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3)
昂然擡首,“父王,在你們心中,是不是早已經把她給忘了?”
“當然不會!”郡王爺的聲音驀然高了起來,無比堅定決絕,“我慕容世家的人永遠都不會忘記她!”
慕容熙越心中恍惚,那個笑意嫣然的女子再一次出現在他的面前。
“慕容世家的人自出生之日起,便被光環所籠罩,只是,慕容世家的地位不再固若金湯,這朝中派系林立,你也不小了,你目睹多少權勢旁落,門庭頹敗,若是有朝一日,慕容世家也如那些失勢世家一般,大廈傾倒,樹倒猢狲散,那她的死豈不是毫無意義?只不過是把時間推後了而已!”郡王爺的話句句震懾着慕容熙越的耳膜。
“熙越,你記住,你可以将她永留心底,但是你不要忘記你身上的家族的榮耀和責任!”郡王爺目光深沉如水。
“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慕容熙越話語擲地铿然。
“好,你記得就好!”郡王爺的聲音愈加蒼涼。
★★★
三日之後。
蕭王府書房。
郡王爺神色嚴峻:“今日朝堂之上,禁軍統領明夜被撤換,換成了太子心腹之人福遠,一旦太子徹底執掌禁軍,我等形式危如累卵。”
慕容如歌道:“禁軍統領明夜原本是皇上心腹之人,文韬武略,深得皇上賞識,太子殿下何以要突然撤換?”
慕容熙越冷冷道:“明夜和嘉親王爺私交甚篤,以太子殿下的性情,當上了京兆府尹,這麽長時間才撤換禁軍統領,實在是已經夠對得起明夜了!”
慕容如歌不語,太子殿下當上京兆府尹已經有半年多了,明夜和嘉親王爺私交很好,雖然明夜并沒有表示過效忠于太子殿下,還是嘉親王爺,他是皇上心腹之人,只效忠于皇上,現在皇上将禁軍的軍權交給了太子殿下,那理所當然地明夜就自然效忠于太子殿下。
可是太子殿下明顯并不信任明夜,盡管明夜是個難得的将才,可是誰叫他和嘉親王爺來往甚多呢?
皇權容不得一絲的潛在的危險存在,太子殿下當然不放心這個和嘉親王爺交好的人繼續做禁軍統領,只不過要撤換禁軍統領,總得有個好的借口和理由才對,明夜是皇上任命的,為人謹慎,治軍有方,總不能無緣無故就撤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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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一當上京兆府尹就撤換明夜,勢必會引起禁軍軍心動蕩,于時局不利,現在太子漸漸位置漸穩,逐漸在禁軍安排自己的人,暗中尋找機會撤換明夜。
太子殿下籌謀這麽久,總算厚積薄發,痛下決心,撤換明夜,換上自己的心腹愛将福遠。
五十六 朝堂風雲
太子殿下籌謀這麽久,總算厚積薄發,痛下決心,撤換明夜,換上自己的心腹愛将福遠。
慕容如歌說道:“父王,您不必擔心,就算太子殿下掌管了禁軍,目前也絕不會調動禁軍來攻打我們,至少在明面上,我們慕容世家有功無過,他們并沒有我們的什麽把柄在手!若是公然利用禁軍鏟除慕容世家,皇上和太子難堵悠悠衆口,豈不留世人诟病?”
