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二）
聯合政府軍部環境與氣象研究中心設立在91區遠離喧嚣的一處三十層高樓的頂樓，它下面是諸如商業、法律、工農業、衛生與疾病控制等數十個其他政府部門機構。踏出電梯，迎面正碰上上校的副官魔鈴少尉，美麗的少尉有些意外地眨着那雙玻璃珠似的紅色大眼睛驚呼：“上帝！沙加上尉，我還以為您是被阿爾忒密斯給扣在月亮上了呢！”
“親愛的少尉，現在可不是說笑話的時候。”沙加随意撫了撫四天未穿的軍裝沖她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請告訴我上校現在有空麽？他應該很想見我。”
“上校就在他的辦公室，你說得沒錯，他已經急得眼睛冒火了！”
踏入上校的辦公室，沙加看到那個有着英俊而堅毅面孔的中年人正側頭坐在寬大的映像屏幕前，銳利的玫紅色眼睛直直盯向自己。他嘩地一聲立正，敬禮，“上校大人，沙加?莫蘭蒂上尉向您報到。”
上校冷冷地看着他，微微點了下頭，“我再次為打擾你的休假表示抱歉，但是情況特殊，我想你也已經大致知道了，對吧？”
“是的，長官。”沙加挺了挺脊背，“從衛星傳輸回來的圖像上看，籠罩在北半球高緯度地區的今年第13號超強冷氣流DEVIL在過去的兩天時間內強度竟激增了近十倍，已有部分地區居民遭超□□風雪與冰雹襲擊，人員傷亡慘重。”
“不錯！所以……”上校的雙眼霎時射出兩道鋒芒畢露的光，聲音也随之變得激昂而充滿魄力，“快給我回工作間去！先不用管什麽交接工作了，把手頭上其他事都放下，集中精力将這見鬼的氣流給我搞清楚！”
“是！”沙加深知自己這位上司的雷厲風行，史昂上校是軍部出了名的各色人物，為人剛直，不拘小節，作風嚴厲，他所負責的環境部有着全軍部最低的告假率與休假率，不少人指責他是個倨傲無禮的工作狂，茅坑裏的臭石頭！有時簡直頑固得不可救藥，但他的下屬卻無一不對他尊敬有加。
沙加一個立正行禮，剛轉過身，就聽見上校洪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好小子！居然跑到月球上逍遙去了！真把我吓一跳！”
沙加忍不住笑出聲來，轉過身，潇灑地向他的上司打了個響指，“如您所知。不過說實話，那簡直無聊透了！”
推開工作間大門，沙加如期聽到裏面十幾聲如盼到救星一般的歡呼。
“上尉！您終于回來了！”
“我們聽說您和撒加上尉一起到月球上去了！”
是的是的，月球去過了，假期泡湯了，現在就讓我重新振作起來，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當中去吧！阿門！
“上尉，請您先看看這個！”搭檔艾歐利亞中尉急匆匆地向他招手，那是最近一個小時獲取的衛星圖像，沙加微微蹙眉，那上面的數據明白無誤地顯示，DEVIL的強度和影響範圍都在呈直線上升，相信就在這一小時的功夫，許多平民已經在突如其來的極端惡劣天氣下送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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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這是我們兩天以來監測到的所有數據，您看這條曲線，太不可思議了！它的生成速度超出了人類歷史上的任何一次記載，而且毫無停下的趨勢！簡直就像是……一個不斷吸取能量膨脹自己的黑洞！”艾歐利亞瞪着布滿血絲的眼睛向他的搭檔飛快地解釋着，看得出他已經被搞得焦頭爛額了。
“還有什麽發現麽？比如氣體的成分、性質有無異常？”
“是的上尉是的！您真是料事如神！”褐色短發的搭檔向他露出贊許的微笑，“從北方32區獲得的采樣結果顯示，DEVIL的成分很不一般！不但氧氣含量只有正常的60%，而且含有大量超出一般水平的CO2、CH4、He、Ne、Ar、NO和H2，N2含量卻出奇的少，這實在匪夷所思！”
沙加的眉鎖得越來越深了，“那麽是否已經分析出原因？”
艾歐利亞嘆了口氣，“我們幾乎無法從這樣複雜無序的數據中獲得任何有用信息，據初步估計，DEVIL的異常似乎是幾百年來全球生态環境破壞的綜合結果，各種有害氣體與射線長期相互作用，在活性氧的催化下發生衆多尚不為我們所知的化學反應，另外，人類的許多大型工程與區域強制循環系統嚴重破壞了氣流平衡，可能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沙加極淡地笑了笑，“這麽說來目前的觀點是傾向于人類自己種的惡果終于在兩天前破土而出了？呵呵，不論如何，辛苦你了中尉。”
“職責所在嘛……”艾歐利亞腼腆地微笑，“那麽接下來……”
