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姨娘自不用說,每天在鳴玉軒哭哭啼啼,還唱什麽“最毒負心人”之類的流行戲曲。荷風院兩個新妾,都互相怪罪,成日厮打,明甫見了她們都繞道走。不管外邊幾許風雨,漪蘭居三人一狗總算是一片溫馨太平氣象。

錦言撐着頭打了個哈欠,一大早被撈起來參加無雙的生辰宴。侯爺因為私生子的原因才被皇帝訓了一通,如今萬事低調,連寶貝女的十三歲生辰也只是擺了小小的一桌,錦言眼波一轉,都是熟人。

無雙仍穿着一身火紅的裙子,紅衣染得一張俏臉也是紅粉菲菲,言語間仍忍不住去看正對面的陸鴻。陸鴻黑發黑袍,談笑風生,漆黑的眼裏映着火紅的影子。立遠坐在陸鴻邊上,寶岑和錦音挨着坐着,各執一把小羅扇。錦心獨自坐在一旁,打扮得花枝燦爛。還有三個位子是空的,只設了碗筷。

等了一會兒,承煥和承煜并肩而來,承煥一襲霜白色錦袍,微笑颔首,承煜一身青色,吊兒郎當。

沒等二人坐下,無雙便大喇喇地問:“禮物呢?”

承煥早有準備,從袖子裏取出一個錦盒,無雙打開,是一柄精致絕倫的玉釵,無雙嘟了嘟嘴:“我又不愛這些玩意兒。”話音未落,又轉而笑道:“有總比沒有好。”然後斜着眼看承煜:“煜哥哥,禮物呢?”

承煜提起筷子,說:“忘了。”

無雙繃起嘴瞧了他一會兒,看他分明沒有半點不好意思,于是對落英說:“去,把他碗筷撤了。”

承煜這才笑得得意:“搬到你房裏去了,前陣子你不說看上我從外邊買回來的一套木偶人麽?”

無雙總算滿意,然後說:“大哥本來說好來的,可有事耽誤了,要晚一些,咱們先吃吧,這一桌子菜都是我家廚房大師傅做的,不是我誇口,襄陽城沒有誰家廚子的手藝比得過我家大師傅的。”

承煥笑着無奈搖頭:“王婆賣瓜。”

無雙說得不錯,承煜和承煥兩個人在一起,真是客氣得夠假的。為表現出兄友弟恭,承煥不停地給承煜夾菜。冰糖豬蹄兒、當歸炖山獐、芥菜小黃魚、什錦山菌卷……承煜的酒杯也沒消停過。

本來一切都好,錦言忽然想起,按着無雙的說法,承煜身上的傷該是沒好呢,這些酒肉發物,不能多吃的。可惜無雙不是個心細的人,沒想到這一層,桌上衆人只有錦言知道承煜有傷,又看承煜吃得暢快,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眼見着承煥又夾起一筷子蘆筍羊肉,羊肉是發物,情急之下,錦言不羞不臊地伸過碟子去接了,說:“多謝承煥哥哥,我最愛吃這個了。”

衆人紛紛側目,錦言低頭扒飯,心裏鞭抽承煜無數遍。

承煜倒是似笑非笑地望着錦言,錦言只當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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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煥又夾起一個糯米蘿蔔絲丸子,糯米是發物,錦言紅着臉又把碟子伸了過去,說:“承煥哥哥真是客氣。”

承煥心存疑惑,再夾起一塊拔絲芋頭,芋頭也是發物,錦言又接了,尴尬笑着撓了撓臉。心裏都快哭了:要不是承煜之前幫她撈笛子的人情,她才不要在承煥面前丢臉呢。

承煥淡淡地笑了笑,夾了一條清蒸蟹腿,蟹更是發物中的發物,錦言剛要把碟子湊過去,承煥溫沉沉的聲音道:“不用搶了,這回是專門夾給你的。你很餓嗎?”

錦言真想找個地縫鑽了,臉紅了好一陣:“哪裏哪裏,是貴府的大師傅手藝好,真是好啊真是好。”

錦言的碟子已經堆得老高,吃都吃不完了,還好承煥不再給承煜夾菜了,卻又道:“二哥,席上各位你都是第一次見面吧,應一一敬酒才是。”

承煜聞言一笑,沒有反駁,自斟一杯,眼神先落在錦心身上,手執酒杯晃了晃,開口便是痞氣十足:“這位姑娘看着好生面熟,不是在哪裏見過吧?”

