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節

說!”

錦心翻了翻白眼,懶得講話了。文姨娘趕忙打着圓場:“那會兒我們幾個都在漪蘭居給太太請安,太太知道舅老爺一家大老遠來了,便吩咐準備好廂房飯菜,好好招待他們,還說等晚一點,讓舅太太和那位小姐到漪蘭居說說話。本一切都好的,誰知徐姨娘背過身去就傳話給了老太太……”

祖母素來與外婆家不和,且沈家敗落至此,娘親又早早去了,祖母就更不願同沈家人來往了,錦言心裏暗忖。

錦音不知道這些,于是開口詢問:“祖母又怎麽同母親鬧起來了?”

文姨娘面色更為難起來,讓她說老太太的壞話實不是件容易的事兒,思前想後才揀了些重要的說:“老太太今天起得早,頭有些疼,性子比平日裏焦躁些,聽見舅老爺來了,不知怎的,偏生不許舅老爺做客,喊了幾個婆子來說要把舅老爺一家趕出去……唉,也是老太太的脾氣……”

錦音聞言搖了搖頭,嘆氣道:“祖母做得也太過了,怎能以貴賤論人情呢。”錦音是不知道祖母和沈老太太年輕時候那檔子事兒。

文姨娘接着道:“太太也是個耿性子,先是好言勸了幾句,老太太的火愈發上來了,就争執了幾句。太太也是好心,人家遠路迢迢地趕來,眼赤臉白地把人打發走,這哪是大家規矩?再說太太疼言姐兒是衆人可見的,舅老爺家清貧如此,還撫養言姐兒到這麽大,可見心意,太太心裏自是也想見一見撫養言姐兒的一家人。”

錦言一想起母親,心中就熱乎乎的,就像遙遠的小時候,父母都是身後堅實的靠山,無論發生了什麽事,轉過身去,都有最熟悉的溫暖。錦言想了想,問:“于是母親和祖母就為這個事吵起來了嗎?”

文姨娘擰了擰帕子,無奈道:“要只是吵幾句,我也不用在門口巴巴地等着你們。老爺早朝的時候就吩咐了,晚上要去赴宴,無論如何我也不敢驚動了老爺。太太辯解了幾句,一不留神袖子把桌上的一只青玉杯子帶到了地上砸了個粉碎,這青玉杯子原不是用來喝水的,是老太太嫁妝裏的舊物,原本是成套的,一式八個杯子,還有一個青玉酒壺,今日是老太太特登拿出來給徐姨娘看的,誰知道……太太就失手打了一個。”

錦音吐了吐舌頭:“這套玉杯可真是祖母的愛物,每個月都要尋出來抹上兩遍的,太太也真的不好彩。”

“可不是,”文姨娘搖了搖頭:“老太太揪着太太不讓了,又哭又鬧的,太太不理會,老太太更悶氣了,取了簪子就要往胸口上戳,太太一時情急去奪簪子,不小心推了老太太一個趔趄,老太太氣得臉綠,說……說太太想要老太太的命。之後,更難聽的話都罵出來了,說太太是不會下蛋的母雞……”

錦言越聽臉色越沉,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為了點陳年舊物,就将人貶損如此,也欺人太甚了。

文姨娘又嘆了一聲:“太太的氣性你們也知道,也不是個好欺負的,看太太的臉色,本來想要道聲歉的,可老太太說話也忒難聽,太太火上來,當着老太太的面,把那套玉杯剩下的也都砸碎在地上,一個也沒留。老太太氣得臉都發紫了,太太還跟沒事人一樣,差了丫鬟從漪蘭居取了一套差不多的青玉杯來,展開一看,喲,比老太太那套成色還要好許多呢,且是一式十二個玉杯,一雙玉壺,真個是寶貝。”

錦言也忍不住抿了抿唇:就是嘛,母親可不是好惹的!

錦心卻笑吟吟說:“那祖母肯定會說母親是富貴壓人,更氣不順了。”

老太太娘家雖是元帥府,可因那一場大水,早就敗了,虞氏的娘家卻是如日中天,權勢富貴一樣不差,比起來,老太太自然占不了上風。老太太是處處要強的性子,本來就是借機敲打兒媳,反被兒媳嗆得沒有面子,戰火恐怕得更高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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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文姨娘再解釋,她們已經走到了茗秋堂門前,遠遠地就能聽見屋裏面老太太凄厲的叫罵:“我兒子上輩子做了什麽冤孽,這輩子要娶你過門來克我,仗着娘家有幾分權勢,跟我在這要強掐尖。哼,你們虞家算什麽東西,放在三十年前只配給我們元帥府提鞋,你這破杯子爛碗,以前在我們家都是給下人吃飯的。”

虞氏輕飄飄的一句話落了下來:“愛要不要。”

錦言她們進門的時候,老太太的拐杖正狠狠杵在地上,指着虞氏的鼻子尖:“你給我把地上的碎片撿起來,少一粒我都不饒你。”

虞氏微笑:“那些下人吃飯的破杯子爛碗老太太緊張個什麽勁兒。”

老太太的手一揚,正想打虞氏一個耳刮子,忽然覺得腕子被誰牢牢鉗住,昏花的老眼一看,啐,竟然是小妮子連錦言。

錦言仰起頭,一字一句說:“不許打我母親!”

