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鵝
周烈帶着如虹到了片場,這邊也有在蹲守的私生,還好有那把紅色的“保護傘”。
周烈把自行車搬下去,如虹蹲在後面,把傘撐起來,傘蓋能把她整個人都藏起來。
如虹打量這把傘——很普通甚至有些舊,可樣式卻很有港風感。
她昨晚吃飯的時候,團隊給她商量近期一些劇組外的工作,有一組照片要拍,設定是在雨夜海邊,需要用一把紅傘做道具。
如虹對工作一向上心,現在看,這把傘成片會比新傘有質感。
如虹在車後小聲問周烈:“這傘是你的嗎?”
周烈沉沉的聲音傳來:“是。”
她打定了主意:“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雨,我的攝影師想給我拍幾張營業照,你知道什麽是營業照吧,就是我代言的品牌最近可能要主打某些産品了,除了雜志,日常照片也是很重要的,然後……”
“行。”他打斷她。
她說:“我還沒說完呢,你行什麽行?”
“借你了。”有點耍帥的樣子。
如虹也不忸怩:“那多謝喽。”
晚上果然下起了雨。
如虹八點多收工,改了改妝容,直奔海邊。
她第一套look,是一襲露肩黑裙造型。
黑裙曳地,卷發披肩,紅唇如火,不戴任何配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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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傘紅唇,黑裙黑發,強烈而沉重的色彩直擊人的視覺。而雪白的皮膚則平添韻味,正如作畫時才有的留白,不顯山露水,偏偏山水盡顯。
第二套look則簡單很多,紅唇白裙,淋雨奔跑,越是濕透越是要笑,攝影師說什麽,把你自己想成精靈,幾個動作擺好了,又說,再把你想成鬼。
合着做人真難。
她這次拍攝主推口紅。
一個月前,她因為白裙紅唇出現在李缈的葬禮上而被全民網暴,可她當天塗的口紅卻成為大熱單品,一夜之間全網斷貨,目前還是脫銷狀态。
如虹還記得那個下午,她和鄭敏一起坐在季惟東辦公室的沙發上,看着桌上的兩封信函。
一則是她出道後第一個個人代言,已經合作六年的學習機品牌發來的解約函,而另一則,是合同本該月底到期的口紅品牌的高價續約函。
鄭敏用“消費者心理”解釋這種現象,季惟東笑笑,說不是,他說:
“這叫娛樂至死。”
“有趣的靈魂在漂亮的臉蛋面前一文不值。”
“延遲滿足不是圭臬,及時行樂才是現代社會的聖經。”
少女時代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如虹都覺得季惟東很厲害,這樣斯文清貴的外表下,居然藏着這般鋒利冷漠的一顆心。
他就像是一個,冷漠的品味分裂者,精致的利己主義者,無害又攻于算計的斯文敗類。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在如虹新戲開機之初,季惟東親自跑來劇組,美名其曰是為她大熒幕首秀坐鎮,實則是來告訴制片,在拍戲期間如虹要請幾次假。
他對外是說,如虹的工作全是早就敲定好的,有些推掉了,可有些實在是推不掉。
可實際上除了一個雜志拍攝,其他通告全是在她進組之後接的。
如虹開始的時候是拒絕的,季惟東只罵她蠢——
“你是流量,要有流量的架子,如果老老實實在劇組拍三個月的戲,那誰能感受得到你的商業價值?”
于是如虹就在開機僅半個月,就請假去上綜藝了。
那是一檔田園生活綜藝,她是節目贊助商的品牌代言人,這期最大的看點就是“MUSE”時隔兩年綜藝合體。
組合的隊長潘英是節目的常駐嘉賓,而如虹和主唱鄭娅娅則是特邀嘉賓。
為了體現三個人姐妹情深,導演組讓如虹和娅娅一起出發去農村,到了村口,潘英親自開了輛電動三輪去接兩個人。
托周烈的福,如虹對這種車再熟悉不過,因此一看潘英的架勢,就知道她是個新手。果然,車上一坐人,潘英就掌不穩車把,幾次差點闖進溝裏。
如虹和娅娅為此一直吐槽潘英,姐妹之間的鬥嘴從開始就沒停過。
這才是最高級的煽情。
節目的主要看點,在于導演組會給嘉賓們設置一些任務,比如做農活、做飯之類的,憑抓阄決定。
如虹、潘英和搞笑藝人劉恒星被分到做飯組,三個人要解決食材問題,劉恒星是男生,自告奮勇留在家裏劈柴,如虹和潘英拿着筐子去地裏摘菜。
結果剛摘菜回來,迎面遇上當地農民在趕鵝,如虹從小就怕鵝,吓得都不敢走了。
導演組恰恰看出了她的害怕,用石子打鵝,喚它們去追她。
如虹一見鵝大爺伸着脖子就要過來擰人了,吓得“啊啊”亂叫,撒腿就跑!後面的鵝撲棱翅膀,昂着脖子追的更起勁!
工作人員都笑的不行,跟拍PD騎着電動車追拍,邊拍邊小聲叮囑:“如虹,記得哭!”
如虹什麽都聽不見,滿腦子都是鵝,邊跑筐子裏的菜邊掉,最後見路旁有棵樹,她想都沒想,三兩下爬上去了。
鞋子在爬樹途中掉了,如虹哭的滿臉鼻涕淚,抱着樹喊:“救命啊,快把它們抓走!”
