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見石三老爺
第28章 見石三老爺
阿福默默點頭答應,将炭添進炭盆,輕輕用火鉗翻了翻,讓它燃得更旺。
秦連生将銀票放進一方帶鎖的箱子裏,嘆道:“一劑藥成本不過十幾文,我們收了那姓柳財主五兩銀子一劑。這個買賣着實劃算!”
“意思是府裏有錢了?”阿福聞言一喜,停下動作,擡大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看向秦連生。
秦連生挑眉,正要說話,結果被冒起來的炭煙嗆個正着,連連咳嗽。
阿福忙撿起地上的芭蕉蒲扇扇走。
煙淡了些,嗓子沒那麽癢了,秦連生才道:“這炭也太……”算了,現在手頭的事才是正緊。
秦連生不再說炭,只從銀票中數了三千兩出來,交給阿福道:“晚些,等孟兄下了衙,便把這個給他送去。”
阿福曉得孟澤的銀錢給他們解了燃眉之急,也不多話,把銀票接過,妥帖地放進懷裏。
“這次咱們扣掉成本,再扣掉還給孟兄的三千兩,還剩一千五百兩左右。”秦連生拿起阿福放地上的火鉗,戳着炭盆裏的炭,欣賞着它從黑色變成金紅又逐漸蒙上灰色,道。
“好多。”阿福吶吶出聲,他聽秦嬷嬷念叨過,秦老財主一年也不過才掙這個數,卻沒料到秦連生一單這掙了這麽多,十分驚訝。
阿福心中仍在感嘆,不料卻聽見秦連生繼續道:“這數目還是遠遠不夠啊……”
“那要多少才夠?”阿福滿臉震驚,都這個數了!睜大眼睛看向秦連生。
秦連生扔了塊兒炭進去,道:“要很多很多。”
“要那麽多做什麽?”阿福下意識便問,立即又想自打嘴巴,要錢還能做什麽?當然是吃吃喝喝、玩玩樂樂了。
萬萬沒想到秦連生卻認真思考了他提的“傻問題”,煞有其事地回:“為實現理想奠定堅實物質基礎。”
阿福聞言一張圓臉皺成一團,這話他聽得似懂非懂。
正欲詢問,奈何天宮不做美,沒給他解惑的機會。門外傳來了吳管事請示的聲音。
“少爺,石家那邊傳來了消息,石三老爺想見您一面。”吳管事頂着一頭霧,裹緊大氅,抖着聲音問。
“是圖紙送到了?” 秦連生看他冷得瑟瑟發抖,趕忙招呼他過來烤火。
吳管家感受着炭盆冒出的熱氣,道:“不錯。那姓吳的家丁依計,趁着石三老爺逛花園散心的功夫,把設計員工宿舍那張圖故意落在了石三老爺面前。”
“石三老爺想什麽時候見我?”秦連生微微擡眼,問。
“就後日,臨水縣漫水居。”
秦連聞言,遲疑地問:“漫水居?”
“不錯,那石三老爺是個出名的好酒之人。”吳管家聽出秦連生話中的猶豫,又想了想秦連生的小身板,試探着問:“少爺不會喝酒?”
秦連生笑而不語。
是了,自家少爺開了年也不過十三,上哪兒去學喝酒?思及此,吳管家長嘆一口氣,道:“少爺勿怕,那石三老爺雖好酒但也不是一個會硬逼他人喝酒的人,何況還有老朽在。”
自己好歹也在生意場上混了幾十年,酒量還是有一些的,至于比起石三老爺怎麽樣?撐不過硬撐嘛!
秦連生也看出了吳管事眉間的為難之色,扭頭問阿福:“你的酒量如何?”
阿福飯量好他是曉得的,但是就是不曉得飯量和酒量是否相通?
“算了,你還沒成年。”秦連生意識到真正的問題所在,放棄了指望阿福的打算,繼續問吳管事:“我們府裏還有誰酒量好?”
“只有老朽。”吳管事無奈地回。秦府發家也有十幾年了,秦老財主各處搜羅的能人也不少,但要說這酒量好的,只他一個。
秦連生嘆道:“唉。那便算了,不能喝酒就不談生意了不成?”
……
柳府
柳二老爺頂着幾日就白了一半的頭發,靠牆看着幾乎被搬空了的庫房,老淚縱橫,沒想到他柳府百年家業就是敗在了自己手裏!
“老爺。”柳二夫人提着食盒,哀哀切切沖着柳二老爺道:“您還是吃兩口吧。錢財……還可以再掙的。”她還想要柳二老爺多活兩年的,她還年輕,不想這麽早就成了寡婦!
“滾!”柳二老爺掀翻食盒,任由飯食撒到柳二夫人身上。
柳二夫人見柳二老爺發怒,不敢多言,只默默蹲下身收拾食盒。未料剛擡眼,就對上柳二老爺陰沉沉的眼神。
“是你!”柳二老爺一邊念叨一邊逼近柳二夫人,一雙腫泡眼裏醞釀着狂風暴雨。
“是你這□□帶來的黴運對吧?”
柳二夫人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女孩兒,看柳二老爺的可怖模樣不知如何是好,只曉得自己絕擔不起這樣的罪名,下意識否認:“不……不是!”
