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12
*“如果我早一點知道,早一點點,是不是首當其沖的人就會變成我,而不是你。”*
文健帶允超來,無非兩件事。
讓所有的張家人認一認這張臉,以後他們調查項氏和那個女人宋子涵的時候不要為難他,也讓父親做事起來有點忌諱,因為這件事一旦擺在桌面上,說不定老爺子會生氣。張老爺掣肘的目的沒有達到,反倒是自己被将了一軍,惱怒之餘,也是對自家大兒子欣賞有加。
午飯吃完之後,有些剛剛高升的喝上了頭的暈暈乎乎閉口不言,被內眷扶到了張家的別墅群裏找了落腳處歇了下來,那些心裏揣着事的也喝不開心,紛紛聚在主宅子裏喝茶,互相叨唠些政治上最近的風雲變幻,指着老頭子給出出主意。小輩們都縮到樓上去,文健身為大哥回到這裏,也是感嘆一聲,四周顧全着允超,怕他不适應。
正裝穿着難受,兩人都把襯衫的扣子多松了一顆,也把領帶扯了下來,說是樓上,但也是大的像迷宮,開春了之後還是有點冷,都喜歡在暖房裏打打撲克牌,文康來來回回的看了允超好幾眼,還是不敢上去搭話,只是抽了空拽住文健的衣袖:
“你不是骨折了嗎,怎麽拆了石膏?”
“那是為了關節制動,我現在感覺好多了,嫌它礙事。”文健有點擔憂的看着允超被好奇的同輩們圍起來,七嘴八舌的開始詢問一些似乎有點過分的問題,只能簡短的回答了文康,擡腳就要走過去,文康還是扯着他。
“你現在就那麽在意他?”文康鬧着小孩子脾氣,他知道文健寵他,他知道。
“我帶他來的,要是被你們這些沒分寸的弄得不開心,就失禮了。”文健暖洋洋的笑着揉了揉文康的腦袋,得到他不甘心的一聲悶哼,舒了一口氣,“你也是辛苦了。”
“我當然辛苦。”得寸進尺的文康擡眼靠近文健,故意把自己的鼻息噴在他臉上,“沒有你的這些日子,我是怎麽過的你知道嗎?”
這話說的那麽多歧義。
包含的心思有多少,文康自己都點不清。
文健眨巴着眼睛尴尬的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麽回答,他盡力說服自己這只是這頑皮的弟弟故意來逗他的,但是卻怎麽也笑不起來,文康看着他,心下涼了大半,立刻補上:
“那些人真是氣死我了,嘲笑我就算了還對你出言不遜!你知道我一張嘴怎麽說得過他們嗎?你就這樣把我丢下了!沒良心!”
這樣……就很好。
我幫你圓了解釋,你便不用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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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健寵溺的伸開雙臂,抱住了文康,像小的時候那樣摸着他的後腦勺,安慰的哄着:“沒事了沒事了,你總要長大的呀。而且我認為,你不屑于和他們吵的對吧。”
文康身子一震,将自己的小半張臉埋在他的肩頭,懷念的蹭了蹭。
“對……我斷了他們的升遷,推後了半年。”文康攥着文健西裝的一角,然後松了手,環抱着文健的腰,死死的,用力之大像是報複。
“我就知道……”文健嘆了一口氣,想要松開卻發現被圈死,“你這樣不好,他們會記恨你的,以後辦事情就麻煩了。”
“我咽不下這口氣。”文康毫無預兆的忽然松開手,将自家老哥向着允超的方向輕輕一推,“你去吧,脖子都要扯歪了。”
你的心不在我這裏,你發現了嗎,哥。
允超一直盯着文健和文康的方向,被張家的能說會道的小輩吵得頭疼,但又不好直接說出難聽的話,只能悶頭聽着時不時的抿嘴笑笑證明自己在聽,他們大概是真的好奇,畢竟沒有人能打破規矩以一個外人的身份坐上主桌,他們幾個也都是在靠近大門的邊角落座的,當然了,張老寵文健誰都知道,文健的座位也是緊靠着張老爺的,規矩上就已經不合了,但是沒有想到竟然寵到這種地步,只要是文健開口,什麽都能答應。
當初文健執意為了個女人離家出走,上上下下都是反對的聲音,張老爺甚至放言他只要敢踏出張家一步,他都能把他弄死,別的不說封死他所有掙錢的路子可是手到擒來,那個時候廳堂裏聚了一堆的長輩,他們一個電話的事情罷了,這不是在吓唬他。
但是張老默默無語的關了小收音機,掐斷裏面溫柔婉轉的唱腔,手擱在收音機上好半天,一字不說。他不放話,是沒有人敢動文健的,他是張老的心頭肉,接班人這個位置張老直接跳過了那些鋒芒畢露的兒子輩們而單獨挑中了文健,早就是他們夜半私語的一根卡在嗓門裏的骨頭,咽不下去,哽得難受。
