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節

說:“好吃。”

錦心收拾好了碗筷,站起了身,撣了撣衣裙上的褶皺,微笑着看着錦言。

錦言仰起頭,覺得錦心的笑中頗有古怪,一時額上冒出虛汗:“你站在這兒做什麽?”

錦心笑得得意:“等。”

“等什麽?我要明天才能起來呢。”

錦心搖了搖頭:“是等藥性發作。”

錦言悚然一驚,忽覺腹部隐隐疼痛,心中更是慌亂,一把抓住錦心,是死不瞑目的語氣:“你真的下毒?”

“是啊,鶴頂紅,無藥可救,你就等死吧。”說着,扶着膝蓋俯□去,笑意盎然:“你以為我真心想和你做朋友嗎?連錦言?”

錦言的痛楚真切起來,額上的汗珠子滾滾而落:“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

蓋世的英雄大俠被奸邪小人毒死之前必有此一問。

錦心桃花眼倏然眯成一條窄縫:“你跟我搶承煥哥哥,就注定我們是敵人!”

“虧我信你。”

“連錦言,你真笨。”

錦言又喘氣道:“錦心……你好……”說着,一口氣喘不上,歪頭沒了動靜。

錦心撥拉了一下錦言的腦袋。

錦言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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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心又踢了踢錦言的腳。

錦言一動不動。

錦心忍住脾氣:“連錦言你別裝了,我給你下的是瀉藥,你要是現在不去茅房,就不是等着收屍了,是等着收屎了。”

錦言眯開一只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起身準備飛奔。

錦心在她身後悠悠補了一句:“你一走,我就去告狀,別忘了你已經沒了上茅廁的機會了。”

經此一鬧,錦言明明只用跪一天一夜,結果跪足了三天三夜才起身,讓兩個婆子攙回去的,用皎兮的話說,髒得人嫌狗不待見。

錦言沒來得及休息,就先想到一事,要把那個讓人頭疼的表妹先處理了。誰知,剛洗完澡換好衣裳,書月便說,那天拿贓之後,芷靈便病下了,病了好幾日都沒下床。

“估計是被徐姨娘那聲勢吓住了,回來發了身冷汗,晚上便開始吐不停,太太請了大夫來看,拟了幾個方子,幾帖藥吃了下去,也沒見個好,我今日去瞧,看她吐得厲害,好容易才睡了一會。”書月邊給錦言整理裙角,邊說。

芷靈知道怕?錦言深不以為然,可既然病下了,只能壓住一肚子的火,去看一看。

虞氏讓丫鬟們把西廂的客房收拾出來,芷靈這兩天便睡在那,錦言撥了簾子進去,便聞見濃濃的藥氣,芷靈蜷在床上輕嗽,錦言走近,看她面無血色,不像是裝病。本來錦言也以為她是裝病躲過責難,可看這樣子,也不像。但是這個事總不能這樣過去,錦言硬起心,在床沿上一坐,揚聲說:“你也住了些時日了,快節下了,不如就随了你娘一起回家吧。”

再不走,還不指定鬧出什麽事兒呢!錦言心裏默想,她是越來越捏不住這個表妹的性子了,舅母的打算,是讓連家操心起芷靈的婚事,可于情于理都說不通的,只會為難了母親。

芷靈亂嗽一通,微微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我爹娘昨日已經回去了。”

出了這樣的事情,舅母竟能撂下攤子,留下芷靈,拍拍屁股走人,也真做得出來。錦言壓了口氣在心裏,說:“那我雇輛穩妥的馬車,讓家丁護送你回去。”

芷靈兩行清淚便淌了下來,用被子角蹭了蹭,哽咽道:“既然你要趕我走,我總不會求你讓我留下。也不必雇好的馬車,反正我這病,在路上耽擱幾天,也沒得醫了,總是要死在路上,又何必浪費你的錢。”

錦言氣結,一時也無話說,只覺得委屈得很,眼圈已經氣紅了。

芷靈越發來了勁,強打精神撐起了身子,随便捋了捋頭發,便掀了被子說要走,又說怕睡髒了錦言的地方,又說怕礙了錦言的眼。

錦言并沒有理會,垂着眼坐着,半句話都沒有。芷靈更是火大,更難聽的也說出來的,無非就是錦言住沈家時候的種種,再就是哀嘆她自己是身世可憐。

錦言狠狠咬住嘴唇,膝蓋還辣辣地疼,身上的關節沒有一處是舒坦的,就這不知是拜了誰所賜,沒落得一句好話,反被狠狠數落一通。

芷靈搖搖晃晃地下了地,才走了三五步便被睡裙絆了一跤,還帶着一個方瓷瓶砸在了地上,芷靈哭聲愈大了,抽噎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丫鬟們聽見了動靜,都湧了進來,只見錦言冷着臉坐在床上一言不發,芷靈摔得亂七八糟哭得可憐,大家都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書月和流光扶着芷靈起來,阿棠和皎兮便趕忙去看錦言。

芷靈抹着臉,抽噎難停:“是我自己要走的,不是您趕我走的。”

阿棠沒了好臉色,嚷嚷說:“大晚上的,你鬧什麽鬧?”

