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2歲的紀知秾

聞澈像在觀看一場電影一樣看着圍在他身邊輪番做戲的“親人”。

“雲谙差點死在海裏,他是被你逼到跳海的!”

“我就不該讓你代雲谙去跟秦家聯姻,秦開宇看不上你,整個秦家都看不上你!要不是你厚着臉皮,婚禮會鬧成今天這樣嗎?!”

“紀知秾,紀家的臉都被你丢盡了!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個壞心眼的兒子?!”

現在指着他罵恨不得剝他一層皮的中年男人叫紀天鈞,紀氏的現任董事長,紀雲谙曾經的爹,一年前,一張陰差陽錯的驗血報告徹底推翻了紀雲谙和紀天鈞的血緣關系,原本茍在十八線艱難生存的紀知秾,鯉魚躍龍門般踹開紀雲谙這個冒牌貨,成了德昌的三太子。

這是聞澈在過去十分鐘裏,綜合原主殘存的記憶和紀家人的話語推理出來的結果。

他不得不搞清楚其中千絲萬縷的關系,因為這事關他未來的生存環境。

此刻的他已經不是衆星捧月的聞澈,而是紀家這個不知是倒黴還是幸運的幺子紀知秾。

簡而言之,他重生成了紀知秾。

“爸,他現在還是病人。”大概是意識到紀天鈞的話說得過分,又或者是看病床上的紀知秾一言不發像是被罵傻了,紀知秾的大姐紀如璋終于出言攔住了紀天鈞對兒子長達十分鐘的責罵。

紀天鈞忿忿不平:“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嗎?雲谙才是剛剛從鬼門關搶救過來,他要是真出了什麽事,我這二十幾年的心血豈不是付之東流?!”

紀如璋把手插進白大褂的口袋裏,說了句公道話:“知秾也是剛從鬼門關救回來,因為從小營養不良導致的獲得性心髒病發作起來也是能要命的。”她看向床上不熟的幼弟,半開玩笑地問:“從酒店到醫院,心髒驟停三次,瀕死的感覺如何?”

紀知秾對上紀如璋的目光,眸中沉靜,他問:“現在是什麽時間?”

紀如璋看了一眼腕表:“下午2點20分。”

紀知秾:“是哪一年?”

“嗯?”紀如璋懷疑他大腦缺氧變傻了:“現在是2031年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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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1年......”

聞澈默默算了一下,他死于2025年的一場車禍,意外來得很突然,他對死亡的印象僅停留于劇烈的撞擊和沉悶的巨響。

至于為什麽能如此清晰地記住時間,因為那天他拿到了人生第六個最佳男主,當晚淩晨,他本該迎來33歲生日,并且提前獲知他的愛人已經秘密策劃求婚,正打算在12點給他個驚喜。

事業愛情剛剛步入巅峰,卻凄慘落幕于一場意外,聞澈的生命永遠停留在32歲。

六年後,他卻作為紀知秾重新回到人間。

紀如璋能如此輕松地問出“瀕死是什麽感覺”完全基于紀知秾被搶救回來并脫離危險的事實之上,聞澈知道她沒有惡意,然而真正的紀知秾沒機會聽到這個玩笑了。

婚禮上紀雲谙一通跳海尋死的電話,直接讓秦開宇逃了婚,紀家衆人也紛紛丢下紀知秾往海邊趕去,所有人都牽挂着紀雲谙這個冒牌的少爺,以至于紀知秾被這一幕激到心髒病發時,竟是無人在意。到最後居然是酒店的工作人員發現不對給叫的救護車。

這一幕就像是原主的怨念,在腦海裏呈現得如此清晰。

聞澈猜想,紀知秾大概在血親選擇紀雲谙抛棄他的那一刻就已經離開人世了。

紀知秾只活了22歲。

聞澈雖然也短命,但他32年的人生裏至少過得精彩紛呈,他被許多人愛着,付出的努力都得到了應有的回報,生命最後一刻,至少已經名利雙收。

而紀知秾從出生起,人生就錯位得離譜,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血親,卻落得如此凄涼下場。

想到這裏,心口就仿佛壓上了一塊巨石,讓聞澈沒法回應紀如璋這個玩笑性質的問題。

這時,病房的門從外面被推開,一個穿着病號服的漂亮少年被紀家二哥紀如圭和其母林蘭攙扶着走進病房,正是紀雲谙。

他額頭上貼着退燒貼,面色憔悴,嘴唇慘白,走路緩慢如烏龜,讓聞澈懷疑他是不是腿上有疾,然後他就看見對方軟綿綿地跪在了自己病床前。

“知秾,我不是故意要破壞你的婚禮的。”他一開口,眼淚就從那雙無辜大眼睛裏滑落下來,任誰看了這一幕都要認定是紀知秾欺負了他。

“我身上流的不是紀家的血,已經配不上秦家那樣的門第,但我和開宇是真心相愛的,你能不能放過我們?”紀雲谙卑微地哀求:“我會如你所說,識趣地遠離紀家,回到我生父那裏,只求你把開宇還給我,沒有他,我真的會死。”

聞澈:“.............”

這位擱這演什麽苦情戲呢?!話裏的意思是自己不同意他還要再尋死呗?

聞澈暗暗翻了個白眼,想死就去死,也算一命換一命,你跳海有一群人去救,紀知秾心絞痛死去時,可沒有一個至親或是至愛在意過。

旁人以為紀雲谙是個被橫刀奪去一切的可憐人,殊不知真正的可憐人早已離開這個人間。

“為了一個男人給我下跪,還尋死覓活。”紀知秾也沒讓他起來,就這麽居高臨下地掃他一眼:“紀雲谙,你就這點出息?”

紀雲谙微微擡眼,眼眶中的淚珠顫了兩下,似乎不敢信這話出自紀知秾之口。

然而不等他開口說什麽,林蘭已經擡手掴了紀知秾一巴掌:“誰教你這麽說話的?!沒教養,給谙谙道歉!”

聞澈看了女人一眼,知道這就是紀知秾的生母了,他用舌頭頂了頂口腔內壁,冷冷地道:

“媽,你是不是忘了,誰才是你親生兒子?”

林蘭準備再打下去的手猛然頓住了,她從來最偏袒小兒子雲谙,為他出頭已成習慣,被紀知秾這麽一提醒,似乎想起了什麽,臉上悲憤交加,到底沒打第二巴掌,看着紀知秾紅了的右臉,一句關心沒有,反倒把紀雲谙從地上拉了起來,似乎也覺得下跪丢臉。

二哥紀如圭終于也開口道:“知秾,在你回到家裏前,雲谙跟秦家那小子一直都處得挺好,雙方父母也都滿意,你橫插一腳,實在很不識趣,媒體現在說你說得可難聽了,這對你的事業影響也不好。”

“是,你小時候被抱錯是紀家對不住你,但現在不也把你接回來了?爸媽給了你生命,你應該有所感恩,而不是給他們添堵!”

紀知秾指了指一旁的沙發:“二哥你要不坐下吧,站着說話腰疼不疼?”

紀如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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