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進宮面聖
齊攸朗是譽國公的幺兒,從來都是老爺子疼在心尖尖上的孩子,所以才是無論他多麽不着調,譽國公這麽多年來也從未對他太管教過。這會兒他看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形容憔悴,幾乎無法下地,卻還執意要進宮見皇上,心裏不禁對皇上有了幾分嗔怪,眼眶也有些發熱,讷讷道:“這皇上也沒有這樣不疼人的吧,你都這樣了,還要去給他賣命麽?”
齊攸朗卻是凄然一笑,“父親,不是皇上的事,是兒子自己有事要求皇上。”
譽國公又怎麽肯信,還道是兒子即便是這個時候還在維護着皇上,便再是也忍不住老淚縱橫了起來,邊是吸着鼻子邊是說道,“我兒對皇上這片心,真是蒼天可鑒。”
齊攸朗并沒有攔着老爺子的誤解,只是幫着老頭擦了擦眼淚,然後自己凝神運了運氣息,覺得身體上有了些力氣,才是再次下床站穩道:“父親,您看,剛才也只是卧床的時間久了,有些不太習慣而已,其實,兒子的身子已經沒事了。”
譽國公看齊攸朗似乎的确是有了些精神,而且剛才那一番對話之後,只覺得齊攸朗忠君愛國之心可昭日月,他也不能因為愛子心切而短了齊攸朗的志向,便也只能吩咐着底下多跟着幾個人與齊攸朗一起伺候,這才讓人進宮去通傳。
楚翰天聽說齊攸朗要來,怎麽會有不立即召見的道理,不消片刻,宮裏便已經派了轎子來親自迎他。而楚翰天更是早早地便等在了殿外親自迎他,這樣的體面和優待,倒讓齊攸朗見了他,一時百感交集,不知該說些什麽。
“品清身體抱恙,怎是還硬要來見朕?朕原是想着,要不幹脆去譽國公府看你,可是又琢磨你那老爹見你如此,定是要怪在朕的頭上,朕卻是有些不知怎麽應對,也只好是讓你來了。”
“謝皇上疼惜。”齊攸朗也只能這樣客氣道。楚翰天自然免了他的禮,進了殿中又即刻便賜了座。齊攸朗坐下,心裏斟酌着措辭時,楚翰天就已經開口道:“品清此番總似跟朕好似疏遠了些呢?這麽急着見朕到底是為了何事,如何見了面反是扭捏了上?難道是那洛铎和喜淩為難了你,還得朕親自為你做主才行嗎?”
“回皇上的話,并非是此事。王爺很郡主對臣很是體諒,沒有一點兒苛責,反倒讓臣覺得羞愧難當。”
“那你這麽着急着回京到底是為何啊?起初你還沒醒的時候,朕倒是琢磨着,沒準,你是逃出來的,喜淩那丫頭難纏也是遠近出了名的,她若真是逼婚,你倒是也只有逃這一條路了。朕這幾日卻還想着,若是那邊真上了折子說起這事,朕該怎麽處理呢,若如你所說倒是正好,省的朕不知如何護短,倒也算了了一樁心事。不過你卻還真要說給朕聽聽,還有什麽事,讓你跑得連命都不顧了。”
齊攸朗深吸口氣,站起身恭恭敬敬道:“臣是為了夏姑娘的事急着回的京,還請皇上恕臣失儀之罪。”
“得了,你我雖是君臣也是兄弟,你今天倒是硬要跟朕拘着這些禮,讓朕難受不成,快別提什麽恕罪的事了,就只說,夏姑娘怎麽了?讓你這樣的焦急?”
“夏姑娘可是随着皇上進了宮?”齊攸朗小心翼翼問道。
“是啊?品清以為有什麽不妥麽?”楚翰天蹙眉問道。
“呃,那此時夏姑娘可是還在宮中?”齊攸朗又問。
“在啊,品清有話不妨直說,你一向可不是這麽不爽快的人,你以為這夏姑娘此刻不該在宮中麽?”楚翰天聽齊攸朗吞吞吐吐的,不禁有些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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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以往不是與臣說過,讓夏姑娘得了藥,就即刻去與霍家公子解毒嗎?為何如今還是滞留宮中,那豈不是耽擱了治療?”
楚翰天聽齊攸朗這樣說,倒是面色稍緩,“品清是說這事呀,藥,朕已經派人送去霍府了,朕也打聽過了,夏姑娘的師兄此時也是在霍府的,這醫術上的事,夏姑娘雖也通些,但是遠不如她師兄精湛,所以,這事安排她師兄處理也就好了,并不需要夏姑娘親為。”
看見自己最有利的一條理由被楚翰天駁回,齊攸朗只得又轉着腦筋說道:“那夏未婵無論如何,此時還是與霍家人有婚約在身的,這樣一直留在宮裏,只怕是對她聲名有損,對皇上的聖明怕也有污,不知情者,倒是以為皇上強搶民婦,這些皇上也不能不顧及些的。”
楚翰天聽完大笑了起來,“朕以往只知道品清是全京裏最不拘着這些禮啊、面啊的人,這會兒倒成了迂腐的老夫子了麽?”
