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探班 [VIP]
吃了藥, 小護士出去了。
季惟東又喝了幾口水,才說:“我之前騙了她,我說我還有十年好活, 可現在能有十個月, 也算好的了。”
華子心一酸, 忙說:“不會的。”
季惟東搖搖頭,顯然早就接受這個事實。
他問:“你把人換了, 她怎麽說?”
華子想了想,說:“她沒說什麽。”
季惟東看了他一眼:“實話實說, 別讓我再問第二遍。”
華子頓了頓,才說:“她說, 要和您解約。”
季惟東靜了靜,旋即笑了:“料到了。”
他說:“你出去吧,我自己坐會兒。”
華子看了他一眼,随後出去,靜靜關上了門。
季惟東慢慢把自己放平,直至整個人都躺在病床上, 然後他一點點讓自己蜷曲起來。
他抱住了自己, 骨頭如怪石嶙峋,硌得人生疼。
他每天都在感受着自己的瘦弱, 也終于願意承認,生命的能量正一分分消失于身體裏。
他該怎麽辦。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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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沒有想好究竟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她。
還是算了吧。
她會憐憫他嗎?為他流淚嗎?在他的病床前守到天明嗎?
他不要。
絕對不能讓她看到他這麽不堪一擊的樣子。
他向來不夠溫柔,不僅對她,連對自己也是。
他躺在病床上, 如同躺在一塊柔軟的棺材上。
他靜靜的思考着, 世上好像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幾乎快要睡着, 這時病房門忽然被敲響。
“季先生,可以進來嗎?”
是那個小護士。
他慢慢扶着床坐起來,把枕頭放好,靠在床頭,喊:“進。”
小護士把門打開,笑嘻嘻的向他問了聲好。
她手捧一束康乃馨,從床頭的櫃子上把百合取下來,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再把康乃馨插進去。
她做完一切,又看着他笑:“季先生,這下不怕香到睡不着了。”
季惟東微愣,這才想起早晨他好像提了一嘴,百合太香。
他問:“花是你買的?”
小護士腼腆一笑:“是的呀。”
季惟東淡淡“嗯”了一聲,看向她,小護士五官端正,氣質微甜,有一雙小鹿眼。
他忽然怔住,盯着她的臉出神。
小護士臉微紅,問:“季先生,我臉上有東西嗎?”
季惟東回過神來,卻還是盯着他臉瞧,淡淡扯出一個笑:“只是覺得你很像一個人。”
小護士眼睛一亮,甜甜笑出來:“我知道!是不是許如虹!”
季惟東臉色忽然變了。
她渾然不覺,笑嘻嘻炫耀:“我同學都說我上半張臉特別像她呢,而且我們名字也很像,我叫許如玉。”
季惟東掃了眼小護士胸前的胸牌,果然是“許如玉”三個字。
他不禁擡眼多看了她一眼,默了一默,他搖搖頭:“不是。”
許如玉愣住了,笑容凝滞在嘴角。
季惟東一字一句:“你不像她。”
她哪會像你這麽笑?
