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 17
*“命運的繩子套上脖頸,我親自扳動開關。我以為的解脫,我以為的保護,我以為的我以為,都不過是蒙上眼的鳥雀,飛或不飛,都危機四伏。”*
半年後,項氏集團順利上市,奢侈品女包caroline雖然推出市場的時候鬧過不少的風波,然而當新季度的成品被當下大紅大紫的天王級人物崔艾倫戀人一樣的癡情凝望的時候,幾乎每座城市的女人都為了它而瘋狂。他俊朗的面容貼滿了大街小巷,引得人們圍觀駐足,更甚者在貼出海報的第一個晚上就被偷走了不少。
“合作愉快。”允超在合同上簽完字,站起身來和對面的男人握手微笑,“能夠和您合作是我們的榮幸,希望以後會有更多這樣的機會。”
“艾倫也是過氣之後剛剛起步,也算是互利共贏,項副總不用這樣客氣,對于我們來說也是不可多得的機會。”阿霆謙和的笑着,完全看不出來這個人曾經是香港地頭上人人聞名喪膽的黑社會大佬。
“說起來您忽然涉及娛樂圈也讓我很意外,但是您最近挖出來的新人卻都是實力超群的,本來我們也想邀請秦朗一起拍攝廣告的mv,但是他的經紀人好像說沒有檔期。”項允超很欣賞阿霆的為人,當初他和同性戀人出櫃的時候也是鬧得轟轟烈烈,當初還在國外讀書的允超被這條消息給吓到,還在說這世道真的是什麽事都有,現在……他卻是連瘋狂一次都沒了機會。
“哈哈,家裏有個小公主鬧着要出道我也不放心。”阿霆爽快的笑着,“至于秦朗……他最近都在籌劃新的演唱會,肯定是忙的抽不開身,下次有機會一定先考慮項氏。”
“多謝。”項允超一個點頭,側身示意阿霆先走一步,“我已經在水上餐廳訂好了包間,不知可否有幸?”
“真抱歉,今天兒子畢業典禮,我非去不可。”阿霆真誠的搖了搖頭,“我的車就在樓下,項副總不用送了。”
“是嗎……那真是可惜。”項允超想到什麽似的勾起嘴角一笑,“下次一定要嘗一嘗您愛人的咖啡,聽說每日的隊都能排到街口。”
“哈哈,好呀。”阿霆顯然被捧的很開心,揮了揮手,走出會議室的大門,身後立刻跟上的阿棟扶着門,“下次叫人給項副總送來。”
半年,可以洗幹淨很多東西,比如抄襲剽竊的項氏,比如血緣不符的允超,比如因公殉職的張文健,比如貪污受賄的張老爺。但是,也有洗不掉的,比如……
他項允超一日更比一日強烈的思念。
痛失長子長孫的張老奇跡般的沒有對項氏發難,讓本來激動興奮躍躍欲試的項景淞當頭淋了冷水,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幾個月,他才終于意識到張家真的沒有任何想要報複他的打算,想不通歸想不通,能保留下自己的身家性命不必賠上所有的代價也幾乎是喜從天降。
項允超比原來更加沉默,每天除了上班,剩下的就是關在自己的房間裏發呆,允傑擔心他又會重複兒時的自閉症,但是他每天都能跟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的從房間裏出來繼續上班,豹爺最近不愛睡覺了,就是瞪着一雙大眼睛看着他的主人,一直一直的看着,像是要提防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75201號,出來,有人來看你。”逼仄的牢房被打開,一縷冰冷的陽光灑在子涵的身上,讓她燙傷一樣的抖了一下,蜷縮着躺在堅硬的床上,她動了動僵硬的小腿,慢慢的爬下來,被剪成齊耳短發的女子依舊美麗,卻有一種空殼的虛幻。
“項允超……你能不能不要再來了……”坐在凳子上,子涵猶豫了一下抓起了話機,貼在自己消瘦的臉頰上一副懇求的樣子,“你不要再這樣折磨我,也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好不好,你們項氏不是已經滿意了嗎?放過我吧,我就呆在這裏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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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你講到他初中的一次物競,沒有講完,但是我知道他是全國一等獎對不對,他真的念書很厲害……”沒有聽到一樣的喃喃自語,允超睜着一雙好奇的眼睛,通紅的漂亮的眼睛,求學般的渴求看着子涵,“還有呢……然後呢……”
