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憋得太久的結果就是暴風雨來得太猛烈。
就算過去很多天,薛彩櫻想起那個中午都仍然讓她心有餘悸。
她哭了。
她笑了。
她哭着笑着,求着,又哭了。
仿佛死過一回。
仿佛又活過來了。
噬骨,鑽心,又疼又痛。
可心裏是快活的。
……
和順停業了,鋪子的收入一下降了下來。
薛彩櫻和趙雪窩過了差不多半個月醉生夢死的日子實在待不住了,說什麽都要回鋪子裏幫忙。
雨生在兩個人的流水席結束後就回了書院。
一來要等鄉試放榜,再者他也要回去讀書。
不管中沒中舉都要繼續溫習功課。
不中的話等考下一場,中了舉人過了年就要去京城參加會試。
雨生一方面羨慕大哥好福氣,娶了那麽嬌俏的一個小媳婦。
一方面又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考中舉人,不能讓父母的心血白費。
他還要讓一家人過上好日子,不能讓嫂子嫁進來受苦。
……
薛彩櫻閑不住,可趙老二面食鋪子的銷量就那些,她做的點心太過精致,喜歡的人多買的人少,總不如和順大酒樓賣的多。
這天她和田氏兩個一邊蒸包子一邊聊天。
薛彩櫻先提到了王秀英,“不知道大嫂子去大房那裏怎麽樣了,我想過去看看,大房心思多,別吃了虧。”
田氏雖然還在生王秀英的氣,但事已成定局,她也改變不了什麽,罵了句早晚有她後悔的,到底念着她教過兒媳婦的恩情,同意了:“讓雪窩和你一起去,她要是願意回來,咱們再想辦法把生意做大,她要是不願意回來,也不用勉強,免得咱們做惡人。”
薛彩櫻表示知道了。
薛彩櫻又想到和順,嘆了口氣道:“和順說停就停了,那麽好一個大酒樓,真是可惜了,要是咱們也能經營起那麽大一家酒樓就好了。”
這話說活了田氏:“你說他那酒樓盤下來得多少錢?”
薛彩櫻一驚:“娘,您是想……”
田氏不好意思的笑了:“想想又不要錢,要是咱能盤下來,不比開這個鋪子賺錢,再說也不會埋沒了你的手藝。”
薛彩櫻覺得可行,“那讓雪窩大哥問問李老板的意思,看看能不能成,還有先跟爹說一聲,也得爹同意才行。”
田氏笑道:“你爹有什麽不同意的,他比誰都想開大酒樓,比過大房家的。”
婆媳兩個商量了完了将這事說給了趙雪窩。
趙雪窩也正在計劃這事,只是不知道李老板打算多少錢能盤出這個酒樓。
“我先過去探探口風,”趙雪窩決定問問李老板,能成就成,不能成再想辦法。
趙雪窩帶着全家的期盼出了門,薛彩櫻和田氏兩個等在家裏,都心不在焉的,只覺得時間格外難熬。
薛彩櫻沒忍住:“娘,不如我現在過去看看大嫂子吧,雪窩大哥不在,我帶月牙一起去。”
田氏想了想,如今薛彩櫻已經和趙雪窩辦了婚禮,量大房也不敢怎麽樣,“那成,你去吧,一會兒雪窩回來我讓他去接你。”
就這樣薛彩櫻和月牙一起去了大房的酒樓。
王秀英來大房的酒樓有半個月了。
生意不怎麽好,遠沒有當初想象的那麽賺錢。
客人雖然不少,可奇怪的很,買她點心的人屈指可數,一天都賣不出去幾塊。
她現在還沒想到一個月要交五兩銀子的事,完全沉浸在趙金寶給她營造的蜜罐裏。
因為沒有客人,點心賣的少,趙金寶讓她适當的降下價。
王秀英開始不同意,趙金寶就說先用低價招攬顧客,等客人多了再漲上去,她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便同意了。
因為和順停業了,大房的酒樓不愁客源,最近生意非常紅火。
王秀英完全相信趙金寶,只要有客源,這生意還能做不起來嗎。
薛彩櫻來的時候,王秀英剛忙完停下來,聽說有人找她還怔了一下。
看見薛彩櫻和月牙來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彩櫻來了啊。”
薛彩櫻長得好看,以前就很招人喜歡,如今成了親,越發的明豔動人了。
身上的長裙是時下最流行的,頭發被精心打理過,戴着漂亮的發釵和貼花,遠遠的見了就讓人眼前一亮。
