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濕心 [VIP]
如虹一頓, 臉悄然紅了,只好擡手擦了擦臉上的水珠來掩飾,說:“我真沒發現是你。”
他蹲了下來, 直視着她, 問:“你來幹嘛?”
她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往後退了一點,說:“我穿着泳衣, 在泳池裏,你說我來幹嘛?”
又問:“倒是你, 大半夜不睡覺,來幹嘛?”
他漫不經心:“我每晚都來游泳的。”又補充, “你知道我的,海邊長大,見水就親。”
她一愣,張大了嘴,無比心驚:“誰知道你了?”
他目光變得促狹,卻只重重點點頭, 說:“我不說了, 別生氣。”
這時候,門口忽然響起腳步聲。
如虹一驚, 忙喊:“壞了!有……”
他忽然一只手抵在她唇上,垂眼盯着她,示意她小心講話。
如虹一瞬間心空了。
他卻恍然未覺這是一種怎樣惹人遐想的姿勢,只轉身看了眼門口。
果然有人過來, 只一眨眼的功夫竟然有說有笑的推門進來了。
他說:“是練習生。”
她問:“怎麽辦?”
他愣了下, 旋即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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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開燈, 估計也是和你我一樣怕驚擾到節目組, 所以咱們在邊角躲好,等他們走了就行。”
如虹猶疑了一秒,點了下頭。
那邊兩個練習生越來越近,周烈圍着她的手臂也越來越緊。
一人到泳池邊坐下拿腳撲騰了一下水,說:“不算很涼。”
另一人說:“還是別下水了,比着賽呢,萬一着涼了影響訓練。”
如虹下意識和周烈眼睛對視上,他們都屏住呼吸。
那邊兩個人好像學生時代的老師,而他們是害怕被提問而噤若寒蟬的學生。
“也是哈,那算了算了。”
好在老師忽然改變主意,不作提問。
那人被同伴說服,站了起來,作勢要走,如虹和周烈都松了口氣。
可忽然——“撲通”一聲,他竟把同伴推下水。
飛濺聲在寂靜的屋頂回蕩,水花晃然綻開,直落到最邊角的地方,周烈下意識把如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抱着她往水下沉了沉。
“操你媽!你有病吧!”
落入水中的那人吼了一嗓子,而在池邊站着的男生卻笑得前仰後合。
“你最好立刻給我下水,否則我跟你沒完!”
水中人咬牙切齒。
池邊人也不忸怩,真的“撲通”一聲跳了下來,大喊:“爽!”
如虹被周烈箍的很緊,幾乎喘不過氣來,仰臉看看他,嘴巴恰好落在他下嘴角的位置。
周烈一癢,只覺得嘴唇上有股溫軟的觸感,嘴巴恰好貼着水面,水流和唇角一樣的軟,他眼睛閃了閃,看向她。
旁邊的人邊戲水,邊講話。
聊起這晚的舞臺,他們不約而同的提到了《Touble Maker》,感慨:“周烈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以前壓根沒聽說過這個人,誰知道是匹黑馬。”
另一人說:“我全程只盯許如虹,操,真他媽會扭……”
這種對異性赤裸裸的評頭論足,讓周烈不自覺又抱緊了她。
他們四目相對。
好像兩個接口忽然相連了,然後“滋”的一聲,通電了。
他用唇語問:“可以嗎?”
她的心緊張到快不會跳動,遲疑了一下,終是搖了搖頭。
他卻還是問:“不可以嗎?”
他目光很輕的落在她身上,在淩晨三點的夜裏,就像一把陽光,籠罩着她,燒灼着她。
想起那個寓言故事,大人問,怎麽才能把屋子填滿?最聰明的小孩,選擇了光。
最輕的是光,最彌滿的仍然是光。
如虹緊握着手,卻還是搖了搖頭。
他眼神黯了黯,卻還是沒放棄,說:“就一下。”
她垂了垂眼,不再講話了。
他以為她同意了,生怕她再反悔,于是急忙吻下去。
一碰,兩個人都顫栗了一下。
她身子很僵,像一根緊繃的弦,他一只手擁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後腦勺,并不用勁兒,只若即若離地輕吻。
一下一下,像鹿在溪邊啜水。
旁邊的那兩人忽然說:“诶?我怎麽看到那邊有個包呢?”
如虹睜大了眼,心跳如鼓的看着他,想起剛才他下水,并沒把她的包和鞋子一并拿到水下來。
周烈眼裏早就染滿情欲。
并沒聽到剛才那兩個人說了什麽,卻意識到那兩人已經向他們走過來了。
周烈一頓,接着就帶她向下沉去,直到全然沉入水底。
兩個人呼吸相送,缺氧帶來的暈厥感,讓人忽然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聽到池邊的人腳步頓了。
一人忽然說:“或許是誰忘了帶走呗,你別過去了,乍一從水裏出來,我還怪冷的。”
那人頓了下,說:“行吧。”又笑,“你看你那身子骨……”
聲音漸漸小了。
可他們卻還在忘我的吻着。
有那麽一瞬間,仿佛置身海底,珊瑚就在腳下,發光的魚在頭頂游蕩,水母盤旋于身側……他們像是人魚一般,兩只腿不自覺就像兩條魚尾般糾纏在一起。
等到周圍的聲音徹底消失。
他托着她又緩緩浮上水面,他半睜眼看了她一眼,她仍然閉着眼睛,于是他想也沒想,加深了這個吻。
這個舉動卻猛然驚醒了她。
她睜開眼,意識到那兩個人已走,忙推了他一下,他恨不得把她揉碎在身體裏,可見她反抗,他舍不得在這種事兒上強迫她,于是放開了她。
如虹大口的喘息,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
他看着她,淺藍色的泳衣穿在瑩白的肌膚上,如同藍天白雲一般。
這樣深的夜裏,她卻美的像晴天。
如虹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還…親個沒夠了是麽!”
