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疑是故人來

巧荷見我語氣不善,低頭不敢搭話,小海子輕聲說道:“主子,咱們慢慢查。”我又輕哼一聲,眼神轉了小海子和巧荷一圈,想到他倒是不忌諱巧荷。淡淡說道:“你去應付罷,就說我又睡下了,等身子大好了,再去謝禮。”

小海子應下,又給巧荷使了眼色,兩人蹑手蹑腳的走了。我閉着眼睛只想再好好睡上一覺,可是天不從人願,沒等我清淨片刻,就聽腳步聲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巧荷低聲說道:“主子,秦嫔來看您。”

我嘆了口氣,論起來,秦嫔比我晉的早,雖我得了封號,但我還要稱呼她一聲姐姐,怎麽都不能随意打發了的。只是,其他院子不過遣了丫頭來,她怎麽親自來了,我可不記得自己和她有什麽交情。

巧荷見我點頭,忙将我扶了起來,拿了軟枕給我靠在身後,又将薄被稍稍拉上了些蓋住。我低聲說道:“去請她進來,讓她身邊人候在外頭。”巧荷低低應了。

片刻後聽一聲嬌笑:“容嫔好大的架子啊。”我揉揉眉心,這人真該讓她受點教訓,讓她知道裝瘋賣傻也該有個限度。

等她一踏進房間,我只覺得眼前一亮,就見秦嫔身穿海棠紅為底的貢緞織錦百花煙羅裙。心中略覺得有些不妥,卻不說出口,苦笑着招呼:“好姐姐,你是憑地取笑我來的。”

秦嫔掩嘴一笑,頭上那枚金步搖,随之顫動:“容嫔這話客氣,我怎擔得起姐姐二字,論起來,我還要稱呼你一聲姐姐呢。”

我心裏暗自冷笑,這秦嫔好不識擡舉,我已自謙身份,她倒好,仍然不依不饒。既然她不領情,我又何必客氣。

端了笑臉:“秦嫔姐姐客氣了。咱們同為嫔,自然姐妹相稱,不過若按照封號來講,妹妹确實略占了姐姐一頭。只是,咱們姐妹間的,不用說那些虛得,還是按照年齡來算才是。”

秦嫔被我說得臉紅一陣白一陣,不耐煩的皺眉坐在我床前繡榻上,忽又輕笑道:“今兒我可是特意來瞧瞧你。聽說啊,前幾天你臨幸時居然暈了過去。”我低頭陪笑,心道這個不開眼的秦嫔,這種事可以拿來說嘴的嗎?

不由笑道:“這個巧荷怎麽那麽久都不端茶來,真是怠慢了姐姐。”秦嫔聽我轉移話頭,卻反而越發起了興致:“啧啧,論起來,誰都沒妹妹受寵,”掩嘴假笑,“那麽快便能升嫔,連封號都留着了。”

我不免嘆氣,這個秦嫔怎會在宮裏活了那麽久,轉念一想,怕是皇後都不屑出手,就等她自生自滅罷。又想起那日在鳳儀殿的情景,總覺得秦嫔是和賢妃有些聯系,眼睛眯了眯。

裝作驚詫感嘆:“姐姐這衣衫真是好看。”秦嫔得意洋洋說道:“那是自然,這可是上貢的錦緞,這宮裏可沒得多少。”我越發羨慕:“姐姐果然受寵,皇上賞您的?”

秦嫔略有尴尬,卻立時揚起了下巴:“雖不是皇上欽賜,但也是賢妃娘娘送得。這宮裏,除了皇後,賢妃娘娘,也就是我和水婕妤有了。”我低頭略一盤算,所以皇後娘娘賜給了水婕妤,而賢妃則給了秦嫔。只是,我好笑擡頭,這麽個蠢貨,賢妃拉攏她又有什麽用處。

秦嫔見我不語,又将話題拉回之前的,只是此時表情略帶了些幸災樂禍:“妹妹,你身子太弱,臨幸便會暈過去。這以後可怎麽是好,難怪皇上那日後,再也沒來瞧過你。”

可惜這話對我沒什麽作用,我又不是心系淩雲的可憐蟲,他來不來瞧我又有什麽大礙。

秦嫔站起身:“我也是憐你剛受了寵便要失寵,可憐見的,來瞧瞧你。如今見你一切均好,我呀,也放心了。”我淡笑:“多謝姐姐關心,只是失寵一事倒是難講。”

秦嫔就等着我說這句,驚詫問道:“怎麽,妹妹都不知道,皇上寵上了易常在?”

自秦嫔離去後,我就一直依靠在床上,雙眼木然的看着床帳發呆。我想我這幅表情一定讓秦嫔非常滿意,就聽她離去的時候還冷哼了幾聲。

巧荷小心翼翼站在我身邊,輕喚:“主子,您,您別這樣,皇上,皇上必定會來瞧你的。”我暗嘆,我又是何嘗在心苦皇帝對我的寵幸與否,只是沒寵幸又哪裏來的籌碼。

我轉頭笑了笑:“我到底昏了幾日,給我好好說清楚了。”巧荷不敢再瞞,一五一十道來。原來那日,我不僅是暈了過去,還發了高熱。也不知為何,當中迷迷糊糊只是哭泣,到後來就昏睡不醒,到今日已是過了整整三日。

我低頭盤算了一番,這三日果然能夠從獲寵到失寵,再要複寵,怕又要花一番心思。只是如今時日倒是個好機會,将院子裏那些二心的給查個幹淨。擡眼看着正跪在腳踏上小心翼翼,給我扇風得巧荷,苦笑道:“剛才秦嫔說得,你也聽到了罷。”

