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對戲
因為輿論重大,警方在最快速度破案并抓住了嫌疑人。如虹在配合警方調查的時候去見過嫌疑人一面。
只一眼,如虹就認出那人是之前她出綜藝回程,在碼頭上見過的亮粉色短袖神情異常的男人。
從警方公布的線索中,如虹得知,這男人是李缈生前的狂熱粉絲,他對如虹接替李缈出演《美人如玉》懷有怨恨,竟想方設法成為酒店服務生,在縱火之前她就多次敲過如虹房門。
如虹一震,只覺得細思極恐,上次周烈來找她拿傘,她埋怨他第一次敲門後玩消失,害她白跑一趟。
現在看來,第一次敲門的原來另有其人。
這男人趁如虹休息時拿備用房卡潛入卧房縱火,被抓後仍舊死不悔改,癡狂的大笑:“本來以為燒不死你,也得把你燒毀容,不毀容,也得把你嗓子熏廢……”
如虹實在聽不下去。
她跑到洗手間,捂着嘴失聲大哭。
如虹因這次縱火案在熱搜上挂了三天。
公司第一時間發布律師函,如虹的粉絲站和粉絲集體換頭像,抵制造謠和非理性追星。這次事件已經超越了娛樂新聞的範疇,而如虹與李缈之間,如虹忽然變成了弱勢者,風向倒戈,大家又開始同情如虹。
公關團隊找準時間,大發通稿,如虹口碑逆風翻盤!
這真應了季惟東口中的因禍得福。
但是如虹在這場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勝仗之後,沒有急着慶功,而是先打了通電話給季惟東。
她通知他:“季惟東,我必須親自出來說點什麽。”無論你是否同意。
她極少直呼他的大名。
季惟東想了想,說:“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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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虹發了條長微博:
事發之後這些天,我常常夢見李缈。
我在想,李缈生前也陷入過許多的輿論風波裏,比如“霸淩後輩”、“被潛規則”……時至今日,李缈的父母還在因為這些莫須有的罪名而痛心。
李缈死後,好像一夜之間那些“罪名”全不見了,而與一切都毫無關聯的我,成為了大家群起攻之的對象。
我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人,是因為曾辱罵過李缈,而事後于心不安,于是想做些什麽,補償一下李缈,于是強行将我獻祭,将我殉葬。
我只知道,在真正的“殉葬”發生時,大家動搖了,開始同情我,意識到“她好像也沒做錯什麽啊”。
我在想,非要用“生死”這樣的大事,才能摧毀一場造謠,那成本是否太大?
今天大家可以因為一把火,而同情我,那明天就可能因為一杯水,而讨厭我。
都是一念之間而已。
時至今日,我想對大家說一個我的願望,那就是:停止。
停止攻擊,停止讓自己陷在與實際生活相差甚遠的娛樂迷宮裏。
不要讓人煽動情緒,有自己的判斷力。
希望,這場火帶來的一切警醒都不會付之一炬。
這條長微博發布之後很快就點贊破百萬,還被許多藝人轉發評論,又是兩天的高熱度讨論量。
但大衆看法如何,如虹卻沒心思去理會了。
她又投入到角色之中。
之前耽誤了幾天的戲,最近通告拍的更滿,她每天只有三四個小時的睡眠時間,連她這個睡眠十分差的人都受不了開始犯困了。
這樣連軸轉一個星期之後,如虹終于有了半天的休息時間。
新來的助理唐棠是個很操心的姑娘,坐車回民宿,一路上都在聽她喋喋不休:“如虹,下午六點有個采訪要做,所以咱們最晚三點半去做妝發。采訪結束之後呢,有兩組照片要拍,一個是推DA新季主打包,還有一個是推DA的香水。”
如虹看了眼拍攝行程單,笑說:“怪不得你姓唐。”
唐棠一愣,沒搞懂如虹什麽意思。
可前面的大龍卻早已經笑翻了,“說你絮叨呗。”
如虹見大龍開心,她也開心,笑說:“大龍,看來是一年的獎金有點少,要不要再罰一年的?”
大龍瞬間垮臉。
他好說歹說才沒被開除,哪敢再找不痛快,頓時打起十二分精神去開車了。
進民宿後,如虹直接回了房。
累了幾天了,她實在是想好好泡個澡,無奈民宿不比大酒店,沒有浴缸,只能淋浴。
她洗完澡之後,坐在窗前吹風,看屋外周烈從水龍頭處,扯了個五米長水管子在菜園裏澆水。
地裏一半種的辣椒、芫荽、小蔥,另一半架起杆子,種了茄子黃瓜西紅柿等蔬菜,水把菜葉滋的綠油油的,水珠密急,形成了一道彩虹。
旁邊的雞鴨鵝歡快的叫喚,周烈聽見了,把水管子掉了個頭,嘩嘩去沖那些小家夥,把那幫小家夥滋的撲棱翅膀,都躲進圈舍最裏頭了。
周烈很滿意的樣子,哈哈笑了兩聲,把水管子扔到地上,又俯身拿起一小截,對着自己的腳丫子沖了沖,才走到水龍頭那關上水。
這段日子他因為燙傷而起了高燒,王姨說什麽都不讓他去工作,于是他一直請假在家休息,人要是忙活慣了就閑不下來,他也只能喂喂雞看看菜什麽的。
如虹看他要進屋了,轉身到梳妝臺前噴了噴香水,對着鏡子理了理頭發,三兩步出門,剛到樓梯口上,正巧看周烈趿着拖鞋進大廳的門。
民宿的一樓供周烈一家生活,如虹住在二樓,她靠在樓梯上俯視他,喊:“周烈。”
拖鞋聲頓時停了。
他望過來:“啊?”