王秀英知道趙雪窩對薛彩櫻好,有銀子交給她保管,什麽好東西也都緊着她用,心裏充滿了羨慕。
好在自己遇到了趙金寶,對她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心裏也算滿足了。
王秀英打量薛彩櫻的時候,薛彩櫻也打在打量着王秀英。
之前薛大岳出門,王秀英沒了主心骨,做什麽事都畏畏縮縮的,如今她臉上有了笑,眼裏有了光澤,顯然這段日子過的很順心。
薛彩櫻倒不是反對王秀英和趙金寶在一起,只要王秀英過的幸福,她是真心尊重和支持的。
前幾天田氏一直瞞着她,她一直不知道王秀英和趙金寶的事。
還是昨天田氏無意中說起,她和趙雪窩成親的第三天,田氏看見趙金寶去了王秀英那裏,田氏偷跟過去看,大白天的兩個人抱着在屋裏啃了半天。
田氏臊的趕緊跑回了面食鋪子。
這事田氏是想給薛彩櫻提個醒,王秀英已經不是以前的王秀英了,讓她心裏有點譜。
薛彩櫻聽了這事之後,心裏難過了半晌。
轉念又想薛大岳已經娶了有錢人家的小姐,兩個人如今到這種地步,也是沒辦法的事,總不能讓王秀英一直守着。
薛彩櫻和王秀英兩個人在飯店裏找了個角落坐下來。
這會沒有客人,酒樓裏很清淨。
薛彩櫻掩飾着心裏的複雜情緒,笑着跟王秀英寒暄了幾句。
王秀英開始擔心薛彩櫻埋怨她來大房,心裏發虛,聊了幾句發現薛彩櫻并沒有責怪她的意思也就放松了。
更何況,人往高處走,她為了賺的多點,來大房也是情有可原。
卻不料薛彩櫻寒暄了幾句竟然問她想不想回去?
王秀英怎麽可能回去,她稍一遲疑就拒絕了:“彩櫻啊,雖然你們和大房不和,可我一個女人只想多賺點銀子,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當初如果沒那麽窮,你大哥也不會出門把我一個人扔下,如今有了這個好營生,我也得為自己考慮不是?”
薛彩櫻表示理解,不過她還是好奇大房到底給了王秀英多少銀子。
“大嫂子,在大房這裏真比以前賺的多嗎?”
薛彩櫻自認為不是小氣的人,王秀英的手藝雖然是無價的,可她們面食鋪子賺的就那麽多。
連租房子的費用都是公爹負責的,單獨把她供應和順點心的收入拿出三分之一。
那可是純利,最後她和雪窩剩下的都不到王秀英拿走的兩倍。
按理王秀英應該滿足了,竟然被大房挖過來了。
王秀英倒也沒瞞着薛彩櫻,直言道:“每個月我只用給大房交一定數目的銀子,賺多少都是我自己的。”
聽着好像不錯,薛彩櫻沒有經商的經驗,也分析不出好壞,只要王秀英滿足就行。
“我本來想着,嫂子願意的話我們還是一起做點心,既然嫂子有了更好的出路,那妹子只能祝福嫂子了。”
薛彩櫻說到這裏,有意提醒道:“我大伯父和大伯母什麽為人你該清楚,千萬要小心一點,另外趙金寶也不是個省油的,除了甜言蜜語一點正事不幹,你一定要防備一些……”
王秀英正和趙金寶熱戀,這話可就不願意聽了。
她以前是覺得大房為人不地道,可和趙金寶接觸以來,她發現黃氏根本不是二房嘴裏那樣,為人寬厚着呢。
兩家不和,又在分家的時候打的你死我活的,這才互相說對方壞話。
更何況大房過的好,二房嫉妒使勁往大房身上抹黑也是合理的。
薛彩櫻說大房不是,王秀英可以不在乎,可說趙金寶不好,她是特別不願意聽的。
“彩櫻妹子,我已經不是你嫂子了,你以後叫我姐就成。”
薛彩櫻怔了一下,改口道:“好,秀英大姐。”
王秀英繼續道:“我和金寶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系,我來大房完全是為了做生意,金寶他并沒有對我甜言蜜語,我們兩個是清白的。”
薛彩櫻被她這話驚得目瞪口呆,要不是婆婆親眼看見,她都險些相信了王秀英。
王秀英看她不信,心裏不悅,又道:“我知道金寶人好,長得好看,為人真誠,對人也好,沒有女孩子不喜歡的,可你已經嫁給雪窩了,雪窩對你又那麽好,你就別再惦記別家的男人了。”
薛彩櫻險些把隔夜飯吐出來:“你說我惦記趙金寶?”