許如玉咬了咬唇,尴尬的臉都紅了。
華子忽然敲門:“季總。”
許如玉怯怯看了他一眼,走出去了。
華子看着他:“周烈那邊約您和許小姐吃頓飯。”
季惟東怔了一秒,并不意外,只說:“他們成了團,見一面也是應該的。”
華子說:“好。”
季惟東點點頭。
華子走了,他赤腳走到窗前,一只鳥低飛掠過窗棂,外面陰沉的天,預示着有雨将要落下來。
如虹離開“夢島”之後去南京路演,周烈接了廣告代言,要飛北京錄節目。
在飛機剛落地南京的時候,如虹終于做出決定,要向天衢遞解約函。
她給大龍打電話,取得了律師的聯系方式。
晚上活動結束之後,她和律師電聯。
律師說了許多她很陌生的專業術語,她聽不太懂,但知道他是為自己争取權益。
可她并不關心那些。
她只說:“天衢對我不薄,季惟東也對我有知遇之恩,我只想解約,如果要付違約金,我願意拿,那邊有什麽要求,我都會盡力滿足。”
律師那邊自然是盡力滿足她的要求。
那邊動作也快,當她從南京飛北京的時候,律師函就已經拟好,發給天衢那邊了。
她回北京,是要參加一個音樂頒獎禮。
這次參加頒獎禮與往日不同,她除了要表演自己的solo舞臺之外,還臨時加了場和周烈的表演。
這是她和周烈成團之後的首次合體表演,于是紅毯也安排了他們兩個一起走。
她穿淺綠色的曳地長紗裙,他穿板正的黑色西裝,如虹飛機晚點了,二人直到紅毯上才碰到一起。
兩個人見到對方都眼前一亮。
卻又不約而同的趕快将目光移開了。
禮服裙擺小,步子邁不大,加上她穿着高跟鞋十分不方便,他為了配合她,一路都走的極慢。
走到後臺,他去采訪,她忙着去換第二套衣服。
換好衣服出來之後,才發現娅娅和如虹也受邀出席了,她們三個人在後臺匆匆打了個照面,就各自去忙活了。
在典禮進行的途中,不時有人去後臺采訪,于是空出了許多位子。
潘英從後排貓腰走到如虹旁邊,又對娅娅使眼色,喊她也過來。
她們三個人好久沒碰面了,潘英胖了一點,而娅娅瘦了很多。
潘英說:“我最近要拍一個新戲,需要增肥,最近日子過得特別好,想吃什麽吃什麽。”
娅娅則苦笑:“我一直在準備新專輯和六月的演唱會,眼看演唱會還有兩個月就要開了,這邊專輯還差一首歌沒定呢。”
她們都聊了聊近況。
輪到如虹,娅娅問:“你和季總怎麽樣了?”
如虹頓了頓,才說:“不瞞你們,我要和天衢解約了。”
“啊?”潘英不由倒抽一口氣,意識到自己反應太過,趕忙捂住嘴。
娅娅擰眉:“怎麽回事?”
如虹淡淡一笑:“這件事說來話長,但是你們放心,我會盡力争取不和你們解散的。”
娅娅眉頭鎖的更緊,又問:“你是不是和季總感情出問題了?”
如虹嘆了聲氣:“一時真的說不清。”
“……”
她們聊着天,殊不知一切都被在一旁的周烈聽了個清清楚楚。
過了那麽一會,周烈戳戳如虹的肩膀:“如虹老師,我們該去候場了。”
如虹一頓,才想起來旁邊還坐着個人,于是趕忙起身,說:“我去準備了。”
潘英笑:“快去吧。”
等如虹走了,潘英見娅娅悶悶不樂,不由攬上她的肩膀,問:“怎麽了?”
娅娅咬了咬唇:“我只是覺得唏噓。”
潘英不解:“你唏噓什麽,搞得像是你要和天衢解約似的。”
娅娅沉沉看了潘英一眼:“我才不會和天衢解約呢,都是許如虹,身在福中不知福,季總對她還不夠好麽?”
