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私會 [VIP]

許如虹常常覺得自己搞不透時間。

三個月前她才經歷了好友去世, 被網暴的大事,可現在想來,卻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仿佛那些事已經離她現在的生命很遠很遠了。

然而, 當她早晨去拍戲, 和導演聊到最後幾場重頭戲的時候,才發現距離綠島殺青不過十餘天, 而全戲殺青也不過月餘了。

綠島戲份結束之前,綠島進入了臺風期, 這天下了雨,如虹下午一點多就提早收工了。

她回到民宿的時候, 看到車棚裏停了輛銀色的電動三輪,進屋上樓梯的時候,陳魚忽然喊了一聲:“如虹姐!”

她扭臉,問:“怎麽了?”

陳魚跑過來,挽起如虹的胳膊,笑:“姐姐你來的正好, 王姨前兩天撿了只流浪狗, 是一條母的,剛剛抱窩, 你要不要去看看?”

如虹還沒說話,走在如虹前邊的唐棠眼睛亮了:“剛生下的小狗崽嗎?”

陳魚用力點頭:“是啊!超級萌!”

唐棠一臉神往,問如虹:“去看看吧如虹,我還沒見過剛出生的小狗呢。”

如虹想了想, 說:“去看看吧。”

到了後院才看到胖子和周烈都在。

下着很大的雨, 他們兩個人卻不打傘, 一人扯着一大塊透明薄膜的一邊, 把狗窩的棚子蓋上,又拿了塊長苔藓的石塊把薄膜一壓。

唐棠問:“周烈今天沒去劇組上班嗎?”

陳魚說:“王姨身體不大舒服,烈哥留下來照顧她。”

如虹問:“王姨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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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魚說:“就是感冒了,剛吃了藥睡下。”

三個人一塊走到狗窩旁。

把傘微微往前一傾,蹲在地上的人察覺到不淋了,仰頭一看,愣住了。

他滿臉的水,又濕又硬的頭發令如虹想起松樹的葉子,下雨的時候松樹葉上滴答的水,和他頭發上落下的雨滴,形狀一模一樣。

如虹往右側了一點,彎腰,頭發垂下來,一吹就黏在他的臉上。

她看了眼狗窩,問:“能看一眼小狗嗎,狗媽媽不會咬人嗎?”

周烈看着她,說:“現在小狗太小了,下着雨,不能拿出來,可以遠遠看一眼。”

他說着話,掀開了紗簾。

如虹湊近一看,有一條黑白相間的大狗,窩在幹草垛裏。

“怎麽只看到母狗?”唐棠問。

周烈伸手到狗窩裏,摸了摸母狗的頭,母狗的胸腔裏發出一陣陣“嗚嗚”的咽聲。他把它挪了一點,只那麽一點點,就能看到狗崽崽。

一共有三只,和小嬰兒的腳丫一般大,正閉着眼睡覺。

“好可愛。”

唐棠驚呼,“我都想抱一只回去了!”

如虹目不轉睛盯着小狗狗,笑了:“的确很可愛。”

陳魚笑:“還沒取名字呢。”又說,“那條白色的我預定了,姐姐幫我取個名字吧?”

如虹一怔,說:“我不會。”

“黑黑,豆豆,球球,無非就是這種名。随便起一個嘛。”陳魚堅持。

如虹想了想,指着那只白色的:“這個叫小白吧。”

唐棠已經受不了了,問周烈:“那我也要一個,行嗎?”

周烈沒看她,只說:“随便。”

唐棠忙指:“我要那只花的,身上黑色多的那條,太蠢了,好可愛。”又說,“如虹,也幫忙取個名?”

如虹哼道:“一個名字一千塊。”

唐棠噤聲。

如虹狡黠一笑:“他那麽醜,叫小醜好了。”

唐棠無語:“能不能對我的狗子好點?”

“小醜這麽出名你都嫌棄?”

“什麽!”唐棠簡直要昏厥,她一急,就要找個人來評評理,恰好左手邊就是周烈,于是問他,“你覺得小醜這名字好?”

周烈一怔,看了眼如虹,又飛快移開目光:“我覺得挺好。”

唐棠:“……”

如虹一頓,心裏莫名失了趣味,說:“那叫花花吧,正巧它是條小花狗。”

唐棠把這話喃喃念了兩遍,興奮了:“土萌土萌的!”

陳魚又說:“那最後一個要不你也取了吧。”

如虹看了眼周烈,他一幅“我沒意見的樣子”。

她想了想:“要不就叫——”

“如虹。”

一道很沉的聲音傳過來。

不用轉頭,也知道來的人是誰。

如虹表情一僵,站起來,扭臉看了眼季惟東。

他的助理給他打着傘,他助理半個身子都淋在外面,他則從容的站在傘下。

他喊:“給你買了蓮霧,過來吃。”

如虹沒動。

陳魚在一旁小聲嘟囔:“他的語氣怎麽那麽煩人,喊人像喚小狗似的。”

周烈瞪了陳魚一眼。

陳魚做了個鬼臉,不服氣的閉上了嘴。

唐棠也站起來了,拽了拽如虹的胳膊,說:“如虹,上去休息吧,你累了那麽多天了。”

如虹看了眼唐棠,說:“好。”

她走去季惟東旁邊,沒有任何停頓,也沒看到他陰沉的臉。

如虹進屋之後先洗了個澡。

她站在花灑下,臉仰着,靜靜等溫熱的水流從頭頂直澆到腳底。

身上的雨氣盡數褪去。

她洗完澡之後躺進被窩裏,打算好好睡一覺,卻怎麽也睡不着。

是外面的雨聲太喧嚣了嗎?

