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皇貴妃血壓又直接被蠢兒子拉滿了她沉下臉來,指着胤祐厲聲道:“你給我下來!”

胤祐摟着哥哥的脖子:“不,我不下來。”

“不下來你的小屁股今天就保不住了!”

小家夥靈活的躲到哥哥身後,腦袋偏過來,從他肩膀上方往外看:“保得住保得住打孩子是不對的,不能總打孩子,要好好和他講道理。”

這話是他前兩天調皮搗蛋的時候,皇貴妃為了壓抑住自己想要揍他的沖動嘴裏碎碎念的,沒想到又被他撿去了現在倒是派上用場了。

胤禛坐在那裏一動不動雖然沒說話,臉上難得帶了點讨好額娘的笑意,用自己單薄的身體将弟弟護得死死的。

皇貴妃真是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說了哥哥生病期間不能親密接觸,現在倒好,又是親親又是抱抱沒有比這更親密的了。

“講道理”皇貴妃把手伸到胤禛身後去拽他“你額娘要打你從來不需要講道理。”

胤祐身體靈活又有哥哥在前面擋着,左躲右閃,皇貴妃就是逮捕着他。

胤禛既想要保護弟弟,又不敢公然跟額娘對着幹,他也不是那種活潑可愛還會撒嬌賣萌的孩子,夾在額娘和弟弟中間,被迫參與到他們倆的拉鋸戰中,光是想着如何解決他倆的矛盾就已經絞盡腦汁。

宮女太監站了一屋子,看到七阿哥為了躲避皇貴妃的“抓捕”,在炕上爬來爬去左躲右閃的模樣就忍不住想笑,但又不敢,只能低着頭憋回去。

“額娘,”胤禛一把拉住了皇貴妃的手,“你別懲罰弟弟了,他還那麽什麽也不懂。”

皇貴妃看一眼大兒子,又看一眼小兒子。小崽子就是仗着有哥哥護着,才敢跟她對着幹,他才不是什麽都不懂,他精着呢。

皇貴妃摸摸大兒子的頭,笑容可掬,用最溫柔的聲音,說最狠的話:“交出你弟弟,否則我今天連你一起揍。”

胤禛:“”

四阿哥心裏苦:“我只是一動不動坐在這裏,我什麽也沒做,為什麽還要一起挨揍?”

他轉過頭去看了眼胤祐,後者也正擡起小腦袋看着他。胤禛屁股動了動,剛準備離開位置。心道:“傻弟弟,犧牲你一個,總好過我們倆一起挨揍。”

然而,他的傻弟弟卻擺出一臉愧疚的神情,委委屈屈的說道:“你讓她打我吧,反正我的屁股也經常挨揍,不是阿瑪揍就是額娘揍,我早就習慣了,大不了疼兩天,沒關系的,小七不怕!哇嗚嗚嗚嗚”

胤禛:“!!!”

愧疚的情緒一瞬間湧上心頭,他的弟弟那麽可愛,那麽幼小又脆弱,他剛才竟然想要把弟弟推出去挨揍,自己怎麽能有這樣的想法,真是太不應該了。

“不,哥哥會保護你的!”

小家夥一下撲進他懷裏,軟軟的身體緊緊地依靠着他。

胤禛摟着弟弟,冷不防旁邊伸出一只手,拎着胤祐的胳膊就把人拽走了。

皇貴妃看着兒子冷笑:“演技這麽好,沒地方給你發揮還真是屈才了。”

她一開始确實想揍人,胤祐從小身體就不好,免疫系統不夠完善,抵抗力太差,輕微的感染就有可能引起發熱咳嗽。

好不容易今年情況好了一些,還敢自己作死。

但是鬧了這麽一陣,又看到兩個孩子截然不同的反應,大兒子糾結為難,小兒子在他哥跟前使勁兒飙演技,她是又好氣又好笑,笑完之後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她把胤祐放在另一邊,跟他講道理:“額娘是不是說過,哥哥在咳嗽,你不能靠近他,也不能親他。”

被拎出來的一瞬間,胤祐就老實了,坐在那裏一動不動聽到額娘的問話,乖巧的點點頭:“是。”

“那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因為好久沒看到哥哥,想他了呀。”

他眼神真誠,看不出一絲一毫虛假和做作,皇貴妃幾乎要以為是真的,人家只是單純兄友弟恭,情不自禁想要抱抱親親。

沒想到,他兒子緊接着就問了一句:“所以,可以吃那個甜甜的藥了嗎?”