巧荷點頭,卻低聲說道:“主子莫心急,奴婢瞧着,您雖然病着,但皇上的賞賜不絕,可見對您上心的很。若不是皇上還念着您,您醒來,那些主子又怎會送來東西。”

我心裏也是如此計較,只是倒沒想到從巧荷嘴裏說出來了。我黯淡搖頭:“就算是,也不過憐我體弱罷了。好了,你去喚小海子過來。”

巧荷欲言又止,低頭快步走了出去,沒多久,小海子進來低聲問道:“主子,您喚奴才?”我虛弱的點點頭:“你管着我的庫房,去找找值錢的物件。如今大家也瞧見了,皇上寵了易常在,我身子也不行了。怕是以後難以維持,不如各自尋個好前程罷。”

咳了兩下,又說:“願意走的,就賞了物件。若是不走,以後要同我一起吃苦,但不能有什麽埋怨的。”看了巧荷一眼:“你們二人也是如此。不用覺得什麽,都是一場緣分。”

巧荷低頭道:“奴婢絕不會離開主子。”看了小海子一眼:“奴婢要伺候主子,就勞煩海公公了。”

小海子皺了皺眉道:“主子何必如此,別說您現在還沒失寵呢,就算失了寵,也不用趕底下人走啊。奴才是死都要守着主子的,這些底下人若有什麽風言風語讓主子不痛快,奴才狠狠教訓就是了。主子千萬別多想。”

我倒是有些感動小海子和巧荷的态度,淡淡笑了笑:“你們要留下來,以後吃苦可別埋怨。只是剩下那些,你們還是去問問。”小海子見我堅持,苦着臉便出去了。

巧荷見小海子出去了,仍跪坐在腳踏上給我扇扇。我眯了會聽到外面喧喧鬧鬧的,心道那幫眼皮子淺的,果然要趕出去才好。

巧荷心慌的往外看了眼,見我神色越發沉寂,陪笑道:“主子,奴婢家在阜陽,那兒可美呢。到了夏天,湖裏遍布荷花蓮蓬,奴婢空閑時經常去采呢。”

我看向她笑道:“哦?說起來,咱們宮裏也有碧波池,到了夏天也是滿池的紅妝綠裙。”歪頭又聽了聽外頭,聲音似小了許多。卻忽聽到小海子叫道:“妙蕊,你這是做什麽?!難道要吃一頓板子才走!”

巧荷看了看我,站起身想出去瞧瞧情景,剛打開門,就跌跌撞撞的倒退幾步。我皺了皺眉頭,才見妙蕊穿着一身新衣,又像是刻意打扮,笑吟吟的推過巧荷走了進來,倒是跪倒在地說道:“給主子請辭。奴婢剛要給主子磕頭,卻被海公公攔下,奴婢心道,好歹也受了容嫔照顧一場,又怎能不告而別,便善作主張進來了。”

我擺擺手,阻止小海子在後氣勢洶洶的樣子,淡淡問道:“哦,可是有什麽高就?”妙蕊得意笑道:“回容嫔,奴婢本是要去伺候陳婉儀的,可後來,陳婉儀仁慈,說易常在剛入宮沒有用得慣的人,命奴婢去伺候着。”

我歪頭想了想,卻點頭說道:“果然好去處。小海子,你可給了?”小海子點頭,卻恨恨瞪了妙蕊一眼。我左右看了看,又問:“那曼冬呢?她應随你一起吧?”

妙蕊撇撇嘴:“哪兒呢,曼冬還在種花呢。”我心裏咯噔一下,倒沒露出什麽表情:“既然也見過我了,退下吧。”妙蕊得意洋洋的掃視了巧荷,剛要出去,我冷冷說道:“主仆一場,我還要提醒你一句,你去了易常在處”

我重重念了常在倆字,又平平說道,“恩,去了易常在處做了身邊人。要時刻提醒主子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別犯了忌諱。”妙蕊神色一怔,悻悻然抿着嘴走了。

等這人出去後,巧荷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笑道:“怎麽了?”巧荷恨恨說道:“連這樣得人都敢給主子臉子瞧。”我不以為然笑道:“這宮裏就是如此,嫔妃不得寵連個體面的姑姑都不如。得了,小海子,都打發幹淨了麽?”

小海子點頭:“如今餘下的,內院是奴才和巧荷。外院的齊孫,商五和曼冬,蝶巧。”“哦?”我看了看巧荷:“曼冬還在?她主子不要她了?”小海子摸摸頭:“奴才也不知道。不過瞧着曼冬,倒是真心想在翡翠堂待下似得。”我點點頭:“既然如此,且放着罷。”

如此又休養了幾日,這些時日,淩雲只是賞了許多東西,卻再也沒踏入翡翠堂半步。只聽聞,他夜夜光顧易常在的琥珀堂,連妙蕊都得了更衣的分位。只是卻仍然住在琥珀堂裏,沒有給她另辟住處。

這幾日小海子巧荷倒是一如既往的照顧我,偶爾扶着我坐在庭院看花吹風,曼冬倒是種花種出了瘾,除了打掃幹活,就是照顧那些花草,話也不多半句。我本有心想問問小海子對曼冬查得如何,只是心憂自己的身子,倒是耽擱下來。

自然,我在其他人眼中是真的失了寵,那日我醒後送禮的人,一個個也不曉得躲在哪裏看笑話。我正坐着自顧自轉着念頭,就聽有人通報:“夏美人在外求見。”

她來見我做什麽?巧荷扇着扇子低聲問:“要不要打發了去?”恩,以我的分位确實能打發了,又想到她和秦嫔交好,更是不願意見她,便點點頭。剛想打發了,卻見蝶巧快步跑了進來,遞了一個玉牌交到我手上:“這是夏美人讓交給主子您的。”

我疑惑接過一瞧,慌亂說道:“快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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