“你決定了?”老人的聲音裏染上一絲惆悵和失落。
文健堅若磐石的心微微動蕩了一下,他擡眼看着這個老人,他還是頭發烏黑面色紅潤的,他至今手握大權難以撼動,他拼殺了一輩子,不僅是擁有高人一等的能力,更有老謀深算的智慧,他的小輩們沒有一個是走上彎路的,幾乎都老老實實的随着前人鋪就的康莊大道緩慢而穩妥的向上走。
他要當那個個例嗎?
他明明是他最期許的,最看好的。
付出了最多的。
文健和張老對視了一會兒,撇開頭,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很沉,很重,每一句話都像是壓在心上的石頭,說出來,也沒有順利的移走:
“是的。”
張老擺了擺手,不再看他:“走吧。”
他在衆目睽睽之下,離開了主宅子的大門,托着自己小小的行李箱,回望一眼被文康鎖在大鐵門裏的大金,他軟綿綿的狗爪子此刻亮出鋒利的指甲,一刻不停的摳着門,連續不斷的低聲嗚咽聽起來像是孩子的哭聲。
張老将手從收音機上拿下來,一整天,都沒有再聽昆曲。
“聽說你和文健哥住在一起?住在哪裏呀?房子朝向如何?市中心那個堵呀,車子根本開不動。啊對了你們什麽關系?”一句話裏全是問號,珠簾炮彈的打過來,不給喘息的機會,也就是不給回答的機會,看上去是關心,其實是炫耀。
“我……”允超正要開口,文健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輕輕一笑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坐在了允超身邊靠近他看了看他手裏的牌,“你們打得怎麽樣了?允超的牌不錯嘛。”
“文健哥,我們才開始呢,要不我跟你換換,你來打?”其中一個長得特別圓潤的孩子興奮的把自己手裏的牌遞到文健眼前,一手的好牌幾乎是勝券在握,也是一種變相的讨好。
“不了,我看了允超的牌,這不公平。”文健友好的笑了笑,慢慢的搖頭,更加專注的看着觀望了一下桌上打出去的牌,心思已經轉了起來,“我看看就好。”
允超的手指很細很長,指節勻稱長得很好看,這雙手握着一把牌彎曲的弧度都很優雅,讓文健賞心悅目,他靠近允超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允超初開始聽得認真後來漸漸的露出笑容,自信滿滿的點了頭。
贏牌,從來靠的都是實力。
那個孩子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手裏的牌,然後再看了看已經跑光了牌的允超袖着手,笑盈盈的沖他颔首示意,心裏立刻不是滋味。
“文健哥偏心……”他不依不饒的捅破這層窗戶紙,“你漏我的牌給允超。”
四下安靜,他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
想補救已經來不及,文健的臉色卻不變,只是了然的加深了笑容:“允超,告訴他們。”
“他剛才說的是——
随便打,一定贏。”
允超聳肩,無可奈何的回望着那孩子忽然漲得通紅的臉,“信不信随你。”
給了臺階下,在場的人都很給面子的笑起來,當做是個意外的小插曲就這樣過去,那孩子規規矩矩的不再盤問允超問題,而是抖着手一下下的摸牌,他覺得文健始終留了一道目光在自己身上,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他和允超說說笑笑的時候确實是時不時的瞟過來,瞟得他心虛,打了又一場,輸得一敗塗地,只能告饒的要下樓去吃點東西。
“你不必這樣做。”允超在洗手池裏關了龍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直起了腰,從鏡子裏看着文健笑呵呵擦着手的表情,“這像是欺負人。”
“我沒覺得。”文健遞了毛巾給允超,推門就要提前出去,他的眼角終于冷了下來,抿着唇,允超這才想起來,他在這個家裏的身份,絕對可以嚣張跋扈肆意妄為,但是他沒有直接撂挑子甩臉色,也算是顧全了別人的臉面,“你是我的客人。”
打了你的臉,就是打了我的。
沒有區別。
“他們也許忘了,我需要提醒他們一下,畢竟年輕,不像叔叔伯伯那麽明白。”文健的眼底浮上些許暖色,看了允超一眼,再次勾起嘴角,“晚上就是酒會了,留下來還是回去?”