皇貴妃服氣了,果然,吃貨的世界,常人難以理解。

不管怎麽說,胤祐那天晚上也沒能得到那個甜甜的藥吃。

于是,他開始開動自己的腦筋,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

這天上午,胤祐坐在炕上擺弄他的玩具,皇貴妃坐在對面看書。

小家夥時不時擡起頭來看一眼額娘,眼珠子一動,忽然彎下腰,用手捂着自己的小嘴:“咳咳咳咳”

皇貴妃擡起頭來看他一眼,胤祐立刻停了下來。

沒過一會兒,他又開始捂着嘴咳嗽。

李熹聽到動靜從外面進來,胤祐便拉着她的手,眼淚汪汪的看着她:“熹姑姑,你快給我拍一拍。”

說着他又是一陣咳嗽。

小孩子氣道收縮能力若,痰液難以排出,因此每次他生病,皇貴妃都會讓他趴在腿上,長時間高頻率的給他拍背,幫助他把痰排出來。

于是小家夥就記住了,咳嗽要拍一拍背,才更加真實可信。

在外面聽得不太清楚,李熹還真以為他咳得厲害,急急忙忙的進來,這一聽就知道,小家夥又在表演。

皇貴妃放下書本,過來捧着兒子的臉:“寶寶,怎麽了?”

“咳咳咳”

皇貴妃心疼的摟着他:“這是生病了吧。額娘說了要離哥哥遠一點,你不聽,看吧,現在怎麽辦?”

胤祐眼裏立刻流露出期待的光彩:“生病了要吃藥。”

“對,寶寶說得對。”皇貴妃招招手,叫來個小太監,“你去一趟太醫院,讓劉太醫開一副最苦的藥給七阿哥。”

胤祐一把抱住他額娘的手:“不不不不用苦的,就哥哥吃那個甜的就行。”

“那怎麽行,寶寶咳嗽這麽厲害,吃最苦的藥才能好起來。”

胤祐眼淚是真的下來了,他不是喜歡吃藥,他只是喜歡吃額娘親手熬制的那個川貝枇杷膏。太醫院那些開的那些藥又苦又澀又難喝,他才不要。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胤祐急得滿腦門汗水,從腰間挂着的小荷包裏摸出一條錦帕在臉上随意摸了一把,“我我我我的咳嗽已經好了,額娘你看,小七現在不咳嗽了哦。”

一旁站着的李熹快被這大寶貝兒笑死了,候在一旁的太監有點不知所措,這趟要醫院到底還去不去。

李熹朝他揮了揮手:“咱們七阿哥這咳嗽,說來就來,說好就好。你先忙去吧。”

皇貴妃看了半天,覺得哪裏不對,他招招手,把李熹叫過去:“這帕子是你給他的嗎?”

李熹看了一眼,很确定的說道:“不是,看着也不像是慈寧宮的東西。”

皇貴妃從胤祐手裏将帕子拿了過來看了看,那是一條素色錦帕,上面繡着一朵并蒂蓮。手帕不知道經歷了什麽,已經變得皺巴巴的。

她問胤祐:“這帕子哪裏來的?”

“容若給的。”

皇貴妃和李熹對望一眼:“他為什麽要給你一條帕子?”

