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村官
第10章 村官
“許秀才,你家來人啦!”
帶路的老人朝一間木屋大喊,
“喂豬呢,等會兒!”
裏面傳來一聲回應,聽聲音中氣十足,木屋外種了一圈的莊稼,這也是幾人在太平村看見的唯一的莊稼了,不遠處有一方池塘,邊上養了些家禽,此刻正在一啄一啄地伸長了脖子覓食,給這個被哀痛籠罩的村子帶來了生機活力。
老人見他們感興趣,又多說了幾句,這許秀才原本就是孑然一身無牽無挂,當年大家還同情他孤苦伶仃,誰知風水輪流轉,他一人越過越好,別人家反倒是一派凄涼。
“你們有什麽要問的就問他吧,他去過京城趕考,知道的東西比我們多”,
“多謝您了”。
老人擺了擺手便離開了,他是把找兒子的希望都寄托在他們身上了,司徒徹有些無奈,其實她內心有個猜想,或許這些被騙的男子,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否則,怎麽會不回家呢?只是怕老人承受不住,才不敢說出口。
沉默了一會兒,司徒徹察覺到空氣中的不太尋常,這是武功極高的人特有的警覺感,盡管只是一閃而過的殺意,難道他們要來了?
“鄭大人,這次出行可帶了侍衛?”
鄭容反應很快,他立即點頭轉身,
“我去安排人守住村子”。
許秀才過了好一會兒才開門,跟聲音有些出入,這人的眉須花白,估計已是年過半百,相貌倒還方正,他一看幾人的穿着,便知是貴人來訪,歉意地朝他們道,
“不好意思,剛才家裏的豬跑出豬圈,多費了些時間”。
“無妨,我們過來是有事請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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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坐吧”,他盛情邀請道。
周楠這一路都沒有表示自己的身份,有李文才在這已經夠了,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李縣令的身份才是這裏的百姓所認可的。許長青不愧是秀才,見李文才總跟在她身後,又等她坐下才敢落座,便知她身份尊貴,首先将茶奉到她手中。
“大人有何事不妨直說,小人知無不言”。
周楠并未跟他繞圈子,
“你可知「村官」一職?”
“略有耳聞,不過太平村的村官小人并沒有見過”,
對方坦然答道。
“村子裏出現過陌生人嗎?或是身份尊貴的人?”
“除了您,未曾有過”,
許長青面露笑容,幾個人都有些尴尬,這麽說來,還真是。
司徒徹仔細聽着兩人對話,突然聽見屋頂傳來聲音,擡頭瞟見一道身影迅速閃過,暗道不好,找了個借口便追了出去,周楠也看見了那個黑影,沒有阻止她,繼續向許長青了解情況。
“你對村子發生的事,有何看法?”
許長青嘆了一口氣,
“這事發生的時候我正好在外鄉游/行,否則怎麽都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同鄉小輩們做這犯法的事,錢哪有命重要?”
“還不是那個狗屁村官!”
李文才忿忿說道,若是沒有這個例外,全南陽縣都是他的管轄範圍,誰能在他的眼皮底下鬧事?現在麻煩來了,村民都找上他,要是真抓不到徐治,萬一朝廷拿他抵罪平息衆怒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大人也不必太擔心,按照條例做事總歸是問心無愧的”,
似是看穿他心中的想法,許長青出言安慰道。
司徒徹追出去的黑衣人輕功很好,在立着排排房屋的阡陌交通穿梭游刃有餘,對地形很是熟練,司徒徹在地理上落于下風,不過武藝補拙,她還是緊追那人不放,對方雖然占盡優勢,卻不是她的對手。
那人似乎也意識到了,穿過一個轉角,縱身一躍,跳進了一戶人家,司徒徹有些猶豫,貿然闖入人家屋中很是無禮,不過眼下,她更擔心這屋子裏有埋伏,這個黑衣人會是徐治嗎?
沒多久,屋內響起了女人的尖叫,是在呼救,她握了握拳,還是決定破門而入,剛進大堂便看見一女子被粗繩捆綁着,淚流滿面,有一張秀氣的青銅面具落在旁邊,顯然是被黑衣人強行弄掉的,那人十分野蠻地騎在她身上,手裏還抓着扯破的衣裳,看見司徒徹進來,擡手給了地上的女人一巴掌,轉身就從窗戶翻了出去。
司徒徹本來要追,奈何女人身上有許多傷口,這是因為她的猶豫導致的,她沒法置之不理,蹲下将女子手上的繩索解開,她的衣服早已被扯得稀爛,破洞的地方露出大片白嫩的皮膚,司徒徹沒忘記自己現在的身份,盡管帶着面具,還是偏頭看向別處,從床上拿了一條毯子蓋在她身上,
“你等等,我去叫人來幫你處理傷口”。
女人一手捂着毛毯遮在胸前,一手拽住她的褲腿,還未從噩夢中完全脫離,又驚又怕,聲音顫抖,
“你……你能不能別走”。
司徒徹皺着眉,意識到自己可能中了黑衣人的圈套,對方打不過她便傷害村民來拖住她,但此時此刻她似乎也別無選擇,
“你身上有傷”。
“你別走,他會回來的”,
女人猛地搖頭,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抓着她,怎麽也不肯放手,雙眼還在不停地流淚,她陷入兩難。
家長裏短道了幾句,周楠這邊也沒問到什麽有價值的消息,徐治怕是知道有人要來找,一直躲着不出來,她帶着明月和邱埜他們往回走,走到半路恰好遇到司徒徹往許長青屋那邊走,
“怎麽樣?抓到了嗎?”