“項允超!張文健已經死了!你了解的再多也沒有用了!你真的不懂嗎?是你親自把他推向懸崖的!你知道他有多麽的膽怯嗎?在愛這方面,他真的是除了你……什麽都沒有了。是你們項氏要和張家玉石俱焚的,現在你們滿意了嗎!”激動之處,雖然連續幾天都沒有吃飯額子涵卻能用力的拍在玻璃上,她一邊向着別人發狠一邊委屈的滾下眼淚,被獄警惡聲制止,子涵縮回了座位上,撇着頭不再拿起話機,“項允超,你失去他了……永遠的。”
“還有呢……然後呢……”項允超堅持的拿着話機,不斷地重複問題,“他的高中是直升的,他的大學是保送的……然後他出國了……遇上了玟缦……為什麽他要遇上玟缦呢……為什麽……這一切要開始……”
子涵吃驚的看着玻璃那頭的項允超,這個尖銳的小少爺,這個似乎是刀槍不入的冷漠的人,此刻……竟然……
哭得像個孩子。
“咳咳咳……”啞了的嗓子還在不斷的吸食着香煙裏的尼古丁,玟缦抖着手從煙盒裏拿出最後一根香煙,将盒子揉爛丢到邊上早已堆成小山的煙盒堆裏,像是一片片的撕下自己的皮肉然後無情的抛棄,皮包骨頭的女人躺在棉布沙發上,形容枯槁,“死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纖細的胳膊上青筋根根分明,遮住眼,遮不住決堤的淚水,幾天前剛從醫院裏輸完營養液把命撈回來的人,又在糟踐自己,項允傑很頭疼有這樣一個親妹妹,又不能不管她,雖然項景淞說過,他和她的協議本來就是從此斷絕關系,“死了……”
你怎麽……死了呢……
我以為,明槍暗箭的張家,會比火場上看得見摸得着的危險要更傷人……所以讓你離開,讓你脫離,我以為……我幫助項景淞,就能以後好好的和你在一起……可是……你愛上了別人。那也沒有關系啊,張文健……我可以等,或者我可以從零開始追你呀,反正以前也是我追的你。但是……你怎麽就死了呢……失去他真的那麽難過嗎?
你真是脆弱的可以。
現在所有愛你的人都在哭泣,恨你的人都在笑了……你滿意了嗎?
虛拟網球室裏,震耳欲聾的網球砸到牆上的聲音讓人以為牆一定會被砸穿,一下更比一下狠的揮拍讓銀黃的小球快速在空中破風襲來,又被狠狠的打回去,男人大汗淋漓的用護腕擦了擦眼角滴下的汗珠,然後任由最後一球炸響在自己的腳邊。
“每次看都好吓人。”文康走進來身邊護着一個小男孩,粉雕玉戳的樣子,怯生生的抓着一支棒棒糖,心有餘悸的看着剛才似乎山洪猛獸一樣的網球拍,往文康身後又躲了躲,“你看,你把文钰都吓到了。”
“抱歉,最近有點累。”疲憊的揉了揉眼角,男人拿起水杯仰頭灌了好幾大口。
“爺爺說了,你想要什麽樣的人脈幾點的飛機票什麽牌照的汽車都無條件答應你。”文康聳了肩,“就是不準幫你。”
“他讓我一個人查。”苦笑着揉了一把文钰的頭發,男人蹲下身子将網球拍遞給他,“想玩嗎?”
“不玩。”文钰連忙擺頭,似乎面前的不是一個球拍而是一個燒得滾燙的鐵鍋,“好可怕,文钰不玩危險的東西。”
“文钰,張家人不該有害怕的東西,越是有力量的越是要抓在手裏,而不是棒棒糖。”男人執着的将網球拍塞進他的手裏,“來試試。”
“別勉強他,他性子軟,不能這樣逼他。”文康母雞一樣的護着文钰,不贊同的看了男人一眼,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紙條,“福叔說線人來電話了,地址是這個……玟缦這個女人躲得倒是挺犄角旮旯的。”
“好吧,你來教他,我先走了。”男人拿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汗水,一邊脫了濕透的上衣,一邊去淋浴房,“回來我要他能打到球。”
“強人所難啊!他能把球拍拿着不掉都很難啊!”文康焦急的吼了一嗓子。
“你可以的。”帶着笑意的眼睛掃過來,男人揮了揮手,“我相信你。”
“你欠文康一個人情。”男人揪住慕凡的領子,語氣并不是威脅,卻讓他冷汗直流,反鎖上的院長辦公室此刻沒有第三個人,監控已經被砸爛,護士站空無一人,“是什麽,能說來聽聽嗎?”