齊攸朗被楚翰天說得一窘,也只能是配合着一笑,可是看楚翰天不正面理會他說的話,他卻還是不能放下這個話題,只得又繼續道,“夏姑娘如今在何處?”
“她呀,朕原是說着先彼此多熟悉些,讓先她跟在瑜貴妃的身邊就好,朕見着也方便,正好陳瑜那身子也不好,她還能給調養着點兒。結果,陳瑜那醋壇子率先不樂意了不說,這夏未婵也未見得有幾分樂意。當然,她性子沉靜,倒是與陳瑜不同,陳瑜一味地給朕冷言冷語着。那夏未婵卻是連冷臉都不肯給朕幾分。”楚翰天從不拿齊攸朗做外人,這些話說出來自是也不避諱着,并且說起來亦是真情流露,頗有幾分沮喪之意。
“那她如今依舊在瑜貴妃那邊麽?”齊攸朗此時卻只關心這些,知道楚翰天此時還沒對夏未婵如何,總算放下了多半的心。
“怎麽會?陳瑜雖不是個會為難下人的性子,可是朕也怕夏姑娘跟在她身邊吃虧。想來想去,沒什麽太好的地方安排,想起她既然喜歡岐黃之術,不如讓她跟在太醫院和禦藥房中多走動下,當然,朕也是囑了人好好伺候着,不會真讓她去那裏打雜,只是給她些事情解悶就是了。”
“臣能去見見她麽?”齊攸朗屏息提出了這個要求道。
“好啊。”沒想到楚翰天倒是極為贊成,“你畢竟跟她相處的時日還久些,頗能知道點兒她的性情,倒是也不妨跟朕探探她的口風,朕封她個什麽位分,她才會滿意。”
齊攸朗此時一心只想先見到夏未婵再說,也顧不得太跟楚翰天理論這事,便只是依言點點頭,亟不可待地讓人帶着他便去見了夏未婵。
一別不過是數日,再見面,齊攸朗卻覺得恍如隔世。
夏未婵這會兒正是極認真地跟着禦藥房的一個老管事說着什麽,她手裏拿着一張紙,顯然是張藥方,似乎正在與老先生請教着某個問題。眼神裏有齊攸朗熟悉的專注而熱情的目光,這樣的神态,齊攸朗只有見她手持銀針的時候,才會出現,雖不是對着他,卻依舊讓他心神一陣的蕩漾。
“未婵。”他含笑喊着她的名字,聲音裏有着猶不自知的顫抖。
夏未婵聞言迅速地轉過身來,看見齊攸朗的那一刻,眼裏現出的激動神色,讓齊攸朗只覺得就算即刻為了丢了性命也是值的。
夏未婵為人一向清冷、淡然,是以,齊攸朗也沒想到會有這麽熱血沸騰的一個見面儀式,只見夏未婵把手中的藥方一抛,立即投奔進了齊攸朗的懷裏,然後緊緊地擁住了他,不停地說着:“齊公子,你是來找我的嗎?我以為你已經忘了我了。”
齊攸朗被夏未婵的熱情驚呆了,而一旁的老先生也是瞠目結舌,顯然一是沒想到夏未婵這麽個穩重的女子,會有這樣失态的舉動,二來,這種不合禮數的事,也實在是太驚世駭俗了些。但是,老先生自然是認識齊攸朗的,知道他在宮中的超然位置,不是好得罪的主而。此時驚訝的勁兒過去,也只好背轉身,假意沒有注意到他們,便低頭撿起夏未婵掉落的藥方,像模像樣地研究了起來。
齊攸朗心中澎湃不已,雖然也知道此時的舉動,讓旁人見了,定然是遭人非議。但是感情卻是再無法被理智所左右,只緊緊摟住懷中纖巧而柔軟的身子,一刻也不想動彈。
夏未婵卻是激動地有些喋喋不休一般,“公子,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她的頭倚在齊攸朗的肩頭,呼出的氣,就這樣吹着齊攸朗的脖頸裏,那濡濕而溫熱的氣息,讓齊攸朗身上一陣的酥麻,禁不住用唇角摩挲着夏未婵的鬓邊喃喃道:“我也是一樣的想你,這幾日,你還好吧?”
“好,皇上對我很照顧。只是,我不知道該問誰,到哪裏去找你。”夏未婵似乎是有些委屈地抱怨道。
“嗯,沒事了,我來了,我這就帶你走。”齊攸朗下意識地便承諾道。
好一會兒夏未婵的情緒才緩緩平複下來,頗有些赧然地把身子從齊攸朗懷裏掙出來,仔細地端詳了會兒齊攸朗,眉尖微蹙,一只手撫上齊攸朗的面頰說:“公子的氣色怎麽這樣的差,可是哪裏不舒坦?”說罷,不由分說地便去擡起齊攸朗的手臂,輕輕搭上了他的脈。
齊攸朗卻是趕緊收回手道:“沒有,都挺好的,只是最近累了些,未婵,你好好在這等我,我這就去與皇上說,帶你走。”
夏未婵聽了認真地點點頭,齊攸朗稍一遲疑便下定了決心,躊躇滿志地轉身出了禦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