,狠狠咬着牙齒,臉上的憤恨看的beta心驚膽戰。
察覺到有人在看她,吳嫂瞪着眼睛掃過去,beta吓得手一抖,配料撒了一池,哆嗦着手把東西收拾幹淨,低着頭不敢看。
晚餐準備的很豐盛,可路時栎真沒胃口,勉勉強強吃了幾口,見成遂還讓人往自己碗裏夾,遲疑的說:“成遂,我吃飽了。”
果然,話音剛落,成遂眼帶嫌棄地把他上下掃,看的路時栎坐立難安,下意識挺直後背。
“就吃這麽點?”
“嗯,我...我吃不——”
話沒說完在對方不滿的眼神下,硬生生憋了回去。
成遂看他滿臉苦兮兮,就連吃個飯都像是被自己強迫的,雙手交叉墊在下巴下問:“是不是要我喂你?”
話說的非常嚴肅,沒有一點玩笑成分,說完作勢就要起身。
連連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連忙往嘴裏扒了口飯,動作很急,嗆在嗓子眼裏。
捂住嘴堵住咳嗽聲,滿臉漲得通紅,眼瞧着要把自己憋死,成遂越過餐桌把他的手拽開。
沒憋住,嘴裏的米粒全噴了出來,像花灑一樣,快準狠,全噴成遂身上。
褐色上衣沾滿一粒粒白色米飯,路時栎愣住,第一反應是他完了,還沒等他想好如何補救,人的生理反應已經跟不上大腦思維,嘴上又咳了幾聲,這下成遂的上衣已經完全不能看了。
他傻了,其他人呆了,成遂面目呆滞,額角的青筋暴起,不難猜到alpha的內心肯定是在罵娘的。
瞬時間,主廳的空氣都凝固了。
都到這時候了,路時栎的嗓子還是不争氣,癢癢的又是要咳嗽的前兆,條件反射閉上嘴,下一秒咳嗽的聲音悶在嘴裏響起。
還是吳嫂先回過神,拿着方巾給成遂擦,還不忘數落噴飯的罪魁禍首:“路先生,您這是幹什麽,再怎麽吃不下也不能往少爺身上吐啊,您看看,多髒啊。”
每說一句,成遂臉色就難看一分。
肩膀縮了縮,此時的路時栎很慫,萬分希望自己是個透明人,能噗的一下把自己變沒,消失掉。
“對,對不起,我幫你擦。”
埋着頭,根本不敢看成遂的表情,奪過吳嫂手上的方巾,不甚熟練的擦拭。
吳嫂不滿道:“路先生,您這樣擦,少爺這套衣服就廢了。”
看了眼,果然,原本只是粘在衣服上,經過大力擦拭,被揉碎了貼在衣服上,粘粘的,看起來……有點惡心。
“你說什麽?”成遂黑着臉,抓住他的手問。
意識自己直接把話說了出來,閉上嘴,懊惱地想把自己扇一巴掌。
今天這是怎麽了。
支支吾吾說:“沒什麽,我沒說什麽。”
成遂不依不饒道:“你說我惡心。”
為了小命,這會,路時栎把周越那套裝傻充愣學的有模有樣:“啊?我真沒說話呀,你快去換衣服,都髒了。”
“髒了?是誰弄的?”成遂不死心,他剛才分明聽見路時栎說他惡心,非要問個究竟,“你還說我惡心,是誰惡心。”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惡心是我弄的,快衣服吧,別生氣了好不好。”
路時栎實在沒辦法,絞盡所有腦細胞,又是哄又是道歉,終于把人弄走。
還好還好,沒有發脾氣,哄住了。
坐在凳上長呼一口氣,估計成遂真的被惡心的不行,竟然還真讓他糊弄過去了。
成遂上樓後,偌大的餐廳只剩下路時栎和吳嫂,知道吳嫂對自己有意見,強忍着脹意,随便吃了幾口起身離開。
回到房間,揉着肚子走到窗邊,小聲嘀咕:“撐死了,成遂今天——”
“我怎麽了?”
房內響起另一人的聲音,慌忙轉身,左腳踩右腳,絆住自己往前倒,整個人撲在地上。
還好地上鋪了厚厚的毛毯。
埋在毛毯上擡頭,額頭被地上瞌出個可笑的紅印,在那張白皙的小臉上異常顯眼,偏偏路時栎還不自知,第一反應是立刻反駁:“沒有,我沒說你。”
現在成遂可不想剛才那樣好糊弄,手撐着膝蓋蹲下來,在他頭上拍了拍,就像拍小狗一樣的動作,完了還在他額頭中心點了點:“老實交代,是不是又在罵我。”
“沒有!”這會路時栎早就養成習慣,下意識反駁,聲音特別洪亮,從來都沒有這樣中氣十足過。
說這話還怕對方不信,撐着地板擡高肩膀,目不斜視看着alpha。
手一停,成遂有些意外的挑眉,然後低頭撐住額頭,肩膀開始一點點抖動,悶聲發笑。笑夠了才無奈的開口:“你是不是屬豬的?”
不知道問這話是什麽意思,老實的搖搖頭。
“那你為什麽這麽蠢。”
路時栎:“——”
靠着牆,成遂手插在兜裏,單手把路時栎下巴擡起,挑剔的拿着棉簽左看右看,最後瞄準目标,沾了藥膏點上。
乳白色的膏體印在正中間,再配上路時栎的表情,噗嗤一聲笑出聲。
路時栎十分不自在,他知道成遂在笑什麽,無非又是在笑他傻。
“剛才還不是挺能說話,現在裝啞巴了?”
路時栎沒吭聲。
成遂心情異常愉悅,繼續說:“再說我惡心看看。”
抿着嘴,耳朵紅了紅。
拿着棉簽轉圈,漫不經意道:“再撒謊看看。”
嘴巴動了動,眼神游離,微別開頭咬緊下唇。
幹脆丢掉棉簽撐在椅子上,壓低上身,一步步逼近,把人被逼到沒處去的時候,才慢悠悠說:“你再喊一句我聽聽。”
椅子是那種半包式靠椅,人坐進去是整個陷入,路時栎平時看書窩在這裏特別舒服,現在被扣在椅子裏,卻感覺渾身紮針,滿滿的不自在。
接連三次,他實在是招架不住,舉手求饒道:“我錯了,對不起。”
“錯哪了。”
“不該撒謊,不該說你惡心,不該忽悠你。”
一口氣說完立刻閉上眼,等着成遂的裁決。等了半天都沒動靜,悄悄把眼睛拉開一條縫,見到成遂離得很近的臉,猛的往後靠。
後腦勺被扣住。
成遂的桃花眼含着笑意,用鼻子蹭了下他的鼻子,笑着罵:“蠢貨。”
聞言,路時栎的鼻子,燒了,滾燙滾燙的。
心想。
蠢貨這兩字,怎麽突然變順耳了,好像,也不是那麽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