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藥難求
齊攸朗被夏未婵的動作驚了一楞,再要去攔,她已經迅速地抽出銀針,開始氣定神閑地跟衆人解釋着針灸之術的原理。雖然大家似乎還是并沒有聽懂的樣子,但是看夏未婵這麽不在意地對自己施了針,而且長針下去,果然絲毫不見血,也就将信将疑了。而尤卓畢竟也是見過些世面的,如此一來,便是也趕緊上前說服了衆人,又對夏未婵誠懇地道了歉,把一邊膽子小些的婦人遣走,便讓夏未婵專心地為小侄兒施針。
人都散開的差不多了,夏未婵走到小侄兒床前,齊攸朗跟在她身邊過去,心裏被驚的那勁兒還是有點緩不過來,趁着夏未婵還未開始施針,不禁低聲抱怨道:“以後可別再拿自己這麽試給別人看了,非若是怕他們不信,你紮我就好。”
夏未婵偏過頭來對着齊攸朗莞爾一笑:“公子,未婵不疼。”
“我疼!”齊攸朗一咬牙,也顧不得這話說得合不合時宜,狠狠地說道。
看見夏未婵眼裏似乎有些迷惑的神情,齊攸朗心裏不知怎麽就有了些惱,一拂袖便出了屋子。
齊攸朗在外間坐了會兒,慢慢地啜着茶,總感覺心裏頭似乎還是有那麽一點兒的火氣。這火其實來得相當莫名其妙,絲毫沒有道理可講,這會兒齊攸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生誰的氣。
夏未婵讓他心動的,除了初見時的驚豔之外,大約最最打動他的便是那種從來淡然無争又從容不迫的氣度,可是到了這會兒,在他覺得他們之間已經有某些情愫在暗暗湧動的時候,卻又不禁對夏未婵最令他心儀的這一點有了點惱意。
她怎麽從來就不知道依靠個別人呢?她怎麽從來就沒有點兒作為女子的自覺呢?明明看上去那麽一副弱不勝衣的樣子,比柳柳那丫頭更十足十的有女人味兒。可是連柳柳那個混不吝的脾氣,從來看不出什麽女孩兒家樣子的姑娘,遇到個危險還知道往他身後躲,有了難處還知道跟他求助呢。這個夏未婵怎麽偏生這麽副硬脾氣,好像什麽事都能自己來似的。
大敵當前那日就是,那些歹人明明追得她都窮途末路了,她雖然輕功了得,可是絲毫不會舞刀弄槍的人,卻連喊一聲求救都不會,只一味地自己閃轉騰挪地躲。今兒這事更是,那些人困住她,她不求助,那些人不信她,她也不讓他幫着解釋,倒是甘心自己試針給人看,也不說喊自己來解圍。她眼裏他就這麽沒用嗎?她就那麽的信不過他嗎?這女人,真是要把他氣死。
齊攸朗自己生着悶氣喝着茶水的功夫,尤卓已經也來到了屋外,看見齊攸朗悶着臉,不禁有些奇怪道:“品清這是怎麽了?認識這麽久,可沒見過你生氣的模樣呢。心裏還是怪我家裏的人不懂事呢吧?是他們少見多怪了,小弟在這替他們道歉。”
“沒,沒有的事。”齊攸朗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面皮一直繃着,趕緊是換了副平時和顏悅色的模樣,笑道:“尤卓老弟多慮了,剛才的事我并沒放在心上,這氣也不是沖着他們。”
“哦?!那又是為誰?難不成府裏有其他人怠慢了老兄?”
“怎麽會,府中之人即便這一天裏忙的人仰馬翻,還是把咱們奉若上賓,我這是感激還來不及呢,是跟我們自己的人……算了,不提也罷。”
“品清認識的人果然都是妙人,那夏姑娘不僅是人生的美,适才得見,這麽年輕竟然醫術還如此了得,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尤卓見齊攸朗不接着說,就也不追問,轉開話題說道。
齊攸朗聽了這話,一時心中警醒,有了楚翰天跟胡康業的先例,尤卓這話讓他不得不警惕,加之心中那點煩惱還沒盡去,語氣不禁有些沖道:“妙?哪裏妙?就算哪哪都好,性子倒是怪的很。”
尤卓聞言一愣,旋即失笑,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調侃道:“恭喜老兄此番終于是找到了意中人,小弟還以為這輩子難有什麽女子能讓你動了這樣的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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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攸朗這下子倒是不自在了起來,一時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讪讪地一笑,一手捧了茶水,一邊自己打着哈哈,“尤卓老弟說笑了。”
看出齊攸朗的赧然,尤卓也就大方地不再繼續調侃于他,只問道:“對了,品清前些時日來信說,要來此地尋一味藥材。中原之地地大物博,還有什麽沒有的物事嗎?這全天下的好東西,只怕宮裏都會有,怎麽還會尋到咱們這偏僻之所在了?”