“那天阿瑪又打我屁股,容若就拿出了他的帕子給我擦眼淚,我忘記還給他了。”

李熹驚訝道:“這該不會是”

京城誰不知道納蘭公子對亡妻一往琴深,為她創作出許多哀婉凄美的詞作,為世人所驚嘆。

這帕子若是盧氏留給納蘭的遺物,就這樣被胤祐拿走而沒有及時歸還,以納蘭公子多愁善感的性格,得多難過啊。

皇貴妃趕緊命人将帕子洗幹淨熨平整,又囑咐胤祐拿去乾清宮還給人家。

自從回宮之後,胤祐還沒有去過乾清宮,他阿瑪政務繁茂,要處理的事情很多,額娘不讓他去添亂。

現在借着歸還帕子的名義,他又可以去找容若了。

小家夥領了任務一刻也不肯耽誤,立刻就出了承乾宮,直奔乾清宮而去。

在乾清宮外的廣場上,胤祐老遠就看到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都身穿官府,一個人背着手高昂着頭,看上去就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似乎正在訓斥另一個人,但距離太遠了,胤祐只聽見他語氣頗為兇惡,但聽不清他究竟說了什麽。

這個人是索額圖,另一個人是康熙身邊的高士奇。

胤祐很奇怪,就連自己的阿瑪都要尊稱高士奇一聲高師傅,索額圖對他說話時,怎麽會如此不客氣。

胤祐對索額圖并不熟悉,只知道他是太子哥哥母家的親戚,論輩分太子得管索額圖叫一聲叔公。

不過他對高士奇卻很熟悉,因為後者時常在南書房走動,一來解答康熙在文史書畫方面的疑問,二來吉魯康熙的日常言行。

之前曹寅還說過,讓高士奇做胤祐的老師。

每次胤祐來乾清宮,那個叫趙誠的小太監都會随侍在他的身旁。

這時候,彎下腰來催促他:“七阿哥咱們走吧。”

南書房內康熙正在和大臣商議政務,胤祐沒敢進去,便往後面的院子走。

期間他對趙誠抱怨:“索大人太兇了,我不喜歡他。”

趙誠不敢說話,心想:“巧了嗎這不是,他也不大喜歡您。”

索額圖一心扶持太子,皇貴妃的兒子,說不定皇上哪天想通了,真給表妹立為皇後,七阿哥搖身一變,就是嫡子,除太子之外另一個嫡子,那還得了。

胤祐哪裏懂得這些,他對人的喜歡和讨厭全憑直覺。連阿瑪平日都很尊重的人,索額圖憑什麽大庭廣衆這麽兇的罵人家。

他問趙誠:“索大人為什麽要罵高師傅?”

趙誠吓得腿軟:“這個奴才哪裏知道,不過,索大人每次見到高大人都是這樣,甚至在皇上跟前也是直呼其名。”

于是,索額圖這個名字從這一刻開始,在胤祐心裏就和壞人畫上了等號。

可是索額圖又是太子哥哥的叔公,太子哥哥那麽好,真擔心他會被索額圖那個壞人欺騙。

唉,這個問題太複雜了,胤祐的小腦瓜想不明白,幹脆不要想啦。

繞到了後面的院子,在那裏他看到了容若,于是索額圖、高士奇都被他抛到了九霄雲外。

納蘭老遠就看到了他,朝他招招手:“你今日怎麽過來了?”

胤祐小心翼翼的拿出那方錦帕遞過去:“我忘了把這個還給你,額娘說它對你很重要,讓我趕緊送過來。”

納蘭接過手帕,臉上的神情僵了缰,随即露出個苦澀的笑容:“她已經很久沒有進入過我的夢裏了。”

春天的時候,曹寅還沒有返回江寧,那時候納蘭竟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看到春雨,看到落花,就總是會想起他已經故去的妻子,陷入過往的美好回憶中走不出來。

就在容若指尖快要碰到帕子的時候,胤祐忽然收回手,一下子背到了身後。

納蘭的手頓在半空:“怎麽了?”

胤祐擡起頭來望着他:“我覺得,你已經不需要了。”

孩子哪裏懂得那些情情愛愛,更不知道什麽叫生離死別。

但是他能感覺到容若的不開心,既然人已經沒了,活着的人還得活下去,睹物思人,沒有意義。

孩子都懂的道理,納蘭不可能不懂。但是,有的人書讀得太多,感情太過細膩就容易陷在自己的執念中,走不出來。

納蘭笑着牽住他的手往回廊那邊走:“那七阿哥就替我收着吧。”

“好!”胤祐珍而重之的将拿方錦帕放回自己的小荷包:“我替你收着,你想她了就來看看。其他時候要開心一點哦。”

沒有人跟他說過這樣的話。只以為他沒了妻子,再娶一房便是。

他是是納蘭明珠的兒子,皇上身邊最親近也最信任的人,多少宗室王親眼紅,他究竟還有什麽不滿意?