她朝他勾勾手,笑的陽光燦爛:“來一下。”
周烈跟着如虹上了樓,如虹只聽他的拖鞋踏地,每一步都伴随“吱”地一下。
劣質拖鞋的進水聲,莫名可愛。
可到了門口,聲音卻戛然而止。
如虹轉身問他:“又不是沒進過,又怕了?”
他低頭,如虹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見他腳趾局促的動了動。
這人大多時候不拘小節,可講究起來又是真講究。
她說:“得了,進來吧,反正地板每天都得拖。”
他這才進門。
如虹去拿了劇本出來,扔進他懷裏,說:“第四十頁。”
周烈掃了眼劇本:“這……”
如虹見他這樣,就知道這個人又要推脫幾句才肯接,看着老實,其實是個“白切黑”,哦不,該是“黑切黑”才貼切,蔫兒壞的一個人。
她權當意思意思,勸他:“反正你閑着也是閑着,就幫幫我呗。”
“不是的。”誰知道他卻合上了劇本,“這詞太肉麻了。”
如虹抽走他手上的劇本,打開看了眼:“沒覺得啊。”
“要念十幾遍我愛你。”周烈皺了皺臉,“一般人都不這麽說話。”
如虹說:“那是因為你沒看過前面的情節,人的感情累積到一定地步,是會情不自禁的。”
她搖頭:“算了算了,對別的吧。”
她翻了翻劇本,到某頁,眼前一亮,将劇本攤開,指給他看:“這段,不許再推脫了。”
她語氣有點撒嬌,帶着輕微的鼻音,有點孩子氣。
誰能拒絕一個孩子呢。
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接過劇本看了一下,說——
“第一句是你的。”
如虹早就把臺詞記得滾瓜爛熟,她走近他,撩起一陣香風,她喊:“逢春哥。”
他激靈了一下,問:“怎麽了?”
她低下頭,再擡眸時雙目含羞:“你…你想不想要我?”
他身子一僵,是那種沒有觸碰到都能察覺到的僵硬,他背課文一樣:“阿玉,我想要你。”
“噗。”只念了一句話而已,如虹笑成了鈴铛,“你這哪是求歡,分明是買菜。”她有樣學樣,沉着嗓子問,“阿玉,你多少錢一斤。”
他的臉頓時漲的通紅,摸了摸鼻子。
“你臉紅什麽?”
“我熱。”
“開着空調呢。”
“…空調太熱。”
如虹靜了一秒,不知道在想什麽,随即莞爾笑起來:“你看過《青蛇》嗎?”
“《白蛇傳》?”他問。
如虹搖頭:“王祖賢和張曼玉演的電影《青蛇》,看過嗎?”
他屏住呼吸,搖搖頭。
如虹接着說:“我想起裏面一個情節。”
“青蛇引誘法海,法海不為所動,入定打坐,可越是專心打坐,越是汗如雨下,你說這是為什麽?”
她問,他不答。
她一笑,“因為,欲蓋彌彰”。
他忽然直視她:“我去前臺看看有什麽要幫忙的。”
說完轉身就走。
“等等。”她卻喊住他。
他停住了,沒轉身。
如虹嘆了聲氣:“你這怎麽連個浴缸都沒有,我不管,你想辦法盡快幫我裝一個。”
因為周烈背對着她,因此如虹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他也并沒答話,頓了兩秒,竟直接出門了。
他走之後,唐棠緊接着進來,說:“如虹,記者提前到了,咱們也趕快做妝發吧。”
如虹說:“好,我這就過去。”
采訪就在民宿進行。
對方是一個新媒體大號,記者團隊喜歡民宿的秋千,如虹便坐在秋千上,完成了整場采訪。
送記者們出門的時候,還不到五點,這比預計開始采訪的時間都要早上一個多小時,攝影團隊在旁邊樂開了花。
攝影師笑:“如虹,我們可賺翻了!”
如虹問:“怎麽了?”
攝影師說:“剛才看你采訪的時候,我就想說,民宿的景色也不錯,可以來幾組。”
如虹只想翻白眼:“你們幾個擺明了光讓牛幹活不讓牛吃草!”
攝影師嘿嘿一笑:“趁着太陽不錯,趕緊換衣服去吧。”
如虹上樓去換了一條裸粉連衣裙,化妝師為她簡單改了改妝容,再下去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布置妥當。
攝影師讓她拿着DA的香水,站在三角梅深處。
如虹覺得不妥:“會不會背景太雜了,高奢品牌,成片需要的是質感大于氛圍。”
攝影師堅持:“哎呀,這要是廣告圖我早就把你拉影棚去了,現在不是簡單的宣傳圖嘛。”
如虹點點頭,說:“行,反正大不了給我當營業照。”
拍完一組之後,攝影師高興的只差蹦起來,喊如虹:“如虹,快快,趕緊看看,巨美!”
如虹走過去一看,照片裏——
紫紅色的三角梅深幽繁茂,少女手捧香水站在繁花深處,深情又孤獨,像是要把自己一生的芬芳都獻給心愛的男子。
如虹滿意了,笑:“還不錯,你好好修。”
攝影師眼裏閃着精光:“如虹,我們相遇,就是互相成就的!”
“滋——”
水流噴滋而出的聲音。
“那個誰,你幹什麽呢,沒看見這邊忙着呢嗎?”
攝影助理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