潘英一愣,不由正色起來,忙說:“娅娅,我了解如虹,她不是個不懂感恩的人,這其中一定有事是我們作為旁觀者不知道的。在事情出結果之前,不要亂想。”
娅娅攥住拳頭,悶悶說了聲:“知道。”
如虹和周烈被一個工作人員領着去了後臺。
他們要分別去換裝。
如虹往最裏面的休息室走,花姐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看着她,很勉強才說出了話:“季總來了。”
如虹嘴角瞬間繃成一條直線。
好像一張弓弦,幾欲斷裂。
季惟東就在如虹的專屬休息室等着她。
她進屋的時候華子正和季惟東說着話,聽見動靜之後,大家紛紛把目光投過來。
她走到化妝桌前,讓化妝師幫她把妝發再改一改,又拿起桌上一盒沒拆封的酸奶,剝開吸管,插進去,喝了一口。
大家都看着她做小動作,不言不語。
她喝了兩口奶,才看向季惟東,漫不經心看着季惟東,他這日并沒有西裝革履,而是穿着休閑款的衛衣牛仔褲,看着年輕了七八歲。
季惟東笑:“我閑着沒事,過來瞧瞧你。”
如虹又喝了兩口奶,看着他,覺得他哪裏不一樣了,這麽一想,才發現他瘦了很多,五官更加清晰,那雙眼裏的清冷也更加具體。
季惟東說了些什麽,她并沒聽進去,等她化好妝,他忽然話鋒一轉:“周烈那邊約了今晚吃飯,你活動結束後,和我一起過去。”
如虹怔了一下,喝奶的動作停了,她愣愣看他兩眼,順了一遍他說的話,她不能确定這頓飯,究竟是他的安排,還是周烈老板的意思。
她把那罐奶放在桌子上,默了片刻,扯了下嘴角:“好,我知道了。”
季惟東沒有回應。
他把目光從她身上移到桌子上——那盒奶的吸管都被咬扁了。
如虹看了他一眼,斂眸說:“我去個廁所。”
她走出休息室,穿過長廊,徑直進了公用休息室。
裏面藝人很多,她剛一到門口,大家便紛紛看向她。
她熟視無睹,眼睛掃了一圈,看到最裏面正在整理衣服的周烈,喊:“周烈,你過來一下,有個動作我想再和你對一遍。”
大家又都看向周烈。
周烈轉身,怔了怔,轉身對經紀人說了句什麽,才跟着如虹,一前一後出了門。
他們在走廊拐到樓梯的地方停下,如虹擡眼和他對視上,想起季惟東的話,她不由心中發堵,悶悶問道:“今晚要赴鴻門宴?”
周烈抿抿唇,笑:“哪那麽誇張?”
如虹滿心急切,可偏偏他沒當回事,她被他這态度噎了一下,不由冷笑道:“不誇張,只要你不像之前一樣嗑一晚上瓜子就好。”
周烈微愣,默默看着她,目光靜谧的像海一般,可是慢慢的,海面有浪花浮起來了。
他不知不覺笑了。
她一頓,幹咳了一聲:“笑什麽?”
他坦坦蕩蕩:“你還記得那次吃飯,我以為那晚你都沒有看過我一眼。”
她的臉唰得紅了,不自然的幹咳了聲,罵道:“你少來!”
他點頭:“行,就當我多想。”又盯着她,“你放心,我不怕他。”
如虹頓住了,幾秒後輕輕地冷哼了一聲:“你可不是不怕他,你又不是小三。”
周烈撇了下嘴:“我倒是想,可你不給機會。”
如虹一驚,張張嘴,伸手給了他一下,罵:“你瘋了?臉都不要了還要什麽愛?”
周烈被她打痛了,不由咧了下嘴,可見她正色,他也不鬧了,乖乖說:“我開玩笑的,我說過不會給你惹麻煩。”
如虹一愣,不由低下了頭,說:“和你說不明白,我要走了。”
她逃似的離開。
回到休息室,季惟東還在那坐着。
她頓了下,裝作看不見他,徑直去換演出服,別上麥克風,去候場了。
她一走,偌大的屋子就空了下來。
季惟東問華子:“多久沒看過她演出了?”
華子搖搖頭。
季惟東輕輕揚了揚唇角,說:“走吧,咱們也去瞧瞧。”
作者有話說:
關于組合解散:1.解約不代表私下關系不好;2.就算散了,隊友們也理解;3.因為MUSE組合名存實亡。4.雖沒多着墨,但從文章一開始她們就是單飛狀态也不難看出一切;5.女主的狀态已經到了不得不解約的地步;6.怕女主被罵,所以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