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思變 自己的出路
林楚要派人送榮茵回京城看外祖母榮茵卻拒絕了。我不明情況的時候才會日出抓瞎, 現在你告訴我了我就不瞎操心了。況且這一路不太平,我若是硬要回去,你還得分人保護我, 我不能幫上你的忙,至少不給你添麻煩吧。”
林楚聞言有些悵然, 他不會覺得榮茵是麻煩,她只要好好的呆在那裏, 就能給他帶來很大慰籍。
但是也不能把她重新關到大院裏去了,榮茵不是個衣食無憂就能滿足的姑娘,他能感覺到她困守孤房的焦躁和不安。
榮茵的精神狀态不是很好, 林楚覺得需要給她安置一個清幽雅靜的地方靜養, 讓她恢複恢複元氣。
“我有辦法了。”
林楚帶着榮茵連夜離開, 還是走地道, 行蹤詭秘的仿佛要私奔, 再露頭已經是在城外,林楚帶着她馬不停蹄往山上,她坐在林楚懷裏, 直奔山頂, 中間沒路,又換步行,榮茵自打穿越來, 還沒爬過這麽陡的山,道路又泥濘濕滑, 坎坷嶙峋。
她連攀帶爬,到達山頂,雲開霧77ZL散,紅光熹微, 東方的金色雲浪裏,一顆碩大的紅日正在噴薄。
瞬間神清氣爽。
林楚自覺經歷這番事變,跟榮茵的感情得到了升華,他興致很不錯,一指天際,“看,多美的日出。”
榮茵低頭瞅瞅自己已經看不出顏色的繡花鞋,再抖抖自己半副裙擺上的泥巴:“如果你就是大半夜下着雨帶我爬山,讓我見識一下破曉時分的山景晨光,那我就……”
“就怎樣?”
反正這身衣裳已經沒救了,榮茵手臂一展,地上一癱:“那我就要撒潑了。”
林楚:“……”
他把撒潑的姑娘從地上拾起來,原本打算抱着走人,但看看自己幹幹淨淨的衣裳,最後還是讓她慢慢跟在自己身後。
榮茵看着他的背影,嘟嘟囔囔:“嘴上愛得跟什麽似的,這會兒連點泥巴都受不了,果然是到手的就不香了,呵,男人!”
林楚長眉一挑,給她兩個選擇:“第一,自己走,第二,把衣裳脫了,鞋子扔了,我扛着你。”
榮茵看看自己,夏天衣衫單薄,脫了不就沒了?“流氓!”
林楚:……
榮茵最終還是跟着林楚來到一家道觀,道觀看着不大,但是風景清幽,裝設雅致,道觀中的人看起來與林楚熟識,見到他,紛紛行禮。
“我就罵了你一句,你就把我賣入空門了?”
林楚捏她耳朵:“辦正事呢,嚴肅點。”
榮茵低頭,“好吧,全憑師父安排。”
一個時辰後,道觀中出現了一個百衲衣蓮花觀,眉清目秀的小道姑。文牒信物全都齊全,這是一早就準備好的。看來林楚打她出家的主意已經很久了。按照小說中的常規設定,出家了,就是斬斷了情緣親緣,不入世俗規矩,所以以後發生什麽事,哪怕皇權變更,也牽連不到她。
“我要在這裏侍奉三清祖師了嗎?”榮茵撚着拂塵站在山口,積翠如雲,亂石如玉,還真些飄飄乎羽化登仙的味道。
“這只是權宜之計”,林楚上下打量她,對她這副妝扮頗為滿意,“如果情況不對,我會立即派人把你送走。”
榮茵心道如果到了這裏,還能有什麽不對,那下一步怕是要去陰曹地府了。
林楚把她安頓到一間小小的精舍裏,自己去了前殿,随後又匆匆下山。
榮茵把院門關上,把屋門也關上,臨窗坐着,看着自己翻修一新的院落,屋子裏依舊點着自己喜歡的艾草,清苦的味道在室內蔓延,并不算好聞,卻切合榮茵眼下的心境。
這房屋的味道她很熟,就跟當初在雙河那個小村裏的一樣。
所以,這是林楚居住的屋子,他難道還真的出過家?