她去找出耳塞将耳朵堵住,阖上眼躺在床上,靜了一會,又忽然睜開眼。

原來是心裏的雨太喧嚣。

她掏出手機,點開微信,往下劃。

消息列表裏人很多,可她一下子就找到了周烈的微信,除了他,她朋友圈裏再沒有人用這麽土氣的頭像。

她和他的對話還停留在許多天以前。

他問:沒事吧。

怎麽能沒事。

這麽多天的空白,就已經說明了一切問題。

她點開消息框,輸入:見一面。

手指就在回車鍵的咫尺之上,猶豫了一下,視死如歸的點了上去。

他幾乎是瞬間給她回了消息:

現在嗎。

如虹一想,季惟東估計也在午睡,就說:

嗯。

他回:你開着門,我找機會去找你。

她笑,回:嗯。

像極了偷情。

可能,也許,大概……

就是在偷情。

或者,用“私會”二字更文明些。

他沒有讓她等很久,十幾分鐘之後,門開了,門又關了,他走過來,屋裏沒開燈,一片昏沉。

她從他後背環住他的腰,抱上來,問:“想不想我啊?”

他身子僵硬成了一塊石頭,好熱好熱的石頭。

他說:“想。”

如虹輕輕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像個沒事人一樣。明明他進來之前,她還在想,是沉默以對,還是正襟危坐?

結果卻是,賣弄風情。

她松開他,走到他面前,屋裏很暗,他的表情晦暗。

她問:“能不能別總板着個臉?”

他明顯愣了下,然後面部不自然的活動了一下,很局促的樣子。

如虹笑:“得了,好醜。”

他又恢複那個表情——面無表情。

他問:“你是來給我告別的麽?”

如虹皺眉:“我又不是明天就走了!”

他說:“都一樣。”

如虹胸口被塞了一團棉花似的,她問:“那你知道是告別,就沒什麽想說的?”

他的目光很緩很沉的移到她身上。

他說:“祝你票房大賣。”

“……”如虹氣笑了,“你可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他說:“還沒說完。”

她仰臉,一幅“你繼續”的樣子。

他眼光澄澈,說:“小狗,你要不要帶一只回去,很可愛的。”

如虹靜靜聽他說完。

這話實在太割裂,就像正聊着今天吃什麽,他卻扯到下個星期會下雨。

可她知道他沒有別的意思,因為他表情太無邪。

如虹扭頭把燈打開。

突然的光線,把兩個人都照的無處可躲。

她到沙發上坐下來,他還站在那,她說:“你別動,我看看你。”

他怔怔站在原地,或許,他也借機再看她。

她盯了他幾秒,說:“對嘛,你就這麽穿才好看。”

他和剛才在外面穿的不一樣了,她換了條幹淨的牛仔褲,短袖塞到褲子裏,顯得他腿長腰細。

如何看到他的短袖上面有個很明顯的logo,笑:“出奇了,你怎麽舍得買這麽貴的衣服了?”

他說:“你代言的這個牌子,就這件最便宜。”

他倒是坦誠,她嘆氣:“你也不用太實誠。”

他怔了一下,卻問:“你要不要抱只小狗回去?”

她努努嘴,說:“再說吧。”

他頓了頓,說:“好。”

她笑:“過來坐啊。”

他過來了,到她對面的沙發坐下。

她看了看他,輕輕一嘆:“和你沒話說。”

他有點吃驚,看着她,她說:“叫你來之前,想了半天要說什麽,都沒想出來。然後你來了,才發現,好像真的沒什麽想說的。”

他抿抿唇,眉頭皺起。

她眼睛一轉,升起一個想法:“這樣吧,我問,你答。”

他想了一會,或許是知道面前的人并不是在和自己商量,于是說:“行。”

她警告:“不能騙人。”

他說:“不騙你。”

如虹眼睛裏亮起星光,星星點點的燦爛着。

她問:“後悔認識我嗎?”

他一愣:“怎麽會。”

“喜歡我嗎?”

“你之前問過了。”

她遞來一個警告的眼神。

他有點想嘆氣:“喜歡。”

“喜歡我哪裏?”

他想了想:“你就像星星一樣。”

誰能不愛星星呢。

“別學人家搞文藝,實實在在的,喜歡我哪點!”

“漂亮。”

“就只是漂亮?”

“從裏到外。”

她頓了頓,笑了,特暧昧:“裏面你看過啊?”

他:“……”

“想睡我嗎?”

“……”

“慫了?”

“……”

“說話呀。”

“想。”

她有幾秒一動沒動,後又笑了:“有多想?”

“……”

“又開始慫……”

“很想。”

他眼裏總能瞬間大火燎原。

如虹原本直視着他,可問完這個問題之後,又像被燙到一樣,倏然移開了眼。

她笑:“後悔喜歡上我嗎?”

“以前沒想過。”他沉思了一下說。

她心跳的有點快,眼睛還是不敢看他:“那你現在想想。”

“不需要想。”

他停頓了一下,接着說——

“不後悔。”

好想嘆氣啊。

或者深深地呼吸一下。

可如虹沒有這麽做,她只是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看向他,問最後一個問題:“能接受一夜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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