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章節
都是有一二技藝傍身的,比如那姑蘇姐姐就是曲子唱得好,阿卿姐姐是推拿的功夫到家,還有舞藝絕佳的,或者畫工一流的。閨門少女用來遣情助興、打發時間的愛好,在畫春樓的姑娘這裏,都是生存的砝碼,錦言有時看到這裏的姐姐們眼神要比她認得的同齡小姐們成熟許多,心裏就想:無論如何,大家身處怎樣的境遇,都在努力活下去,這便是值得尊重的。上輩子為了親事就尋死覓活,現在想來,是多麽可笑啊,還有大宅子裏頭的小姐們就算是親姐妹也多是不和,争來鬥去,比前比後,不肯有一點輸了人去,還變着法要看人笑話,可畫春樓裏的姑娘們,從不會如此,若是有人受了委屈,大家夥便會一起去安慰,若有人遭了難,大家夥也會想盡辦法相助。
大家都是苦命人。阿卿是這麽說的。
這日,雁城的闊少劉小爺光臨大駕,點名讓頭牌姑娘畫眉服侍,畫眉病得起不了身,只有婉拒了,惹了劉小爺一肚子火,便又耐着性子點了姑蘇的姑娘唱曲子,搖頭晃腦聽到一半的時候,姑蘇姑娘因夜裏涼着,嗓子底輕咳了一聲,被劉小爺耳尖聽見了,又是一肚子火,此時正翹腳踩在凳子上,舉着筷子嚷嚷:“今兒爺帶着弟兄是來找樂子的,不是來找不痛快的!點的姑娘忸怩不見人就罷了,爺我大量,唱曲兒的也敢糊弄爺,也不打聽打聽爺的名號,活不膩煩了!”大老粗的聲音,因是酒喝足了,舌頭有些大。
七娘袅袅走來,瞟了劉小爺一眼,知是惹不起的,于是趕忙福了福,笑說:“妾身有禮,爺別惱,姑娘們不懂事,爺喜歡哪個,自己指便是了,今日爺的局,算在七娘頭上。”
劉小爺的筷子要指到七娘鼻子尖:“爺像是請不起客的人嗎?要你個老鸨子出面,傳出去笑話!”說着,筷子指了一圈:“你們誰要個老鸨子請客的,啊?”幾個爺都笑将起來。
七娘的臉立時黑了,這畫春樓在雁城也是叫得上名號的,七娘她黑道白道的朋友多少都結識了些,好歹有些面子,很少有人對她這般不敬。他劉小爺什麽東西?要不是看在他叔父的面子上,早教人把他扔出去了。
劉小爺以為自己的威名鎮住了場子,更是威風起來,把袍踞亮了出來,撣了撣,揚聲道:“我這身衣裳,便是京城剪藝閣出品的,京城剪藝閣的衣裳能是誰都有的?要不是跟彭國公府沾親帶故,能有這一身?”言語裏盡是洋洋得意。
正誇口的時候,錦言打了個哈欠,手上捧的酒盤一傾,一杯酒正正好好潑在那金貴的袍踞上,成了個小地圖。
連同七娘的所有人都轉頭詫異地望着錦言:有種啊!
錦言哈欠打到一半停住,趕忙擺了擺手:“我……我不是故意的!”
劉小爺的臉色已經黑成了鐵板,揉着腕子就逼近了:“這位小哥……你……”語氣裏透着陰森森的恐怖,錦言覺得這回恐怕要被痛打一頓了。
劉小爺愈接近了,俯□去逼視着瑟瑟的錦言,忽然一句:“這位小哥,你長得好生俊秀啊。”
惹了滿堂的吆喝。
錦言縮了縮脖子,邊退步,邊辯解:“方才……是不小心的。”心裏十分害怕,若然這個劉小爺有龍陽之癖,可如何是好啊。
好的不靈壞的靈,劉小爺果然對着幾個兄弟斜着眼笑:“沒玩過這一口吧?告訴你們,就一次,保管你們不再想女人。”
另幾位爺也來了興致,猥瑣地交換着眼色。
Advertisement
七娘側身攔了過來,道:“爺,這不合規矩,爺要是有興致,多少姑娘都是有的……”
劉小爺不耐煩起來,給随行的使了眼色,便有人将七娘扣住,七娘掙脫不得,氣得破口大罵,劉小爺充耳不聞,只□着走向錦言,那眼神真像狼見着了肉。
錦言的汗珠子滾滾落下,後背已經貼着牆壁,逃無可逃了,急得發慌,忽然有了主意,一把扯下帽子,盤好的辮子即刻散開,她惶急地解釋:“我……我是女的,不是你們那口……”說着,又紅了臉。
劉小爺真有幾分訝異,轉頭向兄弟們。
錦言以為可以逃過一劫,擦了擦汗再擡起頭時,發現風向不對。
那幾個爺笑得愈發淫邪了。
劉小爺大手鉗住錦言的胳臂不松,笑嘻嘻地問:“小妹,有十三歲沒啊?看起來真嫩,還是個雛兒吧。”說着,笑着向另幾個誇口:“爺我有個本事,是不是雛兒,用鼻子聞一聞便知道了。”于是,俯□來,鼻子湊到錦言脖子口。
錦言聞見那刺鼻惡心的酒氣,氣得小拳頭握得緊緊的,恨不得退到牆裏面去。
劉小爺直起身,滿意地笑:“咱們兄弟幾個,今晚有福,哈哈哈……”說完,不顧錦言的掙紮,将她打橫了抱起,就往樓上去了。
慌亂之間,錦言只在桌子上抓了一根銀筷子,銀筷子握在手裏,已經存了死意。
只是,就這樣死了,有許多遺憾,很多事情還沒經歷過,許多人還留在心裏。
可,總不能被眼前這人侮辱了,錦言又握了握筷子,手心微微地發汗。
劉小爺嘻嘻哈哈地招呼弟兄們上樓,撞開了一間客房的門,便将錦言擲到床上,一邊寬衣解帶起來。錦言爬起身子,握着銀筷子就往心口刺去,一個眼尖的随從看見,一劍将銀筷挑在地上,“叮”一聲脆響。
劉小爺回過頭,冷笑了笑,停下了解衣的手:“想死?”
