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別想甩開我
夜晚燈火通明的時刻, 懷霧的別墅卻很昏暗,依稀有一線光從窗簾縫隙裏透出來,悄悄灑落在牆角綻放的野花花瓣上。
江行擡眼, 眼神前所未有的深邃,清晰映出懷霧此時的模樣。
公主殿下眼尾紅得厲害,眼裏蒙上了一層朦胧的水霧,烏黑的長發淩亂地散在純白的被子裏,看起來像是被撕壞的蝴蝶翅膀。
他在接吻裏都沒有露出過這種神态, 江行仔仔細細掃過他的眼角眉梢,恨不能把這一幕刻進骨髓裏。
蝴蝶發出難耐的喘息,猶如溺水一般, 在困境裏抓住了他的頭發。
江行在最後咬了他一下,直接讓他哭了出來:“……混蛋。”
江行接下這句沒有任何力度的指責,抱起他,轉身進了浴室。
懷霧的長發滑進他的胸膛, 絲絲縷縷,仿佛是妖魔用來束縛獵物的蛛網。
Alpha在失控,從他的信息素就能感覺出來, 浴室再寬敞, 也沒能盛住躁動的薄荷信息素, 懷霧漸漸受不住了,江行不能标記歸不能标記, 體力是真的見了鬼的好。
“不要了……”懷霧抵住Alpha靠過來的結實分明的腹肌,聲音輕得快要聽不清,然而即使是被欺負得迷迷糊糊的狀态,公主殿下也不忘找他的茬,很不高興地說, “太硬了。”
江行捏住他的後頸,指腹摩挲着柔軟的肌膚:“你坐在我身上把我當椅子的時候怎麽不這麽說?”
“此一時彼一時。”懷霧理直氣壯,直到敏感的腺體也被咬住,他顫抖起來,虛弱到幾乎撐不住洗手臺,還是江行攬住了他的腰,這才避免了他摔下去,“唔……別咬……別亂咬。”
江行像是極度渴望吃骨頭又不能吃的小狼崽,反複親吻他的腺體,尖銳的犬牙只隔離着一層薄薄的皮膚,似咬非咬,就算知道他沒辦法标記,懷霧還是本能感覺到了危險。
他仿佛在以身為餌,慢慢召喚出一只恐怖的怪物。
他掙紮着要逃跑,被江行毫不猶豫抱了回來,Alpha強烈的獨占欲根本無法容忍他在這時候離開,江行也是把他抱回來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
不過他也沒有再松手。
“殿下,為什麽要跑?”江行壓着聲音詢問。沒穿衣服的Alpha靠過來,渾身的溫度幾乎能融化他,懷霧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睫毛,委屈地說:“疼。”
“騙人,”江行低低笑了一聲,“你又騙我,殿下,我看起來是不是很好騙?”
懷霧被揭穿了也不着急:“騙你又怎麽了,誰讓你這麽容易上當的。”
“我沒有那麽笨,”江行還是為自己解釋了一下,“就算是騙我……殿下,也請你騙我久一點。”
江行手指攏住他的咽喉,靠在他耳邊,聲音收攏到幾不可聞的地步,卻又如同宣誓般驚心動魄:“別想甩開我。”
他知道這只蝴蝶的想法,懷霧沒有任何遮掩,而江行也就這麽直直掉了進去,可是他不會蠢到完全交出自主權,這場游戲不可能由懷霧完全支控,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只是他的一場游戲。
這還是他們同居以來,江行第一次直白地揭開這件事。
懷霧心情微妙,這種事情彼此心知肚明不就行了,為什麽非要說出來。
還是說,這就是弟弟不可控的地方。
弟弟不可控的地方還有很多,不過懷霧不打算奉陪了,他被折騰到現在也困了,恹恹地靠在江行肩上,江行沒有再繼續,給他洗完澡,又抱他回去。
一回到床上,懷霧感知到熱源,又不計前嫌地自動鑽進了江行懷裏,江行覺得他真是可惡到令人發指,忍不住想狠狠咬他一口,想讓他哭,又怕他會疼,思來想去,最後還是咬住了他的頭發。
懷霧:“……”
江行真的好像一只虛張聲勢的小狗。
“你為什麽這麽生氣,”懷霧抱住他,溫柔體貼地勸說,“活在當下多快樂,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和你現在就在一起,這還不夠嗎,為什麽要去思考未來這種捉摸不定的東西?”