司徒徹搖頭,垂頭喪氣的模樣。
“沒關系”,
周楠只能這樣安慰她,至少村子還在,那些人遲早會出現的,司徒徹點點頭,沉默着跟在她身後。
“這許長青倒還是個人才”,
李文才感嘆了一句,對方幾句話就說得他心裏舒坦了。
話音剛落,周楠停住腳步,總覺得有什麽地方奇怪,李文才這話倒是提醒她了,剛才許長青提到的條例,似乎只有縣令和村官的文書才會明确規定——縣令不得插手招兵伍村任何事宜,他怎麽知道的?
腦袋裏閃過一道靈光,她記起來了,從王大人那得到名單後,她就去調查了徐治的生平,對他的職位升遷了如指掌,卻差點忽視了宗卷上的第一行字——翰林學士徐治,字長青。
“是他”,
周楠冷下臉,金色的面具泛着寒光。
這人好狡猾,竟悄無聲息地藏在村民中,賊喊捉賊。
再回木屋時,又是大門緊閉,邱埜一腳踹開了那本來就不牢固的木門,許長青不複剛才的平靜,正慌慌張張地背着包袱準備從後門開溜,被衆人碰了個正着。
周楠還未動手,身後的司徒徹就飛身出去了,知道她破案心切,周楠沒打算和她搶。
但這顯然不是個正确的決定,因為下一秒,就在衆目睽睽之下,司徒徹取了許長青的命,一刀割喉,就如那日對黑衣人一般。
周楠的瞳孔驟縮,沒等她仔細思考其中的緣由,司徒徹又放了一把火,縱身從後牆飛了出去。
“公主,快跑”,
邱埜的催促讓她迅速回過神來,因為是堆着茅草的屋子,火勢很快就延續到四周,濃煙滾滾,幾人慌不擇路地逃出了木屋。
屋外的場景更令人驚訝,村莊已經是一片火海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其中肆意縱火,那張白玉面具如此清晰地表明了兇手身份,周楠的雙眸被火光充斥,情緒難測,
“李大人,趕緊召人來滅火,把村民先救出去”,
“是”。
“其他人跟本宮追”。
那人憑借了得的輕功走走停停,還抽空繼續點火,不把後面的人放在眼裏,簡直是目無王法,嚣張至極。
“想不到賈雲慶武功這麽高”,
邱埜有些不敢相信,周楠沒理他,擡手摘下面具,她現在只想親手抓住那個人,問她要一個解釋。
白色身影最終竄入一戶人家,消失了,周楠盯着那道門,裏面是個不小的庭院,中間有廳堂,還未走進大堂,便聽見女子淩亂的哭聲和喘息,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略帶慌亂,
“你別哭了,不要亂喊”。
司徒徹被她哭得有些焦躁,說好了只是陪着她等到有人來,女子的情緒也慢慢安穩下來,卻不知怎麽就又失控了。
但她的話沒有任何作用,女子不僅沒有安靜下來,還扔掉了身上的毛毯,緊緊摟住她的脖子,拼命往她身上貼,她終于意識到哪裏不對勁,抓住她的雙手制止。
“你弄疼我了”,
女人委屈道,又淚光點點看向門外,司徒徹也朝着她的目光看去。
周楠看到的這一幕與司徒徹先前看見的幾乎一模一樣,
“我沒有!”
司徒徹見到她的第一反應便是否認,用力把女人推了出去,帶着莫名的心虛和不安,她不知道自己竟如此害怕在那雙清澈美麗的眼睛裏看見厭惡和失望。
“發生什麽了?”
鄭容帶着侍衛闖了進來,明月和邱埜都是一臉震驚,只有周楠垂着眼眸,看不清情緒,聲音冷淡,
“你不是帶侍衛去保護村子了嗎?”
“這……”
鄭容疑惑地看了看司徒徹,
“不是賈公子跟我說,見到刺客往樹林裏去,要我去追的嗎?”
“沒有”,
司徒徹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上前拉住那個女人,
“你說,我一直在這陪你的!”
女人只是尖叫,拼命想從她身邊逃開,俨然是受了欺負的模樣,令人心疼。
“那你這面具上的血怎麽解釋?你在我們面前殺了徐大人,人證物證俱在,還想狡辯!”
邱埜厲聲喝道,大家這才發現地上除了青銅面具,還有司徒徹的白玉面具,上面染了鮮血,
“這是她的,她身上受了傷”,
司徒徹無力地解釋,聽到邱埜的話,她已經明白了七八分,這是個徹徹底底的圈套。
“公主!”
邱埜看着周楠,倒不如說是逼着周楠,這麽多人看見了賈雲慶殺人放火,奸/淫/婦/女,現在的她是有口難辯。
周楠擡頭,
“将她押入牢房,聽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