他癟癟嘴,喃喃輕語:“當然不夠。”
她卻聽得清清楚楚,氣的撩起一把水就潑到他臉上。
他不動彈,只說:“好了,快上來吧,別凍着。”
她仰起臉,倔強的說:“你先上!”
他嘆了聲氣,一臉可算是服了她的表情,說:“好好好。”
他這樣她更氣了,問:“怎麽,你嫌我煩是不是?”
他剛上了岸,又把手伸出來給她:“我是嫌你可愛。”
她一頓,只覺心裏別扭的慌,伸手打了他手心一下,說:“誰要你扶。”
于是自己上來了。
他從她包裏拿毛巾給她。
自己則把短袖一脫,用濕衣服擦身體。
如虹喊了他一聲:“喂。”
他扭臉,不明所以。
她喊他:“你過來。”
他頓了下,乖乖走到她身邊去,彎下了腰。
她伸手摸到他的肩膀,他抖了一下,後退了一步,拿衣服擋上了:“別看,醜。”
她抿抿唇,垂下了眼,燙傷能好看到哪裏去呢,她不敢想象如果這塊疤落到她的臉上會是怎樣。
這樣想着,他竟然真的說了一句:“幸虧燒在我身上。”
她這會冷靜了下來,很多事就又都回到腦海裏來了。
她總是這樣,按理說,季惟東都這樣興師問罪了,她就應該收斂一點,和他保持距離才好。
可一見到他就什麽都忘了。
她站起來,冷冷說:“好了,我該走了。”
他不解,這次卻沒有如以往那樣放走她,而是大跨一步擋在她面前,問:“怎麽了?”
像是相愛多年的夫妻,吵了架之後的語氣。
她只說:“剛才是事發突然,沒保持距離就算了,可這會,咱們沒必要再靠近了吧?”
周烈的目光黯然下來。
他原本是很快樂的,今晚他和她有了舞臺,得了第一名,意外邂逅了她,還抱了她,吻了她……
來北京快兩年了,他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
可她卻說變就變臉了。
于是他忽然就不知道如何是好,說是快樂,可這快樂像一杯糖水裏加了勺苦瓜汁。
他垂下了頭,向後退了一步,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他這樣又動搖了她原本脆弱的心。
她看着他,淡淡問:“周烈,你到底為什麽非要當練習生?”
他默然。
她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或許你會說是為了我,但你有沒有想過,做公衆人物之後,會有更多的東西阻擋在你面前,比如粉絲,黑粉,經紀公司,隊友……”
他靜靜聽她講着話。
忽然懂了她一直後退的原因。
“可我不知道除了這樣還能怎麽辦。”他解釋給她聽,“只有我變得優秀,才配得上你。以前的我,真的配不上你。”
如虹怔了怔,眼睫抖動得厲害,靜默了片刻,晃然笑了。
傻孩子。
“你以為你也變成明星,我們就能在一起?”她嗤笑,“你要不要這麽天真?”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立在那裏看她,幾秒後,沉聲道:“別笑了。”
她停下。
他瞥她:“笑得比哭的還難看。”
如虹一哽,又深吸了口氣,問:“你以為我不和你在一起,是因為你出身不好?”
他陷入了靜默。
他的沉默大多數時候如虹都很不喜歡,因為那令她有負罪感,總覺得自己令他受了委屈,欠了他似的。
正當她想說點什麽的時候,他卻忽然開口:“我只是覺得,如果不是這個理由,好像也沒有別的了。”
他聲音很沉,目光更沉,看着她:“你也不要再說什麽不喜歡我的話了,我不會信的。”
“你……”
“你也不用反駁我,我雖然笨,但不傻。”
如虹只覺得心髒咚咚直跳,卻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出來。
何止他不信?
她也不信。
季惟東都不信呢,誰會信?
別的不說,她新出的那張專輯,為什麽叫《人生海海》,他們都心知肚明!
如虹終是洩氣了,她嘆了一聲,說:“反正無論怎樣,我和你不可能。”
季惟東有句話說的對,無論是粉絲,合作方,工作人員……她都要對他們負責。
他頓了下,卻還是固執:“反正我愛我的,我不強迫你,你也別強迫我。”
如虹深深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
可沒有言語遠比真的講些什麽更多了分意味。
她靜默片刻,轉身離開了。
她去換衣室裏換裝,等她出來的時候,發現他竟還站在原地。
濕漉漉的像個傻子。
她想起一句歌詞,正好他唱過——
祈禱你像英勇的禁衛軍,動也不動的守護愛情。
別的女人或許要祈禱,可她不用了。
因為他就是。
作者有話說:
最聰明的小孩,選擇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