老太太氣得哆嗦,換了只手順勢便刮在錦言的耳根子上,罵道:“倒會看時機巴結人!”錦言眼前一黑,只覺耳朵裏嗚隆隆,倒在虞氏的懷裏。

虞氏扶着錦言,瞧見她側臉上紅紅的五指印,登時眼圈就紅了,十指丹蔻都深深扣緊在手心,顫着聲兒道:“做什麽要動手打孩子?言姐兒不過十二歲,還是個姑娘,你也狠心下得去手!”

徐姨娘這時也擰着腰過來看錦言,睜着眼說瞎話:“沒事沒事,一點也看不出來,太太也是,說出那樣沖的話來,難怪老太太惱了。”

老太太看見錦言半邊臉都腫了,知道自己手重了,心裏有些懊悔,可面上仍做出厲害樣子,冷笑一聲:“好一個母慈女孝,外人見着,還以為你是親娘呢,哼,不過是繼母罷了,做出和祥可親的樣子給誰看呢,還不是為了讓我兒子誇你一聲賢惠。”

虞氏讓錦言坐在位上歇着,自己直起身來,毫不畏懼老太太逼人的目光,一雙美目瑩然,目光裏隐隐透出正氣,她慢慢說道:“你也知道她是個沒娘的,那麽小的年紀就喪了母,有家不許回,伶仃一人寄人籬下,你就不想想她的日子是怎麽過的?看見別家小孩和爹娘撒嬌,她會不會傷心?想起跟娘在一起的短暫時間,她會不會哭醒?你們合家歡樂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個流落在外邊的連家小姐?”

老太太被問得啞口無言,臉色變得灰白。

錦言的眼淚不住地從手指縫裏流出,交織淚眼裏看見虞氏的背影,瘦削而堅忍,錦言心裏不住地念:母親,母親,我願用我一世的幸福,換您一生的平寧。

作者有話要說:

34、以牙還牙

一會兒,陳嬷嬷也聞訊而來。陳嬷嬷進門繞眼看見錦言腫了半邊的小臉,還有虞氏通紅的眼睛,本來黝黑的面龐更變得黑雲滿布。陳嬷嬷嘴角微揚,看着老太太點了點頭:“好,好,好,這麽多年,你的性子依然是這麽個樣。”

老太太本就被虞氏問得啞口無言,這時又見陳嬷嬷來了,氣勢已經弱了大半,說話也覺得提不起氣來:“你個老不死的來做什麽?”

陳嬷嬷撇了撇嘴,憤然說:“我來看你這個老不死的在這現什麽眼!”

徐姨娘鳳眼一瞟,沒好氣地說:“喲,我當是哪位說話呢,原來是言姐兒的奶娘,不過是個下人罷了,敢這麽着教訓老太太!”

陳嬷嬷扯了扯唇角:“喲,我當是哪位罵我是下人呢,原來也是個下人。”

徐姨娘來了勁,不依不饒起來:“你說什麽?別以為你年紀長一些,就敢在這倚老賣老。喊你一聲嬷嬷是擡舉你,不過是鄉下來的老婆子罷了,敢跟我說嘴。”

陳嬷嬷面不改色,仍是平緩的語調:“我說錯了什麽嗎?你就是個妾,妾就是下人,你再威風再能耐,也是個下人,要想不讓人說,滾回去重新投胎!”

徐姨娘平生最恨人提她是個妾這個事實,陳嬷嬷竟當着這麽多人不給她面子,氣得咬碎銀牙。錦心冷冷一笑,幫着姨娘講話:“陳嬷嬷,我可是主子了吧,我說話你總得聽。”

陳嬷嬷也冷笑一聲:“庶女罷了。”

錦心霍然起身,對着老太太的幾個嬷嬷招手:“過來,給我掌她嘴。”

陳嬷嬷微微一笑,看着老太太輕蔑地問:“你的人要掌我嘴?你不攔一攔?”

老太太只覺一陣天旋地轉,長嘆一口氣,對着幾個躍躍欲試的嬷嬷說:“你們下去。”

徐姨娘和錦心互望一眼,都覺得奇怪:老太太因何不敢和區區一個陳嬷嬷對陣?

錦言也歇了過來,耳朵裏還有些低低的嗡鳴,咧了咧嘴,只覺得生疼,看見陳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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