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月臉色忽然煞白,嘴唇顫了兩下,沒說出話來。

錦言瞧見她的神色有變,又緊接了一句:“我聽說,侯府裏有個丫鬟嘴碎了一些,說了不該說的話,就被送給一個年近花甲的員外郎做第九房小妾,生生糟踐了一輩子。我們家雖比不上侯府規矩多,但若碰見這種丫鬟,也絕不姑息的。到時候一個員外郎說不定還是好的,運氣差些什麽殺豬的賣肉的販夫走卒都有可能。”

黛月的聲音像過了一遍冰水:“太太是要打發我嫁人了?”

錦言微微笑說:“你緊張什麽?”忽然,心裏一個靈光,慢悠悠說:“不僅是太太關心你的前程,就連徐姨娘,今早上還巴巴地問太太,許你個什麽良配呢。”自然都是錦言信口胡說的。

黛月卻終于有了驚懼之色,可這驚懼之色一瞬便熄滅了,換上一副冰冷的表情,硬聲說:“太太既然已經知道了,還在這跟我繞什麽!”

錦言扶着椅子起身,皺起眉:“原來你真是奸細,虧得太太這樣信任你,把你貼身放着。”

黛月供認不諱了,這時又哭又笑:“信任?太太就是不信任我,才把我放在她身邊時刻看着。要不然,怎麽會一出了事情,就知道是我做的,讓你來盤問我。”

錦言冷冷地看着她,說:“母親什麽也不知道,都是我的主意。我也不知道是你,只不過試你一試,果然被我試出來了,小時候外婆跟我說,越是心裏有鬼的人就越會覺得別人是鬼,果然不錯。”

黛月平淡的五官扭曲起來:“我是鬼?我就是鬼,也是被人逼的。”

錦言懶得聽她鬼扯,只問正經的:“你為什麽要做徐姨娘的眼線?”

忽然,客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幾束蒼白的光線照射進來,虞氏站在門口,看不清表情,聲音依然冷冷清清:“因為她恨我。”

作者有話要說:

24、喁喁夜話

黛月走的時候,虞氏給她脫了奴籍,以後她就能嫁個普通人了,可她并沒有表現出半點感激,甚至還有一些怨恨,錦言十分不解,作為一個有過錯的下人,這樣的發落簡直是天大的恩賜,為何黛月走的時候會有那樣不甘的眼神。

但是錦言再不通透也能看出,虞氏不開心,雖然虞氏開心與不開心都是一個表情,但是錦言能感受得到,虞氏那種無力感和傷感。按說,錦言是為漪蘭居抓出了一個賣主求榮的奸細眼線,是件有功之事,可看見虞氏這個樣子,錦言心裏隐隐發虛,仿佛做了一件壞事,惹了母親不開心。

夜裏風聲細細,虞氏倚在床榻上繡一只荷包,聽見有篤篤的敲門聲,開門看見是錦言抱着小被子瑟瑟站在門口。虞氏先把她撈進屋,撥拉了一下她的腦袋:“這是做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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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言嘟了嘟嘴:“我房裏太冷了,還是母親房裏暖和,我今天跟母親睡。”說着,适時打了個噴嚏,一骨碌鑽進帳子裏,蓋好被子,只露了兩只眼睛。

虞氏要笑不笑地看了她一會兒,嘆了口氣,坐在床沿上繼續繡荷包。錦言瞧她穿着月白的暗紋錦袍,長長的頭發用細發帶松松攏起,靠在軟枕上認真地挑着絲線,錦言只見過虞氏讀書作畫練字彈琴,從沒見過她做針線。這時候月色溫溫的,和屋裏暖黃的燭光融在一塊,說不出的溫馨顏色,錦言看了虞氏一會兒,想起兒時燈火旁的阿娘,忽然眼睛一熱,趕忙拉起被子,蓋住眼睛。

虞氏看了她一眼,莞爾:“你這樣不悶得慌麽?”

錦言躲在被子裏搖了搖頭,忽然想到虞氏也看不見,又補了句:“不悶。”

虞氏又問:“你喜歡什麽花兒鳥兒的?”

錦言露了個縫兒,聲音悶悶地透出來:“我喜歡葵花三色堇木芙蓉還有孔雀草,鳥嘛,喜歡大雁伯勞雨燕和紅嘴藍鵲。”

虞氏訝異了一小下,瞬而笑嗔:“知道的倒不少。”

錦言謙虛了一下:“鄉下長大的嘛,不像深閨裏的女孩,什麽鳥啊花啊都是從書上畫裏知道的,我是真見過的。母親問這個做什麽?”