只有眼前這個三歲多的孩童,寥寥數言竟能如此溫暖人心。

兩個人找了一處欄杆坐下,一陣秋風不知打哪兒刮過來,吹得樹上的葉子撲簌簌落了滿院。一眼望過去,滿目盡是秋日寂寥。

兩個人也不能幹坐着,納蘭不像曹寅,有的是花言巧語哄孩子開心,他只會教孩子背誦詩詞。

“七阿哥,咱們來玩飛花令吧,就以秋字為令。”

胤祐搖頭:“不玩。”

被拒絕的如此幹脆,納蘭頗有些尴尬:“為何?”

“因為子清不在,沒人替我受罰。”

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跟大才子玩飛花令,人家答不上來還能現場作一首,他答不上來就只能乖乖認罰。

納蘭笑道:“大概子清也沒想到,他對你而言竟如此重要。”

“那是當然,你們兩個對我來說都很重要。阿瑪說要給我開蒙讀書,我希望你們能當我的老師。”

納蘭想了想,如果不能入翰林,給這個小家夥當老師也不錯,至少他還能傾盡所學來好好培養他。

“我倒是可以,不過曹子清好像不行。”

“為什麽不行?”

納蘭笑道:“你看他哪有為人師表的樣子。”

胤祐忽然低下頭:“他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呀,我好想他。”

“大概,還有半年多吧。”

胤祐也不知道半年多是多久,但他覺得子清已經走了好久好久了。

納蘭忽然一把将他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麽。

胤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

“噓!”納蘭豎起食指抵在他的唇邊,“這事兒還沒決定呢,可不能讓別人知道了。”

胤祐點點頭,其實前半句話根本沒聽進去,只記得後面他說不能告訴別人。

在小家夥心裏已經默認,這件事情是真的了。

他一路蹦蹦跳跳回到承乾宮,還哼起了小曲兒:“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沒有耳朵,一只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皇貴妃在屋子裏就聽見了他充滿童趣的歌聲,看起來去了一趟乾清宮,心情很不錯。

“寶寶遇到什麽開心的事情了?”

胤祐晃了晃小腦袋,想起和納蘭的約定:“我不告訴你。”

皇貴妃問他:“手帕還給你的好朋友了嗎?”

胤祐搖頭:“沒有。”

“你這孩子走之前額娘是怎麽交代你的?”

胤祐雙手抱起茶盞,“咕嘟咕嘟”給自己灌下去一大杯白開水:“是他說讓我替他保管。”

皇貴妃問他為什麽,胤祐想了想,容若沒說這個不能告訴別人,于是就和額娘大致提了一下這件事情。

皇貴妃還挺高興,她的小太陽現在也能溫暖別人了:“那,既然答應了你的好朋友,你就要替他好好保管,不能能髒了,也不能弄丢了。”

經她這麽一提醒,胤祐才想起來,他也不能将這條帕子總帶在身上,得找個地方放起來。

他把帕子放進了一個裝玩具的小木盒裏,抱着木盒在寝殿裏轉了一圈,感覺哪裏都不合适。

最後,又回到皇貴妃身旁,向額娘宣布:“我要把它帶回慈寧宮。”

皇貴妃忍不住捏他的臉:“是是是,慈寧宮才是你的家,明兒就送你回去。”

第二天,胤祐回到慈寧宮,先把裝有帕子的小木盒找了個地方妥善放起來。

然後,他又高高興興的跑去院子裏視察一番。先看了看三只烏龜,“祝英臺”依舊體格壯碩,“梁山伯”和“馬文才”兩個加起來都不是它的對手。

池塘裏除了幾條體型很大,“祝英臺”一口吃不下的大錦鯉,已經看不到別的小魚小蝦了。

而後他又去看了看自己種下的橘子樹,經過一個夏天,已經長大了不少,枝繁葉茂的,很是不錯。

不過胤祐還記得曹寅說過,橘樹在北方會被凍死,可是還沒能想到解決方案,曹寅就回了江寧。

回到屋內,他剛坐下來準備用些茶點,松子餅還沒來得及放進嘴裏,整個人就逮住了。

他忽然想起個事情,一早起來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昨天納蘭跟他說的秘密:“說不定兩月之後我就能見到子清,皇上這次出門很有可能會去江南。”

阿瑪要去江南,子清也在江南,如果能跟着阿瑪一起出門,就能見到子清啦!

