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居心
第8章 居心
第二日清早,一具黑衣人的屍體被周楠從房間扔出來,緊接着是明月的破口痛罵,
“膽大包天的狗東西,居然敢跑到公主房裏行刺,滅他九族都不夠……”
鄭容出了一身冷汗,慌忙跪下請罪,公主若是在他手上出了事,他是無論如何也難辭其咎的,更何況他對公主有仰慕之情,保護不好她,他是萬般自責的。
邱埜沉着臉,一會兒看着地上那具被人幹淨解決的屍體,一會兒盯着司徒徹,司徒徹縮在公主身後,懦懦膽怯的模樣甚是可憐。
廢物。
他起了個大早闖進了司徒徹房間,不管對方是死是活,會不會武功,總該有個答案了,卻沒想到事情變成了這樣,難道真是進錯了公主的房間,這怎麽可能呢?昨晚的叫聲,他十分肯定是司徒徹房間發出來的。
可事實擺在眼前。
不甘心。
發生了這些事,周楠沒有再耽擱,日夜兼程趕到了南陽縣,根據王大人給的名單,目前的南陽縣與曾經的江平縣,是同一個村官。
南陽縣令李文才不知從哪聽聞公主大駕,連忙出府迎接,果然在一所客棧見到了周楠,在他的盛情邀請下,也是為了查案方便和安全,周楠帶着他們住進了李文才安排的府邸。
“公主有何吩咐,下官定然不餘遺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不必了”,
周楠揮手打斷他的奉承,
“這本來是李大人的管轄區域,本宮只是在此停留幾日,用不着大人赴湯蹈火”。
李大人笑得谄媚,誰不知道眼前這位長公主有多受寵,他将一個長相清秀的年輕男子往前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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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犬子紀元,還請公主多多照顧”。
這位桀骜不馴的小公子在看見周楠的那一刻突然紅了臉,想到父親對他說過的話,這麽好看像仙子一樣的人,怎麽會荒淫無度呢?若……若她真是,也不是不可以的,這般想着,突然希望長公主如傳聞所言了。
司徒徹一看這情景就知道,那些诋毀公主的謠言已經徹底傳開了,這個男子目光都是對公主的癡迷,甚至有些無禮冒犯,不知怎麽,心裏有些不太舒服,大概是同為女子感到無奈吧。
鄭容上前擋住了李紀元直白的目光,平日溫和的禁軍統領氣勢有些逼人,
“放肆!見到公主不知禮儀嗎?李大人這麽教子無方,看來是這烏紗帽戴膩了,還是腦袋想搬家了!”
“下官不敢”,
李文才也是慌了,冒出了滿頭大汗,趕緊拉着還在發愣的兒子跪下。
明月的臉都要氣白了,她哪能不知道這狗官腦子裏在盤算什麽,她也知道恐怕不止一個狗官這麽肖想公主,人言可畏,人言誅心!
當事人周楠自己倒沒有這麽強烈的情緒,她的生命有限,實在拿不出精力與這些妖魔鬼怪計較,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李文才的脊背卻像壓了一座大山,他這才意識到,面前這位長公主不過一句話的事——對君主不敬,他全家都得掉腦袋。
李紀元卻是初生的牛犢不怕虎,還敢偷偷擡起頭去打量那張傾城容顏,卻被冷若冰霜的眸子凍傷了心。
夜幕降臨,大周有着嚴格的宵禁限制令,今日是不能繼續尋找那名村官了。據李文才所言,他也只拿得出一份朝廷任命的文書,不得插手南陽縣招兵重地那幾個村的糾紛。
“公主有所不知”,
他露出為難的神色,
“西郊那幾個村子常常有人找到這兒來要下官為他們做主,可下官也是無能為力啊,此事不歸我管”。
“他們可有說是何事要請大人做主?”
“倒也不是什麽大事,來縣城找下官的都是些老弱病殘,說是家裏的男人出去做生意後便失去消息了”,
“這幾個村既是招兵重地,怎麽還會有人出去做生意?”
周楠敏銳地抓住他話中的疑點。
“司徒将軍這幾年來連連獲勝,犬戎不如以往那樣頻繁冒犯邊境,招兵的壓力小了很多,這些人怕是在村子待不住了,另謀生路吧”。
說起大将軍司徒青雲,勢利豔俗的官員語氣中也不自覺帶了些仰慕,肅然起敬。犬戎騷擾大周那是立朝以來的慣事了,司徒青雲靠着十年前那場以少勝多的白河溝之戰,打得犬戎一敗塗地。
那次戰役兵馬相差懸殊,大周處于絕對的弱勢,當時有消息傳來将軍戰死沙場,不少百姓既悲痛又恐懼,舉國哀悼了三天,直到司徒青雲騎着瘦馬的身影重新出現在大漠的夕陽中,還有他身旁十歲的少将軍……是以大周百姓都在傳說将軍死而複生是上天的饋贈,紛紛稱他為「天佑将軍」,犬戎自此戰後一蹶不振,現今還在休養生息,偶爾物資實在匮乏才敢派小部隊過來偷竊搶騙。
這些事周楠也有所耳聞,作為最大受益的皇家血脈,她對司徒将軍父子也是萬分敬佩的。猶記得,将軍凱旋的事還是母後親口跟她講的,母後那時很高興,半開玩笑地說要把她許配給少将軍為妻,惹得她小小地生氣了一回……不過,旁邊這人在笑什麽?