慕容熙越道:“大哥,你想得太天真了,成王敗寇,史書是由勝利者寫的,皇上和太子殿下若是動手便能一舉成功,把我們都留在京城,那我們就是謀逆之賊,那個史官敢不聽皇上的?你別忘了,這可不會再有人舍命相救了。”
此言一出,慕容如歌心中又湧起一絲絲的疼痛,楓臨雨,那個美麗的女子,舍棄了自己,成就了慕容世家。
書房陷入一片沉寂,三人各懷心思。
良久,郡王爺沉吟道:“皇上最近一段時間對慕容世家一直恩寵不斷,封賞有嘉。但是禁軍之中我們的人卻一直在偷偷的撤換,前兩月換了兩個都尉,今日連禁軍統領都換了,看來皇上亡我等之心是未滅啊。”
慕容熙越道:“父王,明夜又不是我們的人,他是皇上的人,太子殿下這麽做,不知道會不會得罪皇上?”明夜是皇上任命的,是皇上的心腹,太子殿下将明夜撤換,不知道皇上心裏怎麽想的。
慕容如歌道:“皇上既然将禁軍軍權交由太子殿下,也便意味着太子殿下可以自己做主,更換禁軍統領!”
慕容熙越眼眸收緊,沉思一會,說道:“父王,為防萬一,我看我和大哥需要有一個回邊軍,我們慕容世家有一人在邊軍之中,皇上必定會有所忌憚!”
慕容世家雖然手握重兵,可是若是全在京中,指不定哪天就被皇上一鍋端,和上次一樣,慕容世家的掌權人都死了,皇上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派人來接管慕容世家的兵權,不着痕跡地收回慕容世家的兵權,不可謂不高明。
但是若是一人在邊軍,手握重兵,皇上就不敢輕舉妄動,再動了鏟除整個慕容世家的心思,也算是對皇上的一個牽制。
郡王爺沉吟道:“熙越說的有道理!”
慕容如歌道:“父王,讓我去吧!”
郡王爺盯着慕容如歌和慕容熙越,欲言又止,卻又突然開口道:“梅雨晴生産在即,還是讓熙越去吧!”
慕容如歌臉色微白,父王的話在情在理,他找不出理由反駁,這蕭王府的氣氛壓抑地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本想找個機會出去透透氣,卻想不到被父王拒絕。
慕容熙越看着父王,心知父王的眼睛早已洞悉一切,派他去駐軍,用意之明顯,他當然能體會。
慕容世家英王爺留戀青樓風塵女子,這對慕容世家來說終究不是一件好事,雖說京中王孫公子有幾個沒有在青樓流連忘返?
可是父王斷然不會讓高傲的慕容世家蒙羞,父王能理解他對秦驚羽的思戀之情已屬難得,畢竟秦驚羽也真正是一個令人欽佩的女子,父王才網開一面,并未追究。
但是父王這個時候讓他離開京城,去邊軍中駐紮,也是希望他能遠離舞蝶那個風塵女子,而且,大哥也确實不适宜在這裏時候離開京城,離開王府,梅雨晴還有兩個月就要生産了,大哥在這個時候離開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慕容熙越點頭道:“是,兒臣遵命!”
慕容如歌隐有失望之色,落入郡王爺的眼中,郡王爺卻仿佛沒有看見。
郡王爺道:“熙越,你準備準備,過幾日就去吧!”
慕容如歌知道父王決定的事情就沒人可以更改,神色有些暗沉。
郡王爺又道:“雖然今日在朝堂上,我明确反對更換禁軍統領明夜一事,但是最終還是沒能阻止太子的行為,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我們慕容世家在朝堂勢力還是太過薄弱。”
慕容熙越不屑道:“我早就知道大哥雖然娶了梅雨晴,梅宰相那只老狐貍照樣不會輕易站在我們這一邊!”
慕容如歌沉默,再也沒有以前對梅宰相家,梅雨晴的袒護之情。
慕容熙越冷聲道:“雖然他和我們家是姻親的關系,無關緊要的小事他倒是知道做好人,可是只要一涉及到朝中大事,他就一言不發,今日之事,若是他肯站在我們這一邊,太子不會那麽容易就将禁軍統領更換成自己心腹之人!”
郡王爺斥道:“熙越,梅宰相好歹是你大哥的岳父,不可出言不遜!”
慕容熙越冷眼看着慕容如歌,“只怕是大哥把人家當岳父,人家卻未必把大哥當東床快婿!”