可是胤祐現在才意識到問題的關鍵自己怎麽才能跟着阿瑪一起出門呢。

小家夥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有什麽辦法能讓阿瑪帶自己一起出門。

太皇太後上午還見他高高興興的,怎麽這才多一會兒又愁眉苦臉了。

“你這是怎麽了,就這一盞茶的工夫嘆了多少氣了。”

胤祐想了想,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能說。”

“喲,在烏庫瑪嬷跟前還有秘密啦。”太皇太後手裏轉動着佛珠,“不說就不說吧,本以為你說出來,我還能幫上什麽忙。”

胤祐想了想,烏庫瑪嬷是阿瑪的瑪嬷,阿瑪平時最是孝順,烏庫瑪嬷說什麽他都會答應。

只要烏庫瑪嬷讓他帶上自己一同出門,他不敢不答應。

于是,胤祐站到了太皇太後跟前:“我聽說阿瑪這次出門會去江南,那裏有好多咱們這裏吃不到的美食,看不到的美景,那裏還有子清,我想我想”

太皇太後低頭看他:“你想跟着你阿瑪一起去?”

“阿瑪說他會帶上太子哥哥,既然帶上了太子哥哥,那也可以帶上我呀。”

胤祐上前抱住太皇太後的胳膊就開始撒嬌:“烏庫瑪嬷,你可不可以幫我跟阿媽說一說”

這時候,太皇太後卻顫巍巍的抽出自己的胳膊,朝一旁的蘇麻喇姑揮了揮,“我想起來,我今天的佛經還沒念完,蘇茉兒,快把我的經書拿過來。”

“是。”

胤祐:“”

他把嘴撅得能挂個油瓶:“不是說好要幫我的嗎,烏庫瑪嬷說話不算數。”

太皇太後閉上眼:“我可幫不了你。你阿瑪這次出門是有政事要辦,你以為是出去玩,他哪有時間照顧你?”

“我不用他照顧,我很乖,不會給他添麻煩。”

“那也不行,這一趟路途遙遠,來回要好些日子,你那麽身體又不好,在路上生病了怎麽辦。”

這時候蘇麻喇姑拿了來經書,還細心地翻到了上次的位置。

“就算你阿瑪要帶你去,我也不會同意。好了,你自己去院子裏玩,烏庫瑪嬷要開始禮佛了。”

既然如此,胤祐也不能躲馬車底下跟着去,只能算了。

距離中秋節還有三天的時候,朝堂上發生了一件大事。

康熙在幾位議政大臣面前突然發難,列舉索額圖三大不端行為:

其一,索額圖之弟心裕素行懶惰,屢次空班。聖上交給索額圖論處,索額圖卻從輕處理,只罰俸一年。

其二,索額圖之弟法保懶惰,被革去內大臣職務,随旗行走,但仍不思效力贖罪,在外校射為樂,索額圖未能盡到教訓之責。

其三,索額圖自恃位高權重,日益驕縱妄為。百度百科

果然,如康熙所說,這三條聽起來的确都只是行為不端,并不是什麽罪大惡極不可饒恕的大過。

尤其是最後一條,關于索額圖自己的行為不端,聽起來倒像是有心之人故意在背後害他。

一旁的高士奇,神色看不出絲毫異樣,安靜且謹慎的握着筆,将剛才皇上的話一字不落的記錄下來。

索額圖膝蓋一軟,整個人就軟綿綿的跪了下去,額頭扣在地上,真情實感的喊道:“臣知罪”