錦言咬了咬唇,目光瑩然,若是死不了,怎麽辦?
錦言的态度許是激怒了劉小爺,他大步跨來,先給了錦言一個耳刮,又命人取了酒來,胡亂給錦言灌了下去。
錦言被嗆住了,嗓子燒一般得痛,心裏蹿出火來上了頭,憋得臉通紅。
劉小爺複又大笑起來,忙不疊地将自己的衣服脫掉,并不急着脫錦言的衣裳,笑得響亮:“我用完了誰上?”
幾個爺們也跟着笑起來,踴躍争先。
劉小爺不再磨叽,伸手解起錦言衣服上的紐絆,正因紐絆太小煩躁着,忽然嚎了一聲,跳了起來,手臂上插着本該在自己頭上的金簪,鮮血汩汩地流出來。錦言半撐着身子,眼睛血紅。
劉小爺臉登時陰暗下來,把金簪拔走,若無其事地擦了擦血。便陰沉沉地向錦言走來。錦言看見他要殺人的目光,反倒不怕了,大不了一死呗,又不是沒死過,不知是酒力還是那一巴掌的緣故,錦言覺得頭昏然欲睡,口微微發幹。
就在以為要命絕于此的時候,錦言聽見門吱呀一聲打開,眼睛仿佛感受到有陽光照進,心裏只當是幻覺,勉強又睜了睜眼睛,又看見一身白得耀眼的錦袍,還有一雙最熟悉不過的眼睛。
幻覺,一定是幻覺。果然死前,就會見到最想見的人啊。
51、秘藥尴尬
片刻之後,劉小爺也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承煥像一團光一般站在門口,看見錦言昏在床邊,地板上點點的血跡,隐隐地皺了下眉,便無別的表情,顧自往床邊走去。
劉小爺正值氣頭上,呼喝道:“你是何人,是來搗亂的嗎?”
承煥并不理他,眼神只落在錦言身上。
劉小爺撸起袖管,專登走到承煥面前,說:“爺跟說話你聽不懂嗎?問你是何人?”因是離得近,承煥那精致絕倫的容貌也盡收眼底,劉小爺忽然摸着下巴笑了,對弟兄們招手:“诶,這小公子估計也想跟咱們玩玩,專門尋了來,咱們幾個也不能讓小公子的念想落空啊哈哈哈!”
承煥聽到這句話,站住,平靜的雙眸忽然看着劉小爺,表情難以言說。
劉小爺雖有一瞬被那眼神震懾住,可面子事大,握拳瞪了回去:“看什麽看!”說着,揮手招呼小厮們将承烨團團圍住,架勢不小。
承煥動了動唇角,他的随從們從屋子外面湧了進來,将劉小爺衆人都扣了起來,幹淨利落。劉小爺還要喊,一名随從皺了皺眉,從桌子上拿起一塊抹布就塞進小爺口中。
承煥是真的來啦。錦言心裏暖暖的,總算松懈了下來,想要說話,嘴唇翕了翕,卻口幹到說不出來,這會兒,酒燥席卷了全身,眼睛裏都熱得很,半合着睜不開,只覺得被承煥攬進了懷裏,聞見他身上淡淡的木槿花香。
恍恍惚惚間,心裏記起一事,掙紮着起來,望向承煥,有些愧意:“承煥哥哥,玉佩……”
承煥的唇線彎起弧度,右手擡了起來,食指上勾着那枚華美的玉佩,溫然道:“找回來了。”說着,将玉佩塞回到錦言手心。
錦言慰然吐了一口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