慕容如歌正準備說什麽,就被郡王爺一聲打斷,“夠了!”
郡王爺一出聲,兩個兒子立馬緘口。
子久福掌算。郡王爺道:“不管怎麽說,不可對梅宰相抱太大的希望,只可惜朝中其他尚書,侍郎大多是牆頭草,那邊呼聲高就往那邊站!”
慕容熙越終于下定決心,說出了藏于心中已久的話:“父王,朝堂之上我們舉步維艱,皇帝太子又如此不仁不義,我們慕容世家沒有任何的過錯,他們卻非置我們于死地不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照這樣下去,早晚我們一家都會死在他們手裏!”
郡王爺眼眸中閃過寒光,慕容如歌身軀微微一怔。
慕容熙越接着道:“我們慕容世家本來就是王族,他們逼得我們走投無路,當日若不是秦驚羽,我們早做了他們的刀下亡魂,時局既然對我們不利,我們何不…?”
“熙越,不可胡說!”慕容熙越還沒有說完,就被郡王爺厲聲打斷。
慕容熙越的話也如霹靂一般震驚着慕容如歌。
郡王爺盯着慕容熙越,目光如海面波濤,變得洶湧。
郡王爺道:“我知道你西夏公主的死是你心中的逆鱗,但是你可知道你的一舉一動牽扯着多少人的性命,此等大逆不道之語,以後斷不可再說,絕不能意氣用事!”
慕容熙越目光沉靜,淡定從容。
“父王,我沒有意氣用事,經歷了這麽多事,你難道還以為我是當初那個沖動任性的慕容世家小王爺嗎?”慕容熙越話語沉穩,帶着淡淡笑容。
只覺窗外似火的驕陽忽然暗淡無光,取而代之的是慕容熙越眼裏飛揚的神采。
郡王爺凝視着慕容熙越,沉吟片刻道:“邊軍雖然都是我們的人,但是大軍的糧草軍需都是要京城補給,我們若領軍攻打京師,除非能在一個月之內破城,否則必敗無疑,那個時候就不僅僅是我們父子三人殒命,整個慕容世家會被株連九族!這些你想過沒有?”
慕容熙越無語,父王說的話無懈可擊。
慕容如歌道:“更何況,權臣攻打京城,是謀反大罪,我們師出無名,是不義之師,未必能贏得軍心民心,士氣不足,絕不可能在一個月之內攻破京城!”
三人沉默無語,一片沉寂。
少頃,郡王爺道:“熙越,秦驚羽是江湖中的人,不懂朝堂之事,你是慕容世家長大的人,行事要符合朝堂的方式!”
慕容熙越反駁道:“秦驚羽雖說長在江湖,可是以她的聰慧,父王難道以為秦驚羽完全不懂朝堂之事嗎?”
再次提到秦驚羽的名字,三人又是一陣沉默,幾時,秦驚羽的名字成了禁忌。
郡王爺突然想起,問慕容如歌,“天雪宮現在怎麽樣了?”
慕容如歌已經漸漸控制了南楚武林,也逐漸掌握了一些江湖中的消息,“還好,據兒臣得到的消息,天雪宮內部現在還算是穩定!”教主慘遭不測,教中并未大亂,這秦驚羽倒也真是有本事,只是不知道天雪宮教衆是以為秦驚羽已經死了,還是失蹤了,或是閉關修煉,不過以天雪宮打探消息的能力,知道是遲早的事情。
阿羽,阿羽,那個久遠的名字,慕容如歌一想起來,就覺得鈍痛不已。
郡王爺微微颔首,“皇上短時間之內并不會再對慕容世家下手,他畢竟也會擔心真的逼反了我們,佳兵不祥,擾亂朝綱,并不是皇上想看到的,現在的辦法是繼續争取朝堂上的支持。”
慕容如歌欲言又止,被郡王爺看見,“如歌,有什麽話但說無妨,這裏沒有別人!”