早在幾個月前,他就已然察覺皇上對自己态度有變,但他仍然抱着一絲僥幸态度,自己畢竟沒犯什麽大錯,又有太子這個護身符。

就算康熙不考慮先皇後和赫舍裏一族,也該考慮維護太子的外戚勢力。

而夏天的時候,皇上忙于處理各地水患,對他的态度倒是緩和了不少,他以為這一關總算過去,沒想到,皇上在這兒等着跟他秋後算賬呢。

于是,處理方式也很簡單粗暴,兄弟三人全部革職,尤其是索額圖,被革除議政大臣、內大臣、太子太傅等職務,只保留佐領一職。

這件事情,最高興的莫過于一旁的明珠,他和索額圖鬥了這麽些年,總算壓過對方一頭。

更何況皇上不止處置了索額圖一人,而是索尼的三個兒子,加上前些年去世的先皇後之父噶布喇,索尼已經沒有兒子在朝中為官了。

看來,皇上這是讓大家舒舒服服的回家過一個中秋。

而另一位議政大臣佟國維則是堅定不移的跟皇上站在一起,堅決擁護皇上的每一個決議。

又是一年的中秋佳節,按照慣例,康熙要在乾清宮舉行家宴,恭請太皇太後和皇太後以及各位太妃赴宴,其餘宮妃、皇子和公主,以及恭親王和裕親王攜家眷進宮赴宴。

不過,在此之前,康熙要帶着太子前往月壇祭天。

慈寧宮今天可熱鬧了,皇太後帶着胤祺早早的來了,還有兩位王妃也在一旁陪着太皇太後說話。

胤祐帶着胤祺和保泰在院子裏玩耍。三個孩子趴在池塘邊看烏龜,因為當初“祝英臺”是他在假山下面發現的,因此對這只格外關注。

因為“祝英臺”的個頭看上去就比其他兩只大多了,而且氣勢上面也狠狠地壓過那倆,每天就像女王一樣,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面,“梁山伯”和“馬文才”只敢在後面給女王當小跟班。

保泰一眼就相中了女王,感覺裕親王府花園裏的大池塘就差這麽個寶貝。

于是,保泰拿出平時找胤祐要玩具的架勢開始撒嬌:“七哥七哥哥,我想把祝英臺帶回王府養着。”

“不行!”

胤祐還沒說話,胤祺先踢出了反對意見:“祝英臺是我發現的,要帶走也是我帶回寧壽宮去養。”

與此同時,五阿哥在心裏暗自後悔:“來了這麽多次,怎麽沒想到管七弟要了這只烏龜,他們倆平時玩得那麽好,七弟不會不給的。”

一邊是五哥,一邊是堂弟,他們都想要“祝英臺”,胤祐看見他們就仿佛看到了化成人形的“梁山伯”和“馬文才”,這可太難選了。

“要不”胤祐腦子裏的鬼主意很快成型,“你們倆一人站一邊,我把祝英臺放在中間,讓它自己選跟誰走。”

胤祺和保泰兩人對望一眼,都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于是兩個人點點頭,随即轉身,往截然不同的兩個方向走去。

胤祐讓太監把“祝英臺”抓過來,放在正中間的位置,看它究竟選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它的身上,就連“梁山伯”和“馬文才”也忍不住站在一旁吃瓜。

“祝英臺”先是往保泰的方向爬行兩步,可把小世子高興壞了,又蹦又跳的拍手叫好:“快過來,我帶你回裕親王府,一定好吃好喝的養着你!”

胤祐張大了嘴,露出個“原來如此”的表情:“哇哦!”

可是,保泰話音剛落,“祝英臺”像是對他抛出的橄榄枝并不感冒,慢慢悠悠的掉了個頭,竟然開始往回走。

胤祺忍不住在心裏贊道:“不虧是一只富貴不能淫的好龜,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盡管此時的他還不知道什麽是“富貴不能淫”,但心裏的想法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站在中間當裁判的胤祐又露出個不可思議的表情:“哦喲!!!”