虞氏放下手裏的活兒,柔聲說:“我瞧你前兒穿的天水碧色衣裳好看,得有個粉白的雞心荷包配着才是。”

錦言探出腦袋,喉嚨裏哽了一聲,壓抑住了,才說:“繡蠶寶寶吧,‘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我最愛這兩句。”

虞氏卻搖了搖頭,說:“不好。一生勞苦,到死方休,總不是很吉利的,姑娘家,安安逸逸一輩子才是件好事,還是繡葵花吧,‘唯有葵花向日晴’。”

錦言伸出手勾住虞氏的手指,心裏許許多多感激的話,又怕說出來太矯情,只好繞開話題:“母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黛月心懷不軌啊?我是不是多管閑事了……”

虞氏溫熱的手心覆上錦言的手背,輕聲說:“你是好心,而且,如果不是你戳破這層紙,可能我也下不了決心趕她出去。”

錦言好奇起來:“既然母親知道她有問題,為何不揭穿她的真面目,還讓她待在您身邊,我瞧她走的時候,并不知悔改。”

虞氏垂下眼,又拾起荷包來繡。

錦言一個人問個不停:“而且,為何她都二十歲了也不肯嫁人呢?母親之前說,黛月恨您,她有什麽原因要恨您呢?”

虞氏被她纏不過,只松口說了一句:“她心裏有你父親。”

錦言恍然,原來是一個單相思的故事。虞氏雖再不肯議論此事,但錦言心裏已經猜到了故事的大致來去,定是黛月從進府開始就看上了風流倜傥的父親,想要做妾,可她那種平常姿色,父親又怎會多看一眼。父親妾侍不多,但是個個都是精品,只有一個老太太提拔上來的文姨娘差了一些,但也比黛月漂亮了幾個層次。不是說父親好色,只是他文人風流,書讀多了,品味也跟着上去了,黛月這種姿容,定入不了父親的法眼。況且父親一向冷落母親,若親近了母親身邊的丫鬟,那傳出去也不是什麽好名聲。種種原因,這個黛月的白日夢無法實現,便将怨氣一股腦地撒給母親,漪蘭居冷清,父親少來,黛月肯定也恨虞氏不得寵,她就連多見父親幾面的機會都少了些。女人的心思有時候真是不可理喻,胡攪蠻纏。

錦言發了呆,虞氏點了點她的腦門:“又在盤算什麽吶?”

錦言回過神來,笑眯眯說:“原來父親也挺有魅力的。”

虞氏臉一紅,橫了她一眼。錦言趁熱打鐵:“其實,母親為何要這樣疏遠父親?父親雖然有時候耳根子很軟,但是心地很好,氣質也很好,母親這樣愛詩書琴畫,和父親一定有許多共同語言。”

虞氏笑了:“他這樣好,你母親當年為何會離家出走呢?還不是因為他對你母親不信任。”

錦言想起那段悠然往事,忽然嘆了口氣,說:“如果母親信任父親,也不會離家出走。其實他們倆都有錯,是互相不信任。也不能說他們的感情不好,有時候是因為愛之深恨之切罷了,一個謠言能摧毀掉一段感情,強大的不是謠言,而是相愛之人的心魔。”

一段話說得極為老成,就連虞氏也認真地想了一想,才又笑道:“你哪來的這麽多感悟?你說的謠言,是什麽?”

錦言提起這個,眉又揪成一團:“那時母親病了一場,正好她一個表哥娶妻,這個表舅舅以前和母親議過親的,因為外公的反對就沒成,後來有謠言說,母親是心裏記挂這個表哥才病下的。”

虞氏眉峰微聚:“可知道是誰在造謠?”

錦言無奈地搖了搖頭:“可能是徐姨娘,也可能是祖母,可沒有确實的證據,不能亂猜。”忽然,又想起一事,趕忙問:“對了,那個和表哥私會的良辰,母親打算怎樣處置?”

虞氏淡淡地說:“她也到了許人的年紀了。”

錦言瞬間明白過來母親的意思,心裏一暖,想這個母親是個外冷內熱的軟心腸。于是笑吟吟說:“母親是好人,好人有好報的。”

虞氏又橫了她一眼:“巧言令色,油嘴滑舌。你倒說說看,我能有什麽好報?”

錦言又拉過虞氏的手,搖了一搖:“母親能與父親舉案齊眉,然後給我生個胖弟弟。”

虞氏覺得橫眼橫得眼睛都澀了,于是兇道:“快睡覺,不然明天頂着黑眼圈了。”

錦言不依不饒,繼續說好話:“我娘臨走前還說嫁給父親是件幸福的事兒,既然我娘和父親有緣無分,母親不如可憐可憐父親,給他點溫暖吧。”

清香院裏,另外一對娘倆也沒睡着,寶岑坐在鏡子前,陸姨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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