“哎,老弟家中正亂,本不該這時還給你添麻煩,不過你既然問起,為兄的也就不見外了。我有一人友人急需為人清毒,那人中的毒就是産自你們西域之地。所以解藥其中最重要的一味,也必須是在你們這裏找。我知道這東西在你們這也是稀罕之物,不過我此來也是備足了銀兩,只要是有人願意賣,咱們是不惜錢財。”
“品清這話就是見外了,老弟雖然無能,在這地頭上,也是能說上幾句話的。你只說要什麽就好,錢的事,哪還用你操心。”尤卓聽了齊攸朗的話,不禁有些不滿道。
齊攸朗一笑,也就不跟尤卓客氣,二人以往結識之時,曾一起跟馬賊周旋浴血奮戰過,也算是過命的交情,彼此也知道對方的性情,便直言道:“需要一味叫仙孺草的草藥,據說這藥草只有咱們這個地方才能生長,而且幾十年才能收獲一次,不知尤卓老弟可知道能跟誰讨要?”
“仙孺草啊……”尤卓聽了這話,卻是一時面露難色。
“怎麽,這味藥材并不好尋到嗎?”
“要說是平日裏,這仙孺草雖說也算是稀有之物,但是老兄既然需要,小弟便怎麽也是能要來些的。可是趕上如今,城中大疫之時,咱們這最好的大夫說,要根治這疫症,也非是要這味藥草入藥才行。性命攸關的當口,只怕還真是難了。”
“這樣啊……”齊攸朗心裏一緊,原本以為即便是費些周折,要一味草藥也不會是什麽太難的事,可是看來自己還真是時運不濟,早也不是,晚也不是,偏趕上這藥草成了當地的救命仙丹的時候,來跟人家讨要。
見到齊攸朗沮喪的神色,尤卓不禁安慰道:“品清說的那病人,可是一半日間不見這草藥就性命堪憂?”
“那倒也不是,雖說他身子是弱了些,纏綿病榻已久,卻也不是要害的病,早吃一日,早好一日,晚吃一日也就只是晚好一時。”
“那就好。”尤卓明顯地松了口氣道,“那品清就耐心等些日子吧,等這疫情過去了,仙孺草也就不那麽奇貨可居。到時候随便去跟誰家讨,也不至于太難。”
“可是……”齊攸朗不禁犯了愁,霍家老二的确是不指着這味藥材立即救命,可是再若晚些時候,夏未婵的生辰一過,依着跟霍家的約定,霍二的病症若是不得醫治好轉,那夏未婵就得嫁過門去,這是人家事先的約定,他也不能強取豪奪。如今不是中毒的那人等得等不得的問題,而是夏未婵等不得,而他更等不得。
“品清還有什麽難處但說無妨,咱們一起想想辦法。”尤卓看齊攸朗難得的滿面愁容,趕緊便勸慰道。
“雖說不是等着救命的藥,卻還的确有其他着急的因由,尤卓,你可還能想出什麽好的法子?”
尤卓聽了,皺眉想了會兒說,“讓你們中原的皇帝給我們大王下一道聖旨,讓他獻出一支藥草來,應該也是不難,畢竟即便是現在,也并非所有的藥草都投入疫症的治療了。總有些人包括大王的宮中還會存下一些,以備其他的不時之需。”尤卓知道齊攸朗跟當今皇上的交情,想了想,便這樣說道。
“這不好吧……”齊攸朗卻又猶豫,“這事本是私事,實在不好驚動了朝廷。放在平日裏,若是驚動朝廷,讓皇上跟大王要讨個顏面倒還好說。可是,值此你們正是遭災的時候,下這樣的一道旨意,咱們大王即便是給了皇上這個面子,這怨卻也積下了,哪有朝廷不為百姓分憂,還去搶百姓救命的藥材的道理。雖說這些年來,咱們邊境之地都是相處和睦,但是西域人跟中原人原本還是有些芥蒂,為了我的一點私事,再生出什麽事端,可就實在是不妙了。”
“品清言之有理,倒是我思慮不周了。”尤卓聽聞也是皺起了眉頭。好一會兒,卻是忽然想到什麽似的,眼睛一亮,對着齊攸朗說道:“倒是還有個人手裏有不少的仙孺草,品清不妨去找他一試,不過大約這人還需你親自出馬,小弟未必幫得上什麽忙。”
“哦?!”齊攸朗聽了,也是面露喜色,急切道:“可是我也認識的人?”
“洛铎王爺,品清總是熟悉的吧?”
“你是說喜淩小郡主她爹?”齊攸朗聽了這話,笑容不禁一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