“祝英臺”往回走了兩步,似乎對五阿哥和寧壽宮也沒什麽興趣,于是再一次掉頭,朝着胤祐站的位置一步一步爬過來。

這次胤祐露出驚訝又雀躍的表情:“哇,果然是我養的”

他話音未落,“祝英臺”就緩慢而堅定的從他腳邊繞過去,繼續朝着平時曬太陽的那塊大石頭前進。

而這時候,保泰忽然沖過來,一把抓起了“祝英臺”:“別反抗了,乖乖跟爺走吧,爺不會虧待你的。”

胤祺也從另一頭沖過來:“它不願意跟你走,你把它放下!”

吃瓜群衆胤祐、“梁山伯”、“馬文才”:“???”

保泰不敢放,但也不敢跟五阿哥吵起來。于是,他就看向胤祐,試圖讓胤祐給他撐腰。

胤祐看看他,又看看胤祺,“祝英臺”只有一個,一女怎麽能二嫁,要不他還是自己留着吧。

他走上前,正要從保泰手裏拿走“祝英臺”,哪知道小表弟情急之下開始口不擇言:“七哥,你上次親我的時候,說過的我要什麽玩具你都會給我!”

胤祐急了,趕緊去捂他的嘴,這次沒敢用嘴,而是用手:“你已經拿了好多玩具了,這是烏龜,又不是玩具!”

保泰說:“我不管,你親了我,就要對我負責唔唔唔唔唔”

這次吃瓜群衆變成了胤祺:“什麽什麽,誰親了誰?七弟你該不會”

胤祐急死了,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保泰的嘴,一只手不停地在他七哥跟前擺動:“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聽他胡說!”

胤祺一臉“我懂”的點點頭:“那祝英臺還是給他吧。”

胤祐:“”

最後無奈之下他只好松開手:“五哥,你聽我解釋,那天額娘要給他在胳膊上放一個孫悟空,他一直哭一直哭,我就”

另一邊,保泰已經拿着烏龜迅速跑遠了。

胤祐湊到五哥耳邊說道:“祝英臺可壞了,他把池塘裏的小魚都吃光了,咱們讓它去吃光裕親王府的小魚。”

于是,“祝英臺”就這樣身負重任,被保泰裝進了籠子裏,準備晚上出宮的時候一并帶走。

今天的天氣很好,秋高氣爽,月朗星稀,正是賞月的最佳時候。

于是,乾清宮的家宴擺在了院子裏,周圍花團錦簇,大家一邊吃吃喝喝,一邊欣賞月色,一邊陪着陪着太皇太後聊起家常。

宴會之前,康熙特意讓人傳話,叫德妃也一起來。皇上大抵也是心軟,像讓她趁這個機會見見六阿哥和五公主。

德妃現在還是戴罪之身,不敢太過招搖,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一直盯着六阿哥,偶爾看一眼太後身旁的五公主。

康熙着重誇獎了大阿哥胤禔,說他這幾個月來騎射功夫精進許多,下月初九的木蘭秋狝,叫他一定要好好表現表現。

大阿哥一掀衣袍站起來,落落大方的向康熙行禮:“兒臣多謝汗阿瑪誇贊,定不負汗阿瑪的厚愛。”

惠妃看着兒子,意氣風發,少年得志,怎麽看都覺得是衆阿哥裏最出挑的,喜悅之前怎麽也藏不住。

再看看皇上身邊的太子,安靜到近乎沒有什麽存在感,整個人看上去心事重重,卻還要努力的掩藏,看着就怪客人疼的。

這時候,宜妃又來到了太皇太後和皇太後身旁,高調的向他們公布了一個喜訊:“前些日子太醫來給臣妾診脈,說是喜脈。”

皇太後聽了自然高興:“喲,宜妃這是又有喜了。”

九阿哥還不滿一歲,她這又懷上了,效率不可謂不高。其他宮妃紛紛投去羨慕的目光,或真情或假意的向她道賀。

胤祐對宜妃娘娘又要生弟弟或者妹妹這件事并沒有什麽興趣,他現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太子身上。

身為衆皇子中年紀較小的,胤祐坐的位置距離太子很遠,并且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清他的臉。

盡管如此,他也敏銳的察覺到了,太子哥哥雖然臉上笑着,但是卻并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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