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少女臉色不變，攤靠在床上，似笑非笑，堅毅的眼神，堅定地說道:“喝！”
“咕”滿碗的藥水片刻便沒入喉頭，還舔了舔唇角。
袁霧蘇眼皮撩了撩，輕聲道：“我餓了”，随即閉上眼睛像個永遠睡不醒的貍奴一般，慵懶地酣睡着。
飯後，精神不錯的袁霧蘇依舊不喝藥，去群芳小謝完了一會兒，天色将暮便歇息了。
此後數日便是如此，察覺不對勁兒的古墨風天天請言祈喝茶。
“她底子到底如何”
言祈這會兒拿着手裏的鴛鴦藤，一邊提神，一邊看脈案，“面若桃花，嗜睡頻繁，中了美人醉？”
“不對！”甩甩頭，手上的話轉得越來越快，芳香陣透。“到底哪裏有問題呢？”嘴裏還不停地碎碎念；
言祈突然站起來，天搖地轉地眩暈感讓身形晃得厲害，他只好用手按着桌子才神思清明幾分。
按住古墨風的手腕，“心率蓬.勃有力，脈象來看你很硬朗”
古墨風冷冷一瞥，“藥是沒問題，她不想吃...”說到這他面色難看，語氣悶悶的。
這話一出，頂着烏青色眼底的言靳立刻接下話題，苦笑道：“人沒問題，藥沒問題，不愛吃藥？那就不是我能解決的問題，看你的咯”，一邊還揚了揚手上已經幹癟的鴛鴦藤，鮮花變幹花只是缺個喜歡熬夜的大夫，他拍拍自己主子的肩膀表示無能為力。
推門，擡腳走出門之際，他無意間發現手裏還有本兵法，順勢扔給了那個看起來有點憂慮的美男子，暧昧一笑，露出整整齊齊的白牙，“吶，這個拿着，說不定有用”
手起書落，“炎武兵法？”觑見書名，他坐下來若有所思地望着書。
“這就解決了？”猴群假石後面傳來幸喜的聲音。
細細簌簌，“算是吧”言祈雙眼迷離，實在困頓。
言碩那浮腫的臉擠在一起，唯有那雙眯眯眼迸發出精光：“那能保持多久？”，莫名有種祈求的口吻。
頭暈，他往大漢言碩懷裏擠了擠，支支吾吾着，還不忘打個哈切：“那就看兵法有多詭變咯？”
言碩摸不着頭腦，舉着那個睡得跟頭豬似的人，小聲嘀咕：“跟兵法有什麽關系？”
當言欽整個人挂在他身上時，言碩方了，“哎~醒醒！”
扔也不是，甩也不是，最後眯着眼睛抹黑将人扛到自己“住”得房子。
于是一場兵谏喝藥藥開始了。
“咦！”少年一出場，屋子裏得人都楞了。
紅色長袍撩起好看得弧度，一朵鴛鴦藤纏..在勁腰上寸寸袅娜，片片清香，眼看着屋裏屋外，咕嚕聲此起彼伏，丫鬟笑了，癡了..可是榻上那個女人她眼皮緊閉，安靜如斯，少年清清嗓門，暗送秋波，“咳咳”，未能勾得佳人半分眼色，小酒窩緩緩“殁”了。
一陣細細簌簌聲，“绫羅玉足繞被底，墨發芊躺柳腰酣”，細細得鼾聲成功引得少年癡癡笑。
就這樣，古大将軍的美男計失敗而歸。将下屬轟出去，只好足于塌前，少年雙目端詳着嬌憨模樣的心上人，唇齒露白，眉若含春，薄唇勾出淺淺的笑，宛如谪仙踏月而來，清絕無雙。
後來...