中午是正餐,必須端端正正的坐在圓桌上推杯換盞,這是張老喜歡的。下午男人們要交流一些事物,張老要逐個提點扶一扶或者掰一掰,所以晚上留了個相對比較自由的時間來讓小輩們撒歡,舉着高腳杯滿地轉似乎更加符合年輕人的興致。張老一般是留在房間裏寫寫字或者會見一些重要的客人,然後就早早的睡下了,并不會參與。
“回去吧。”允超将毛巾擺回原來的位置,有些困倦的歪了歪頭,“我手頭的那個case還沒做完,而且……昨晚沒睡好。”
“你熬夜了?”文健快步的走回來,語氣裏有一些責怪和心疼,“怎麽不好好睡呢,白天的時間不能用來做嗎,非留在晚上?”
“白天?”露出貓一樣的笑容,眯着眼靠上來,“張家大少爺忘記了?白天我不是在這陪你參加家族聚會嗎?”
一時語塞,張文健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暗罵一聲笨,然後沉下臉色反駁:“下次不可以了,知道嗎?”
“你真的好煩呀張文健。”允超絞起眉頭恨鐵不成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這個case明天就要交了,今天估計還得幹個通宵,你別忘了,我們都是窮人。”
允超一張一合的小嘴不停的動着,文健聽了心裏只是冒火:“錢有的掙,不要拿身體健康去換,那樣不值得。”
“你好任性呀……”允超同情的望着他,像是望着一個玩泥巴的孩子,“你一定是被寵大的吧,比我還不講道理。”
他什麽時候不講道理了?也就遇上了你,讓他關心的重點全部轉移。
标準改變了,還怎麽劃分有理無理?
允超紅且薄的唇瓣被堵上了。
再也發不出那些聒噪的聲音。
【世界清淨了真好……】
張文健幾乎是忘記了自己在做什麽。
中午吃的松子桂魚有着甜膩膩的味道,像是允超的雙唇一樣甜美。
張文健不喜歡甜食,他不喜歡那種調味劑混合出來的單一的甜味。
但是允超不一樣,這種甜從淺到深,像是沼澤讓人一點點陷進去,掙紮,就陷得更快。他想要更多,他有一種饑餓感,但不是胃,而是五髒六腑,他喜歡這種甜味,想要每分每秒都能含在嘴裏。
文健回味的舔了舔允超的唇,然後伸出舌頭開始剝開它們,遇上了堅硬的牙齒,密密的排列着,因為震驚所以沒有合攏,讓文健鑽了空子,他探索的伸進去,似乎是在确認對方的口腔是不是和自己同樣的構造,每一寸領土都要掃一遍,然後找到了他的舌。
翻弄着挑逗他,圓潤的弧度不好攪動,直接用了力要吸出來。
這個時候他們張開的嘴已經嚴密的貼合在一起,允超喘不過氣來的支撐着洗手池的邊沿,任由文健索取。他對這種互動陌生的幾乎感到恐懼,微微有點顫抖的身子被擠在文健和池子中間動彈不得,他的思維混亂成一串串的鞭炮在腦子裏炸開。
【他們……在做什麽……】
張文健感覺到身下的這個人在拼命控制自己的顫抖。
腦子裏咣當一擊。
大夢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