“繼續嚴密監視DEVIL的變化，盡可能地作出預測——這就是目前我們所能做的全部了。艾歐利亞，請你将有關DEVIL的所有原始數據和分析結果傳給我，今天有的忙了！”沙加深深地吸了口氣，換上了一幅較為輕松的笑容，“幾天沒睡覺了？可別累壞了身體！”
中尉笑呵呵地向他拍了拍胸脯，“沒事沒事！我一幹活就精神百倍，絕對不會弄錯一個數據！”
真是個好小夥子！
深夜的工作間明顯冷清了許多，沙加讓黑眼圈的下屬們回去睡覺，只留下精力超常的艾歐利亞在監控室裏處理一些實時分析工作。諾大的房間裏只剩下他一個人，窗外一片漆黑，不過來的時候天就死氣沉沉地陰着臉，倒仿佛時間從未曾流逝，可實際上他已經連續工作了近八小時，他不斷地揉眼睛，往肚裏灌咖啡，才不至于累得倒頭便睡，要知道，四天的太空旅行可絕不是什麽輕松的事。
一陣輕快的鈴聲從口袋裏響起，他掏出那個閃着光的小東西，按下了接聽鍵，熟悉的低凝聲音頓時響在耳畔——
“為什麽還是不肯給我留言呢？親愛的，別生我的氣，如果你再不跟我說句話，我會以為你是被什麽恐怖分子給劫持了呢……呵呵……”
“不要再傻笑了，沒有這個可能！”
那邊頓時傳來他驚喜的呼聲，“啊！你在呀，都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
沙加不得不承認，只要聽到這個人哪怕是一兩句關切的問話，自己努力架設起來的心理防線就會在一瞬間湮滅殆盡，“嗯，是啊，被史昂叫回來賣命了……你那邊還好麽？”
“還算順利，放心吧。”
“那邊天氣怎麽樣？還總下雨麽？”其實這才是他現在最最關心的問題。軍部目前對外封鎖消息，所以至今各區的行政長官都不知道這次北方的惡劣天氣與以往的任何一次都絕對無法同日而語。
那邊的人卻沉默了片刻，“沙加，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麽？”
“嗯？你指什麽？”
那邊的人似乎是輕笑了一下，“17區三天內雨量超過以往同季度的五倍，氣溫比歷史最低記錄還低了七度，北方各轄區大都遭遇同樣狀況，別告訴我這只是什麽偶然現象。”
不愧是穆，“你想得沒錯，不過你應該知道我的難處。”
“當然，我只是覺得軍部的做法實在荒唐！僅僅是為了避免恐慌麽？難道以往的教訓還不足以讓他們明白，對群衆隐瞞事實真相只會造成最壞的結果！”
還是那個為了民衆的利益可以不顧一切的熱血青年啊，沙加打心眼裏服了他，不過這也同樣是他所擔心的東西，“穆，你聽我說，至少現在，情況還沒到那麽嚴重的地步，我希望你可以盡快回來，但是目前絕沒有讓17區居民撤離的必要。”
那邊的人陷入了沉默，天知道他是多麽希望對方可以遵從自己的建議趕快回到他身邊！然而穆卻冷靜地開了口：“可以把DEVIL的數據告訴我麽？我想自己看看，絕對保密。”
他不相信他！他早該知道，在這種事情上穆最愛較真，除非親自證實，否則決不罷休。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沙加将DEVIL的原始數據傳送給了他，以穆的實力，該是很快就能明白一切的。
“謝謝你。”得到想要的數據後，穆的聲音明顯放緩了許多，“你真的不用擔心我，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能做什麽。請你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穆，其實這次……連我也沒把握知道情況究竟會變成怎樣，我只能告訴你，DEVIL很不一般！千萬不要小看了它，不要高估了自己。注意身體，把自己好好裹嚴實了！”
那邊的人清脆地笑出聲來，“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沙加，有時候你真的比老婆婆還絮叨呢！”
沙加一愣，随即氣憤地在空中揮了揮拳頭，“紫頭發的，你可不要惹毛了我！”
“呵呵……”那邊的人異常清脆地笑了好一陣，然後輕輕喘着氣，清晰無比地說：“放心吧，沙加，我會回來，一定！”
将聯絡器收回裏層口袋，沙加伸了個懶腰，起身走到窗口。這是個無星無月的夜晚，很靜，下面的燈光被水汽層層阻隔、模糊，化作一片幽幽的暈，除了黑色，他什麽也分辨不出來。
然而這寧靜轉瞬即逝。
“上尉！快過來看看這個！DEVIL現形了！”褐發的搭檔在工作間門口朝他拼命地招手。
監控室裏，碩大的全息屏幕上顯示着一行行紅色的字符——
DEVIL，9月13日淩晨一點至兩點監測數據如下
最大風力強度：15級
氣流中心溫度：-38.65℃
平均移動速率：50.87m/s
平均含氧量：14.31%
……
預計未來12小時波及面積：985.7萬平方千米
預計波及區：1區、2區、4區、8區、9區、11區、16區、17區……
17區！
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