“老師，弟子有一事不明”
垂在身前的烏發随風起舞，眼皮微顫，少女雙眼惺忪。疑惑道：“剛剛可是你再問為師”
那是個長相白淨，眸色幹淨如雪的少年，春晖之下更添清氣，他臉上帶着淺笑，“老師不是常說：日月不足蹉，兒郎當苦學。”
“是啊，學海無邊...然壽有所長亦有所短”目光所及皆是春光，身着素袍的袁霧蘇冷得入墜冰窖。
“然受有所長，亦有所短”得道答案，學子行完禮，深思遠游傻傻地退出了小謝。
“姑娘！”從謝亭外進來得丫鬟看見袁霧蘇渾身顫栗，眉宇間竟然生出晶瑩的冰晶，吓得扔了手中的湯蠱，直奔而去。
“公子，不好了！姑娘她看着不太好”丫鬟在小謝亭大喊，聲音對着不遠處訓練場。
“扶我、起來”本是空靈的嗓音此時帶着絲絲顫動，袁霧蘇此時撲在地上，扶弱柳風不過如此。
“嚯”
“殺！”聲聲叫陣，殺氣騰騰。
明明短短千步路，兩人愣是走出半盞茶的功夫。“公..”才貞下意識地喚出聲來，被突然出現的柔夷堵住了發出嘤咛如幼鳥淹沒在訓練場上。
“你有愛過一個人嗎”
才貞愣了一瞬，她低着頭喃喃道：“愛過”
“那你恨過一個人嗎？”
這是她望着癱在竹椅上的女子，嘆息道：“恨過”
春暖如煦，她依偎在袁霧蘇身邊，兀自自言道：“曾經恨他，如今卻又愛他”
“有時候，看着這樣的自己惡心”“有時候卻又開心”少女目中蘊着淚，唇邊的笑略潸然。
袁霧蘇隴了攏少女額前的碎發，”愛與不愛又有如何，重要的是當下”
“冰窖常年寒徹刺骨，你這般恐怕來日苦多”
說道這裏，少女莞爾一笑，笑如暖陽熠熠生輝。
才貞愁雲滿面：“柳刀是我插的，命該如此”
“那你們呢？”語畢，她發覺少女那皓腕如風筝墜落，瞳孔狠狠睜大。
“阿霧”
被一陣風掀翻在地，才貞被驚懼地呼喚聲吓醒。
少年緊緊地将人隴進懷裏，低泣道：“聽話，把它喝了”，湯蠱裏盛着鮮紅的湯汁，此刻順着蠱邊滲出。
“我不餓，你吃吧...十年了，我..賺了”
“莫惱..它還在”少女從懷裏拽出那只小胖仔，面若粉桃。
毛發聳立的小胖崽躺在袁霧蘇手心，拱來拱去憨态十足，“吱吱”叫。
少年一口含着紅汁，對着泛白的櫻桃唇，咬着，“唔”
“滿意了？”
紅唇齒白，少女笑得恬淡。
素日裏清朗的聲音此刻卻低沉暗啞，嗡嗡如蜂鳥般哀怨，“滿.意”，面若夏花。
眨眼間，那雙秋瞳翦水般的眸子緩緩地阖上，光華皆失。
“阿?霧”
“我不滿意！”
“你...”
少年将人兒死死地擁進懷裏，終是哭得像個小孩。
魂歸他鄉的袁霧蘇就站在身後，目光深邃如墨。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易改花辭樹”唇邊咛喃着凄涼之話。
滄瀾寺裏，那個菩提樹下的小和尚正坐在樹下發呆，不解地問道：“那施主為何不出來？”
咔嚓！少女瞬息變成“鬼”，對着和尚挑眉一笑，她那烏黑的長發竟然從幻境中沖出來纏繞着在白胖和尚面前，婉婉一笑，“在等一個人”。
春去秋來，少年已經白發鶴鶴，終于還是無力地倒在墓碑旁。
“咻”突然一道精光閃過，吵醒了和尚。
睜眼就看見女（鬼）施主，她吓得說話直磕巴，乖乖地團在那個團蒲，“你怎麽舍得出來了？”
女人觑了一眼縮成一團的胖和尚，玩味笑着：“嗤”
不急不徐地走到樹下，攤開手掌時，瓶裏的精光突然飛向菩提樹，剎那間烏雲密布，周遭怨氣騰沖。
小和尚眼睛瞪得圓溜溜，白嫩的腦袋縮到肥嘟嘟的脖子處。
“施主，咱們是不是忘了什麽？”伸頭一看，小和尚望着天雷滾滾，鹧鸪般嘀咕着。
“轟”突然出現的七星珠盤在空中，精光大照，烏雲被驅逐了，華光初綻。
嗒嗒~矮墩墩的小和尚走過來，“這？就是你說的財富？”，他摸着肚子，腮幫子鼓鼓的，一臉委屈。
“咕嚕~”
“咕嚕~”
細微的叫聲驟然響起，和尚看天看地，最後将目光投向那個已經變回人樣的女人，滿臉驚恐。
“我餓了”
和尚抱着肚子，又看了看女人，肥臉皺巴巴，“可是我..有毒”