慕容如歌最終遲疑道:“熙越說的對,雖說我們和梅宰相是姻親關系,但是梅宰相絕不可能輕易地站在我們一邊,他一直在觀望,而我們又需要朝中文官大臣的支持!”
“然後呢?”慕容熙越問道。
慕容如歌道:“雨晴有個提議!”
慕容熙越臉色一沉,心中隐隐有些不高興,“大哥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慕容如歌看着弟弟難看的臉色,還是繼續道:“雨晴前幾日聽我們說正在幫熙越選妃,而她的妹妹梅思雪一直很仰慕熙越!”
“夠了!”話說到這兒,意思已經相當明顯了,慕容熙越冷冷地打斷了大哥的話。
郡王爺卻道:“如歌,你說下去!”
五十七章 慕容世家聯姻
慕容如歌深吸一口氣,“雨晴的意思是說希望我們慕容世家能向梅相府提親,求娶梅思雪,若是我們家和梅家親上加親,她爹爹梅宰相支持我們就多了一份勝算!”
說心裏話,他也根本不想熙越娶梅雨晴的妹妹梅思雪,那個女孩子看似和靜怡一樣天真純情,可是那次的陰陽散事件讓他對姐妹二人都有了戒心,對她們再無往日的呵護備至,可是因為梅雨晴懷了他的孩子,他不得不吩咐府中下人細心照顧她,可是,一看到她們的笑顏,他就想起陰陽散事件。
可是,明顯地,若是熙越真的娶了梅思雪,這對慕容世家是一件有利無弊的事情,更何況,梅雨晴告訴他,梅思雪一直暗中仰慕他弟弟英王爺。
他知道熙越一直喜歡秦驚羽,可是秦驚羽畢竟已經死了,就算活着,也斷然不可能和熙越有什麽瓜葛,最多也只能是他的嫂嫂。
所以他一直猶豫不決,到底要不要把梅雨晴的提議告訴父王和熙越,心下矛盾不已。
熙越縱是不喜歡梅思雪,以後也可以娶別的他喜歡的女子做側妃,關鍵是現在為了慕容世家的安危考慮,熙越最好是能答應娶梅思雪。
果然不出他所料,慕容熙越冷哼一聲,“大哥,很遺憾,你要失望了,要我娶誰家的小姐都可以,我就是不娶梅思雪!”
慕容如歌被熙越的話一堵,心中不但不生氣,反而如釋重負。
這一次,郡王爺沒有斥責慕容熙越,只是眉頭緊皺。
慕容熙越道:“大哥你不是娶了梅雨晴了嘛?你可曾見過梅宰相在重大事情上為我們說過一句話,這就充分證明,娶不娶他的女兒,和他這顆牆頭草的立場沒有關系,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勉強于我?”
慕容如歌被熙越堵得啞口無言。容氣求份晴。
慕容熙越又道:“更何況,我不想重蹈大哥的覆轍!”
慕容如歌目光驟然黯淡下去,他知道熙越的意思,熙越不喜歡梅思雪,是以不想娶她,若是真的娶了梅思雪,這世上只會多一個傷心的女子而已,和秦驚羽一樣。
“好了,熙越的婚事以後再說!”郡王爺打斷了兩人。
“是,父王!”兩人一起答道。
郡王爺問慕容如歌,“你最近和嘉親王爺那邊怎麽樣了?”
慕容如歌道:“這段時間我私下和嘉親王爺走得近,前幾日我暗示過他,我們慕容世家願意輔佐他坐上儲君之位!”大家都是聰明人,話點到即止就可以了。
慕容熙越問道:“那嘉親王爺什麽态度?”
慕容如歌沉吟道:“嘉親王爺自從太子殿下做了京兆府尹之後,就閉門謝客,很少外出,對我們的态度也是暧昧不清!”
慕容熙越忽然道:“我記得以前秦驚羽在的時候,似乎就和嘉親王爺走得很近!”