“……”江行眉眼漸漸沉下去,面無表情地捂住他只會火上澆油的嘴,“晚安。”
懷霧說不了話,于是彎了彎眼睛,再次鑽進他的懷裏。
通訊器自從被懷霧扔進沙發,就沒有誰顧得上再管它了,亞特蘭老皇帝也是等了一會聽不到回答,才确認江行把通訊器拿了下來。
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情。
也沒有誰敢随随便便先挂他的通訊。
老皇帝生出被無視的勃然大怒,然而這回不管他再怎麽罵,都聽不到回音,他再憤怒,也沒有對着空氣發揮的愛好,老皇帝怒氣沖沖摔了通訊器,混濁的眼緊盯着亞特蘭皇宮窮奢極欲的牆壁。
人們熱衷于給各星系的富豪們排位,對着一輩子也不可能賺到的金錢指指點點,為剝削自己的資本家們搖旗吶喊,然而這群蠢貨不會知道,宇宙裏最奢靡的地方在亞特蘭。
哪怕只是皇宮裏的一面牆,鑿下來也能拍賣出一個高昂的數字,亞特蘭皇宮的空氣裏都彌漫着奢侈又精致的氣息。
這是亞特蘭先皇積累下來的財産,這是老皇帝一生所歸,他怎麽可能這麽輕易把它讓給別人?
權貴們的資産豐厚到一般人無法想象,如果數學學不好甚至數不清他們随意一張卡裏的餘額有幾位數,然而,自從人類壽命提高到四百年後,統計出來的壽命最短的人群也多分布于權貴。
每年宇宙死亡人數統計表格上,最富有的和最貧窮的兩枝獨秀,遙相輝映。
窮人的死因就是窮,權貴富人們的死因就豐富多了,多是來自暗殺和權力争鬥,龐大的財富與權力面前,感情實在一文不值,除非真的廢物,沒有誰想當幾百年孫子。
也因此,權貴們大多到自己快要老了的時候才要後代。
老皇帝執掌亞特蘭一百多年,長年累月的爾虞我詐讓他還沒有到了衰老的年齡,靈魂已經磨煉出了蒼老的疲态,兩個兒子也是在近臣小心翼翼的提議下才做了試管。
老皇帝走到鏡子前,看着自己,亞特蘭的特級醫療保養團隊讓他看起來還是英俊深沉,可他的确不再年輕了。
就連亞特蘭也一同衰老了,在宇宙裏沉默了三百年,誰都以為它到了日暮西山的時候,什麽不知死活的跳蚤也敢過來咬一口。
老皇帝用權杖敲了敲地面,褪去了一點既燃的暴戾,他現在的語氣幾乎是平靜的:“派人去把亞歷山大抓回來,亞特蘭的臉面不是讓他這麽丢的。”
跟在他身後的近臣點頭:“是。”
第二天,第二星系的午間新聞主持人換了一個,新任主持人用着微不可察顫抖的聲音報道了前主持人慘死在家中的新聞,事發現場的照片都被塗了大量的馬賽克,但依然有沒被塗抹幹淨的血流淌到照片邊緣。
新任主持人報道亞特蘭相關時再不敢不敬。
被殺了儆猴,是每顆棋子的宿命。
也是當晚,亞歷山大在索摩星被一隊神秘的人馬劫持,好不容易得到自由,他在外面玩得太瘋了,被抓時,他已經嗑了能讓人神經興奮的毒。品,正在一個妓。女的床上醉生夢死,被人攥住頭發從Omega身上撕扯下來時,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眼珠混沌又茫然地轉了轉。
“誰、誰他媽敢碰我?知不知道我是誰?”一。絲。不。挂被人抓起來,這種挑釁他尊嚴的舉動讓亞歷山大怒火立刻沖到了天靈蓋,可惜不等這位廢物太子發表完仗勢欺人的言論,來人已經不耐煩地把他打暈了過去,拖一只垃圾袋一樣拖着扔進車裏。
“哎,我看我們的皇帝真是老糊塗了,居然把這麽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廢物扶上太子的位置。”來人取出一張濕紙巾,慢條斯理擦了擦手,邊擦邊感慨搖頭,“這個廢物哪一點比得上奧斯維德?不過……也幸好不是奧斯維德。”
他非常環保地把紙巾丢進垃圾桶,邁開長腿,一步登上懸浮車,語氣輕松而歡快:“走咯,回家!”