榮茵有些驚訝,她想起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因為那個時候她建立起的對這個世界認知還沒有崩潰。林楚還是高貴冷豔的女主,等待侯府接回家去的真千金。等到她順利認祖歸宗,自己也回歸國公府,兩人就是可以組團出道的77ZL姊妹花,她背靠女主好乘涼,甘心給林楚當閨蜜。
後來他變成了“九爺”——
這還是她頭次接觸林楚的過去,比“林姑娘”更早的從前。
這與其說是一張床,很窄小,圓曲的木料上鋪着雪白色的床褥,看上去簡雅到極致,窗戶上卻挂着黑色的窗簾,柔軟而沒有一絲雜色。
黑白色差極為強烈,自有一股冷淡逼人的氣質。
很有風格,但不是雙河的林姐姐的,應該屬于從前的林楚。唯一能讓她把鄉下俏麗少女聯系起來的地方,大概只有那一股幽幽的冷香,大約是沒有扮女裝時所用的香料混淆,這股冷香便顯得尤其清新而持久。
那是林楚本有的味道,仿佛是他手臂上那朵花形印記會散發出來的。
她躺在林楚睡過的榻上,攏着他蓋過的線毯,盯着黑色的窗簾,心中有絲奇異的感受。
住在這間屋子裏的人,會想着什麽呢?
“你說……出雲啊。”老道長在門外劈柴,榮茵幫他疊柴火。
“他剛上山是個細瘦伶仃的小姑娘……那個時候他看起來有點混亂,他想出家,但并非真的要出家,他把自己關起來,關在那個黑籠子裏……”
“但後來,他就自己走出來了,這個世道,你的命運,并不會你的刻意回避而有什麽改變”
榮茵聞言,悵然良久。
林楚擔心山上日子清寒,榮茵過不慣,尋了個機會來看她,結果發現這小姑娘竟然騎馬騎得有模有樣了,人雖然瘦了些,但瞧着更精神。山下吃得了肥雞鮮魚,山上吃得了窩頭淡粥,這姑娘倒真是有韌性。
再轉念又想到,她能對現在的生活坦然接受,也是當初在家廟裏真得吃過苦的緣故,心裏不由生出更多憐惜。
然而榮茵看起來很正常,她勻速适應了清修的生活,還蒸了一籠屜紅糖饅頭,吃不完又怕壞,所以切成片,放在簸籮裏晾幹,一塊塊紅色的馍片在日光下,散發出誘人的甜香味。
林楚走過來,信手撚了一片放在嘴裏。
他把榮茵安頓在了自己以前住的院子裏,榮茵把這裏收拾的很漂亮,她在牆角種了爬山虎和牽牛花,現在只有疏朗的葉片,但到了夏天,必然濃葉滿牆,屋外種了桃李梨杏,堂後種了梧桐松柏,現在已經有花在開,洋洋灑灑一樹一樹,院子裏本來就有的薔薇花還在,未到盛開的季節,只是鼓出了一個個嬌嫩的花苞。
她在認真的經營這裏的生活,自己動手烹煮飯食,清洗衣物,閑下來,做做刺繡,看看書,寫寫字,再畫上兩筆閑畫。她過得有聲有色,仿佛無人打擾,她就可以這樣天荒地老。
“這樣就滿足了?”林楚輕輕捏她的腮幫。
“沒有呀,我還少一些東西。”榮茵牽着她的手回屋,“少了許多舊時光,少了許多對你的了解。”她指指黑色的窗簾:“挂着這種簾子的人,總覺得會很有故事呀。”
林77ZL楚在床榻上仰身躺下,輕輕搓搓額頭,“故事沒有,倒是發過些癔症。”
他輕輕嘆了口氣:“我現在的樣貌大約與晉陽公主更像,但幼時卻像極了楚襄,南疆聖女不喜歡我的外貌所以把我充女孩兒來養,我後來才認識到自己的性別……後來我逃出了南疆,我以為我自由了可以不再受控制,可子良他們告訴了我一切,聖女的仇恨,母親的遺志……我發現我不過是從一個傷筋動骨的火坑沖進了下一個波谲雲詭的漩渦,稍有不慎,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自由?真是可笑極了。”他冷笑道:“有人一出生就陰謀重重滿身罪孽的嗎,我大概是了。我當時想出家,斬斷紅塵一切做個幹幹淨淨,清清白白的人。”
“……很荒謬吧?我後來才認識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母親的身後有千千萬萬人,他們的血與淚,野心與渴望,執念和不幸就像一個火堆,而我一出生就是被架在上面的。我的使命就是帶着這團火燒起來。”
榮茵回眸看他,心道我可以跟你一起燒起來。
她要重新适應這個世界,擺脫這是本狗血小說的固有認知,找出自己的出路,
因為兩次跑路一次逃難的經歷過于狼狽,榮茵首先學的就是騎馬。掌握了這個技術,機動性大大提高,以後要做什麽都方便。
騎馬看着潇灑,其實蠻辛苦,大腿很快就腫了,榮茵痛則思變,為自己縫制了一皮質的短褲,大眼看起來,還有些前世馬褲的形狀,有了這一層東西減震,雖然不能說“疼痛去無蹤”,但到底還是好了許多。
她試了一試,自我感覺良好,于是又給林楚縫制一條,林楚的腰圍她量過,還算比較清楚。但是大腿圍呢?榮茵陷入了深思。