慕容如歌臉色一白,“什麽意思?”這件事他當然知道,秦驚羽還和嘉親王爺共同在南湘樓用膳,嘉親王爺眼高于頂,秦驚羽亦是高傲之人,定是嘉親王爺請秦驚羽用膳。
慕容熙越撫着眉心,淡淡道:“沒什麽,我的意思是說嘉親王爺似乎很欣賞秦驚羽!”
慕容如歌壓抑着胸中的沉重,垂下頭,靜靜地說道:“我知道!”誰都欣賞秦驚羽,只有他,秦驚羽的夫君不欣賞!
郡王爺道:“如歌,你繼續說,嘉親王爺的态度怎麽樣?”
慕容如歌言簡意赅,“他在觀望!”這也難怪,當初嘉親王爺的支持者安寧候是父王帶人去就地正法的,若是貿然和慕容世家結盟,必定會在他的支持者中引起不小的震動。
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嘉親王爺定會懷疑慕容世家別有所圖,一直是政治上的敵人,現在卻要成盟友,太子儲君是慕容世家兩位王爺的表兄,慕容世家支持太子多年,沒有無法推翻的事實在,于情于理,慕容世家都沒有倒戈相向的理由。
郡王爺沉吟道:“嘉親王爺的意思我明白,政業,無恒敵,無恒友,這個道理他怎會不懂?他是在等我表态!”
政業,無恒敵,無恒業,慕容熙越一怔,曾記得,秦驚羽也對他說過這話。
慕容如歌狐疑道:“未知父王的意思是?”
郡王爺不做解釋,只道:“如歌,你去告訴嘉親王爺,本王願将靜怡郡主許配給嘉親王爺為妃!”
慕容熙越臉色一變,“父王不可!”嘉親王爺早就娶了正妃,府中也是美女環繞,享盡齊人之福,靜怡嫁過去做什麽?做妾?
慕容熙越知道父王的意思,嘉親王爺懷疑慕容世家的誠意,若是父王将慕容世家的寶貝靜怡郡主嫁給他,那兩派聯盟就算是正式成立。
郡王爺冷聲道:“熙越!”父王冷冽的目光令熙越身軀一怔,不敢再面對父王的雙眸。
郡王爺繼續對慕容如歌道,“你去告訴嘉親王爺,倘若他日榮登大寶,必須立靜怡為皇後!”
慕容熙越定定地看着父王,“父王,我們為慕容世家嘔心瀝血,不就是為了慕容世家的族人安享清平和榮華,你讓靜怡去嫁給嘉親王爺,可曾替靜怡考慮過?”
郡王爺的目光落在慕容熙越的身上,仿佛要穿過他,“靜怡終有一天會長大,總不能一生一世都生活在父母兄長的庇佑之下,你比誰都清楚慕容世家的處境,你以為我不是靜怡的父王嗎?你以為父王就願意将寶貝女兒作為政治的籌碼嗎?”郡王爺的聲音變得蒼涼無力。
慕容熙越心中恍惚不已,靜怡,靜怡,曾一直以為,在父王母妃,還有兩個哥哥的呵護之下,能一生一世安虞無憂,做一個真真正正的金枝玉葉,想不到這麽快,靜怡就要面對家族殘酷的命運了。
郡王爺提起了大家都不敢再去多加面對的秦驚羽,“西夏公主不也是金枝玉葉?和她相比,靜怡已經幸運太多了!”
慕容熙越無言以對,秦驚羽,這個驕傲冷豔,睿智聰慧的女子,不也是面對着和親的命運嗎?
的确,和秦驚羽相比,靜怡已經幸運太多了,她有父王,母妃,在她身邊,她不用跋山涉水,遠赴異國他鄉,至少,她還有家人,不像秦驚羽,一個人孤零零地在異鄉,孑然一身,還備受大哥的冷落。
郡王爺見兩個兒子都沉默不語,知道他們一時都難以接受,疲憊道:“更何況,你們怎麽就知道靜怡嫁給嘉親王爺就不會幸福呢?姻緣之事,各有各的緣分,不可強求!”
