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章節
得得意:“不。”
錦言鄙視地仰頭望他:“挂在樹上的魚是魚幹。”
承煜縱身躍下,落地濺起一層細雪,揚袖将一顆甜棗兒塞進錦言嘴裏,說:“看你愁眉苦臉,給你甜一甜。”
錦言依舊坐下,嘴裏嚼着棗兒,口齒不清地傷感:“我呀,心情不好。”
承煜一邊給錦言嘴裏塞着棗兒,一邊問:“誰又欺負你啦?”
“沒人欺負我,”錦言吃得有點噎,白了他一眼,讓他慢點:“就是覺得,人生很艱難啊。”
承煜微微一笑,在她身旁坐下,說:“我二人能這樣花前月下,已經很好了……”
花前月下……錦言抽了抽眼角。
只聽承煜繼續道:“那日我們回襄陽,馬車走在大道上,我看見陸鴻騎着馬,在高處的山坡上遠遠随着我們,我們走一段,他也走一段,我們停下休息,他也停着不動。直到我們換了船,我看見他在山坡上遙立,遲遲不走。”
錦言心裏一動,趕忙幫無雙掩飾:“那一定是陸表哥怕你們路上遇見危險,才有心護送,你們哥幾個的情誼,真是……很難得,很難得。”說着說着,結結巴巴起來。
承煜好笑地看着她,忍不住敲了她一下:“陸鴻百裏相送,是為了我們幾個大老爺們?”
錦言低下頭,嗫嚅道:“可不就是嘛……”
承煜看着她因為撒謊變得紅紅的耳垂,眼中多了幾分溫柔,轉而道:“在我離開京城之前,家裏已經開始為無雙議親了。”
錦言這才真的驚動了,眼神輕晃,看着承煜:“是那個彭家?”
承煜點了點頭:“原來你知道。若事成,恐怕那日山坡上,陸鴻是最後一次見無雙了。”
錦言的眼中蒙上淡淡的水色,心裏發酸:“可是無雙,并不想嫁給那個彭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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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彭翊也算不得什麽君子,為人陰冷,酷好權謀,雖不曾娶妻,可家中美妾成群,父親就對這親事不很贊成。”
錦言略略放心一些:“既是侯爺不同意,那這事兒應該成不了。”
承煜冷冷地撇唇:“你是看不懂時局,皇帝讓父親進京,為的是制衡彭家,無論誰人都看的明白,彭家自然也是知道。彭家意欲同我家結親,為的,只是給皇帝一個下馬威,專門讓皇帝臉上無光。”
錦言想不到此事會如此複雜,難怪京城權貴如雲,彭家卻偏偏選中了無雙。
承煜眼色微微一沉:“若然彭家執意而為,此事,兇多吉少。何況,李夫人和你承煥哥哥,可很樂意促成這門親事。”
李夫人……錦言側頭去看承煜的表情:“你從不喊她做母親麽?”
承煜眼神驟涼,嫌惡地閉上唇。
錦言忽然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不知所措地望着冷着臉的承煜。承煜瞥眼看見小妮子像是只怯怯的兔子,忍不住放暖了眼神,說:“她的事,以後若有機會,我一定好好地說與你。”
錦言認真地點點頭。
承煜笑笑,繼續說:“李夫人與彭家有意靠攏,是為了你承煥哥哥的官途。而且,你承煥哥哥同那彭翊認識時間雖不長,卻很是臭味相投。”
每每提起承煥,承煜都沒好話,錦言是習慣了的。低頭想了一陣,錦言又安慰自己似的道:“可無雙自己不願意,侯爺和夫人應該不會為難于她吧,畢竟是嬌生慣養……”
承煜忽然感慨:“所以,咱們倆,也算幸福了是不是?”
錦言剛要說什麽,忽然承煜攬着她躲到了樹後,一會兒,南邊的方向傳來了踏雪的“吱呀吱呀”聲。那腳步聲在不遠處的大榕樹下停住,左右踱了起來,像是在等人,因是晚上,樹影之外實在難辨身形容貌。
承煜溫暖的呼吸籠在周遭,錦言也臉熱起來。
錦言在心裏小小地埋怨:什麽時候,才能不這麽藏着掖着呀。
過了一會兒,又來了一人,腳步略慢,和先前那人會合了,停了一下,便開口:“出來的時候沒被人看見吧?”