“不……就是……小事……”慕凡的眼睛看着地上,已經烏青的眼角擠出一個笑容,“鬧着玩的小事而已……沒什麽的。”
“哦?是嗎?”男人并不放手而是幹脆将他提起來,上前一步鼻尖壓着鼻尖,“我就想問問一個毫無背景的人,怎麽能有啓動資金來開自己的私人醫院?還是說,慕凡,你遠在鄉下的老爸我真的該請他來談一談?”預料到慕凡的眼神慌亂,男人才放了手,任由他癱倒在地上。
“不……求你……我父親快要不行了……你讓他好好的走行不行,求你!”慕凡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臉,靠在牆上白大褂蹭着灰塵,髒了一點,“他……是無辜的……他是個犧牲品,是你們張家要這樣做的……我父親沒有辦法……但是……他又經不住那個女人求他……事情沒有敗露……你們張家說要弄死我父親……是你們的錯!”
“文康給你通風報信的?”他是記得小的時候有幾天家裏是陰沉沉的,對着電話破口大罵然後摔壞都是常事,“你父親……是那個……忽然消失的慕容醫生?”
“對。”不情願的動了動,慕凡從地上爬起來,一雙眼睛對上男人的。
“張家……做了什麽?”男人隐約覺得胸口悶痛,幹澀的眼睛像是久不見光的人忽然暴露在全方位的聚光燈下,火燒火燎的酸澀。
“……他們……讓我父親采了一個女人的臍帶血。”慕凡冷笑着看着眼前的男人,“你知道DNA的對比者是誰嗎?”
“是誰?”男人忍住捂上耳朵的動作,他無意識的後退一步,盯着慕凡的嘴唇,以為自己是失聰了,一張一合的時間用去了一生……
“你父親。”慕凡的笑容扭曲,“那個女人的名字……叫王雅淑。”
門被鑰匙呼啦一聲打開,玟缦的眼珠轉動了一下,厭煩的啧了一聲:“項允傑,你不要管我……我就這樣死掉我也無所謂,醫院也好營養液也好麻煩你不用再花錢了……”
來人沒有出聲。
玟缦沒奈何的撐着沙發坐起來,光着腳站到地上,低血糖的天旋地轉,還沒有腦殼着地一雙溫暖的大手就扶上了她,熟悉的味道鑽到玟缦的鼻子裏讓她一個激靈的清醒過來,她不可置信的抖着唇,一點點的将腦袋轉過來,看見一張溫暖的笑容,春風化雨的眉眼,剛毅果敢的唇角,她想要吻上去,卻被制止。
“張文健……”玟缦尚覺得是在夢裏,她的煙頭從指間掉落,又被她光滑的腳底板一踩,鑽心的疼痛卻讓她喜悅,“你還活着?”
“玟缦……跟我去一個地方。”文健口袋裏的錄音筆裝着剛才慕凡絮絮叨叨的前塵舊事,千斤重,他現在要驗證這些話的真實性,“你願意嗎?”
“我願意!去哪都行!”玟缦歡快的開口答應,聞見自己嘴裏濃重的煙味,然後她渾身上下各種難聞的氣味都被放大,她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對不起對不起……你離我遠一點……我……我去洗個澡。”
“不用。”文健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向門口帶去,“只要你說的是真話,我不在乎有沒有任何難聞的味道。”直白的,刀一樣的。
玟缦僵在原地,望着這個她幾乎都要不認識的男人,忽然想起他們現在對立的立場。
“你……從哪裏知道的?”玟缦滿是污垢的指甲抓在文健的胳膊上,油膩的長發披在肩上,“你……還有什麽不知道?”
是不是……沒有任何希望再複合了?
是不是……她已經變成了一個可以利用的玩具?
“我真希望……我不知道。”文健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揮起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