郡王爺的話既是說給慕容如歌聽的,也是說給慕容熙越聽的,兩個兒子都和秦驚羽無緣,如歌後悔愧疚也罷,熙越愛而不得也罷,都以無力回天,秦驚羽已經成為了一絲香魂,消失在世間。
慕容如歌掙紮良久,最終道:“熙越,雖然嘉親王爺府中已有姬妾衆多,但是以慕容世家的地位,嘉親王爺不會虧待了靜怡,嘉親王爺文武全才,倜傥風流,氣度高雅,又是皇子身份,也不會委屈了靜怡!”
慕容熙越還是一時無法接受,卻又無法反駁。
慕容如歌道:“熙越,你平日和靜怡走的近,難道靜怡有意中人?”這個丫頭剛剛及笄,保不準有意中人。
慕容熙越思索片刻,搖搖頭,“應該沒有!”還是個小女孩,少女還未懷春。
慕容如歌松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那就好,只希望他日嘉親王爺順利登基,到那時,靜怡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後!”
慕容熙越道:“父王,就算如此,我還是擔心靜怡一時不能接受!”靜怡這個不知憂患為何物的小女孩,天真爛漫,正處于幻想的年齡,恐怕對愛情有着美好的憧憬,又一直被父王母妃保護得很好。
而且,據慕容熙越觀察,雖說嘉親王爺是京中女兒仰慕的對象之一沒錯,可是靜怡對嘉親王爺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啊,屬于心思單純的那類,怎麽能接受自己一下子成了政治聯姻的對象?
郡王爺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靜怡是名門閨秀,這點道理不會不懂!”
慕容熙越心思煩亂,是不是該慶幸,梅宰相是顆牆頭草,要不然,他不是也得娶梅思雪?
“父王,兒臣有一提議!”慕容熙越忽道。
“說吧!”郡王爺道。
“我認為,這件事對靜怡來說太過突然,不如我們先和嘉親王爺定親,至于婚嫁一事倒不急,畢竟靜怡還年幼,我們和是嘉親王爺聯盟,只要我們先把親事定下,嘉親王爺定會相信我們的誠意,這樣也給靜怡一個接受的過程,等到靜怡能坦然接受了,我們再行婚嫁之儀,這樣,我們也就不用擔心靜怡那不懂事的丫頭胡鬧了!”慕容熙越細細道來。
“你真是這樣想的?”郡王爺看着慕容熙越,緩緩問道。
“是的!”慕容熙越坦然答道。
“父王,兒臣也認為熙越說的有道理,靜怡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她被寵得無法無天,任性妄為,要是到時候不肯出嫁,鬧起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只怕會壞了大事,适得其反!”慕容如歌道。
郡王爺看着兩個兒子,最終道:“好,就依你們說的辦!”
“謝父王!”兩人齊道。
郡王爺道:“如歌,你明日就去找嘉親王爺,把父王的意思對他表明,我相信他已經等很久了!”
“是!”慕容如歌道。
慕容熙越離開蕭王府的時候,只覺身體冰冷,秦驚羽用無數生命換回來的慕容世家,還需要多少心血,還需要付出多少生命中最珍愛的東西去守護?
五十八 即将啓程
煙雨樓。
琴聲流淌,清幽雅致。
這一次慕容熙越依舊是在獨飲,他有時凝視着撫琴的舞蝶,有時凝視着杯中佳釀,一語不發。
雨幽蝶樓上。舞蝶一邊彈琴,一邊心下暗想,這一次越公子距離上次來沒多久,他一般是一月才來一次的,心下隐隐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莫非是發生什麽事情?
果然,在一曲終了的時候,越公子淡淡說道:“我要離開京城了!”