錦言的心猛烈地跳了一下:是徐姨娘的聲音沒錯!這話裏,似乎有不尋常的意思呢。
承煜也明顯警惕起來。
先來的那人并沒有說話,也許是點了頭,徐姨娘這才又道:“這個你拿好,到時候撒在漪蘭居煮茶的水裏。”
錦言的眉頭倏然擰起,果然,徐姨娘又要有所動作了。
徐姨娘輕聲地笑了一下:“等漪蘭居的人藥勁兒上來,都昏睡過去,再讓那男人進虞文瀾的帳子裏去,等一切妥當,你再去知會我一聲兒。等天亮了,事就成了。老爺明夜淩晨才會回府,到時候看到這一切,無論他信不信,虞文瀾反正是沒臉活了。”
錦言身上像被過了一道冰水般滞住,拳頭不由自主地顫抖,卻聽承煜輕輕的聲音繞在耳邊:“別打草驚蛇,現在就算抓住她們,憑只言片語,也定不了她們的罪。”
另一個人靜了靜,随即行禮,轉身快步走了。
徐姨娘看着那人的背影,自言自語:“虞文瀾,想讓我留在襄陽看大門,好狠的心吶。反正我也到這個地步了,大不了玉石俱焚,至少痛快。而後……我肚子裏的孩子,就可以代替她肚子了的孩子,繼承家業,享盡榮華。”
那聲音,幾近瘋狂。
冷笑幾聲過後,徐姨娘也緩步走了。
承煜這才松開錦言,錦言的身體不住顫抖,眼神裏閃動着憤怒的火焰。
承煜揚起手,想按在錦言的肩頭,卻被錦言一手打落,錦言難受得嗆聲:“我母親從不害人,別人為何要害她?”
承煜無言,只默默地凝視着她。
錦言揚起臉,滿眼憤怒:“母親對父親那麽好,父親卻讓那個歹毒的女人一次一次地算計母親!你們男人,為何娶了妻還要納妾!既要納妾,為何縱容妾的野心,為何保護不了妻的安全!”
承煜忽然将錦言按進懷裏,氣息吐在錦言耳邊:“你若肯嫁我,我絕不納妾。”
錦言的眼淚終于止不住,濡濕了承煜胸口的衣裳。
承煜将手放在錦言的發上,抿起唇角:“你也沒見過小叫花子三妻四妾對不對?”
錦言仰起挂滿淚珠的臉,抽噎道:“我可沒說……要嫁給你。”
承煜給她抹着眼淚,笑道:“那我便去納一群嬌妾,一個暖床,一個穿衣,一個煮飯……”
錦言抓住他的手,認真地說:“你若納妾,我便把你做成紅燒鯉魚、清蒸鯉魚、豆瓣鯉魚、剁椒鯉魚!”
承煜眼裏的笑意更暖,又将錦言抱回到懷裏。
錦言在他懷裏喘不過氣:“明晚,我要好好保護母親!”
承煜的下巴蹭了蹭錦言的額:“也還有我呢。”
作者有話要說:姨媽……痛……要死鳥,哦對鳥,阿紫,我把你的話,變成了錦音的心聲,說給小鯉魚聽啦
65、怒火攻心
月光灑進床帏,錦言閉着眼,卻不曾睡。
她想起白日裏,母親一邊做着小孩衣裳,一邊同她絮叨:“老宅子那邊的家具已經制好了,我又從自己那份拿出一些,給你多打了兩個櫃子,去了便是夏天,我想着還得再給你做幾身衣裳,你這一年個頭也見長,我瞧見先前的衣服多少有些短了。”
錦言知道,那是母親懷了孩子,怕她覺得受了冷落。
錦言閉着眼,只覺得眼中很燙。
母親撫着肚子,似有感慨:“你是我帶的第一個孩子,誰也越不過去的。我有時想,若肚子裏頭這個不争氣,長大了連累你們。”
母親事事都将我放在第一位啊。錦言的嘴角微微揚起來,眼淚卻從緊閉的眼睛滑了下來。
母親還提過一件事,眼底有些愧色:“這回你父親調京,我這份嫁妝已經去了一半,你以後的那份嫁妝,可大大縮水了。”
說完,又絮絮開來:“我那一份,還要預備出音姐兒和心姐兒的那份,音姐兒還要老太太當後盾,我這份只是心意,心姐兒那邊,徐姨娘拿不出什麽,我給她留的也算得體面了。你那一份,即便是縮水了,也足夠不被婆家小觑。聽你父親說,你出世時,你親娘已經埋了一埕好酒……”
錦言将胳膊覆上眼睛,淚水浸濕寝袍的袖口。
母親是個多麽好的女子,她們,憑什麽這樣欺負人!
榕樹下的那二人,其中一個是徐姨娘,另一個,從徐姨娘言語裏判斷,是漪蘭居的人無疑了。承煜帶着她走近那樹下,讓她看雪地裏淩亂的腳印,從腳印的大小,錦言能分辨出,另一個人是個女子。
除了之前趕走的黛月,漪蘭居竟然還有內奸。
能接近茶水房的女子,最有嫌疑的就是那群丫鬟了。漪蘭居裏的丫鬟,一等二等三等大大小小也有數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