一步，兩步，..眼看着女人飄過來，他忙滾成團，爬回來殿裏邊。
老遠都能聽見女人磨刀霍霍的聲音。
吓走小和尚，唪唪~耳畔傳來熟悉的木魚聲，聲聲悠遠靜雅，力透時，袁霧蘇靠在丘亂的樹幹上歇息着，頭頂上的菩提樹搖曳着枝丫，樹幹裏一群的蜂鳥伸出小腦袋不停地咛哝。
風卷過，袁霧蘇被帶進另外一個世界。
妖界，妖王麈天與凡間女子相念，育有一子，母弱子羸，随即取名麈星惟，意在常當思惟，不若般念。
蓬萊山，相傳蓬萊仙人駕鶴西游時被萬妖山頭勾住了目光，登山望月時雨霧叆叇，層層雲浪奔襲，靈氣泱泱孕育着萬妖，迎風而生的參天古木郁郁蓁蓁，迤逦的風光媲美蓬萊仙閣，後被改名蓬萊山。
仙山萬頃，低階小妖在山麓下栖息。瓊金懷春，素日裏喧鬧的山林如今卻靜谧許多。
“哎呀~袁袁，你怎麽還在發呆？”一陣清冽的清香襲來，一個身着瑞紅靈燕廣繡雙絲棱暖衣的少女，化風而來。
素手将碎發挽到耳畔，袁霧蘇擡頭看向飛進來的小花妖棠春，“如今我容顏不堪，恐怕連四方殿大門都進不去”。說道這裏，少女移開臉上的紗布，露出猙獰的疤痕。
言及此，棠春眼色灰敗，額頭上的花心都暗淡下來，“對了，我已經跟哥哥說了，讓他去罩着你”。
袁霧蘇緊了緊少女的手，那股沁人心脾的花香愈發清冽，卻又夾着甘甜，溫潤攜淺柔縷展笑顏，她莞爾一笑道：“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你也要小心”
美眸緩緩眯上，鴉羽般的眸子顫了顫，黑瞳閃過一絲狡黠的精光，她撒嬌般拉着袁霧蘇憨态如狡兔般笑道：“袁袁，你手藝真好”
飄逸的裙擺随着少女纖細的腰身擺動出華美的弧度，袁霧蘇臉上勾起腼腆的笑意。“真好看”
不自禁地吶嘆道。
“翁”樹哨聲倏爾響起，轟隆隆的聲音蕩過來異常刺耳。棠春捂着耳朵，對着四方殿吐着舌頭，撇撇嘴。“我真的要走了”言語間滿是不舍，她抱着袁霧蘇搡來搡去。
“要是我能活着回來，就穿上你做得神彩羽衣！”少女驀然回頭，人面緋紅，撒嬌的樣子很是绮麗。
一步，兩步，步伐很是輕盈，身形更加袅娜。少女凝望着遠去的身影，直到鼻尖處清香一點一點消散。
拍掉手掌處的泥土，袁霧蘇擡腳進了屋子。
“咻”一下，不遠處的樹葉緩緩落地，一個土包包隆起鑽進籠子，消失在藥園子裏。
炊煙袅袅升起，陣陣飯香四溢。少女端坐桌子前，開始享用晚餐。
“嘭”木門被拍飛，殘渣湧進屋裏。“你為什麽不去參見殿選？”為首的男人塔進門，厲聲問道。
少女放下手中的碗，“長相粗鄙，怕唐突了公子”，輕紗揭開，露出深入骨髓的疤痕。
男人見此微微勾起眉梢，“骨相不錯，怪可惜”上下游離在少女身上，幽光一閃。
“你可見過這個人？”
袁霧蘇将目光投向畫像上的男子，面相很立體，劍眉勾起，鷹勾鼻聳立，汪汪桃花眼很是最醉人。
少女微微一笑，喃喃道;“眉眼見過”，一寸一寸，手指略過畫像，屋外的園子随風搖擺。
幾人對視一番，瞬移到少女身前，厲聲呵問：“說！人在哪裏”
她粲然一笑，指着畫像說道：“咯，這不是”
“賤人，你找死”幾人瞬間露出鋒利的爪子，歪歪扭扭的白衣瞬間被撐破，變成碎片。
為首的是條渾身彩色花蛇，“嘶嘶”信舌一卷。
奈何少女化風一閃，桌子椅子瞬間被碾成粉末。黑斑老虎揮舞着利爪，撲過去，少女憑借靈活的身姿躲來躲去。“收！”身形穩穩落地時，脫手而出的長藤瞬息纏上了幾個妖怪。
“老身隐居于此，本不想暴漏身份，奈何事與願違，今日看見麈天的面子上放過你們”
“是是是”
“小妖有眼不識泰山，仙子莫怪”
花蛇扭動着身子，臉被擠得變形，舌頭被少女拉得老長“疼疼！”，哭唧唧。
“簌簌”藤曼散開，三個妖怪重重地摔在地上。素手一彈，火紅的信舌彈回蛇嘴，蛇妖捂着紅腫的嘴。幾個妖精目光怯怯，欲言又止。
她撩了撩眼皮，肅聲道:“告訴黑蓮使者，沒事就不要來烏蒙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