看着柳二夫人被逼到了牆角,柳二老爺從地上抄起一根棍子便打了過去,嘴裏怒號:“你一嫁進來我柳家就出了這檔子事,不是你是誰?!!”
仿佛吼得大聲,賠了錢就能回來似的。
柳二夫人縮在牆角無處可避,又不敢反抗,只能生生挨着。剛開始還能哀嚎幾句,後面就沒了聲息。
外面留守的一衆丫鬟小厮,聽着裏面的棍棒聲不斷,只瑟瑟跪着,連對視都不敢,更別說進去相勸了。
柳二老爺敲下最後一擊,手中的紅漆棍子終于斷了。柳二老爺也體力不支的癱在地上,看着牆角裏的“血人”,突然清醒了。
自言自語道:“休了你……對!休了你!我柳家必會時來運轉!”
說幹就幹,柳二老爺沖到書房提筆寫完休書,看見急忙慌地趕來的小厮忙道:“把這休書給那女人送去!讓她自己滾回娘家!”
“可……”小厮頂着滿頭大汗,正想勸柳二老爺去請個大夫,瞧着柳二夫人是進氣多出氣少了,恐怕是要不好了。
不料柳二老爺根本不理他話頭,只道:“這樣,你馬上把人,帶休書,一塊兒送回娘家!不許讓她在我府中過夜,不然我要你好看!”
複又自言自語道:“馬上!這女人走了,我柳家家業必定重興!”
小厮看着柳二老爺癫狂的模樣,不敢多說半句,領命下去了。
柳二老爺接下來一連幾天都窩在書房裏規劃東山再起。突然想到過來這麽久,一直在自己身前晃悠的管家竟然不在,覺着不對便沖到門口急喚:“管家呢?!叫他來見我!”
“管……管家前兩日說他回老家看岳母……”回話的小厮被柳二老爺大力扯着衣領,出氣不勻,說話斷斷續續。
“看岳母?他岳母早死了!”柳二老爺一雙腫泡眼裏射出厲光,盯得小厮膀胱腫脹,又想到夫人才慘死的樣子,有黃色液體從腿間流出。
“老爺,不好了!”院外傳來家丁的疾呼。
柳二老爺擡眼一看,就見着家丁連滾帶爬地進來,口中喊道:“有官兵來了!說是您勾結土匪,要來拿您!”
“怎麽可能?我明明把她休了?”柳二老爺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放開手中的小厮,沖另一個問:“休書和人都送過去了嗎?!”
“送……送了。”小厮砰砰磕着頭回。
“這件事只有我和管家知道。”柳二老爺終于回了神,躬身坐在門檻上,吶吶道:“我曉得了,他出賣了我。”
可曉得了又如何,大批官兵帶着鐐铐鐵枷都進了院門了!
……
臨水縣漫水居在周邊幾縣都開了分店,也算座有些名氣的酒樓了。酒樓東家據說以前是做貢酒的,只是因為被人算計,失了資格,只得龜縮在這窮鄉僻壤中。
“你們幾個,下去!”石三老爺利落地将酒壇紅布揭開,酒香頓時撲面而來,不由得嘆道:“好酒!”
“還不走?”石老爺看着酒樓東家送來的幾個樂娘斥道。樂娘們見今日這單生意是做不成了,只好帶着一身香風,抱着樂器扭腰離開了。
“喝酒就喝酒,玩什麽女人?這要是被我夫人曉得了,還得了?”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心裏嘟哝: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姓徐的也怕自己夫人怕得不得了,還專門從翠紅樓找樂娘拖自己下水,這老東西!
石三老爺迫不及待地倒了一碗,灌下去,啧啧回味了許久,才想起今天自己還請了客人,便舉碗邀道:“這狀元紅可是漫水居的一絕,秦小財主快好好嘗嘗。”
秦連生聞着味,便覺着一股辛辣直入喉腸。硬着頭皮珉了一口,酒氣直沖腦門。
聽秦連生被酒嗆出的咳嗽聲,石三老爺一擡眼,便看着秦連生一張小臉被酒熏得通紅,後知後覺問:“秦小財主不會喝酒?”
秦連生強忍住咳嗽,道:“讓三老爺見笑了。”
“不能喝就不喝吧。”确如吳管事所言,石三老爺并不是個愛強人所難之人,見秦連生不能喝,也不強求,只自顧自念叨:“可惜。如此,秦小財主可就享受不到這酒的滋味咯。”
“你倒是個好酒量的!”石三老爺看着吳管事将面前的一碗酒一飲而盡,爽朗一笑。遂撂開秦連生,沖吳管事道:“用碗喝,沒意思!老哥,我們用這個可好?”
石三老爺酒興上來了,提起新上的兩壇酒,重重落在吳管事面前,手指扣起彈着酒壇問。音兒還挺好聽,不錯!
吳管事看着有自己兩個頭大的酒壇,咽咽唾沫,露出一抹苦笑: 還能怎麽辦?上呗!
石三老爺問完也不管吳管事反應,自己先利落提起酒壇,仰頭便往嘴裏倒:太爽了,家裏有夫人管着酒不能多喝。今日他好不容易尋了機會出來,不喝個夠怎麽行?
看吳管事開了壇蓋,秦連生忙用手按住,示意吳管事看向石三老爺。
看石三老爺灌酒的旁若無人樣,估計這位是個不喝夠就不關心周圍事物的(石三老爺:我夫人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