王秀英好笑道:“不然你跑過來勸我幹什麽?好男人誰不想抓住了,可也不能吃着碗裏看着鍋裏的。”
之前薛彩櫻是真心為了王秀英好,一心想把人拉出泥潭,可聽了王秀英這片話之後,她就覺得自己一顆真心喂了狗。
和王秀英已經無話可說,她連忙拉着月牙離開了大酒樓。
還吃着碗裏看着鍋裏的,就趙金寶那個德行的,她薛彩櫻就算嫁不出去也絕對不會多看那人一眼。
更何況趙金寶打女人是出名的,否則守着個大酒樓怎麽還能娶不上媳婦。
薛彩櫻出門的時候正好見到趙金寶外出鬼混回來,她涼飕飕的瞅了對方一眼,徑自往外走去。
趙金寶沒想到薛彩櫻會上門,小娘子成了親之後越發的美麗動人了,他心口熱乎乎的,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
“弟妹你怎麽來了,既然來了怎麽這麽快就走了,不如留下吃個晚飯,好讓哥哥我盡盡地主之誼。”
薛彩櫻冰冷的目光落在他的左胳膊上,冷聲道:“另一只胳膊不想要了?”
趙金寶渾身一涼,再也沒了調戲的心情,趕緊回屋了。
薛彩櫻被他這三言兩語弄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她就想不明白了,為什麽王秀英會和這種人在一起。
就算薛大岳變心了,再正正經經的找個人家不行嗎。
不過這世道艱難,女人無依無靠生存起來更加艱難,她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王秀英。
只是可惜了。
趙金寶回屋之後,先找到了王秀英,一見人就往懷裏帶,一邊将油乎乎的嘴湊過去親,一邊誇:“娘子身上真香,我這魂都要被你勾走了。”
王秀英心裏甜滋滋的,欲拒還迎的推了一下趙金寶:“就你會說。”
這會酒樓沒人,趙金寶拿出自己哄小姑娘的把戲,摟着王秀英把人都親軟了。
“我這說的可都是真心話,一見娘子我就走不動路,這世上怎麽有娘子這麽漂亮的女人。”
王秀英氣喘籲籲的推他:“一會被人看見了。”
趙金寶渾不在意道:“看見了又怎麽樣,你現在是我的女人,誰敢說什麽。”
這話說的霸氣,王秀英心軟了,任由他動手動腳。
趙金寶興趣過了,想起薛彩櫻剛來過的事,問道:“對了娘子,雪窩媳婦幹什麽來了?”
王秀英現在一門心思把趙金寶當知心人,如實回道:“想讓我回去和她一起做點心。”
趙金寶一驚:“那你是怎麽說的?”
王秀英伸手戳了一下他的額頭:“還能怎麽說,人家的身子都給你了,你還想讓人家怎麽說。”
趙金寶放心了,想了想,開始往薛彩櫻身上潑髒水:
“娘子,不是我心眼小,你以後離她遠點,他們二房一家都沒好心眼兒。
當初這個薛彩櫻還找過我娘,想嫁給我,要不是我嫌棄她是個克夫的,拒絕了,怎麽輪得到二房。
如今跟我裝起正經人了,她就是嫉妒你命好,遇到我這麽好的男人了。”
趙金寶的話,王秀英深信不疑。
一來大房有錢,趙金寶又活的體面,當時趙雪窩已經是個“死人”,誰會想不開給個死人配冥婚。
所以趙金寶的話可信度非常高。
王秀英心情愉悅的保證道:“你放心,我以後肯定不再和她來往了。”
薛彩櫻還能忍住,月牙吐槽了一路,回去又跟田氏好一頓抱怨。
“這個薛大嫂子真是沒救了,竟然相信趙金寶,早晚被他騙的渣都不剩。
連我都看得出來趙金寶的心思,她那麽大一個人竟然看不出來,豬油蒙了心,還說我嫂子嫉妒她,嫉妒她跟個因為搶女人被打斷了腿的人渣嗎?”