舞蝶心一緊,他要走了?
片刻之後,問道:“公子要去哪裏?”她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的聲音中透着顫栗。
慕容熙越淡淡吐出兩個字:“公務!”
“那公子什麽時候回來?”舞蝶沙啞着聲音問道。
慕容熙越的聲音低沉暗啞,透着他特有的磁性,“不知道,可能很快,也可能很慢,也可能永遠都不回來了!”朝堂之事,誰得準呢?
舞蝶不會知道,他這種看似風光無限的豪門公子,面臨是頭上随時可能落下來的明晃晃的刀,有的看得見,有的看不見,險象環生。
舞蝶起身,在慕容熙越面前緩緩坐下,“那今日可否讓我陪公子痛飲一杯,算是為公子踐行?”
慕容熙越微微一笑,搖頭道:“不了,我是來聽你彈琴的!”
舞蝶心中有無比的失落,身在青樓,她只能最大限度地揮霍着自己的青春年華,風花雪月,莺歌燕舞,花天酒地,可是越公子像一絲明月光一樣照亮了她紙醉金迷的生活,讓她常常不自覺地去想,去思戀越公子。
她時常去想念他,悲傷地憐憫着自己,羨慕着別人,那個越公子心中的女人,是怎樣一個驚才豔絕的女子,可惜紅顏薄命。
紅燭搖曳的房間裏,本應該上演一曲郎情妾意的溫柔,可是由于越公子的高貴優雅,不染鉛華,反倒流淌不出一絲暧昧的情愫。
琴聲又響起,是《清平樂》,舞蝶知道,越公子欣賞的只是她的琴聲而已。
這天,越公子破例地留了很久,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開放的桐花,漫天銀白花雨,面含微笑。
舞蝶看着他俊美的側臉,在窗外傾瀉射進來的陽光照耀下越發宛如雕刻般剛毅,心下突然慌亂,手指不由得按錯了琴弦,雜亂了琴音。
越公子回過頭來,看着她,淡淡微笑,并不計較。
舞蝶卻不知道要如何解釋,她引以為傲的琴技居然在客人面前彈錯了曲子,要是換了別的客人,大多也是不會介意的,因為沒幾個人聽得懂,但是越公子很明顯就是聽的懂的。
這首《清平樂》不知道彈了多少次,早已爛熟于心,可是在越公子面前她怎麽都找不到原來撫琴時的寧靜,只覺狼狽不堪。
“公子,對不起!”舞蝶低眉道,琴聲也戛然而止。
慕容熙越亦不太在意,“沒關系,我不會介意的!”
舞蝶心下緊繃,卻說出來話。
慕容熙越見舞蝶手足無措,便道:“我想聽簫曲,你可會?”
舞蝶咬唇道,“會!”
慕容熙越依舊伫立窗前,身形俊逸。
房間裏面有簫聲響起,慕容熙越俊美微蹙,又想起那夜秦驚羽的簫聲,聽大哥說名字叫《清心曲》,那樣美好的簫聲,那樣的夜晚,那樣的秦驚羽,怎能忘記?
慕容熙越轉過身,靜靜地看着舞蝶,直到一曲終了。
“謝謝,我該走了!”慕容熙越道。
“公子,等等!”舞蝶急道。
“還有什麽事嗎?”慕容熙越問道。
舞蝶的眼淚不自覺的湧了出來,“下一次見公子不知道是何時,不知公子可否陪我飲一杯酒?”
慕容熙越凝視着舞蝶,沉默良久,最終道:“好吧!”
舞蝶開心得像個孩子,解去面紗,替慕容熙越斟滿酒,舉起酒杯,“祝公子一路順風!”
她一飲而盡,大概是因為喝得太急,嗆得不停的咳嗽,慕容熙越接過酒杯,也是一飲而盡,“多謝舞蝶姑娘,告辭!”