見公主的目光冷冽,少将軍勉強壓住唇角,盡管這位李大人透露的不是什麽好消息,但能親身感受到大周子民對将軍的感激與崇拜,她還是會覺得很驕傲。
“這麽說來,得找到村官才能問清楚了?”
“這些下官就不知道了,下官也未曾見過那名村官”。
周楠思索着,她是知道村官是誰,不過南陽縣這麽大,不知道此人會在哪裏。
李文才給安置的宅子很大很舒适,偏偏就有人不安生,喜歡爬人屋頂,像只不聽使喚的貓。
司徒徹半躺在層疊瓦片上,半眯着眼沐浴月光,一臉安逸享受的模樣,這裏的氣候與漠北截然不同,沒有凜冽和幹燥,溫暖清爽的晚風吹得人萬般舒服。
“爬這麽高,就不怕被人發現會武功了?”
周楠看着那只貓慵懶的背影調侃道,她實在不像是有任務在身的人,仿佛在哪裏都能随遇而安,找到合适的角落安置自己。
“公主”,
她睜開眼,聽見對方清冷的聲音,像是回過了神,略帶局促地要起身行禮,
“免了”,
周楠與她隔了一人寬的距離席地坐下,想要感受一下坐在屋頂上是否有看上去那麽悠閑。
見她如此,司徒徹也很自然地放松下來,糯聲回答她,乖巧地扮演着面首的角色,
“臣當然是被公主一起帶上來的”。
“本宮可帶不起你這麽重的人”,
周楠挑眉不接招,見她憋着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心情驀然痛快了,嘴邊也有了些許弧度。
司徒徹忍不住偷瞄一眼,公主殿下着實生得漂亮,她身後有一輪明月輝映,又有滿天繁星作襯,然而最引人注目的,仍然是她的笑容。
紅霞悄悄爬上某人的耳朵,某人卻一無所知。
“看夠了嗎?”
“嗯,還沒”,
回答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司徒徹只想從瓦縫中鑽進去,一定是被李大人家那小子影響了,她可不是顏控,要知道,摘掉臉上那張皮,她每日在銅鏡中所見已是驚鴻。
周楠輕聲一笑,無意在某片平靜的湖面投下石子,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這番比試是極其不公平的,不服輸的少将軍他日定然是要加倍讨回來這份莫名的心悸。
她也解釋不清自己為何見到公主就會産生一種天然的親近感,明明對方也不是一個容易親近的人。
“看夠了就談談正事”,
“是……”
“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發現她的身份後,周楠沒有叫過一次她的假名,每次僅僅用代稱「你」或者「她」,有時明月要想一陣子才能意識到她在說誰,這樣倒是讓司徒徹很舒服,她并不喜歡被叫做別人的名字。
她收回長腿盤在身下,坐姿端正起來,公主已經幫了她不少,也是該把事情交代清楚了,除了自己的身份,把發生在江平縣的怪事說了一遍,當然,也隐去了到吏部一游的事。
“你的意思是,現在的南陽縣就是曾經的江平縣,如果不出所料,南陽縣的村子也逃不過火海的命運”,
司徒徹擡頭望着遠方那片隐藏在黑暗中的村莊,周楠也跟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那裏現在還是一片平靜祥和,可這祥和下面到底藏了什麽秘密就不得而知了。
“本來是不确定的,但它們發生的事情太相似了,如果李大人所言非虛,很有可能,他們馬上要動手了”,
“他們是誰?”
司徒徹搖頭,她想或許與邱埜有關系,但又不能肯定那日的黑衣人一定是為江平縣的案子而來,也許是懷疑自己另有目的呢?又或者只是想除掉自己。
“明日就先去西郊看看吧,兩縣的村官徐治,先前是翰林院的一名學士,行事低調謹慎,恐怕沒那麽容易被找到”,
“嗯”。
目送公主回寝房後,司徒徹仍留在屋頂,若真有人敢趁機在她眼皮底下殺人放火,她一定不會放過的。
躺了一會兒,殺人放火的兇手暫時沒找到,不過,她擡眸瞟了一眼躲在屋後鬼鬼祟祟的身影,有人要來騷擾公主,也是不能放過的。
“幹什麽,站住”。
那位奶油小生被她吓了個半死,差點叫出聲來,自己捂着嘴,見來人是賈雲慶,拍了拍胸脯,虛驚道,
“原來是你這個小白臉”。
司徒徹冷笑一聲,抱着胳膊看奸細似地審視着他,
“你在公主門前慌慌張張的,到底想做什麽?”
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裏發毛,李紀元平時再怎麽橫着走也有李文才的庇護,司徒徹是戰場上只身厮殺過來的人,才放出兩分氣勢,就讓他腿腳有些發軟,牙關打顫,
“我來找公主”。
“這麽晚來找公主,居心何在?”
李紀元心裏打了退堂鼓,可想到公主驚為天人的模樣,又挺了挺胸膛似是給自己勇氣,
“我……你不是也在嗎?你有什麽居心?”
“你既說了我是小白臉,就該知道,即便我是小白臉,那也是公主的小白臉,當然是要待在公主身邊伺候,而且“,
司徒徹逼着他後退,不甚在意地從懷裏掏出一把刀子,明晃晃在他眼前閃了閃,
“小白臉讨厭其他的小白臉勾引公主,你以後再亂看,我就把你閹了送到惜薪司去燒炭”。
言下之意,小白臉都不想讓你做了。
對方張着嘴,似是被她這番臭不要臉又流氓的言論驚到了,然後,轉頭就跑。
少将軍等人跑沒影了才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她只是把賈雲慶要講的話講出來了而已,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