田氏聽她罵的難聽,先訓斥了一頓,一個女孩子家文靜點,然後又問到底發生了什麽。
薛彩櫻便将剛才見王秀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田氏早有心裏準備,倒沒像月牙那麽罵人,只是嘆了口氣。
“王秀英也不容易,薛大岳說走就走了,留她一個女人,唉——
如果趙金寶是個人好好對她還行,別像之前似得總打媳婦,那時候王秀英就有罪受了。”
這事薛彩櫻雖然擔心可她也做不了什麽,只當個小插曲就過去了。
趙雪窩回來的比較晚,倒是一臉喜氣,說是和李老板談成了。
酒樓是李老板自己的,正想托人管理,早就相中了趙雪窩,只不過他忙着搬家還沒顧上。
趙雪窩一去,他險些高興壞了。
銀子也沒多要,比市價還低了些,五百兩銀子盤下酒樓,連同廚師和夥計也都跟着過來,趙雪窩接手就能開門。
兩個人當時就聊的差不多了。
不過趙雪窩沒定,打算回來跟家人商量商量再說。
畢竟五百銀子不是小事,他們沒開酒樓的經驗,還是挺冒險的。
晚上一家人圍桌而坐,聽完趙雪窩的話都陷入了沉默。
趙老二不停的抽着煙袋,一直沒說話。
田氏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月牙年紀小,不懂這事。
薛彩櫻也不敢輕易拿主意,這五百兩銀子倒是能出得起,可萬一……
薛彩櫻想想就心疼。
大家都不吭聲,田氏催趙老二:“當家的,你倒是說句話啊。”
趙老二為難道:“咱家一向你說的算,我聽你的。”
田氏白了他一眼,看向自己的兒子:“雪窩,要不你說吧。”
趙雪窩悄悄拉住了薛彩櫻的手,小娘子的手指軟綿綿的,捏着真舒服,“娘子,你說呢?”
當着公婆的面輕浮,薛彩櫻不好意思想把手抽回來,可趙雪窩的手指那是鋼筋鐵骨,她哪裏抽的出來,又擔心公婆看見,只能任由他握着。
“雪窩大哥,還是你說吧。”
趙雪窩現在是家裏的頂梁柱,關鍵時刻他很有挑起一家重擔的自覺,想了想道:
“那成,這事就我做決定好了,不過先說好了,這是我們一家人的大事,之前都沒意見,之後不管賺了還是虧了都不能互相埋怨,一家人得勁往一處使才成。”
田氏應道:“那是自然,我們勁往一處使,總會有收獲。”
趙雪窩拍板道:“那我們就接下酒樓,爹你沒意見吧?”
趙老二臉上露出了笑,“我沒意見。”
趙雪窩又問田氏:“娘你也沒意見吧?”
田氏表示沒意見,趙雪窩又問薛彩櫻,薛彩櫻一萬個支持。
趙雪窩看了月牙一眼,覺得問她多餘就把話題繼續了下去。
月牙不願意了:“怎麽不問問我?”
趙雪窩好笑道:“問你有什麽用,等酒樓開起來你給我好好幹活得了。”
月牙不服氣道:“都不問我的意見,還想讓我幹活,我不幹。”
趙雪窩涼涼的瞥了她一眼:“以後嫁人不想要嫁妝了?”
月牙不說話了,自己默了一會忽然害羞起來,拉着田氏告狀道:“娘,你看大哥竟欺負我。”
田氏哄了哄月牙,又瞪了趙雪窩一眼問他怎麽說話呢,随後對月牙道:“不過你哥說的也對,最多再過個三四年,也得給你說親了,嫁妝确實得提前準備。”
月牙臊紅了臉,懶得跟田氏說了,走到薛彩櫻身邊坐了下來:“嫂子,你好好管管我哥,天天亂說話。”
她說完這話,忽然看見趙雪窩和薛彩櫻握在一起走的手,震驚道:“大哥,你幹什麽呢,怎麽還拉着我嫂子的手?”
作者有話說:
大酒樓開起來。
趙雪窩:我要做趙家鎮的首富。
太子爺:你可真出息,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