毫不遲疑地離開了舞蝶的房間,舞蝶看着越公子離去的玉樹臨風的背影,眼裏更多地流了下來,誰知道以後她還有沒有機會見到他?
★★★
慕容熙越回了英王府,吩咐陳政收拾行裝,過兩天就要啓程去邊城了。
卻不料管家來報,“梅家二小姐求見!”
梅思雪?慕容熙越一怔,記得靜怡曾經說過,梅思雪喜歡自己,大哥也說過,梅雨晴說梅思雪喜歡自己,可是自己對梅思雪從來就沒有過多的印象。
梅思雪到英王府來幹什麽?真是意想不到的客人,慕容熙越幾日之後就要出發,也沒有什麽心情和梅思雪閑聊。
本想不見,一旁的陳政勸道:“爺,不如先去看看梅二小姐來幹什麽,再做決定?”
慕容熙越一沉吟,“好吧,請她去前廳候着,本王随後就到!”
管家領命去了。
今日的梅思雪打扮得格外清純美麗,一襲淺黃色的曳地梅花長裙,純淨明麗,身旁跟着四個侍女。
梅思雪等在前廳,手置茶盞,輕輕品酌。
慕容熙越一襲黑衣,潇灑從容地進入前廳,于主座之位坐下,馬上有侍女送上清茶。
慕容熙越淡淡問道:“不知二小姐前來本王的王府所為何事?”
梅思雪俏臉一紅,側眉看着慕容熙越不羁的側臉,嬌羞道:“今日思雪冒昧到英王府打擾,還請英王爺海涵!”
“怎麽會?二小姐有什麽話不妨直說!”慕容熙越不動聲色。梅思雪在這個時候前來,他心知不會那麽簡單,前幾日他剛剛拒絕了梅雨晴的提議。
梅思雪低頭一笑,道:“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剛剛從姐姐那邊過來,姐姐做了梅花糕,讓我給英王爺帶上一份,我便順便送過來了!”
慕容熙越蹙眉,梅雨晴都快生了,還親自做梅花糕?還有,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也要來打擾他?這種事情,随便派個下人送來不就可以了?梅思雪擺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燕兒,把姐姐做的梅花糕拿出來!”梅思雪對身後的侍女吩咐道。
那個叫燕兒侍女答應一聲,将一籠的梅花糕送到慕容熙越的面前,慕容熙越道:“有勞!”吩咐一邊的下人接下。
“如果二小姐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本王還有些軍務要忙,就不奉陪了!”轉身大聲吩咐道:“管家,替本王送二小姐!”
梅思雪的臉色驀地變得極為難看,這慕容熙越也太不解風情了吧,她找借口給他送梅花糕過來,人家只是淡淡的一聲道謝,之後就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她梅家二小姐幾時變得這樣沒行情了?
“等等,英王爺!”梅思雪開口制止了慕容熙越。
“二小姐還有何事?”慕容熙越問道。
梅思雪神色凝重道:“不敢欺瞞英王爺,思雪确實有一件事要和英王爺商議,不過事關重大,還請王爺屏退左右!”
慕容熙越不知道梅思雪要說什麽,但是這才是她來的真實目的吧,便道:“你們全部退下!”
梅思雪身邊的侍女也都如數退去,空蕩蕩的大廳只剩下慕容熙越和梅思雪相對。
慕容熙越道:“二小姐現在可以說了吧!”
梅思雪鼓起勇氣,還是不敢直視慕容熙越的俊臉,嘴角牽起一絲勉強的笑容,緩緩道:“太子殿下昨日派人到相府提親!
太子去梅相府提親?慕容熙越身軀一震,他自己忙于軍務,這幾日都沒有去蕭王府,也沒有見到父王和大哥,這個消息看來他們還沒有告訴他。
慕容熙越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玄機。
太子殿下的用意很明顯,梅宰相的大女兒梅雨晴嫁給了蕭王爺,太子還是擔心梅宰相最後會倒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