錦心先前對這個傳說裏的私生子沒什麽好感,雖說也是侯爺的兒子,可身世也太不體面了。今日一見,卻也忍不住要多看他兩眼,端的是俊美非常的。就算存着私心,也不得不承認,單論容貌,承煥是比不上他的。錦心也站起身端起酒杯,溫溫柔柔說:“二公子許是記錯了,若我之前見過公子,定會記得的。”

承煜鄙夷地笑了一聲,說:“我想起在哪裏見過姑娘了。不過真是女大十八變,上回見到姑娘的時候,姑娘還惡狠狠地對我說‘給本小姐磕三個響頭我就放了你’,一點都不似現在這樣嬌柔婉轉。”

錦心越聽臉越白,酒杯險些沒捏穩當。立遠也恍然大悟,看見姐姐這般尴尬,起身端起酒杯,朗聲道:“原來二公子便是那天那位小哥,上回是我們的不是,這杯酒算我給公子賠不是。”說完,仰頭幹了。

承煜輕輕抿起嘴,搖晃着酒杯,絲毫不領情。

錦心臉色蒼白,咬了咬唇,取了兩只碗來,均斟滿了,說:“我是有誠意認錯,二公子若有氣量,便和我幹一碗,咱們就算前嫌盡釋了好不好?”

承煜這才慢慢放下酒杯,端起碗,微一示意,把錦言急得直撓頭:真不讓人省心啊。這時,承煥卻奪過錦心手裏的碗,說:“她的酒,我幫她飲。”

錦言心裏忽然一堵。

承煥飲盡倒杯,白皙的面孔浮上微紅,錦心眼中溫柔無限,楚楚地站在承煥身後。承煜跷腿歪坐,也将酒碗移到唇邊,錦言劈手搶過酒碗,捧着對着承煥一敬:“我妹妹做錯事,本該道歉,你喝的算承煜公子的,我喝的算我妹妹的。”說完,咕嚕咕嚕飲盡,眼睛嗆得紅紅。

作者有話要說:

31、脫衣有肉

承煜察覺到錦言的異樣,轉念便知,是承煥幫錦心擋酒惹那傻丫頭傷心了。承煜望着空空的酒碗,臉上忽然浮上一絲愠色:她為別人傷心的樣子,看着真讨厭。不知是不是上杯酒的關系,承煜的傷口忽然開始灼灼地疼。

承煥卻想:錦言今天一路幫着承煜擋酒擋肉,難道她也知道承煜中箭受傷的事情?這小妮子不是傾心于我的麽,怎麽又和那死小子扯上瓜葛了。這麽想着,深深瞥了承煜一眼。

錦心縮在承煥身後,一雙美目盈盈挑釁似的看着狼狽的錦言,眼神像勝利的将軍。錦言的頭昏昏的,眼前的一切都如隔着水汽般不甚真切,最不真切的是,從這雙醉眼裏看去,錦心和承煥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氣氛漸冷,承煥微微笑着,繞到承煜身旁,道:“原來二哥同幾位都是舊相識,原是我不知,多此一舉了。”說着,在承煜的肩上拍了三下。

承煜臉色忽然變得蒼白,嘴角勉強還挂着笑意,可指節已經捏得青白。

承煥在承煜肩上拍了三下,錦言的肩頭就不自覺地縮了三下。她聽無雙講過,鯉小魚受傷的就是右肩,這麽個拍法,他肯定要疼死了吧。不過看他還挂着笑容,錦言心裏一通惱火:還笑個甚啊!還裝個甚啊!回去養病去啊!

無雙也察覺出承煜神色有異,總算想起來承煜有傷在身,于是霍地站起,說:“煜哥哥,怎麽大哥還沒來,你去瞧一瞧。”說着,唬下臉來,給承煜使了個眼色。

不及承煜有所反應,承煥已經吩咐了身邊的一個小厮去找承烨,然後道:“妹妹也太無理了,這種事讓下人做就是了。咱們這麽喝悶酒也忒沒勁了,該想個節目才是。”含笑踱了兩步,扇子在手上一打,說:“是了,我記得二哥劍術甚佳,頗得家父風範,幾回我都落得慘敗,今日大家都在,二哥不妨露兩手助個興,我也陪着耍上一招半式,只求二哥手下留情,不要讓我輸得太難看。”說完,微笑看着承煜。

承煜跷腿歪坐着,聞言不屑地一笑。無雙怕承煜的怪性格會一口應承下來,趕忙打着哈哈勸道:“三哥,天兒這麽熱,還是算了吧,別沾了暑氣。”

承煥仿若未聞,抽出寶劍,走到屋外的梨花樹下,落花簌簌,霜白的袍裾随風卷着落花,身段颀長,眉目如畫,端的是一個玉人。

承煜湊近酒杯的唇線一撇,酒杯擲到桌上,灑落兩滴酒水,他不疾不徐地站起,緩步向梨花樹走去。竹青的雲錦袍子被風灌滿,青玉冠束起的長發被吹到一旁,腳步虛浮,身形搖晃,左手提着的長劍泛着冷光。

承煥深致的雙眼滿是笑意,溫和得像天邊的流雲。看着承煜迎面走近,承煥的唇角勾得更緊,揚手挽了一個劍花,招式流麗,劍光和落花夾雜在一起,漸欲迷亂人眼。

無雙的手已經捂上眼睛:煜哥哥這個鬼德行,還比什麽啊,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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