後來素材拍夠了,鵝被捉走,潘英想去扶如虹下來,導演不讓,特意喊來常駐男嘉賓,曾和如虹演過熒幕情侶的小鮮肉把如虹扶下來。
如虹下樹之後眼淚還在掉,導演只差沒給如虹當場磕一個,連連說:“這期如果不火,我名字倒過來寫!”
大家都來恭喜如虹被“綜藝之神”眷顧。
潘英扶着如虹進屋,到洗手間給她擦眼淚,隊長就是隊長,如虹安心很多。
沒一會娅娅也從外面回來了,三個小姑娘窩在沒有攝像機的,狹小的衛生間裏呆了好一會兒。
錄制結束之後,她們一起坐車去機場。
她們各自工作都忙,自從單飛之後,除了每年的周年演唱會和幾個頒獎典禮會碰見,其餘時間連聯絡都很少。
但這并不妨礙三個女孩子的感情,她們十四五歲就聚在一起訓練,早就熟悉地像親人一樣。
她們一路上聊東聊西,最後扯到李缈身上,都說可惜。
但她們兩個和李缈的關系,并不像如虹和李缈那麽好,更多的還是在為如虹鳴不平。
潘英說:“當初出道,你因為她被罵,現在她去世,還是你被罵,你們倆像是天生犯忌諱一樣。”
如虹想了想,笑說:“如果這是忌諱,那也能是牽絆,被罵也算功德一件,至少我活着,大家就不會忘記她。”
組合出道之前,原本李缈也是候選者之一。
公司給四人規劃過定位,隊長潘英是大姐大豪爽類型,李缈屬于病嬌無厘頭少女,娅性格偏腼腆,因此被定位為溫柔冷美人,而如虹早年十分開朗,則走元氣甜美路線。
如虹想起,當初出道之前,季惟東讓四個女孩在紙團上寫下三個能成團的名字,後來季惟東告訴如虹,李缈只得了一票。
也就是說,除了如虹,誰也沒把票投給李缈,連她自己都沒有。
當初的心理活動,于現在已是無從考究。
女孩子們敏感而豐富,往往無需理由就能成為朋友,無需理由就能不是朋友。
她們在機場分開。
潘英飛上海拍戲,鄭娅娅回北京參加音樂節目,如虹有雜志要拍,也飛北京。
去年的時候,除了如虹外,她們倆都成立了個人工作室,雖然是挂靠公司,但也都有能力選擇自己喜歡的路線發展。
娅娅專注音樂,創作民謠,走文藝路線,人氣雖然下滑,但是口碑和形象很好。
潘英走綜藝路線,雖然辛苦,但好歹闖出了半邊天。
如虹則一頭紮進影視圈。
原本她也是要成立工作室的,可那會她情緒不太穩定,季惟東不肯放她。這一年來她背靠天衢,雖然不比隊友自由,但季惟東卻能給她不少優質資源,除了影視方面,更重要的是時尚資源,竟讓她在流量梯隊站穩了腳跟。
如虹這次回北京就是和她的時尚事業有關。
作為藍血奢侈品牌DA兩年的全球品牌大使,她已經受品牌推封六次,這次她即将登上含金量最高的金九封面,雜志拍完,國內五大二小七本雜志她就滿貫了。
而且還是國內女星最年輕的五大二小滿貫者。
用季惟東的話說:“你這是商業價值和時尚資源兩開花,我現在不用想都知道你那幫粉絲的控評文案怎麽寫。”
也是,被黑到微博幾千萬粉絲都無還嘴之力,可還是不影響她紅。
黑紅,也是紅。
如虹在北京呆了兩天,季惟東都沒有出面,拍完雜志之後她啓程回綠島,季惟東的電話卻打來了。
如虹和他通了電話才知道他去了夏威夷度假,他聽着累的不行,說幾句話都要喘息,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剛沖完浪。
如虹識趣的把電話挂了。
這次回島,沒有發生上次那樣的機場□□,但一路上還是有很多私生在追車,這幫人讓如虹想起那群伸着脖子不管不顧往前撲騰的鵝。
如虹在由車轉船的時候,去看了下那邊光明正大跟拍的人,有個男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穿着亮粉色的短袖,不和其他人一樣拍照,也并不激動,就是死死盯着她。
如虹直起雞皮疙瘩,小聲對大龍交代了幾句,才上船。
她這天傍晚才趕回島,劇組沒有排她的通告,她則回酒店休息,收拾一番剛拿起劇本看,
忽然有人敲門。
如虹問:“誰啊?”
敲門聲停了,可卻沒人應聲,三兩秒後敲門聲又起。
如虹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來。
她聲音卻未見異樣,只喊:“來了來了。”
敲門聲又停了,她拿了手機過去,開門前先看摁開監視屏,見門口空無一人。
如虹基本斷定敲門的是私生,這種情況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她見怪不怪關上了門。
可大概過了十分鐘的樣子,敲門聲又響了。
如虹那會兒看劇本正看得入迷,被人打斷後氣的不行,剛要給大龍打電話來趕人,門口那人小心翼翼開口——
“許小姐,是我,周烈。”
如虹一怔,問:“誰?”
“周烈。”
“哦。”她沒想到敲門的竟是他,又想到他剛才居然敲了門之後玩消失,就故意逗他,“周烈是誰?”
作者有話說:
DA相當于迪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