被一個丫鬟訓斥,芷靈更是泫然欲絕的模樣,點了點說:“好,好,好。主子丫鬟一通氣地欺負我。”

錦言臉色一變,沉沉地開了口:“讓她走,誰都別攔着。”

芷靈惡狠狠回頭瞪了錦言一眼,錦言別過頭去沒接着,只吩咐書月:“給她收拾包裹,她的東西她帶走,連府的東西,她一樣也不許拿去。”

書月微微抿了唇,招呼着流光一塊去收拾,芷靈氣得嘴唇哆嗦:“好你個連錦言,你對得起……”

“我對得起,”錦言不等她說下去:“我對得起外婆,我對得起外公,我對得起天地良心,我是在幫你父母教你。”

“你永遠是好的,永遠是對的,所有人都向着你,所有人都疼你,我算什麽?”芷靈哭着,從地上摸起一塊碎瓷片比在腕子上:“你逼死我好了。”

丫鬟們都被吓住了,錦言也繃緊了身子。

攸關時刻,虞氏打了簾子進來,看見如此情形,微微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走到芷靈跟前,手搭在她腕上:“你這是做什麽?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

芷靈等的就是這麽個下臺的時機,立刻哭起:“她們都欺負我,表姐非要趕我走,寧可我死在路上。”

“母親,我……”錦言想要解釋,卻被虞氏打斷,虞氏拉着芷靈坐好,好言好語:“她胡鬧,你別當真,這裏由我做主,你安心養病,等中秋節過後,你父親會進城來接你,到時候再回去也不遲。”

錦言委屈得低頭望着鞋面。

虞氏安撫着芷靈睡了,才沉下臉來向錦言:“還不回去?要鬧出人命麽?”

等錦言不情不願地跟着虞氏走了,書月收拾了地上,流光又打了水來給芷靈梳洗,芷靈柔聲抽泣:“你們都下去吧,我自己來。”

書月和流光巴不得不伺候這個不成體統的祖宗,得了令便走了。芷靈看人都走光了,便走近洗臉的銅盆,水面映着她姣好的面孔,哭紅的眼睛,輕輕上揚的嘴角。

愣了一會,芷靈回身取了一個茶杯,倒了半杯茶,将洗臉用的桂花胰子取來,拿小瓷片刮了些化進水裏,搖了搖便一飲而盡:連錦言,想趕我走,沒門!

外邊涼風惬意,虞氏拉着錦言的手,偏頭笑:“怎麽?委屈了?”

錦言低低應了一句:“唔。”

虞氏笑意中帶着狡黠:“你這樣,她是不會乖乖走的。”

43、白虹玉佩

八月有兩件大事,一是中秋,中秋前幾日,正好是錦心的生辰。

錦心本可一如往年,辦一場舒心的生辰宴,今年卻實在倒黴,她比芷靈不多不少正好小了三日。

錦心八月九,芷靈八月六,不是冤家不聚頭。

芷靈是客,若按規矩,連家該為她操持生辰事宜,無論大小排場,總歸是個心意,只可惜芷靈不是正經客人,是趕不走的牛皮糖,阖府上下都不待見,誰願意多花這點心思呢。

正當府上都費盡心思籌劃二小姐生辰宴時,芷靈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我沈家若未敗落,也不會比連家差,我是沈家的獨女,竟比連家的庶女都不如,她便是風光無限,我又怎樣?寄人籬下,只敢指望一口熱湯,聽爹講,姑媽在世的時候,也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嫁給連老爺,是明媒正娶的官太太,我寧願如她一般,活着的時候高高在上,即便是早逝,也算值了。”

芷靈說出這番話,本算不得高明,只是說話的地方挑得好,專選了連明甫下朝進內院時必經的一條小路上的石凳坐了,側着身子不停地哭着這麽幾句。她曉得錦言已經聽膩煩了,虞氏像個聾子,這番話只有說給連老爺聽,才能博個同情。

果不其然,一提起沈子钰,明甫的步子都邁不開了,聽得芷靈一通敘述,也起了恻隐之心,畢竟是他母親害得沈家如此地步,終有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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