懸浮車駛進黑暗的那一刻,妓。女的住處突然發生了驚天動地的爆炸,堅固的樓房在爆炸裏被絞成了齑粉,火光和塵埃一起漫天。
熊熊燃燒的大火把黑夜都撕裂了一塊。
劇烈的爆炸掀起的沖擊波讓附近一公裏的所有建築都受到了毀滅性打擊,無人生還。
這是片紅燈區,住在這裏的都是嫖。客和娼。妓,沒有誰願意為他們的性命買單,這場爆炸的原因和後續處理也被輕飄飄揭過了。
倘若從宇宙上方看,這架如同蝴蝶一般的機甲猶如臺風眼,吸引四面八方的風流。
許多人乘坐戰艦,特意避開正規航道,從不被監控的“地下”趕往沙漠之星,這些是不能被無孔不入的媒體拍到出現在黑。道頭目老巢、各自代表一方國度的人,也有許多顧不上政治博弈,只為機甲本身而來的機甲設計師們,多方人馬出動,彙聚的終點都是同一點。
沙漠之星武裝戒嚴到最高等級,沒有許可證,周邊太空禁止過路星艦通行,蠻橫又霸道的舉動,可也沒有哪個蠢貨敢因為這個和庫倫金叫板,所有必須要經過沙漠之星的星艦一概選擇繞行。
帝國學院到沙漠之星距離三十個星際标準航行日,所謂标準航行日,也就是用一輛以星際規定速度的星艦在宇宙航行一天的距離,如果走躍遷點,時間就能縮短再縮短。
機甲展覽會為期一個月,考慮到展會聚集的人群特殊性,可能還開不了一個月,為了盡早趕到沙漠之星,懷霧一路走的都是躍遷點。
從躍遷點通過時,人會因為失重産生強烈的眩暈感,就和古代暈船暈車暈飛機一樣,時髦的星際人類暈躍遷。
好在星艦裏的兩個人都不暈。
懷霧和江行一起向學院請了假,不知情的學生還以為他們倆是要一起去結婚,兩個人離開學院那天,趕着過來再看一眼的Alpha擠滿了學院圍牆。
懷霧開的是自己的星艦,這輛星艦外殼看起來和通用的星艦沒區別,內裏卻是經過了大刀闊斧的改裝,配備了戰艦才有的高端殺傷力武器。
他開了自動航行,自己則悠閑地站在舷窗前,看着窗外一成不變的宇宙景色。
除非經過一些著名的宇宙景點,大多數時間看到的宇宙都是差不多的枯燥,黑暗的夜幕籠罩住每一顆星星,遙遠的星星發出模糊的光暈。
懷霧看了一會就膩了,轉而去找江行,星艦裏沒有廚房可以供江行發揮餘熱,他就在訓練室裏鍛煉身體。
懷霧推開訓練室門,江行正好脫了上衣,在檢查肌肉數據,看見他進門,江行眼裏閃過一絲微妙的不自在。
“你怎麽突然進來了。”
江行的身形非常勻稱,腹肌結實漂亮,就是布滿了貓爪印,鎖骨和手臂上還有清晰的咬痕。
懷霧撲過去,把他撲進墊子裏:“奇怪,我們都在一張床上睡了,你怎麽還會害羞?”
“……不一樣,”江行認真解釋,“在床上,我想擁抱你,在平時,我想你多看着我。”
“好貪心,”懷霧撐起下巴,提出疑問,“你想要我怎麽看你?”
江行笑起來:“這樣就可以了。”
就這樣看着他,讓他以為自己是被需要的。
星艦一路航行到第四星系,将要進躍遷點時,星艦導航系統發出提示,前方有一列艦隊攔住了躍遷點,是否選擇繞行。
“艦隊?”懷霧撩了撩頭發,漫不經心地看向系統光屏,“是趁火打劫的星盜,還是攔路的地頭蛇?”
光屏上顯示出這列艦隊的情況,既不是星盜也不是地頭蛇,它看起來更像是一列軍方的艦隊,雖然它們的艦身上并沒有特殊标識,但它們排列得絲毫不差仿佛複制體的氣勢,只有軍方才有這種特殊的強迫症。
而且一定是支精英戰隊。
“都不是,”江行走過來,向這支艦隊發送了對接訊號,“他們是我的人,殿下。”
懷霧轉過頭,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江行沒有說亞特蘭也意圖争搶這架機甲,只是平靜地握住他的手,牽着他往兩艘星艦的接駁航道走去:“這架機甲既然是你的,那我一定會幫你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